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韓師弟
靳城這個魔教教主當得還是相當盡職盡責的,被褚掌門傷害了沒多一會兒,就重新恢複了破壞安定團結的能力。
“褚承鈞,你嘴上說得好聽,若是韓承鑫就在這裏,你恐怕就不是這個态度了吧?實話告訴你,他不僅做出有違人倫之事,現在也已經是我連山教中之人了。”
這回輪到褚掌門震驚了。韓師弟的經歷也太豐富了!短短兩個多月,他就已經跟有(未婚)夫之婦私奔了一回,還加入了魔教。再看看他們這四個穿越者,跟韓師弟一比,簡直普通得擡不起頭來啊。
尤其是比古代人還像古代人的華大少——他找回了點心理平衡,終于又淡定了下來,也同樣不客氣地說了句:“連山教又能怎樣?我天脈劍宗雖然窮點,但武功好工作少人際關系簡單,環境更未必輸你連山!現在你挖了我師弟過去,沒準哪天你們教中也有人幹膩了魔教,要到我天脈劍宗來呢。”
華大少實在聽不下去了,橫了褚掌門一眼:“承鈞你別被他牽着走,對付這種魔教妖人一定要小心在意,萬一被他繞進去,倒顯得你……”
話音未落,一名挽着雙鬟望仙髻,一身紅色宮裝的少女不知從何處落到臺子中央,掩口輕笑道:“華盟主這是說哪裏話,褚掌門願意與我們連山教互通有無,合作互助,這是我們兩家的事,盟主這麽說也未免管得太寬了。”
華朗一驚,脫口叫道:“陸姑娘,你是魔教的人?”
陸姑娘?褚掌門的八卦神經頓時繃緊了。華同志的女朋友?好漂亮啊!還是魔教的,必然是魔教聖女吧?就跟笑傲江湖,反正就這一類的武俠小說裏寫的一樣,兩人在不知對方身份的情況下相愛,結果因為陣營不同,當着全武林的面反目成仇,太浪漫了吧?
他剛才還笑華朗比古代人還古代人,人家就立刻甩出這麽大的surprise出來……果然最沒主角命的還是他啊。到現在就認識倆姑娘,還是打算要嫁給他師弟的親師妹。褚掌門痛苦地把臉扭到了一旁,卻看到蒙山羅少掌門跟白癡一樣張着嘴,直愣愣地往臺上沖。
光棍是社會不安定因素啊!不過他往上沖個什麽勁兒,不會是看人家長得漂亮,一見鐘情要去跟華大少搶人了吧?褚掌門擔憂地看了華大少一眼,決定拿把椅子出來,調好角度看戲。沒等他坐下,高潮果然就來了,羅少掌門痛苦糾結地慘叫了一聲:“阿華,你怎麽會是魔教的人?”
阿華……這叫法也太……下次得這麽叫華同志一把。
但是,華大少才剛當上武林盟主,不能讓人誤會是魔教的人哪。看在同穿的份上,褚掌門跳上花梨木的椅子,一腳踩在椅背上對羅少掌門說:“少掌門莫要誤會,華盟主不是魔教的人,他和陸姑娘是清白的……”
一語未盡,椅子腿被華大少一道機關打斷,褚掌門也被椅子帶着往後便倒,幸好身後還有個尹師弟将他緊緊抱住,橫拖豎拽弄到了看棚裏。褚掌門心裏還有些生氣華朗這樣偷襲自己,但身邊有尹師弟鎮着,外頭又被魔教重重圍住,他也不好在此時找華朗算帳。
就在他進帳這麽會兒功夫,場上風雲又是一變,那位紅衣黑發的陸姑娘嬌笑了起來:“我就是連山教紅衣使,羅靖,你以為我陸容華真會看上你這種武功低微,人物平庸,只靠着父祖蔭蔽過日子的人麽?”她說着說着話,不知手下怎麽動作,羅靖悶哼一聲,手捂胸口,臉色驟然蒼白,唇邊流下一線紅痕。
陸容華看着他的慘狀卻笑了一笑,眼中流轉着不盡的輕蔑之意:“不過,還要多謝你牽線,我才能把承鑫帶回教中。對了,哪位是褚掌門?我聽承鑫說,他很是尊重你這位師兄,不如你也投效連山教,與他一同效忠教主,一解他思親之情如何?”
