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千千結 前塵
“忠勇侯夫人!這麽大的來頭!”甘棠已經沒法掩蓋自己的震驚了, 那朵外白內黑的小蓮花管忠勇侯夫人叫姐姐,什麽時候朱顏辭鏡樓的人後臺這麽硬了。
南嘉把她按住了,皺眉開始罵罵咧咧, “你能不能消停一會, 聽雲胡繼續說完。”
陸缈周圍坐了一圈人,皆是目光灼灼, 看的她如坐針氈,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 陸缈開始往下說。
忠勇侯夫人嫁給忠勇侯也就是這兩三年的事,那位夫人姓阮, 阮家并不算勳貴之家,阮老爺也只是個五品官, 能夠攀上這門親事, 全靠忠勇侯母親。
傳言中是阮氏主母于忠勇侯母親有救命之恩,忠勇侯年歲漸長卻落得天煞孤星的名頭,娶了兩位夫人都先後去世, 年過三十還無子,忠勇侯母親終日操心,明徽城又沒有幾家貴女願意嫁給忠勇侯, 忠勇侯母親只好放低了要求,同阮氏主母商量着将阮家嫡女嫁過去。
外人都只知道是阮家嫡女嫁給了忠勇侯, 完全不了解背後的情況。
救了忠勇侯母親的是阮家妾李氏,一開始想要嫁過去的是李氏的女兒。
只是嫡庶有別,忠勇侯母親既想報恩又不想讓兒子娶個庶出的叫人笑話, 情急之下才想出這麽個法子,名義上說是阮家嫡女,最後嫁過來的是庶女便好。
本來這樣一出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偏生有人的心野了,想要搶了這樁婚事。
阮氏主母污蔑李氏私通在先,阮氏嫡女暗害庶女在後。
最後謊言成真,嫡女嫁與公卿侯府,庶女跌落懸崖被迫流落樂坊。
雅南就是那個阮家庶女,換言之忠勇侯夫人現在擁有的一切原本都是屬于雅南的。
陸缈說完之後自己都還有些亂,這都是什麽事,本該幸福美滿一輩子,卻淪落這般境地,眼睜睜的看着仇人占有自己的一切。
“這高門大戶的龌龊心思還真是多啊!”甘棠的聲音有些低,忽然就有點開始心疼雅南了,這種遭遇換了誰都受不了。
南嘉嘆了嘆氣,接着問陸缈:“那雅南現在所做的?”
明白她是什麽意思,陸缈環顧四周,捏了捏掌心,道:“雅南想報複忠勇侯夫人,勾引忠勇侯,逼迫他休妻,這就是第一步。”
望濘大驚,“這還只是第一步啊!若是被休妻忠勇侯夫人這輩子都算毀了。”休妻非同小可,女子無錯被休則更為殘酷,不是常伴青燈古佛就是自己上了吊。
舒窈擡起眼皮,話語格外偏激,“若我是雅南,一定會讓忠勇侯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麽好的結局生生的被毀掉,她若是良善一些自己嫁過去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動了害人的心思那就應該付出同等的代價。
“我贊同。”維桢發了話,和舒窈想法一樣,她其實最能體會雅南的心情,從官家小姐到樂坊娘子,那種痛苦和委屈真的難以接受,更何況雅南還遭遇了那麽多不公平,把忠勇侯夫人千刀萬剮那也是應該的。
“我現在有點佩服雅南了。”南嘉忽地開口說,之前對雅南所有的成見在聽說過她的經歷之後都消失了。
也不止是她,大家的想法都一樣。
陸缈杏眼微阖,弱弱的問了一句:“我們要不要幫她。”
“當然。”維桢第一個應聲,她起身走過來,手搭在陸缈的肩膀上,說:“好歹也是朱顏辭鏡樓的姐妹,我們自己看不慣是自己的事,可不代表外人也能來欺負。”
陸缈擡頭看她,那雙明亮的眼睛裏滿是鬥志,這場報複維桢不只是為了雅南,也為了自己。
她知道維桢這麽多年一直對無法替徐家報仇耿耿于懷,如今的雅南就是當初的她,她把自己的那一份念想寄托在雅南的身上,或許也能解開她多年的心結。
“那就幫吧,當初我們無法為錦颀做些什麽,已經成了一輩子的遺憾,現在有機會幫忙了,自然要把握住。”
南嘉搖着手中的纨扇,嘴角含笑,姿态高昂,陸缈知道,曾經那個南嘉回來了。
晚些時候,陸缈去找了雅南,她面色不善,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你來幹什麽?”語氣非常讓人不舒服。
陸缈現在知道為什麽甘棠那麽讨厭她了。
猶豫片刻,陸缈說:“我把你的事和她們說了,她們都說想要幫幫你。”
雅南似乎聽到了什麽極為荒謬的話,輕蔑的笑着,“幫我?你們怎麽幫我?一群樂坊娘子還妄想扳倒堂堂忠勇侯夫人,都嫌命太長了?”
陸缈氣急,簡直說不出話來。
“你這人怎麽這樣?大家好心幫你你這說的是什麽話!”
