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父子相見
褚掌門的理想是過平安生活,華大少的目标是建法制社會。二者一結合,褚掌門就打算把韓師弟送到衙門去改造幾天,等出了獄也好堂堂正正做人。
回家之後,褚老夫人帶着徐師妹和趙師妹生火做飯;姚師弟到山下接手玻璃廠,做績效考核;尹師弟自帶着于師弟他們三人收拾房間,晾曬被卧。當掌門的沒事可幹,就溜達到了關着韓師弟的廂房裏對他進行普法教育。
韓師弟雙手被反綁在身後,在車裏颠簸了數日,臉色黯淡,精神萎靡,唯有一雙眼仍舊含着無盡欲說還休的哀傷,在褚掌門進門後,淚水盈盈地擡起臉,以四十五度角望向他。
瞎了!
褚掌門暗自嘆氣。怎麽滿門的師弟都挺正常的,就出了這麽個奇葩呢?就連說他一句就要臉紅的師師弟,也不會用這種角度矜持而憂郁地看人哪。那個魔教教主是看上他什麽了?照這樣的男的,要是他的話還不得拿鞋底子可勁兒抽,人家那審美眼光和品味愛好,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
褚掌門捂着眼,側着臉不敢看他,坐到椅子上語重心長地教育:“你跟靳教主……”
“掌門師兄,都是我自甘……”
“你閉嘴!聽我說!”再聽這小子說幾句,沒準他又得吐血了。韓承鑫不說話了,褚掌門接着說:“我咨詢了一下,華盟主說,你的情況按律法不算什麽大罪,頂多脊杖四十,流配三百裏。咱們門裏還有點積蓄,一會兒我帶你投案去,再打點打點,讓縣太爺盡量斷得輕些。你以後就好好改造,什麽時候天下大赦了再回來。也別擔心我們這邊過得好不好,逢年過節的師兄找人給你帶衣服錢物,有工夫去看看你。行嗎?”
“啊?”韓師弟睜大了純潔的雙眼,兩行清淚失了克制,從眼眶裏緩緩堕下。褚掌門從指縫裏看了一眼,又深深痛悔起自己手賤,沒遮嚴實點。他站起身來,拉着韓師弟出了屋,對房上正鋪着屋瓦的尹師弟打了個招呼。
“我帶韓師弟自首去了,他做的事你也知道,不管是不是自願的,總得受點懲罰。靳城我管不了,咱們天脈不能出這樣違法的人,我做掌門的更不能包庇。你回來跟師弟們講講緣故,師妹就不用了。晚飯不用做我們的了。”
尹師弟正蹲在屋頂上敲瓦,一時反應不過來,眼睜睜地看着褚掌門拉着韓師弟下了山才急躍下屋頂。立在門口望去,那兩人已如黃豆大小,沿着山路往下飛奔。幾位師弟也都圍到他身邊來,問他韓師弟到底出了什麽事,掌門又為何要帶他自首。
尹承欽回過神來,嚴厲地掃了他們一圈,掃得幾人都讪讪地閉了嘴。唯有老夫人身份較高,還把尹師弟也當成自家孩子,待衆人退去,便悄然蟄摸到尹師弟身邊,問他到底出了什麽事。韓師弟這點隐私,尹承欽當着老夫人的面說不出口,只好委婉地勸道:“沒什麽,韓師弟在山下犯了點事,掌門師兄帶他出首也是為他好。他們晚上就回來了,伯母不用擔心。”
他說晚上回來,果然到了晚上褚掌門就帶着韓師弟一塊回來了。
老夫人給兒子把飯端到了屋裏,褚掌門機械地端起來吃了,什麽話也沒有。老夫人溫柔又滿足地給兒子和兒子的師弟布了菜,等他們吃過飯才開始問他們這一天的行程。褚掌門沉默了一陣,擡起頭來對老夫人說:“娘,以後咱們山上的事您多幫忙盯着點吧,現在到處都要用錢,兒子可能得忙一陣子了。”
怎麽回事?老夫人心疼地立刻表了态:“兒啊,你身子還不好,哪能受累?有什麽要用錢的地方只管和娘說,娘還有些簪環可以抵當。”
