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陪伴是為了報複男主
恍惚間,他感覺到有人在用沾濕的布巾擦拭自己的嘴唇。
細微的清水順着唇縫進入他的口腔,滋潤了他幹得幾乎要冒煙的喉嚨。
杜阮廷知道自己在被妖獸攻擊之後失去了意識,所以并不知道自己昏過去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照自身的狀态來看,應該是已經過了至少兩天以上,否則喉嚨不可能這麽幹渴。
他為什麽沒死?是段之淳出手阻止了他的妖獸,還是比賽的負責老師及時趕到?杜阮廷覺得後者的可能性較大,畢竟藏妖塔幻境消失,老師不可能沒有察覺。更何況杜阮廷十分了解段之淳,段之淳是一個面熱心冷的人。杜阮廷會變得陰狠毒辣完全是因為家庭原因,而段之淳則仿佛天生無情,這從他半年換一批侍妾就能看出來,他會和自己深交,也不過是因為兩人一起經歷了生死才會交心。
杜阮廷想要睜開眼睛,卻失敗了。
此刻的他覺得很疲憊,非常十分以及極其的疲憊,不光是身體上的,更是精神層面的,他渾身的精力都仿佛被抽空了,連動一下手指頭都感覺力不從心。
不過他掙紮的眼皮好歹驚動了一直守在病床邊上的人。
杜阮廷聽到一個驚喜的聲音響了起來:“哥哥!你醒了嗎!”是祁凜的聲音。
他一直在床邊守着自己嗎?
杜阮廷心頭一軟,竟莫名感動。
“哥哥?”祁凜見杜阮廷只是眼皮動了動就再也沒了動靜,不免有些失望。他已經在杜阮廷身邊守了四天了,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祁凜實在不想承認這是自己的錯覺。
杜阮廷聽到祁凜悲傷的聲音,幾乎能想象那張可愛的小臉皺成了什麽模樣。他醞釀了幾分鐘,終于将集聚了好半天的力氣用到了嘴唇上。
本來已經失望的祁凜看到杜阮廷的嘴唇又動了動,雖然沒有發出聲音,卻仿佛一個信號,他愣了愣,突然福至心靈,輕聲詢問:“哥哥,你是不是沒力氣?是的話,你就眨眨眼。”
過了好一會兒,杜阮廷濃密的睫毛輕微地扇了扇。
祁凜頓時開心了起來,他又道:“哥哥沒力氣,祁凜喂你喝粥好不好?不過祁凜手笨,不太會照顧人,哥哥自己要小心不要嗆到。”
他說罷,就把一直準備着的粥碗端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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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凜擔心杜阮廷會随時醒來,每天都會準備一鍋新鮮的白粥,從早到晚,每過一個時辰熱一次。現在這碗粥不久前剛熱過,還是溫溫的,剛好入口。
杜阮廷沒力氣張開嘴,祁凜就用手掰開杜阮廷的牙關,将粥小心翼翼地喂了進去。
好在杜阮廷雖然失去了行動能力,吞咽的本能還在,細滑的白粥順着食道滑入胃裏,饑腸辘辘的身體頓時叫嚣了起來。粥裏什麽都沒有,味道淡淡的,卻更加溫暖人心。
祁凜雖說自己手笨,但照顧人時的細心與呵護,卻是無比到位。
從未享受過如此細致的關懷,杜阮廷心中五味陳雜,不知該作何心情。
四天沒進食,只靠祁凜每天給他哺一些清水,杜阮廷的身體早就到達了極限,一口氣吃了三碗白粥,直到祁凜說一下子不能吃那麽多,會對身體不好,杜阮廷才意猶未盡地停下。
大概是天色暗了,祁凜出去了一會兒,很快又回來了。回來之後,他就從側面爬上了床,睡在了杜阮廷的身邊,同時纏上了他的手臂。
杜阮廷竟出乎意料的不感到排斥,就這麽靜靜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在眨眼間到來,似乎是一個晴空萬裏的天氣,明媚的陽光沿着窗戶照射進來。饒是杜阮廷閉着眼都覺得有些刺眼,他動了動眼皮,終于有力氣将阖了四天的眼睛睜了開來。
琥珀色的豎瞳一閃而逝,連杜阮廷都沒有察覺,就恢複成了黑色。
杜阮廷側了側頭,睡在他枕邊的少年還帶着點嬰兒肥,小臉被枕頭擠得鼓鼓的,在金色的陽光照耀下,顯得寧靜而美好。
祁凜淺眠,杜阮廷稍稍一動他就醒了。
他睜開眼睛,眼底還帶着淡淡的未睡醒的迷茫。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看到杜阮廷睜開的雙眼,先是一愣,旋即驚喜地叫了起來:“哥哥!你醒啦!”
