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秋收1
第二天早上，吃過飯把家裏收拾了下，林敏姐弟一人帶了頂草帽，向山下走去。
太陽明晃晃地照着大地，晴空萬裏無雲，是個令人高興的豔陽天。
這個時候林家人肯定已經開始收割了，小峰小文直接往田裏跑，林敏帶着心兒先去林家看看三妞四妞需不需要幫忙。
林家大門虛掩着，林敏推開門走進去，院子裏靜悄悄，地上也幹幹淨淨，連那幾只雞都不曉得躲哪去了。
林敏沖着房裏大叫一聲：“三妞姐！”
聽到喊聲三妞拿着個水瓢從廚房裏跑了出來，她和妹妹正在裝水，準備往地裏送，因為大家出去的早，這個時候水都喝得差不多了。
林敏左右看了看，奇怪地問：“七毛喃？不會也下地了吧？”
三妞點點頭：“他不肯一個人在家，硬要跟着五毛他們跑，奶奶讓把他也帶上。”
林敏咋舌：“那麽大太陽，他受得了嗎？
三妞滿臉無奈地向林敏抱怨：“沒辦法，根本和他說不聽，也好，他不在清靜些，我還能做點事，他要是在能把人折騰死。”
林敏想着七毛那個小機靈樣，心裏暗自好笑。
兩人走進廚房，林敏看着裝了溫水的罐子，問三妞：“是白開水嗎？”
“是啊。”三妞一邊舀水一邊回答。
“加點點鹽吧。”林敏從竈臺上拿出鹽罐舀了一小勺對她說。
三妞停住手一臉好奇地看着她：“為什麽？鹹鹹的不好喝吧。”又不是做湯，還要加鹽？
林敏用自認為最淺顯的話向她解釋：“你知道汗是鹹的吧？裏面就有我們平時吃進去的鹽，奶奶他們割稻子要流很多汗，我們加點鹽在水裏，把流出去的補點回來。”
Advertisement
四妞是個聰明的孩子，很會舉一反三，她恍然大悟地說：“原來是這樣，我的眼淚也是鹹的，是不是哭多了也要喝點鹽水補回去？”
林敏噗嗤樂了：“你說什麽呢？好的不想怎麽想着哭啊？”
四妞有點不好意思，卻還在追問：“敏兒，是不是這樣的？”
林敏思考了下，平時還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也沒有聽誰提起過，便老實跟她說：“這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眼淚流多了你的眼睛會腫會痛，不過你哭得再多又能流多少眼淚？能跟滿身大汗比嗎？”
四妞低頭一想：“也是。”
林敏逗她：“四妞姐，啥事讓你那麽傷心？”
三妞取笑她：“是奶奶不給她糖吃。”
四姐立馬否認：“才不是呢，我又不是七毛，沒糖吃就哭。”小七毛真可憐，躺着也中槍。
大家都笑起來，幾個人說說笑笑地把水裝好，放在背兜裏，鎖了門往地裏走。
這會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時節，太陽很毒辣，沒有一絲風，田埂上又沒有樹蔭遮蔽，林敏背着水走了一會身上就被汗水打濕。頭上也被曬得滾燙。
沿途大部分田裏在收割，時不時有人見了她們，笑着打招呼。
到了林家地裏，幹活的人多，來來往往的，顯得一片繁忙。
三妞大聲朝地裏叫：“奶奶，休息一下，喝點水！”
林敏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這種收獲場面，忍不住仔細觀看。
因為半個月前田裏就放幹了水，加上這幾天烈日的暴曬，地面不再是發軟的泥漿，已經變得幹硬，人可以很平穩地站在上面。
此時田裏正幹得熱火朝天，幾個人影彎着腰刷刷往前割，後面露出一大片空地，沖在最前面的好像是大毛，落後不遠的一個身影讓林敏以為自己看錯了，她使勁揉了揉眼睛，才确信那就是平時慢動作的大伯娘。
只見她左手握着稻草，右手揮動着長鐮，手一揮就割下一大把，刀口一勾把稻草帶到身後的空地上，轉身又割下一把，再勾過來摞在剛才的草堆上，摞得差不多了，鐮刀往地上一甩插在泥地裏，彎腰抽了根草枝将草堆捆起來，起身抽出鐮刀，又開始下一輪收割，不一會就前進了一大截。動作麻利流暢，哪裏還有半點拖沓的模樣？旁邊的三伯娘四伯娘都趕不上她。
這怎麽回事？一到地裏大伯娘就變身了嗎？林敏看得直嘀咕。