褚掌門感動不已,卻不肯要她的東西,瞟了韓師弟一眼,又嘆了口氣:“您那點兒也不夠,還是自己收着吧。以後姚師弟不能盯着玻璃廠了,您幫忙盯着點吧。咱們大夥兒一塊忍忍,好歹給韓師弟辦個像樣的婚禮……大辦是不可能了,但該有的聘禮是不能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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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既驚且喜,連忙問他:“是哪家的小姐?長得俊麽?想不到承鑫侄兒倒比你和承欽更早有喜訊。這是大事,自然要操辦起來,我明天就替你們做喜被喜帳。承鑫也是我侄兒,娘要給他添些聘金你可不許攔着。對了,這是誰做的媒,咱們也得請她上山來吃頓酒。”
褚掌門愁得頭都大了,看他娘高興,卻不敢太過打擊了,支吾道:“還沒正式上門提親呢,娘你要高興的話,給他們多燒些婚房裏用的東西,咱們連用帶賣的,多少賺點是點。”
老夫人喜得連連點頭,收拾了掌門的碗筷。韓師弟本是秀氣地一口一口地吃着飯,此時碗裏還剩一大半米飯沒吃,見掌門撂了筷,也主動站起來幫老夫人收拾,端着兩個盤子就不撒手,含羞帶喜地邊往外沖邊說:“掌門師兄,我吃飽了,先幫伯母洗刮去了。”
他跑得極快,一身輕功到此時才發揮得淋漓盡致,轉眼就出門不見人影了。老夫人也興沖沖地抹幹淨桌子,端了剩下的碗盤去廚房收拾。褚掌門一個人坐在屋裏,望着搖曳的燭光,凄然回想起今日堂上縣太爺的評斷。
“褚壯士,此事在你說來是強奸,本縣看來卻還該是和奸,何況苦主不告,又沒個人證物證,本縣也不好定罪。若那一方是個有夫之婦,倒也可斷個通奸之罪,男的流配女的官賣;若是男未婚女未嫁,斷他們結成夫妻倒也是美事一樁。可這兩個都是男子,律法上除了禁止男子舉體自貨,并無別的條例,你讓本縣如何來斷這案?不如你領他回家教訓吧。”
掏了三十兩銀子,就為了讓縣太爺給判得輕點,讓師弟去個好地方。可是這判得太輕了,倒讓他心裏不安了。這算不算妨礙司法公正?會不會要是不給銀子,韓師弟本來能流出去?
雖然自首沒自成,可那個靳教主肯定不能輕易放過此事。除了讓師弟趕緊把人娶了,好掩蓋他們婚前那啥行為,保留兩人的面子,就沒有別的辦法了。一想起靳教主,不免又想到連山教那些在武林大會上被殺的教衆。這麽多人命,肯定都得算到韓師弟頭上,以後這倆人還不定得怎麽折騰呢。
不行,他明天還得下山,把蕭大師訂的那批槍的零件取回來組裝,把他們天脈山槍擊隊組織起來。
還得趕快在山裏沒人煙的地方建個小鋼爐讓姚少俠研究改進零件,他這也得快把濃硫酸弄出來,再化合成濃硝酸,他就能用硝化棉做火藥了。再有了好鋼做槍管,威力肯定能提升不止一籌。
對了,有了硫酸,他就有希望造鉛酸蓄電池了!有了蓄電池……有蓄電池有什麽用啊,真正有用的是發電機。可發電機,等姚師弟造出零件來,他當然能拼個發電機出來,可是用什麽動力呢?
太陽能板他做不出來;滿山的喬木,再大的風也阻住了;瀑布大河之類的這山上就沒有;原油、柴油、汽油,不提歸不歸國有,上哪挖去?要不還是選造蒸汽機?英國工業革命不就是從蒸汽機開始的嗎?先造個火車頭,解決全國交通問題,然後李同志垂簾聽政之後,肯定就能安排人挖煤挖原油,這燃油發電機不就用起來了?
