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接頭
山門外堆了拒馬栅,栅欄後挖好了戰壕,天脈劍宗所有戰鬥力就都頭頂鐵盆鐵鍋,衣服上畫了迷彩,趴在戰壕之中舉槍待射。兩位師妹和褚老夫人已收拾好了包袱,捆好了褚少莊主,随時準備從後門移動到林間開展游擊戰。
褚掌門披着外氅站在栅欄上放眼下望,只見那群人馬順着山間小道急馳而上,心中也是激蕩不已,充滿了戰争的豪情。那些人越來越近,已能看到他們身上穿的甲胄,馬上架着的長槍,個個臉上都有經過血火洗禮的豪邁之色,不像江湖人,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士兵。褚掌門從拒馬栅上跳下,接過了身旁尹掌門遞過的長槍,和師弟們一起埋伏了下來。
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那些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再跑一陣眼看就要踏上地雷。雖然這地雷裏還是沒能裝上TNT炸藥,只有爆炸力相當一般的黑火藥,但其效果也是相當值得期待的。所有人都緊張地屏着呼吸從壕中望向不遠處逼近的敵人,只待那聲爆炸響起,就要開槍。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一刻,褚掌門耳中忽然傳來華朗有氣無力的聲音:“小褚兒?”
褚掌門緊張地“嗯”了一聲,繼續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敵人身上。華朗也不介意他的态度,知道倆人聯系上了就直接說起該說的話來:“這幾天可能有涿州守備的人去你那兒接姓褚的一家子,你配合移交一下啊。最好移交完了你帶幾個給他們保駕護航一陣,我們這邊有個接頭的地方……”
褚掌門聽着這話,看着眼前逼上來的一隊士兵,腦中忽地冒出個想法,緊張地問他:“你派的兵上我們山上?”
華朗也有些訝異:“已經過去了啊?不是我派的,是小李他們找的人,是個真正的古代人,怕你們不信,所以叫我提前說一聲。”
這還有什麽可說的,褚掌門翻身起來,一槍射向了領頭那一騎人馬蹄之前。領頭的将士驚了馬,盡力拉住缰繩,跟在他身後的那幾人也勒了缰,有兩個離得近的幫他攔驚馬,剩下的向後撤成個扇子面,張弓拉箭瞄向拒馬栅。
褚掌門已拉栓換了子彈,一縱身躍上栅欄高聲喊道:“來者何人,是奉了誰的命令來我天脈?”幾師弟們都面面相觑,不知師兄為什麽突然跳出去攔他們這一下。唯有尹掌門自以為看穿了師兄的用心,淡然教訓師弟們:“師兄終是心善,舍不得殺人。”衆師弟都覺着這解釋十分合理,也就不再多問,依舊架着槍瞄準,準備掩護師兄。
褚掌門立于栅欄之上與人對答,那人面色不豫地看了眼褚掌門,卻又在看到那支槍時緩下了神情,高聲答道:“哪一位是這山上做主之人?本官是薊州軍牌杜金閣,煩請閣下通傳一聲,我有要緊的事情要與天脈掌門說。”
果然是當兵的,可是涿州守備怎麽派了薊州的軍牌來找他?褚掌門心生疑惑,依舊端着槍答道:“我天脈一向不曾與官軍往來,閣下究竟有什麽事,不妨與我說說,我也好為我們掌門通傳!”
那人又看了他兩眼,張了張他身後果然再沒人出來,也只能跟他交待了:“在下是受貴人之命來見貴派掌門的,勞小哥通傳一聲。此事若成,自有你的好處,若是出了半點兒差池,你們這些江湖草莽,怕是擔待不住!”
什麽态度?一個小小的軍牌而已,居然敢跟他七品中書這麽說話!褚掌門忍下怒氣問道:“是哪一位貴人?我派掌門也是見過皇上、受過封賞的,任他什麽貴人也貴不過宮裏的貴人,閣下何必說話之間如此看低人?”
外頭問着來者,裏頭還抱怨着華盟主:“這什麽人哪來的,古代人階級觀念也太強了,一小當小軍官的就不把我們江湖好漢當人看。我看這些人這麽沒素質,一點也不像好人,會不會根本就是假的?當天我們是把姓褚的一家子關起來了,弄不好他哪個朋友夾着下山了,找了官府的人來救他吧?對了,他們來之前你們定沒定什麽暗號之類的?起碼也得有個認證身份的法子啊!”
“有暗號,你別心急,這不是還沒說到嘛。”華朗心平氣和地聽他埋怨:“這事本來早就定下了,要不是我這些日子受了些傷,身邊太過忙亂,也不會拖到此時才來告訴你。幸虧還沒誤事,不然真是我對不起你了。”
華朗居然受傷了?褚掌門這一驚非同小可,不顧場合連忙問他:“你怎麽受的傷?太子那些人打的?你們工作環境這麽艱苦,我這有點事自己其實也能應付,不用那麽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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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朗連忙說:“不是,是去探密道時,不小心漏看了個機關,險些傷了眼,幸好是避過了,擦掉了太陽穴上一塊皮。那機關好久沒用過,帶了鏽,有點感染,不過我用了藥了,現在已經控制住了,沒什麽大事。”
傷在頭上還不叫大事,這萬一一感染,再來個腦膜炎什麽的,人不就完了嗎?雖然死了還能再穿,可是受的苦誰能替他扛着。褚掌門自責不已,連聲說:“都怪我,都怪我,我怎麽就沒想到還有機關呢。我要是當時再多問兩句,褚垂裕肯定能把機關什麽的都交待出來,你也就不會受這茬罪了!”