“少多管閑事,我的仇我自己會報,用不着你們操心。“說完雅南冷着臉就要關門,一點餘地都沒有留給陸缈。
陸缈僵站在門前,情緒有些複雜。
“活該沒人喜歡你!你看我還幫不幫你!”
“唉大娘,這阮家是不是還有一個郎君啊?”陸缈換了身衣服去離阮府不遠的集市買菜,有意無意的跟人家套話。
“是啊,不過這位阮郎君不怎麽成器,書不好好讀,天天泡在花街柳巷裏,阮老爺經常追着人打呢!”
“是嗎?我聽聞這阮家嫡女是忠勇侯夫人,怎麽也不管管她這弟弟?”
“什麽忠勇侯夫人啊,當初回門的時候忠勇侯壓根就沒來,這些年也沒讓阮家落的什麽好處,就是她自個總是擺侯夫人的架子,三天兩頭的回來,那陣仗快把我們這些小老百姓都趕跑了!”
原來夫妻關系從一開始就不好嗎,陸缈轉了轉眼珠子,付了錢以後回了朱顏辭鏡樓分享消息。
“不和?不和好啊,這不就是在給雅南機會嗎?難怪那忠勇侯如此迷她,家中坐着個假貨又蠻橫嚣張的不得了,這能怪誰?”
論幸災樂禍,絕對沒有人勝過甘棠。
望濘捕捉到了另一個重點,她好奇的問:“那位阮郎君流連花街柳巷,我們朱顏辭鏡樓名聲這麽大怎麽不見他來過?”
南嘉一個白眼翻過去,“蠢貨,朱顏辭鏡樓是誰都能來嗎?一個五品官一年才多少俸祿,更何況是五品官的兒子,他來的起嗎?”
如果要問雅南的存在有什麽意義的話,那可能就是她成為了樓裏人的感情寄托,把對錦颀的那一份愧疚彌補到她身上,她們不想再讓任何人受到傷害。
事實也證明,她做到了。大家重新振作起來,恢複了曾經和樂輕松的樣子,南嘉卸去了負擔回歸到最開始的明媚高傲,甘棠的毒舌重新出現,她們幾個人依舊是最開始的樣子。
望濘又被罵了蠢貨,她也不生氣,眼睛一亮道:“那我們就把他引過來啊!看樣子除了阮府誰都不知道嫁過去的是另一個人,忠勇侯母親是為了報恩才促成這門婚事的,要是她知道阮氏母女害死了自己的恩人,還能讓她們繼續好過嗎?”
“會的。”維桢開了口。
陸缈接過了話茬,“肯定會的,鐘鳴鼎食之家素來注重名聲,從當初忠勇侯母親決定讓雅南以嫡女的身份嫁過去就已經說明了她極為注重聲望,哪怕知道人被換了,她也會将錯就錯的,頂多在其他方面補償一下雅南。”
“那不就是雅南怎麽樣都報不了仇了?”南嘉有些焦慮。
“不一定,得看雅南的目的是什麽。”舒窈上前道:“如果她要奪回原本屬于自己的位子那會很難,她已經入了賤籍,不可能當侯夫人,但是如果她想讓忠勇侯夫人和阮氏主母受到懲罰,就會簡單的多。”
“先不想那麽多了,先把阮郎君引過來再說,忠勇侯那邊有雅南,她自己也會想辦法的。”琬琰拍了拍陸缈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出來。
“怎麽了?”陸缈出來以後問,看見了前方的人影,是雅南。
還沒等她開口,雅南就開始罵:“不是說不幫我嗎?現在又在幹什麽?你們為什麽要多管閑事呢,我的仇我自己會報,你非要把所有人都拉下水最後一起出事才高興嗎?”
“那你不還是在擔心我們嗎?我們願不願意幫忙是我們自己的事情,跟你又有什麽關系啊。”
“你!”雅南語塞,對于陸缈的伶牙俐齒毫無反駁的餘地。
陸缈挑了挑眉角,沉吟片刻,道:“你就把忠勇侯那邊把握住就好,忠勇侯夫人那邊交給我們,保護好自己,不要操之過急,有什麽麻煩告訴我們就好了。”
“早些回去吧,晚上還要忙活呢。”
現在比起争搶客人更加重要的是報複忠勇侯夫人,這還得感謝那位永安公主,激發了她們所有人的怨氣,她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她們拼盡全力的去反抗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忠勇侯夫人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出現的時機不對了。
南嘉有一位客人是認得阮郎君的,她随口提了幾句纏着人把他帶過來,自己再從他那裏套話,幾次下來南嘉氣的不行,“什麽玩意啊天天想占老娘便宜!每次動手動腳的,恨不得把他眼珠子挖出來!”
望濘托了齊郎君去打聽一下忠勇侯夫人在權貴圈裏的評價,以及經常會去的地方,甘棠有一位客人跟忠勇侯是熟識,還經常到他府裏去做客,她就趁機打聽了一些忠勇侯裏的事,維桢舒窈負責幫雅南擋住其他的客人,好讓她多和忠勇侯相處。
陸缈和琬琰可以出去,就負責去忠勇侯府和阮府外晃蕩。
這麽不懈努力下,還真讓她們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忠勇侯夫人和侯府管家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