他靠杜阮廷很近,突如其來的尖叫聲讓杜阮廷的耳朵遭到攻擊,不過他并沒有生氣,因為祁凜眼底的欣喜和關切是毫不掩飾的。
“你……”杜阮廷的嗓音有些沙啞,他含着口水潤了潤嗓子,才道,“你陪了我,幾天?”
祁凜回答道:“算到昨天,一共四天。”
四天了……比賽早該結束了。
杜阮廷心中一動,閃現了一個奇異的念頭,“比賽結束了吧?白峰華還在這裏嗎?”
祁凜眼神黯了黯,不過他很快掩飾過去,笑着道:“比賽在魔修出現那天就被強制停止了,魔靈林裏的學生都被招了出來,可惜那個魔修沒有被抓到。”
杜阮廷心說段之淳要是這麽容易被抓到就出奇了,但他并沒有打斷祁凜,聽他繼續道:“那個魔修好可惡,在場的七個學生據說經脈都廢了,再也不能修煉了,哥哥的經脈也……也受了重創,被送到醫療所來之後就一直昏迷。”
杜阮廷見他避重就輕,不由得又問了一遍:“那鶴靈山的人呢?”
祁凜的眼神變得有些躲閃,最終卻還是在杜阮廷的逼問下說了出來:“白長老原本想帶我走,但我不舍得抛下哥哥,他們又不肯帶哥哥一起走,還說哥哥是廢人……”說到這兩個字,祁凜眼底閃過一絲憤怒,“哥哥才不是廢人,哥哥這麽厲害,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杜阮廷面無表情地聽着,突然冒出一句:“你沒跟他們走?”
祁凜聲音一頓,閉上了嘴巴。
杜阮廷又問了兩遍,祁凜才給出了一個側面的回答:“白長老已經走了兩天了。”
杜阮廷抿唇,一言不發。
祁凜安靜了一會兒,見杜阮廷不再說話,心中沒由來的一陣發慌,他忽然想起一個多月前杜阮廷對他說過的話,他說是想要把自己培養成他的得力助手才把自己留下的,自己拒絕去鶴靈山學習,哥哥會不會認為自己的不思進取?就不要他了?
想到這裏,祁凜急得眼睛都紅了,語無倫次道:“哥哥,對不起……你不要生氣,以後祁凜一定好好修煉,絕、絕對不讓哥哥失望。”
杜阮廷半晌嘆了口氣:“你為什麽認為我會生氣?”
祁凜愣道:“哥哥……哥哥之前不是說,要把我培養成哥哥的助手。”
杜阮廷顯然也記得自己曾經說過的話,但他怎麽會因為少年留下而責怪他呢?曾經被欺淩的弱小之人總會渴望強大的力量,去鶴靈山的機會很有可能就是祁凜這輩子最大的人生轉折點,可祁凜卻為了自己而放棄了,這無疑等同于讓一個即将餓死之人啃了一口饅頭再狠心丢掉,這叫杜阮廷怎麽能不感動。
少年的呼吸因為緊張而慌亂,溫熱的呼吸噴在他的耳側,讓杜阮廷的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兩個字——家人。
家人,曾經距離杜阮廷是多麽的遙遠。
杜阮廷有朋友,有權勢,有比天下人都堅韌冷漠的心,卻獨獨沒有家人。
或許從來沒有人知道,那些從小缺愛的人,一些細小的關懷就能讓他們堅硬的心牆在瞬間崩塌。
這個被他一時意氣用事取了仇人名字的少年,卻用前世仇人對他所做的截然相反的方式,關心他,陪伴他。
如果不是身體無法行動,杜阮廷真想把面前的少年狠狠擁進懷裏,再也不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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