華朗倒是不甚在意,反過來安慰他:“你又不是專業人員,哪能問得那麽周全。再說我們華家就搞機關的,我愣能讓機關傷着,是我學藝不精,真不怨你。你那兒不是還有人嗎,老跟我這說話,別讓人看出破綻來。對了,我先把暗號告訴你——”
“2NA+2HCL=——”
華朗通過電腦傳信說出暗語的同時,山下也遠遠傳來了這樣一句震山撼岳般的聲音。褚掌門默默地回憶了一下初中化學,正要答話,忽然敏銳地感到身前一陣殺氣襲來。一排長箭齊刷刷拿他當了靶子,那群先到的騎士已向着他急馳,有的連珠放箭,有的已抽出長槍和各式長兵刃向他掃來。
他輕扣扳機,這回是沖着領頭的騎士而去,一槍打散了他們排出的扇面。這些士兵身上有甲胄,黑火藥不夠給力,并未能重傷他們,但那些受了流彈之傷的戰馬卻還是給敵人制造出不少麻煩。褚掌門借着對方之亂跳回壕溝,示意師弟們維持原先的戰鬥方針不變。這一場要不能把那幫人包了圓,等他們傳遞消息出去,再拉來什麽幫手,可就是後患無窮了。
敵人與他們相距不過十餘丈之遙時,外頭埋着的地雷轟然炸響,一片片濃黑的硝煙升起,帶起一陣令人心寒的哀叫聲。褚掌門上回武林大會他們團攻魔教時沒在現場,頭一次親身體驗戰争場面,吓得全身發冷,槍端在手裏也不敢射擊。倒是幾位師弟們個個都十分熟練地隔着掩體開槍射擊,毫無頭次上戰場的心理壓力。
好像他們也的确不是頭次上戰場。
他們這裏密集的火力攻擊一時打退了敵人,可對方也不是白來的,有的繞向周圍林中迂回攻擊,有的下了傷馬,揮舞長槍強攻上來。尹掌門安排了于、師二位師弟背着槍彈去追逐繞路攻他們後方的敵人,褚掌門這裏也終于恢複了正常,把對手當成從前槍戰網游裏的敵人打了上去。
就在地雷幾乎被趟光,敵人也都非死即傷,只憑着一股餘勇向他們沖擊之時,山下那隊喊着“2NA+2HCL”的接頭人也循着炮火聲光上到了山門處,看到了眼前慘烈的戰況。這群人打扮得倒都很樸素,和一般江湖人并無甚區別。褚掌門見他們上來,怕再生出什麽誤會,搶先沖出戰壕,迎到那些人馬前說道:“2NA+2HCL=2NACL+H2↑”
那隊喊着口號上山的人馬都被他這個突然迎出來的,手上還帶着兇器的山民吓着了,領頭的那個黑衣中年漢子便喝道:“老三,看看咱們大人給的錦囊,裏頭是這麽寫的嗎?”
他旁邊的一個後生打扮的青衣男子應聲答道:“我看看,是,是這麽寫的,二恩哎塞捱捋加捱吃二升。這位先生記得可真準,連咱們的暗號都能記下來。”
褚掌門微微一笑,也不謙虛,得意地暗想:“鈉加鹽酸算什麽,葡萄糖水解方程式老子還記着呢。”
兩方對上了暗號,那個黑衣男子就雙手抱拳,自我介紹道:“在下周鳴遠,這位是我三弟聞英,我們受……呃,是受武林盟主華朗之命來見天脈峰上一位褚掌門,不知閣下怎麽稱呼,與那位掌門是什麽關系?”
居然冒了華盟主的名?再看這群人穿着打扮,都是一副江湖人模樣,看來也是穿越辦的同志們商量之後,打算用江湖人的名義辦了此事,省得引起朝裏的人注意。褚掌門點了點頭,回首望向已收拾得差不多的戰場和正拆着地雷的師弟們,向身後一揚手:“慢待各位了,我就是褚承鈞,各位還請稍等一等,我們這裏收拾幹淨了便請各位進去坐坐。”
周鳴遠也不在意這事,就在外頭等着,和他說起要押人回京的事。褚掌門邊忙又和華朗聯系了一番,把他的話跟華朗那兒對了一遍,确認無誤了,便熱心答道:“此事既然華盟主有處置,我天脈無話可說,自當将人送到盟主那裏。只是此地離揚州山遙水遠,這些江湖人又生性兇悍,更不知結交了多少亡命之徒,一路上怕不安全。倒不如我們也幫忙押送一路,免得出了什麽事,誤了華盟主大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