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救人
水塘離擂臺處不遠,褚掌門平常不出門的人,都知道方位,運起真氣,把速度發揮到了極至,不一時就到了水邊,抱着韓師弟一猛子就紮了下去。
水塘裏水雖然髒了些,但比起炭化皮膚的危險就不算什麽了。褚承鈞又撕下一塊衣擺,在韓師弟後背輕輕擦着,手裏還感到些小凸起和溫熱的水流——應當有某處出血了。他又調整了一下韓師弟的位置,讓他靠在自己懷裏,低頭看他後背上的傷,果然不止灼傷,皮膚裏還嵌着許多玻璃碎片,洇出一股股細細的紅色水流。
“掌門師兄,不用管我了,我不值得你……”
“閉嘴!”頭一次有機會在師弟面前展示掌門的威儀和權力,褚掌門的架勢擺得是相當像樣,大聲喝斥了韓師弟,然後接着替他往外清理碎玻璃。他手裏沒有鑷子,挑得不是很精細,只把看得見的都弄了出來,又抱着師弟在水塘裏游了幾分鐘。覺着硫酸差不多都溶解到池子裏了,這才爬上岸去,仍拉着師弟在水裏漂着。
“硫酸洗得差不多了,你再稍泡一陣,我送你回房休息。等把魔教打退,我請華少當家替你重新處理一下傷口。傷得都很淺,也不會留下什麽傷疤,不用太擔心。”
韓師弟身子一翻,就要從水裏起來:“掌門師兄,請你帶我回去吧。我去勸他收手回去,他……他其實不是真要對付武林正道,只是為了斷了我回天脈的心。掌門師兄,我的确做了許多……許多無恥之事,今後也不配再留在門中,但我這些年受盡師父和師兄弟們照顧,總不能眼睜睜看他與你們為敵。”
他搖搖晃晃地從水裏爬出來,面具從裏到外都是水,直往脖子裏灌,身上更凍得微微打顫。褚掌門自己也凍得受不了,一把抓住他胳膊,看了看背後沒有嚴重燒傷的痕跡,幹脆就又抱起他來,脫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先給他裹上點,好帶他找間屋子休息。
韓師弟老實地穿上了內衣,然後就不老實起來,拼了命地求情,要跟褚掌門一起去前莊。褚掌門還惦着留在棚裏的那些師弟師妹,還有越級對抗魔教教主的尹師弟,最重要的是不知哪去的那三個穿越者,哪有空在這跟姓韓的廢話,扛起他就要走。
韓師弟在他肩上掙紮不得,只好拼命求他放了自己,褚掌門只當沒聽見。就在将要出門的瞬間,前頭突然響起兩聲槍響,之後便是一片哀號之聲。
蕭大師和姚少俠立功了!褚掌門驕傲之情溢于言表,仿佛那槍就是他開的一樣。他停下步來,對肩上的韓承鑫說:“你聽,那槍聲,咱們贏定了!你不用想着勸他什麽的了,靳城若是聰明,現在還能跑;他要是敢負隅頑抗,魯大是和姚師弟絕對能把他們全留在這!”
“掌門師兄,你不可低估魔教的實力。那些人武功極高,行動如鬼魅,就算是白道這邊有雷火彈,也不一定能傷到他們。”
褚掌門可不樂意聽這個了,這時有了熱兵器,大勢已定,他也不着急趕去幫手,就跟他解釋了幾句:“那不是雷火彈,是霰彈槍,殺傷力極大,一槍就能把人打成篩子。而且魯大師和姚師弟練習有半個多月了,準頭都很好。魯大師手裏還有我剛才灑到你身上的硫酸,魔教的人再強,也強不過他們的。”
“那可不一定!”褚掌門話音才落,一道白色身影不知從哪裏沖出,長劍奔着他們二人閃電般襲來。褚掌門忙退幾步躲開那一劍,自己也舉起劍來,仔細一看,來者竟是靳城。
“你還敢到這來,不去管你們魔教的人了嗎?”
“區區幾個蝼蟻,也敢攔本座的道路。褚承鈞,把人交給我!”
“人?”褚掌門見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韓師弟身上,故意笑了一笑:“韓師弟方才跟我說,他願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就算我不能重将他收回師門,他也願意留在天脈山,跟着我們鄰居魯大師做和尚。靳教主,你來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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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城自然不信,只問韓承鑫有無此事。韓師弟果然是專拆他臺來的,到這時候也不知給師兄提個氣,立刻求他:“掌門師兄,你就當天脈不曾收過我這孽徒吧。以後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也會想法勸阻他,不要對咱們天脈動手……”
褚掌門實在對這個師弟無話可說,對這個魔教教主也無話可說,只好把師弟往地上一扔,劍交右手準備迎敵。一邊打着,韓師弟還一邊求他解了自己的穴,讓自己離開這裏。
他現在終于能理解法海的心理了,他不也正幹着這樣的事麽!要是魯大師在就好了,心理教育果然還是和尚更擅長,說不定說兩回因緣,就能跟原著的魯大師一樣,把靳教主說得回轉了。
要說韓師弟二十多歲的大男人了,怎麽談戀愛其實他都不該管。可是不管的話,他家裏還有沒找着媳婦的師弟,有靳城這麽個弟妹,以後尹師弟和莫師弟怎麽辦?他自己怎麽辦?武林中人一般都要和武林中人聯姻,人家一聽他有個師弟跟魔教結了婚,肯定都不會願意嫁過來啊……
又擋了幾招,他就覺得渾身僵硬,風一吹就冷得伸不出手。剛才一時心急跟着師弟一起跳進湖裏了,現在想起後悔也來不及了。靳城毫無紳士精神,趁着他身手不利索步步緊逼。
就在這最危險的時刻,靳城背後忽然一道風聲響起,他回身一擋,一只長劍被崩開數尺,落到一旁的湖裏。長劍來處,尹師弟右手執着褚掌門親手攢的那條槍,保險栓已上了,槍口正對準靳城。
他并沒開槍,而是遠遠地瞄着這邊站定,招呼褚掌門:“掌門師兄,帶師弟離遠些,這槍我還不大會用!”
