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刨根問底
兩位師兄弟為了個掌門之位當着外人就拉拉扯扯起來,老夫人實在看不過眼去,不顧自己是方外之人的身份,伸手位住他們倆的手放在了一起。“推讓什麽,只要你們倆以後好好過日子,誰當掌門又有什麽不一樣?”
後來師弟師妹們把該送的人都送走了,在正堂開會研究應該怎麽處理這個掌門之位的歸屬問題時,說得話更讓他想哭。
于師弟在衆師弟中為長,一向老成持重,也不多說話。這一開會,他卻是代表衆師弟發言,說出了幾個小的商議已久的結論:“掌門師兄就是把掌門之位讓給尹師兄也是一樣的,你們成親之後,我們總不能管掌門師兄叫掌門師嫂,還不是兩人都叫掌門師兄?”
尹師弟略有些非常高興,嘴角都翹了起來,眼也比平時細了幾個毫米,終于不再推讓,在褚前掌門帶領下進祠堂拜了師尊,正式接過了天脈掌門之位。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自從尹掌門繼了位,不,應該說褚掌門還在位的時候,師弟們他也沒怎麽管過,平常教武練功基本上都是尹掌門帶着,門裏的帳冊錢財也一直由他掌管。褚掌門打穿過來之後,腦子都花在了搞研究上,除了事到臨頭擋一擋,根本也沒心思經營門派。
這麽一交班,褚掌門也有工夫接着搞研究了,尹掌門也徹底失去了人身自由,被鎖在天脈山上了。
不過尹師弟還算樂在其中。褚掌門交了班就去山下玻璃廠帶工人鍍銀做鏡子,又滿山砍樹造紡織機,他連問也不問。除了叮囑師弟師妹們按時練功,看好了後院的褚莊主一家,就把心思都花在了老夫人身上,和她商量婚禮的細節。
韓師弟和靳城的婚禮辦得就匆促了。新房布置得不夠精美,新娘子的衣服也不是手制的,老夫人也正遺憾着。這回兒子要娶媳婦了,又是在兒子自己的地方,不說大操大辦,她這個當媽的也總得事事躬親,好好體會一把操持婚禮的感覺——唯一一點遺憾的就是兒媳婦是男的,要是那兩個女孩中的哪個就更好了。
算了,她這個娘一輩子沒管過兒子,還帶累得兒子低人一等,好容易兒子有了出息,也有了心上人,她當娘的難道還給他添堵,讓他一輩子的大事都不能自己做主?
滿山上下除了褚掌門,衆人的心思都撲在了婚禮上。慎德山莊的人算是褚掌門拘進來的,他這些師弟師妹們江湖閱歷少,膽也肥,沒一個想過以後兩家交惡了怎麽樣,就真把他們當了犯人管束。除了給他們院裏扔點柴米,每天再送些水進去,就壓根不管他們的死活。
褚老莊主是認愛妾和兒子來的,帶上山的幾乎都是心腹,也沒個會做菜的,連吃了幾天夾生糊底的幹飯,沒滋沒味的白菜蘿蔔,實在都坐不住了。到了第四天頭上,褚家的人狠敲院門,守門的正是徐師妹,便打開平時遞飯遞水的小窗口問他們:“怎麽了,吵什麽?”
褚老莊主不能親自跟個小丫頭片子做小伏低,就叫随行的護衛放低姿态和徐師妹商量:“我們老莊主是褚掌門請來的客人,你們成日這麽關着我們,外頭人知道了,也是好說不好聽。再說褚掌門請我們進來時,狄少俠和許多江湖豪傑都親眼所見,我們好好地進來,卻再出不去了,難道沒人會來管這事麽?小妹妹,你去請褚掌門來,或是請慧清老尼來,我們莊主有話要說。”
徐師妹不甚在意地“嗯”了一聲,把窗板關上,該怎麽站接着怎麽站着。晚飯時于師弟過來交班,她才去餐廳見了褚掌門,對他說了褚老莊主要見他和慧清大師之事。
褚掌門一聽就發了怒,碗“咣”地就扔在了桌子上,恨聲道:“這個賊心不死的老東西,知道我娘是受過皇封、有國師撐腰了,就想走娘的後門,幫他升官發財,門兒都沒有!我去教訓教訓他去,雖然我跟他同是七品,但我也是受過皇上褒将的人,四品大員的親師兄,身份怎麽不高他一籌。今天叫他知道知道什麽叫鍋是鐵打的!”
生氣歸生氣,他飯還沒吃完,于是往碗裏夾了兩塊紅燒肉和幾片素八珍,捧着碗氣哼哼地走到後院,叫于師弟替他開門。
于師弟哪敢開門,站在門口苦勸:“掌門師兄,裏頭那些人窮兇極惡,你一點護身的家夥都不帶怎能進去?萬一他們挾持了你,再要脅尹師兄什麽,我可擔當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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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掌門就站在門口,邊扒飯邊聽于師弟哭訴,站了會兒确實有點凍得慌,心裏的怒火也凍下去了不少。把最後一點飯底子吃幹淨了,抹了抹手,拍了于師弟一把:“你放心,掌門師兄我不是那種沒腦子的人,你把碗替我拿回去,我在這兒替你把會兒門,就隔着門和他們說話不就得了?”