尹承欽低叱一聲:“無恥!”沖上擂臺,向着華盟主一拱手:“山門不幸,師弟受魔女所惑,以至我天脈數度受辱人前。請華盟主允我殺此魔女,以正本派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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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等華大少同意,他抽出長劍,也不用本門劍法,就使出了褚掌門新教給他的破劍式,一劍化出千萬劍,向着陸容華刺去。
靳城嘆了聲:“好劍法!”又瞥了他身後的黑衣人一眼,望着褚掌門這廂悠然道:“這劍法我不曾見承鑫用過,想來天脈劍宗也有藏招之舉,待承鑫不算甚厚。不過,若非褚掌門偏心,我倒難得這麽個人了。在此倒真要多謝褚掌門。”
華大少又嘆了口氣,幹脆也不在那兒放光,直接叫褚掌門上了臺:“承鈞,我有些胸悶,你替我招待靳教主一陣,我下去請大師治治心病。”
褚掌門頭一次有機會給華大少效命,自然激動得很,上臺向他一抱拳,才轉過頭來面向靳城。尹師弟正和陸容華在他們身邊劍刃相交,還有個神秘的黑衣人窺伺于後,褚掌門竟奇跡般地毫無緊張之意,而是升起了一陣将與高手過招的激動。
雖千萬人吾往矣!這是何等的豪邁,何等的氣慨,何等的出風頭!褚承鈞長劍當胸,凝神默立,毫不理會靳城的挑撥,只待對方出手,他便能使出最強的一擊!
靳城卻不動手,而是面帶傲然笑容,試圖挑動他的情緒:“褚掌門,你之前說,只要韓承鑫回去,就替他主婚,現在他是我連山教的人,你還要替他主婚嗎?”
褚掌門老僧入定一般,眼皮都不擡,平平淡淡地答道:“現在不行,得過些日子。現在我才攢了十擡聘禮,剩下的還得想辦法借借。對了,陸姑娘嫁妝是幾擡?要是一百二十八擡的話,那就讓他們堅持堅持,等明年再辦吧。”
靳城臉上的笑意有些維持不住,他身後的黑衣人更是往褚掌門這方向跨了幾步。褚掌門一直意注那一方向,外松內緊,被他這一動牽起了殺機,劍氣直透出數尺。
黑衣人的腳步停下,靳城的手也撫上腰間一把軟劍,口中再出驚世之言:“他們恐怕是辦不了了。褚掌門,你的韓師弟已是本座的人了,你那聘禮,不如改成嫁妝吧。”
一語驚破褚掌門圓融如水中月的心境,他長劍一抖,劍氣陡然消散無蹤:“你說什麽?韓師弟他……你……你們……”
靳城冷笑一聲:“怎麽,褚掌門,本座還以為你心胸多麽寬大。如今你還能說得出,要讓韓承鑫回天脈的話麽?”
褚掌門渾身上下都在微微顫抖,尹承欽聞言也幾度出錯,幾乎被陸容華所傷。所幸他功底極深,平常又善于控制感情,還能接着打下去。臺下天脈劍宗的人都義憤填膺,恨不得沖上去助師兄們平定魔教,洗清本派名譽。
靳城見狀,也伸手抽出腰間軟劍,內力潛運,口中越發得理不饒人地逼問褚掌門:“褚掌門,現在我把韓承鑫交給你,你還肯要他回天脈劍宗麽?”
褚承鈞這回卻沒理他的茬,轉身走向臺邊上的羅少掌門。他胸前染血,臉色灰敗,頹然坐在臺上,默然無語。褚掌門走到他面前,替他點了胸前大穴,又喂了顆藥丸,湊近他耳邊問道:“羅兄,你也聽見了。你未婚妻不是我師弟拐走的,咱們都是被魔教所害,對不對?從此以後咱們這點過結就算揭過去了,行嗎?”
羅少掌門掙紮着起了身,苦笑一聲:“是我羅靖不開眼,把魔女認作仙子,還私下找人傷了褚掌門,實在不該。褚掌門若不嫌棄,今後你我就是朋友,我們蒙山也必竭盡所能,和天脈劍宗一起對抗魔教,匡扶正道!”
褚承鈞向他一致敬,送他下了臺,回身來一劍架住了靳城背後襲來的軟劍。他學的高級武功比尹承欽更多更深,之前用不着暴露實力,此時對上誘拐他師弟,害他重傷好幾回的魔教教主卻再無顧忌,一身內力全數暴出,寒劍如暴雨般擊向對方。
靳城的武功卻更高一籌,與他短兵相接的同時,還有餘裕說話:“褚承鈞,我聽常聽承鑫說起你,還以為你有多少了不起,原來也是這樣一個貪名邀利的僞君子。你這樣的人,哪配讓他惦記至此……”
褚掌門幾劍逼退他,騰出空來還罵:“我天脈養了韓師弟十五年,他跟你才幾天,感情深度完全沒法比。調查研究顯示,愛情只是由于體內分泌某種激素産生的,等過幾年激素分泌少了,韓師弟還能再看上你?我告訴你,現在他的戶籍還在天脈,只要他回來就還是我師弟。你算什麽?也就是他年少無知時愛過的一個人渣罷了!誰年輕時沒愛過幾個人渣啊!”