俗話說,夜晚千條道,當不了早晨起來賣豆腐。褚掌門積極地拿扇子扇了一晚上稀硫酸,還沒等扔塊豬肉進去試試濃度,外頭就迎來了一位一輩子不見他也不想的人。
褚承鈞的親爹,褚老莊主。
而且正堵上在門外頭喂雞的老夫人。
褚老莊主态度和藹地和老夫人打了招呼,吓得她拔腿就跑回了褚莊主房裏,驚魂未定地說:“思兒,你爹來了,他帶了好多人來,只怕不懷好意……”
褚掌門的扇子險些拿不住,掉進冒着白煙的硫酸杯子裏。他趕忙安撫了老夫人兩句,叫她從後山下去,往姚師弟那兒躲一躲,這兩天不用回來,由他應付此事即可。老夫人點了點頭,雪白俊秀的臉上萦繞着一絲揮之不去的愁容:“思兒,他畢竟是你爹,你說這回是不是他看你出息了,要你回去認祖歸宗……”
褚掌門生怕老夫人打錯了主意,把他推到火坑裏,連忙低聲問她:“娘,你是要我當掌門,還是當個和奴婢差不多少的婢生子?”
不管老夫人什麽意思,穿越女戀愛指南裏可都寫了,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自由是路人。這掌門他當得還不稱心呢,讓他回去給老頭兒當沒財産繼承權的兒子,傻子才幹呢!
幾句話哄走了老夫人,褚掌門便把濃縮好的硫酸倒進茶杯裏,系到腰間防身。他走出門外迎客時,徐師妹已自帶褚莊主兄弟進了客廳,奉了茶上去,剩下的人則立在門外守門,把他們天脈的屋子把得像慎德山莊的産業一樣。
褚掌門摸着腰間的水杯,挺胸疊肚地進了屋,拱手行了一禮,兩個嘴角往上一擡:“數日不見,老莊主貴體康泰?前些日子在貴莊上鬧出些不快,在下心底也十分抱歉。今日老莊主過來,請讓承鈞一盡地方之誼,好好招待各位一番。”
老莊主向兩邊一使眼色,兩個弟弟都站起身來,把褚掌門圍了起來。褚莊主撚着胡子,慈祥地笑了笑:“退思,前幾日事務繁忙,咱們父子也沒能好好談心。今日爹到這裏來,是為了接你們母子回去團圓的。”
團圓?是回去要我的命和槍吧?褚掌門聞言,手越發用力地扣住了水杯,微微一笑應道:“莊主這話是什麽意思?在下實在聽不懂。在下與莊主的确是同姓,但也從未連過宗,怎麽突然就成了父子了?兒子有亂認的,爹可沒亂認的,褚莊主這話唐突了。”
褚莊主本來以為能給這兒子個名份,他就該樂颠颠地湊上來,誰想到這兒子已經不是他的兒子了,臉上怒容一現,卻又硬生生壓了下去,依舊和顏悅色地說:“思兒,你這是說什麽話。父子哪有隔夜仇,再說,你恨爹爹這些年未能認你,不肯承認自己是我兒子,你娘卻怎麽辦?難道要你娘也沒名沒份,孤獨無依一輩子麽?”
褚老夫人本來就沒名沒份吧?小姚把人弄回來時,是誰追到我們家門口說丢的是個丫鬟的?
褚掌門默默地吐槽了一句,不動聲色地說:“在下自是孤兒,不敢勞莊主替我尋母。”
“胡說!你是孤兒,剛才在山門外那女人是誰?”褚二莊主脾氣急些,往他身邊走了兩步,身上爆出驚人氣勢。
門外,門外除了他倆師妹什麽人都沒有!褚掌門順應民意地往門外看了一眼,臉不紅氣不喘地答道:“那位是魯智深魯大師的師侄,慧清大師。那是位有道的比丘尼,(揚州)知府大人的座上賓,怎會是我母?幾位若來些只為胡說八道中傷本掌門,我天脈劍宗卻不敢留這樣的客人!”
我上頭傍着武林盟主,宮裏能搭上德妃和司禮太監,師弟個個武功高強,沒進門的弟媳婦還是魔教教主,我怕你這種二流反派?
褚掌門眼中精光四射,像舉炸藥包一樣緩緩舉起了那瓶發煙硫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