于師弟想了想,覺着這主意還有幾分可行性,拿着碗盯着褚掌門囑咐道:“掌門師兄你可就在外頭和他們說話,千萬別進去啊?”褚掌門點點頭,揮手讓他趕緊走,別跟老頭子一樣什麽都管。于師弟嘴裏一面唠叨,一面倒退着出了二門,上廚房送碗去。
于師弟一走,褚掌門左右看了看沒人,趕忙聯系了華盟主。華同志現在倒是有時間了,不等他開口主動招呼道:“小褚,你爹他們都在你們山上呢嗎?”
“誰是我爹啊!”褚掌門憤然糾正了他的說法,然後又洋洋自得地向他報喜:“都讓我關起來了,除了褚老三和正夫人。你們那兒進展怎麽樣?我這才關了四天,他們就要暴動了,我怕搞得太僵了,他們下山一宣傳,影響我形象啊。”
華盟主慢悠悠地答道:“他們從天脈山下來,再回到慎德山莊,怎麽也得有十來天,我們這兒進展不小了,已經控制了他們莊上所有的人,正搜着呢。就怕他們下山之後知道了我們查他,再找人阻礙我們工作,回家讓人消毀了證據……”
“什麽證據?要不要我幫你們找?”褚掌門也是好事之人,連忙問他。
華領導“嗯——”了一聲,頗有些官僚氣地答道:“還能是什麽證據,你不是說他們跟禦林軍一個校尉有勾結嗎?咱們正好有個同事新穿過來,小李和小張就走關系給他調到了禦林軍,他就順便查了下那個校尉勾結江湖人有什麽事,結果發現了個大案。”
他說兩句一停說兩句一停,跟說書的一樣,急得褚掌門抓耳撓腮連連催問,後來實在受不了他賣關子了,幹脆自己猜道:“是買官賣官的事?不對,這是朝廷公然幹的,算不得案子。那就是他利用江湖人刺殺朝廷命官了,妥妥兒的,當我沒看過狄仁傑包青天的啊。”
華盟主說:“哼哼,哪那麽容易讓你個外行一下子猜着的,這事還連着黨争呢。你剛說的只是上面查出來的部分案情,牽連到太子的地方,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不過慎德山莊這點事我能做主告訴你,你想,我是誰啊?我是武林盟主!我現在查的,能跟他們禦林軍內部查的一樣嗎?我得比他們更深入案件內幕,把這株毒草連根拔起。”
自從認識了華領導,褚掌門就覺得他有些官僚本位作風,說話辦事也總帶着點暮氣。後來強說自己是年輕人之後,倒是改了改暮氣沉沉的毛病,但官僚作風,說話冗繁的毛病沒怎麽改,聽他說話真跟看偵探片似地,不到最後一分鐘絕對不給觀衆個痛快。
褚掌門憋急了,幹脆直接斷了電腦的聯系,提着槍跳到了院門上。與其等着華朗什麽時候說夠了才揭曉答案,還不如直接威脅褚老莊主說出來,起碼他自己痛快點。
他往院門上一站,裏面的人立刻就看見他了。褚老莊主也不勞下人說話,親自問他:“思兒,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要把你爹和你弟弟都困死在這裏?快把門打開放我們出去,咱們親父子之間有什麽不能說的?”
褚掌門掃了一眼院外,一個人沒有,于師弟也還沒過來盯他,就把精力都放到了褚老莊主頭上,冷哼一聲,板起臉來威風凜凜地問:“你們勾結朝廷,私底下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快從實招來!”
可惜站的地方不對,要是再擺張桌子擱快驚堂木一敲,那才真威風。
褚老莊主讓他這麽一句話直刺入心,吓得臉色一白。他兒子從後面扶了他一把,瞪着褚掌門道:“你胡說什麽?你自己不也捐了朝廷的官,師弟還做着京官,現在居然有臉說我爹爹勾結朝廷?快放我們出去,不然爹爹到官府告你忤逆,就是你有個當官的師弟,也護不了你!”
褚掌門把槍扛起來瞄着褚老莊主,面色更寒:“快說!你們除了刺殺朝廷命官,還幹過什麽天理不容的事?你們在禦林軍中的靠山早已倒了,你以為我師弟是怎麽做上的官?他早攀上了宰相大人,收拾個小小校尉如同撚死只螞蟻,更不用提你們這些兵不兵、匪不匪的東西了!”
“不可能!楊大人是奉了……”褚少莊主就快禿嚕出部分真相來了,卻被老莊主一把按住了嘴。褚掌門跟貓蹬心似地難受,從華盟主那兒吊起來的胃口,到了褚莊主這兒還不給滿足,急得腳下用力,踏碎了幾塊瓦片。
對這種人,就得下狠手!
褚掌門一時氣憤,縱身躍下院中,仗着自己武功高強扒拉開了褚老莊主,伸手點了褚垂裕的穴道,提着領子跳到了牆上,順手把他甩了下去。褚家的人追着上牆,卻被褚掌門拿槍杆扒拉了下去。他也不多管裏面的人,随手沖地面開了一槍,自己跳到院外,正落到了褚垂裕肚子上。
褚少莊主“嗷”了一聲,卻被褚掌門又踩了一腳威脅道:“老莊主,你可就一個兒子,要麽就把實話說出來,把你們藏東西的地方交待了,要麽以後就別要這兒子了!我進宮面聖時還認識了司禮太監王公公,給他送這麽個清清秀秀的小徒弟去,說不定他還得好好謝我一場呢!”
沒有張屠戶,還能就吃連毛豬了?沒有華朗他也能問出這些私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