比起罵人來,習慣于說文言文的靳教主遠遠比不過生活在多語言融合時代,知識豐富見多識廣的褚掌門的,當即被噎得喘不過氣來。但是他們正在比武之中,罵不過擡手就能打,方便得很。于是靳城手中長劍青光暴長,劍氣如有實質般,向着褚掌門身前刺去。
靳教主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他動手偷襲褚掌門的同時,手下無論是男是女,之前是擺着造型還是看着場子,都掏出兵刃來圍攻在場的武林正派人士。
來開武林大會的正道人士不少,又都是各派首領,各個都武藝非凡,但魔教這次也是有備而來,教中精銳盡出,又擅用暗器毒藥,也陰了不少白道中人。褚掌門餘光掃到外圍戰況,雙方打得如火如荼,正道卻隐現不支之态,心中也甚為着急,抓緊戰鬥的空隙叫蕭大師和姚師弟動手。
可他叫了幾回,下面竟一點動靜沒有,華大少不知所蹤,姚師弟和蕭大師也沒開槍的意思。褚掌門心中一急,手上就有幾分忙亂,靳城抓住他這點破綻處處緊逼,幾乎把他打到擂臺邊上。
危急時刻,尹師弟不知從哪冒出來,伸手拉了他一把,還替他擋了靳城一劍。但尹師弟自己的情況也不佳,胸前頸間幾道大口子冒着血,臉色也白得發青,顯見傷得也不輕。
尹師弟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對他搖了搖頭,啞聲道:“陸容華傷得更重。掌門師兄如何?”
居然讓師弟擔心,他當掌門的實在不像話了。于是褚掌門也搖了搖頭,與師弟合力逼退了靳城,伸手到懷裏拿了他秘藏的武器——濃度不到百分之七十的稀硫酸。
這一瓶下去,別說毀容,整殘了他都不新鮮。褚掌門左手輕送,一瓶藥水便飛到半空,靳城以為是普通暗器,伸手欲收,褚掌門之前留在瓶中的暗勁卻突然爆開,一瓶藥水連着玻璃四散飛出。
靳城右手長劍舞的密不透風,企圖擋開碎片藥水,褚掌門卻已拉着尹師弟跳下高臺,往遠處就沖。雖然是稀硫酸,在皮膚上呆久了也會造成嚴重腐蝕的,褚掌門跳下來之後,頗有良心地高喊一聲:“臺上有硫酸,大夥兒躲遠點。濺上的人立刻脫戰,用大量流動清水沖洗,不然會腐蝕皮膚……”
話未喊完,他就聽到臺上許多白衣美女驚聲尖叫。靳城倒好像沒什麽事,那個一直跟着他的黑衣面具男此時卻倒在了他懷中。
“褚承鈞,你這卑鄙小人,竟敢暗箭傷人!快把解藥交出來!”靳城不複方才的輕松快意,攬着黑衣人一路砍殺,咬牙切齒地逼向褚掌門。兩人之間距離越拉越近,褚掌門便覺一陣陣殺氣撲面而來,逼得他頭皮發緊。
“把人給我,他傷的太厲害,只有華盟主能治,不然藥水洗掉了也要死于感染!”褚掌門不忍地看了看身後一片血肉模糊的黑衣人,忽然後悔用了這麽有殺傷力的武器。但對敵人的心軟就是對自己人的迫害,雖然這人年紀挺大了,方才又一直沒參與到對白道的戰鬥中,但誰能保證他以後不會有危害呢?
靳城自然不肯放人,一抖長劍就要制住褚掌門作人質。那黑衣人卻死死抱住他的手,啞聲道:“不可……”靳城怒道:“你!我帶你走!”
黑衣人卻一把推開他,面向褚掌門跪了下來:“掌門師兄,我不配做你師弟,我,我已經……掌門師兄,我沒臉求你重新收容,但求你将我的屍骨燒化,撒在咱們山上……”
尹師弟反應極快,一劍刺向靳城,對褚掌門道:“掌門師兄,你帶韓師弟去治傷,我先纏住這人!”
這人,是韓師弟?這不是韓師弟哪個未來岳父?
褚掌門不敢多想,頗有幾分失落地将他身上的衣服用劍割開,全數撕了下來,又拿自己的衣服替他蘸抹了幾下背上殘餘的稀硫酸,打橫抱起這位久聞大名素未謀面的師弟,朝着莊內一處水塘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