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準備收稻子
四叔雖然看起來老實沉默，卻讓人感覺很倔，不太好惹。
林敏想起他的故事，覺得他才是個倒黴蛋。
四叔小時候聰明好動，愛玩愛鬧，就是太皮，光輝事跡一大堆。當時村裏有個結巴，他覺得好玩追着學，人家上門告狀，劉氏怎麽打都不改，就是要跟着學，結果自己變成了結巴，一下變老實，話都不肯說了。
現在村裏的小孩得了他的教訓，沒有一個敢學他說話，生怕也變成結巴。
這件事成了他一生的痛，自己後悔不已，旁人更不敢跟他提。
除了這個他還有一個痛處，就是不能說他是小偷。但說起這個還有段感人的故事。
四嬸也是靠山村人，和四叔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很好，兩家早早給二人訂了親。
四嬸十多歲時得了場重病，家裏人花了一大筆錢都沒有治好，實在沒錢打算放棄讓她自生自滅，四叔不甘心，偷偷跑到鎮上找活幹，想掙了錢給四嬸買藥。
一天，他走到條小巷子，看到地上有個錢包，一時糊塗，撿起來揣進懷裏就想跑去藥店，結果正好失主回來尋，看到他跑便過來抓住，并從他身上搜出錢包，失主就問：“是你偷的嗎？”他一着急，話就說不利索：“是……是……”得，自己都承認，确鑿無疑，失主馬上把他扭送到鎮上衙門。殊不知，他想說是我撿的，可惜臉急紅了，脖子上的青筋也暴起，後面的話就是打了結蹦出不來。
還好，衙門裏的人是個見過事的，看他一臉老實，說話磕磕巴巴，多問幾句就明白了，失主也講道理，仔細看了下自己的荷包帶是用久了被磨斷，不是被人剪的，知道是個誤會，狠狠教訓了幾句就放了他出來，畢竟就算你是撿到的，想要占為已用也是不好的行為，雖然他确實有苦衷。
可這件事傳到村裏就變成了四叔偷東西被抓進衙門了，有人在背地裏叫他小偷，他嘴笨無法替自己辯駁，也沒人肯聽他解釋，久而久之，人變得更加沉默，此事也成為他心中第二個痛，誰要是敢提他必會和人撕打。
值得慶幸的是，四嬸終于挺了過來，病好後家裏人嫌棄四叔名聲壞了，不願他們成親，要退婚，四嬸為他的情意感動，不管家人如何勸說，鐵了心要嫁給四叔，家裏人沒有辦法，只得同意。
兩人現在成親多年，雖然外形性格差距大，卻很恩愛。四嬸又大氣能吃苦不計較，算是劉氏最滿意的一個媳婦。
三叔四叔平時感情不錯，相處得很好，可惜就是不能一起喝酒，喝了準打架，這是林家的一大禁忌。劉氏和四嬸對此嚴防實守，不讓他們喝，可是這兩人總是能找到機會喝酒然後打上一架。劉氏四嬸拿他們一點辦法沒有，這也成了村裏的笑談。
這次收割，大伯家出四個勞力，大伯兩口子和大毛二毛，往年三妞四妞是要跟着下地的，今年劉氏發話，她們就在家做活，兩姐妹大了，眼看着要說婆家，得多養養。而且家裏活計不輕松，要喂豬喂雞，做一大家人的飯，往地裏送水，也是忙得歇不下來。
三叔四叔家各出兩人，三嬸平時陰陰地，這種時候倒是不會推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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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的小孩也都要上，可以抱抱稻草，撿撿稻穗，農忙時候，家裏就沒有閑人，只要跑得動都要幫着做事。
不過幾兄弟的意思，劉氏今年就不要下地，在家帶着三妞四妞做飯。
劉氏正坐着納鞋底，一聽急了眼，聲音立馬大了，強烈表示她不得幹：“不用，我沒那麽嬌貴，現在這身子骨還做得動，不比你們幾個差！做飯有敏兒幫着，她那手藝我信得過！”地裏的稻子是她一點點侍弄着長起來的，粒粒都是她的心血，提心吊膽了一年，好不容易今年有個好收成，她怎麽能不去？只有親自把稻子收割回家她才能安心，沒有比做這個更重要更讓她高興的事！幾兄弟苦勸無果只能由她。
商量好明天的安排，林敏問大伯：“豆芽呢？這兩天還賣不賣？”
大伯态度很堅決：“賣！肯定要賣！”外村大部分人家這幾天也收割，豆芽涼粉做菜方便，很多人向他們預定，大伯幾人決定早點出發送過去，回來還不耽誤地裏的活，就是太辛苦。
“這算啥辛苦？再說，辛苦也就是這兩天的事。”三叔在旁邊發話。他沒有負累，幾畝田地完全夠生活。豆芽生意就沒有參與，但是并不妨礙他發表意見。
