第64章
晚上盧景程回來, 姜彤把這事說了說。
沒其他意思, 也算是姜彤的習慣, 大多數時候來說都會跟盧景程說說八月的事, 這有益于培養感情, 盧景程忙的時候多, 肯定會錯過小八月的許多事。
另外一點,就是姜彤心裏迷信的擔心, 恐二人以後真的會像那本書中寫的一樣,反目變仇人。
姜彤頭疼,心想, 在盧景程出現苗頭之前,她還想過兩天舒心日子。
別有的事好了,他們父子之間卻天天怒目相對。
真那樣, 也不用再過日子, 她大概會變态。
八月分量真不輕, 肉團子,他特愛粘着姜彤, 姜彤抱她兩分鐘手就酸,然後就扔給盧景程。
盧景程一邊逗着小八月玩, 注意力全在姜彤身上, 聽她說完, 皺了皺眉,“你說姓李的那戶人家?”
姜彤頓了一下,不太确定:“好像是, 我們家書房上面能看見他家的蓮花湖。”
“那便是了。”盧景程了然。
除了隔壁人家,姜彤對這裏附近宅子府邸大多都不熟,也沒有拜訪過,所以不清楚正常。
盧景程是個男人,經常往在外頭,況又是自己宅子周圍的情況,不會不清楚。
道:“那家的事……我倒是知道一些,不單我知道,恐周圍鄰裏有點心的都知道。就前一段時間,李家老爺病死了,現在李家的主人,是之前那位的庶弟,為人很是……”盧景程琢磨了半天,有些東西難細說,他就用了一個詞,“一言難盡。那姓李的為人不正道,養的下人都是有樣學樣,宅中想必烏煙瘴氣。珍兒以後莫去就是了。”
後又補了一句,“不必事事慣着八月。”
八月聽見自己的名字,茫然擡頭,“爹爹叫我?”
盧景程輕笑,站起身把八月抱出去交給丫鬟,說:“是叫你,晚上了,你該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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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沖着姜彤叫了幾聲娘,有點不情願,但也知道沒法,嘴巴鼓着。
門上用的竹簾子還沒拆換下來,盧景程進來後還一晃一晃的。
房間裏幾的燈火隐隐綽綽,昏黃而模糊。
映襯着姜彤的身影朦胧又清晰,雲髻飄蕭綠,花顏旖旎紅。
她坐在妝臺前拆發,纖細白嫩如春蔥的素手婉轉而動,滿頭順滑的烏絲自由散落,覆在削瘦的肩頭背上。
洗沐過後,姜彤一向不願意穿得層層疊疊,尤其是天熱時節。是以這會兒,她只穿個改良裏衣。
腰背挺直,身段孱弱。
略一低首,盈盈雙眸剪秋水。
盧景程兀地想起一句詩來。
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覺未多。
屋子裏略有些悶熱,姜彤喃喃自語:“是要下雨了麽。”
下雨後天氣大約就要真涼下來。
今年不是順秋,反熱潮,多熱了好些日子。
果真,這話說了沒多久,就聽見外頭吧嗒吧嗒下雨了。
豆大雨點打在落葉上,渾悶沉沉的聲響。
窗臺外就有一株芭蕉,碩大而肥厚的葉子,圓潤又可愛。
雨聲點點,些許襯出點詩意來,窗戶上沾了粗紗窗防蚊蟲,姜彤就把窗戶支開半茬,讓透着涼爽的風進來。
風來了,還帶來了泥土的腥味。
盧景程沐浴過後,絞幹頭發半晾着,半靠在榻上,手裏閑閑端着本書。
這人白天面目偏冷淡且自持,這會兒倒是看出這不拘的溫情出來。
他目光落在姜彤身上。
這是他唯一一個在對方身上花了心思的女子。
異常聰慧的人,胸懷開闊。盧景程總感覺她股子裏有中和自己相似的冷感,難捉摸。
一日一日下來,倒真讓盧景程落下兩分心思。
姜彤嘴邊噙着一絲笑,伸手輕輕抽走盧景程手中虛拿着的書。
“出的什麽神?”
邊順手把書丢在了桌臺上。
油燈下其實不适合看書。至少姜彤不很能适應,只偶爾無聊的時候,手中難免抓些東西打發時間。
盧景程一笑,把人抱過坐。
“珍兒日前去了詩社?”
詩社說的自然是瓊花詩社。
姜彤一愣,然後點頭,“嗯。”
盧景程一笑,從矮榻前頭的小案幾抽出一本書。
“上面,哪一首?”他聲音裏聽出饒有興趣。
竟是那本新出的詩冊。
姜彤挑眉,笑了,“相公确定我寫詩詞的就一定在上面?”
“然。”
而沒等姜彤回答,盧景程又說:“珍兒去寫出來給我看看。”
姜彤一嘆,起身,到窗臺邊的寬桌,鋪紙研墨。
來料後頭盧景程跟着走過來,止住了她拿墨石的手,道:“我來。”
研開墨,姜彤選了一只筆,一字一字寫下來。
筆落,宣紙拿到盧景程面前。
盧景程目光微閃,有些灼熱。
姜彤擡首而問:“如何?”