她轉過頭發現田邊立了個鬥狀的木質大桶，是大伯家的打谷桶，現代一些偏遠山區還在使用，林敏在電視上看到過，人站在桶前把稻穗用力抽打在桶壁上，谷粒就會落到桶裏。
劉氏因為年齡大不能長時間彎腰，她就負責甩稻子，幾個小孩把割下來的稻谷抱過來，等她打完後抱到一邊，檢查稻草上有沒有遺漏的谷穗，然後捆紮起來立在田裏晾幹挑回家，對于農家來說，稻草的用處非常大。
劉氏聽到三妞的喊聲，直起身沖田裏大喊：“休息一會，喝口水。”她把手裏甩幹淨的稻草扔到一邊走過來，邊走邊活動着肩膀，甩久了手臂又酸又痛。
林敏趕上前給她揉捏，指着大伯娘的身影小聲問她：“大伯娘？”
劉氏看了一眼點點頭：“是啊，她分得清楚輕重，該快的時候就快得起來！”
雖然帶着草帽，劉氏的臉還是曬得通紅，滿頭都是汗和灰塵，身上還沾了不少稻草，神情卻非常愉悅，她用搭在頸上的汗巾随意擦了把汗，接過林敏遞過去的水一飲而盡，喝完咂咂嘴：“有點鹹！”
四妞在旁邊接過話：“敏兒說你們汗出多了，要補點鹽。”
劉氏一聽樂起來：“敏兒連這個都知道！”又沖着過來喝水的幾個人道：“看到沒有，讀了書的就是不一樣，你們那幾個小子就不知道這個理吧？看看讀書多有用，好好幹，有錢了把小子們都弄去讀書。”
三叔連連點頭，邊喝水邊沖着大伯和四叔說：“娘說的沒錯，大哥四弟你們要加把勁。”
三嬸聽了此話，原本有點笑意的臉一下沉了，默默轉過身對着田地發呆。
這時七毛抱着一小把稻子踉跄着走過，她的神情瞬間變得柔和，輕聲提醒：“七毛，小心點，別摔了。”
大伯娘大口喝着水，笑呵呵地跟三嬸說：“不用管他，皮實着呢。”
林敏不由得暗想：“這才是飽的飽死餓的餓死。”
小文小偉跟着幾個兄弟蹬蹬跑過來，林敏連忙招呼他們喝水，又問：“累不累？熱不熱？”
心兒把手裏的汗巾遞去讓他們擦汗。
小文把臉一抹：“不累！”咕咚咕咚喝完一碗又急着跑去抱稻子。一刻不願意休息。
今天才開始做，可能覺得好玩興趣大，不曉得明天會不會還有這麽高的熱情。
林敏注意到旁邊小峰家的地沒有動靜，小聲問劉氏：“他們家還不收割？”
劉氏掃了一眼，撇撇嘴：“他們家每次做啥都跟我們錯着時間來，可能是怕我罵人。這樣最好，免得刺我的眼！”
喝完水衆人休息了一會，幾兄弟繼續割稻子，劉氏讓四嬸和她一起把谷桶裏的谷子撮出來裝進筐裏，挑去晾曬。
林敏和三妞姐妹收拾東西跟着他們一起回去。
走到老槐樹下分了手，劉氏她們要去曬谷場。
靠山村以前人口不多，住着還寬敞，一代代繁衍下來，陸續分家建房，現在土地有點緊巴巴的，很多人家院壩不夠大，沒有曬谷子的地方。村裏就規劃了個公共曬谷場，每家都有固定的場地，還專門安排了貧困的孤寡老人在場上守着，免得鳥雀啄食，或者有不自覺的人偷拿別家谷子。收獲完後，各戶除了上繳朝庭的賦稅，還會交很少量的一點給村裏，算是給他們酬勞。
林敏覺得這個措施還挺有人情味，畢竟都是一個村裏的，能力之內給予幫助大家也願意。而且守曬場也不輕松，白天要頂着大太陽不停走動，揮動長杆驅趕鳥雀，晚上要守夜，忍受蚊蟲叮咬，怕有人偷盜，又怕突然下雨，還是很辛苦。
快到家門口時，山子家出來了兩個人，前面是山子娘，稍後是個和林敏差不多年紀的粉衣小姑娘。
看到山子娘旁邊的小姑娘，林敏猜測是山子的小妹，因為她實在和山子娘長得很像，圓臉圓眼的，連個子身材都差不多。雖然相貌平平，卻因為正值青春年紀，皮膚白嫩，穿着打扮嬌俏得體，看着很甜。從兩人提的水罐來看，也是去送水。
山子娘見了她們，笑着打招呼：“從田裏回來了啊？敏兒也過來了。”
林敏幾人客氣地回禮。
山子娘向她旁邊的少女介紹：“這是你敏兒妹妹，你最喜歡吃的涼粉豆芽就是她做的。”
那少女看過來，笑着誇獎道：“敏兒妹妹好，你真能幹！”說完上下打量着她和心兒，眼裏的精明，探究的神情讓林敏有點不舒服。
山子娘又跟林敏說：“這是我小女兒娟子，你們沒事可以在一起玩啊。”
林敏答應下來，山子娘跟她們聊了幾句後，帶着娟子向田裏走去。娟子邊走還邊回過頭來看，小聲和她娘說着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