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心碎的小峰
小峰聽說林敏兒去趕集，一開始是不相信的。自認識林敏姐弟以來，從未見過他們出村，這次居然獨自去鎮上。她不是膽子很小嗎？不會害怕嗎？更重要的是，之前見面時怎麽一點沒跟他提起。
他覺得有些不對勁，以前他們姐弟幾個都只信任他，不管啥事都要和他商量，讓他幫忙拿主意，這樣子下去，會不會以後什麽都不跟他說了？
他一想到有可能和敏兒越來越疏遠，漸漸被她排除在生活之外，就如同百爪撓心，坐立難安，恨不得立馬上山，找林敏兒問個清楚。
他剛到院門口，就遠遠望見劉氏帶着三妞四妞往山上走，想必是去找敏兒的，他趕忙退了回來。
他有點怕劉氏，實在是因為她太過潑辣，說話毫無顧忌，從不留情面，常讓人下不來臺。況且，劉氏向來與母親不合，不喜歡與自己一家來往，只怕去了會惹劉氏閑話，還是等她走了再去吧。
可接下來，上天就跟與他作對一樣，家裏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等他好不容易有空趕到林家，卻看見小文陪着山子從他家出來。這是什麽情況？山子怎麽會來？敏兒家啥時候和山子有來往了？
山子看見小峰愣愣看着自己，沖他點頭一笑，打招呼：“小峰你來了啊，我來給小文送點東西。“說完向兩人揮揮手，大步往山下走，“我走了，你們慢慢玩。”
小峰看着他的背影，想起近來敏兒的反常行為，突然有種危機感。敏兒是因為他對自己冷淡了嗎？山子性格開朗，做事爽利，除此之外，他爹還是村長，在村裏非常受歡迎。和山子相比，除了與林家姐弟多認識幾年外，自己毫無優勢。
見山子離開，他急忙轉過頭，望向小文，卻見小文手扶着半掩的門，沉默地看着他，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剛才還和山子有說有笑地，怎麽見了他就冷下臉？小峰心裏一驚，有些不妙的感覺。他故作鎮定，強撐着笑問小文：“怎麽了小文？你好像不高興的樣子，誰惹你生氣了嗎？”
小文卻不回答他的問題，冷着臉下逐客令：“小峰哥，我們家今天還有事要做，不方便請你進去了，不好意思。”說完也不等他反應，砰的一聲關上房門。
今天從集市回來的路上，林敏就跟小文詳細說了這幾年田氏表面幫助自家，實際私自克扣娘的繡品錢。最開始他還不願相信，那麽和氣好心的田嬸怎麽會這麽做？可他仔細分析了下日益敗落的家境和近期田嬸的疏遠，他明白姐姐說的都是真的。
娘親撐着病體辛苦做的繡活竟然被田嬸坑了一半的工錢，到最後連買藥的錢都拿不出。一想起母親離開時那雙含淚的眼，拉着他不舍得松開的枯瘦雙手，他又氣又傷心，恨不得立馬沖到田氏家去質問，她不是娘親的好姐妹，他們的好嬸嬸嗎？在最困難的時候怎麽不幫他們？娘親那麽信任她對她那麽好，為什麽要這麽做？
現在看到小峰上門，想起姐姐的分析，小峰哥那麽聰明，不可能一點不知情，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實在沒辦法對他笑臉相迎。
小文轉身這一走，小峰完全傻了，他還從來沒被這樣的對待過，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他望着緊閉的房門，腦袋裏一片空白，心裏又慌又亂。他想拍門進去問個究竟，卻又鼓不起勇氣，想轉身離開，又舍不得。呆愣地站了半晌，他把手伸進懷裏，摸出了一個小紙包，裏面包着他給敏兒買的絹花，這是他用存了很久的零花錢，精挑細選了半天才選定的，本以為敏兒定會一臉歡喜地接過，含羞戴上問他好不好看，他應該怎麽回她呢？“好看，敏兒戴啥都好看！”他苦澀地笑了笑，昨天就沒有來得及送給敏兒，今天更是連面都沒有見到，他還有機會送給她嗎？
林敏剛和小偉心兒從工具房挑了裝沙的籮筐出來，就見小文板着臉蹬蹬地進了門，不由心裏詫異：咋笑嘻嘻地送人出去氣鼓鼓地回來了？她急忙上前問他：“咋啦？生氣了？嘴巴都能挂上油瓶了，和山子哥說翻了？”
小文搖搖頭，露出難受的表情，鼻頭紅紅的，眼裏有淚光閃爍：“小峰哥來了，我沒讓他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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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敏瞬間明白了，小文是個愛憎分明，眼裏揉不得沙子的孩子，不會掩飾自己的好惡。田氏的事給他沖擊很大，對小峰更是情緒複雜。這幾年相處下來，他早已把小峰當成兄長，沒想到卻被他們一家算計。雖然現在出于一時氣憤對他态度不好，但畢竟感情還在，心裏面難免會失落。