“上品。”
姜彤難得肆意而輕松地笑來了,靠在椅背上。
盧景程動了些欲念,便摟住她,親她的眼睛嘴巴,末了橫抱起人,進了裏間。
姜彤的手挂在人脖子上,內心微嘆,感慨男色惑人。
***
另一頭,卻說那婆子被姜彤抽了兩巴掌,臉上火辣辣地疼,幾乎沒氣的跳腳。
她這幾個月在李府嚣張慣了,下面丫頭哪個不是随她打罵,如今被個不知哪裏來的小賤蹄子打了,怎麽肯吃這種虧!
是以連忙往後院鑽了去,沖到柳姨娘面前告狀:
“我的好女兒,你娘被人欺負到頭來了,你還不幫我出氣!”
她叫着人女兒,卻這兩人卻不是什麽正經母女,且論年紀,這婆子都能當柳姨娘的奶奶了。
叫這一聲女兒自己也不臊!
婆子口中的柳姨娘,生的是妩媚天成,身段妖嬈,一副妖精模樣。
此時正掰弄着自己剛染好的鳳仙汁指甲,聞言勾唇挑眉一笑:“喲,家哪個敢給媽媽氣受,媽媽只管打人家嘴巴子,打壞了有我呢。”
她說這話時不以為意,心道再讓這老虔婆得意兩天,收拾她的日子且不遠了。
林婆子一聽,卻是狠狠哼了一聲:“哪有我抽別人的份,你仔細瞧瞧,倒是人家抽到我臉上來了!”
她擡起頭把臉露出來,柳姨娘才看見,愣了半宿,閃了閃眼珠子,才誇張道:“這竟是哪個膽大包天的,敢對媽媽動手,沒規沒矩,這種丫鬟可不能留,趁早發賣了幹淨。”
林婆子揉了揉有些紅腫的臉頰,狠狠道:“若是家裏的丫鬟,哪裏還用得着姨娘開口,我一早命人打死了。”
柳姨娘表面上端着笑臉,實際一聽這話心就恨不能把這婆子打死,她竟真的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
不過盡管怄得不行,面上一絲看不出來,只柔柔道:“媽媽只管說,是誰給你氣受了。”
她的确也有些好奇,老爺這幾日出門了,大總管不管他們後院的事,如今自己得寵,這婆子表面上是她的養媽媽,為人最是嚣張,平日裏丫頭們躲她尚且不及。
只又聽那林婆子道:“今日我準備出去,走到門口聽見有人敲門,便也開門去問,卻是個不知從哪裏來的賤蹄子,找個名頭家來,想必是老爺的姘頭相好之類的,如此我怎會放人進來,罵了她兩句,那蹄子趁我不備刮了我兩耳光。這口氣老娘怎麽生都咽不下,柳娘,你定要替我做主!”
柳姨娘不過是個妾,林婆子言辭舉止間竟好像她已經是這個府邸說一不二的主子了一樣。
柳姨娘自然也是極度虛榮和膨脹,想了想看來也不是什麽大事,這婆子手上握着自己的把柄,眼下讓自己給她出氣,話語裏不定就有一半威脅在裏頭,遂點點頭,“媽媽放心,老爺大約明日就要家來,我同老爺說讓他給幾個人我用用,到時直接抓了人打一頓,給媽媽出氣。”
林婆子一聽,方才滿意退下。
過了幾日,果然那劉姨娘灌了李老爺幾杯酒,軟軟的身體纏膩在人身上,妖精似的朝人耳朵吹氣,把事情掐頭去尾說了,說要借幾個人來用。
李老爺糊裏糊塗間就答應了。
次日,柳姨娘從大管家那領來幾個打手,林婆子領頭,讓他們找到機會就将人毒打一頓,不用留情。
李老爺第二日忘了昨日那茬,以為是小事,就沒怎麽注意。
劉姨娘蠱惑勾引男人是一把好手,偏偏是個眼淺短視的,一頭草包,外頭的事丁點兒不知,所有的手段全都用在男人身上,壓根不知道姜彤是什麽人。
那幾個下人本就不是什麽好人,聽吩咐幹事。
于是開始去盯着姜彤。
凡事就怕有什惦記,你還怎麽都找不到。
這是姜彤帶着個丫鬟準備去一趟書肆,卻沒想到就被人圍着堵住了。
“你們是誰?”姜彤盡量鎮定,眉目冷冷問。
那一夥人怪裏怪氣的,呸了一口唾沫搓手。
“沒想到是個這麽标志的姑娘,哥幾個可真走運!”
主人的命令說是教訓一頓,他們保管讓人受到教訓。
姜彤心冷,拉着吓傻了的丫頭,突然擡起一腳踹開最前面那個人,飛快跑了起來。
“臭娘們!”這幾個人好似根本不慌,轉身去追。
然而姜彤的身體素質趕不上後面那群人,再她想奮力一博的時候。
卻突然聽見“嘭!”地一聲。
一個悶棍重重敲在她的後腦勺上。
姜彤眼睛一花,意識渙散,身體慢慢軟了下去,倒在地上。
那帶頭人使了個眼色:“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