大伯幾人認同他的說法，“想掙錢還能怕吃苦？”四嬸也表态。她已經習慣了每天出去跑一趟就有錢入帳，如果停下來沒有收入，她才怕呢。可惜老四嘴巴笨不願意和人打交道，不然肯定要拉着他一起！
最後的意見是這幾天林敏晚上就把豆芽拿給他們，免得出去太早影響她休息。
大伯又去問了下另外幾位賣豆芽的村民，大家表示同意，都是家裏景況不好的人家，能多賺點錢再苦再累也願意，有好多人想受這個累還沒有機會。
商量定後大伯和大毛二毛先跟着林敏回家，幫着把豆芽都背下來，再分給各家。
此時天色還沒有完全黑下來，晚霞映紅了天空，預示着明天的晴好天氣。幾人說說笑笑地往山上走，林敏和大毛走在後面聊天。
和大毛熟悉後，林敏發現他很健談，說話也風趣，一件平常的事能讓他說得有聲有色，是個好的聊天對象。
他正在跟林敏說打算成親以後在山腳建房子，就在林敏家對面。
林敏聽了頗為好奇：“奶奶會同意嗎？”她可知道奶奶有多希望娶個孫媳婦回來幫着她做事。
“這就是奶奶的意思！”大毛回答。
經過昨天後山村的人想強買方子的事後，劉氏跟大伯一家就放心不下林敏姐弟單獨住在山上，讓他們搬下山來顯然不現實，最好有人能住得離他們近點，有點事一喊就能答應，平時也方便照顧。
幾人一想就想到了大毛，大毛二毛年紀相差不大，現在兩兄弟住一間屋，到時候成親了肯定不夠住，還不如在林敏家旁邊修一間屋，大毛可以住到那裏，二毛成親也有了屋子。
大毛完全沒有意見，他從心裏面感謝這個小堂妹，如果沒有她幫扶，把生意拿給他家做，家裏還是窮得一塌糊塗，哪裏會有媒婆上門說親？還說了好幾家，等到秋收過後，事情不多了，就要相看起來，他可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有這種好事，以為至少得等個幾年湊點錢，随便找個差不多光景的。另一方面，他覺得家裏人太多，擠在一起住容易磕磕碰碰，分開還能少點矛盾，大家感情更好。至于奶奶說想要幫手，住在山上白天一樣可以回家做事！
“這幾個月多存點錢，等開春後事情不多了就把屋子修起來。”大毛對林敏說。這段時間背貨出去賣，奶奶都要讓他們自己留點，大毛存了點錢，到時候新房建成了可以按自己的喜好布置，他心裏已經有了很多計劃，想想都讓人期待。現在他渾身都是勁，只要能掙到錢，他是不會怕苦怕累的。
林敏聽了，眼眶裏忍不住泛起了淚，雖然她打算明年春天搬到縣城去，可是這份關懷卻讓她很感動。
“表叔怎麽辦？”林敏眨巴了下眼，突然想起劉得康。這兩天他還過來嗎？
“我爹順路給他背過去，他家也是這幾天收稻子，就不用來回跑了。”
不知道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收入，生活有了盼頭，還是天天負重走那麽些路相當于快走鍛煉，劉得康的身體竟然好了很多，臉上有血色了，不再是風一吹就會倒的樣子。他們家非常懂得感恩，每次劉得康過來都會給林敏帶一小把蔬菜，雖然不值幾個錢，卻表達了他們的心意。
“這樣下去，說不定很快也有人給他說親了。”大毛嘿嘿笑着。二毛也在旁跟着樂。奶奶說大哥的事情定下來跟着就要張羅他的，不過他不着急，不想那麽早娶媳婦，他就想天天背着貨到處轉，比呆在家裏有意思多了。
田氏站在院子裏看着這一行人走上山道，聽着他們說話，全都是要去林敏家拿豆芽賣，她的心裏痛得像有人拿刀子在戳。那本應該是她的生意，都該是她來賺的錢，現在卻全變成別人的！
如果這些錢她掙了，她也把地租出去讓別人種，一家人搬到鎮上去，小兒子可以在鎮上念書，不用每天來回跑辛苦。
想到這裏她又憤憤地擰扯着手帕，埋怨起林敏兒：“這個丫頭咋這麽不記情？以前她娘病重，是誰幫她們跑上跑下的？居然不肯把種豆芽的方子告訴我！看來還是要讓小峰上門和她多聯絡感情，讓她想起我們兩家往日的情分！”她不禁暗自慶幸當初沒有嚴令禁止小峰和他們的來往，果然多留點退路還是有用。
想到這又煩燥起來，她連叫了幾次小峰去找敏兒，他都裝聽不見，還甩臉子，真不知道這小子哪根筋不對，難不成還要我這個長輩去勸他、哄他嗎？這孩子實在是太不懂事！得找機會說說他。
到現在她都完全沒有意識到敏兒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懵懂無知的小丫頭了，不會再輕易被她的把戲所欺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