林敏認為他做得很對，雖然這件事吳氏要負很大的責任，是她識人不明，引狼入室，甚至可以說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但是自己知道真相後有權利選擇遠離他們，不再來往。
他一時難以接受是正常的，如果一點反應沒有，直接不帶任何留戀與他們一刀兩斷，那才是不正常。只有等他慢慢消化，适應這個變化了。
現在嘛，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走吧，去挖河沙，咱們明天發豆芽！”她走過去把籮筐遞了個給他，
小文甩甩頭，像是要把不好的情緒甩掉，接過籮筐說：“再等等吧，小峰哥可能還沒有走遠。”
幾人又等了一會，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關上門，走向清溪河。
此時天色已經漸暗，他們一行沒有遇到村人。拐下山道，林敏叫小文往上游走，離村子遠點，她不想被人看到，保密工作還是要盡量做好。
傍晚的清溪河非常平靜，緩緩地向前流淌，河岸上的垂柳在輕風的吹拂下晃動着細長的枝條，不時有魚從河裏躍出，引來心兒的陣陣驚呼：“魚！有魚！”小文小偉也激動得很，睜大眼睛到處搜尋，恨不得跳下水去抓條上來，林敏連忙提醒他們：“我們可不是來抓魚的，快撮沙吧。”
河灘上的沙細密光滑，很快就裝滿了帶來的籮筐。林敏帶着他們又在河邊玩了一會，才提着籮筐回了家。
回到家裏，林敏把河沙清洗了一下，晾在院子裏，又趕着幾個孩子去洗澡洗頭，不曉得他們咋在撮，弄得滿身滿臉都沾着沙子，一路走一路往下掉。今天的鍛煉計劃只有泡湯了，明天再開始吧，林敏無奈地想。
趁他們洗澡的功夫，林敏把買的大骨拿出來洗幹淨，放進鍋中煮開焯水，洗去骨頭上的浮沫重新放入鍋中加滿清水，拍了塊老姜抓了一小把花椒丢進去去腥味，又倒了幾滴醋，這可以讓骨頭裏的鈣更好的溶解于湯中。等到大火燒開後，她撇去湯面上灰色的油沫，轉用小火慢慢炖煮，等炖上兩三個小時，再在竈裏留點餘火慢慢煨，骨頭湯就炖好了。這幾天沒有肉的日子就靠它提味了。
晚上躺在床上，林敏把發豆芽的過程在腦中整理了一遍又一遍，細想還有什麽沒有準備好，她在心裏不斷祈禱：“老天保佑我一定要成功，我可是一點退路都沒有了！”漸漸地，帶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大骨湯的香氣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還是小文把她叫醒的，她有點對自己無語了，咋睡這麽死？昨天晚上還一再提醒要早點起來的。
“小文，你為什麽每天都能這麽早起床？”她拉住小文，想向他請教請教。
小文奇怪地看着她：“姐，你忘了，娘要我和小偉每天都要早起讀書的。”可惜他是邊念書邊打瞌睡，都不曉得念得啥。只是日子一長，也養成了習慣，到點就醒。
“是哦，娘沒有要求我早起，所以我都不記得了。”林敏有點慚愧，吳氏對兩個女兒真的很嬌慣，只讓她們在女紅廚藝上下功夫。
小偉也起來了，他拿了盆子舀了涼水擦了把臉，就捧了書在屋子裏看。現在看到希望，他更用功了。
因為林敏昨天和小文商量好，今天要吃了早飯再上山，所以特意起得早，洗漱完她就到廚房做早飯。
早上時間緊迫，她決定煮五個水煮蛋，再把煨了一夜的豬骨湯舀出來加了點面疙瘩和菜葉進去。
昨天泡的洗澡泡菜應該入味了吧，她夾了片黃瓜條嘗了嘗，略有點生，再泡泡會更好。不過現在吃也還行。她撈了幾片出來，切成小片，用碗裝了，淋上熟油辣椒，加點花椒面，再舀了一勺炒芝麻粒拌勻，紅澄澄的辣椒油映着白的綠的菜塊，看着就很有食欲，吃起來更是清脆爽口，停不下來。這頓早飯又管飽又有營養，還省時省力鮮香美味，不到10分鐘就搞定，林敏滿意極了。
三人吃完早飯，林敏剛回廚房把心兒的那份放到鍋裏溫着，就聽見小文在外面叫她：“姐！山子哥來了！”林敏趕忙把多煮的那個雞蛋拿在手上，這是帶給山子的，前天他贈以餅子，今天回他個雞蛋，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