在他身後,姚師弟頂着一張黑白相間猶如熊貓般的藝術面孔,氣喘籲籲地叫道:“靳城,快放下武器,你的手下都已經被我們逮捕了。你現在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每句話……”
有尹師弟和姚師弟在後頭拉仇恨,褚掌門一把抓起韓師弟往華大少的下處沖去。靳城聽到響聲,回身就要阻攔他們,不遠處卻跳出一個渾身是血的手下:“教主,這些人用陰招,用個叫火槍的東西,傷了咱們許多手下。”他一轉眼,就看到尹師弟手上端着的槍,立刻指着它叫道:“就是這東西,教主千萬小心,若是受它所傷,半個身子都能撕裂。教主,敵人太多,咱們先撤吧,韓公子,下回上天脈要人也不遲啊!”
就這麽一拉一扯的功夫,褚掌門已飛到尹師弟身後,扔下韓承鑫就開始扒姚少俠的衣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披上了身,又把韓師弟塞到姚少俠懷裏,讓他帶人去找華大少。
靳城本來是打算去追他們,尹師弟槍口回轉,一發子彈就射了出去。可惜這槍沒有準星,管大約也不太直,子彈往左偏了不少,打到一株碗口粗的小樹上,當場把樹打折了,多餘的鐵丸也四散飛出,撞拆了許多樹枝。
靳城終于親身體會了槍的厲害,不敢輕舉妄動。手下再勸了幾勸,他便留下話要卷土重來,将來再上天脈尋仇,徑自離開了。
他這一走,褚掌門再也撐不住,轉身就往有房間的地方跑。尹師弟不知什麽時候解下了外衣,替他搭在肩上,問了一聲:“掌門師兄身上怎麽都濕透了?想必很冷吧?”
褚掌門已凍得牙齒打戰,話都說不出來了,只好點了點頭。尹承欽把槍背在背後,追上幾步,把他也抱了起來。褚掌門驟然一倒,也吓了一跳,忙用力掙紮道:“尹師弟,我自己能走,你放我下來。”
尹承欽手上加力,反把他緊緊箍住,腳下也加快了速度:“掌門師兄新近受了傷,又浸了冷水,不是好面子的時候。你這一半天和人拼鬥,也不知傷口裂開沒有,我心裏一直擔心得緊,現在又沒有外人在,還請師兄讓承欽盡一盡心吧。”
說着話間,華大少的院子已到了,尹師弟踹門進去時,姚少俠正給韓師弟量着體溫。見他們倆進來這姿勢,略微失神了一下,立刻淡定地指了指外屋:“外面還有張床,韓師弟已經睡着了,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華盟主那兒還要人照顧呢……”
褚掌門終于落了地,立刻顧全情義去看了韓師弟一眼。他的面具已被姚承鈉摘了下來,露出一張燒得通紅的臉——居然沒毀容!那就是一張普通人的臉,長得還有點帥,雖然比不上他自己。
沒毀容你帶什麽面具!
他背着韓承鑫到湖邊,一直沒敢看他長什麽樣,就是怕他毀了容,自己強行掀開他的面具會造成他心靈創傷。結果這人臉上一點兒傷沒有,光光溜溜的連個痘都沒長,這簡直是欺騙群衆!
不過他現在快凍死了,先不是算帳的時候。看完這一眼,褚掌門立刻奔到櫃子旁,翻出了幾件衣服,扒了自己的濕衣就往上套,也不管屋裏還站着倆大活人。姚少俠立刻轉過臉去,文明地說:“華盟主還等着我呢,師兄你慢慢換……”
褚掌門邊脫着褲子,還沒忘記關心外面的戰局:“槍你帶走,哪有需要支援哪去。再幫我給他帶個話,我借他一套衣服穿了,回來洗幹淨了就還他。”
姚師弟沖出門去了,尹師弟卻還在,一會兒替他遞衣服一會兒給他拿手巾,還不知從哪找出白藥和一卷紗布來,替他把刀口重新包紮了一番。等到褚承鈞一身衣服重新穿好,尹師弟又替他散開發髻,重新梳通頭發,拿手巾慢慢擦幹。
尹師弟的服用太過周到,人也安靜地一言不發,褚掌門一直沒意識到他的存在,直到擦頭發時,才恍然意識到自己不是一個人,猛擡頭望向尹承欽。
尹師弟身上也有好幾道血口,也還沒包紮,居然不顧自己的傷痛照顧起他來了!同樣是生活在一起的師弟,素質怎麽就差這麽大呢?
褚掌門感動不已,一把按住了毛巾,以從未有過的熱情把尹師弟拉到自己身邊開始撕他衣服:“尹師弟,你也裹一下傷吧。這衣服也破得不能要了,先換一套華盟主的,反正他也不在意。诶,你別動,讓師兄幫你包紮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