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她是以色侍人 第二日,齊易南将事情交……
第二日, 齊易南将事情交給了嚴羽去辦,他并未出門,一早用過飯便去了主院。
官年和昨夜沒睡好, 一早起來就有些頭疼, 此刻靠在榻上閉着眼,身後明樂在給她輕輕揉按着鬓角。
齊易南坐在她不遠處, 亦是滿面冷肅的模樣,“母親, 昨日之事, 是否還能查出是誰所為?”
官年和蹙着眉頭, 嘆聲道:“怕是查不出了。內院人多, 來往也頻繁,也并未真有什麽行跡可疑之人, 根本就沒頭緒,只得是以後嚴加防範了。”
說到此,官年和輕輕擺手, 略直起身子,看着齊易南道:“不過, 你帶回來那個妾, 昨日我可是見識了, 真是一點也不乖順, 伶牙俐齒的很。”
齊易南聞言無奈的看着她, “母親明知她是被冤枉, 還不許她辯駁幾句嗎?就昨日那個狀況, 她若是乖順的像個小兔子,不早就被人剝了皮了。再說了,若一味乖順就是好, 那素文又怎麽說?”
官年和聞言目光微怒的看着他:“你怎麽跟我說話的?不過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妾室罷了,竟值得你這般維護?哼,還說素文,素文就是嬌憨任性些罷了,什麽人都拿來跟素文比。”
齊易南不吭聲了,縱然母親平日在父親和下人的面前表現的再怎麽高貴冷然,可只要一提起素文,那簡直就毫無道理可言。
官年和見他不吭聲,知道他不想聽,只得嘆口氣:“算了,不說這些了,只提醒你對世子妃上點心,畢竟有着孩子呢,再多的不滿,也先讓着她吧。”
“知道了。”
從主院出來,他直接到了泰蘭苑。
纓穗一早得知他未出門,猜着他今日會來,一應的茶點早就準備好了。
一進內室,沈京蘭面向床裏正在躺着,他站在門口位置駐足片刻,緩緩的走到床邊坐下。
沈京蘭知道是他,慢慢的轉過身子來,四目相對那一刻,她看着他,眼神裏略過一絲失望。
昨晚,一從她這裏離開,他就去了歲寧院,陪了那寡婦許久才離開。
一個妾室,得到他如此寵愛,而她這個正室,又從他這裏得到了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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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只有冷漠和傷害。
齊易南看着她的眼睛,不免微微轉頭側目,道:“母親說這件事應是查不出什麽了,只得以後多加防範。以我之見,這院子裏伺候的人也改換一換了,那些油滑的,偷懶的,不安分的都換下去。”
沈京蘭見他轉頭,也默默垂下眸子,輕嗯了一聲:“除去我這裏,還有各小院,我也準備裁減人手。人多雜亂不好管束,人少一些也能少些事端。”
“你想好了就叫纓穗去安排,若是纓穗忙不過來,就叫明樂過來幫手。”
他說完,良久沉默,彼此都不欲再閑談什麽。
片刻後,沈京蘭實在受不了他一直在這裏坐着,兩人之間卻冷凝無話的狀态,便道:“世子爺若有事盡可去忙,一早母親捎信來說要過來,怕不久就要到了。”
齊易南聞言起身,目光淡然的看着她:“那我就出門了,你代我向岳母問安。”
沈京蘭點頭,看着他離開,轉身将頭埋在枕上,眼眶微酸,他就不能對自己好點嗎?還懷着他的孩子呢,這個孩子他明明也盼了那麽久的……
半個時辰後,沈母來了。一身紫色的華麗衣裝,發飾精致高貴,一路行來面容慈眉善目,可一到了泰蘭苑的內室,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不見。
沈京蘭坐在床頭看着母親眼中的失望,輕咬了咬唇,兩只手緊緊的揪在一起。
随着纓穗等人的離開,屋子裏越發安靜冷凝,沈母沉着臉坐在床邊,第一句話不是問女兒身子如何,而是嚴厲的責備:“真是枉我費盡心思将你嫁進來做了正室,你竟是如此無用,連個卑賤的妾室都拿捏不住,我對你真是失望透頂!”
沈京蘭一下子眼淚就流出來,低着頭一言不發,不敢頂嘴。
沈母瞪着她,滿目恨鐵不成鋼,這才問:“身子如何?胎像可穩?”
沈京蘭擦擦淚點頭:“母親放心,胎像穩固的。”
沈母一聽,眉頭更是無法舒展,看着也是她一手教出來的女兒,曾經未出閣時也是令她頗為驕傲的女兒,可如今竟然成了這般榆木腦袋,不禁越發生氣:“都教過你為人妻子不可一味只顧冷靜自持過于明理,如今這般便是胎像穩固你也要告知姑爺胎像不穩固,叫他知道你如今身子不好受着,這樣才好叫他多心疼你,多留你這兒陪你啊,真是死板的厲害,往日教你的那些都是白費口舌了嗎……”
沈京蘭知道,女子一味強勢不好,可是……叫她如同那些賤妾一樣的對着男人撒嬌賣乖,軟語癡纏,她才做不出來那麽惡心的事情。她的出身,她的尊嚴,也不允許!
沈母見她榆木腦袋敲不開,也懶得再為此多說,只問:“那個寡婦如何?”
沈京蘭這才敢擡眸看過去,道:“婆母将她禁足了,一時半刻,她翻不出什麽風浪。”
沈母聞言冷嘲一笑:“這點小事,竟要需要勞動你婆母?你這個正室,難道是個擺設嗎,一個賤妾,你就不能處置了?”
沈京蘭心中委屈,逐漸抑制不住,眼眶又紅起來,委屈道:“母親說的容易,那寡婦可是世子爺的心頭好,我若随意處置了,世子爺能給我好臉嗎?如今我們夫妻感情本就淡薄,若是再惹怒他,我又能有什麽好日子過?”
“沒用!”沈母氣的瞪着她,手指着她的肚子道:“你有孩子呢,你怕什麽?就是你真處置了那個賤妾,姑爺還真能為了那麽一個賤人,跟你翻臉不成?不過是冷幾天罷了,待天長日久你們夫妻的日子照舊過下去!這般前怕狼後怕虎,你能做成什麽事?”
見着沈京蘭不說話,沈母只得煩躁的嘆口氣,看着她道:“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養了你這麽一個冤孽……罷了,先安胎要緊。至于那個賤妾,記得定要拿出你正室的威勢來,一直禁足別放出來就是。至于姑爺那邊,你更是要好好籠絡着。我這次來,給你帶來了兩個丫頭,都是我精挑細選過來的,你留下來安排給姑爺收用吧。”
沈京蘭一聽這個,實在是忍不了了,眼淚直接就落下來:“母親!我還有孕呢,你怎能這樣逼我……”
沈母擰眉:“就是因為你有孕,才要用這些丫頭來籠着姑爺,去分那些賤妾的寵啊,你身邊就一個柳柳,又不得姑爺喜歡,既然不中用,自然是要換掉的,我這都是為你好。”
“我不要!柳柳雖然不得世子爺喜歡,可勝在乖巧聽話,誰知道你帶來的那兩個,她們安不安分。”沈京蘭說着,氣怒的躺下了,眼淚嘩嘩流着,氣母親這般逼迫自己,竟連這種事都要強硬做主。
沈母晃了晃她身子,見她不肯轉過來給個答複,只能作罷,道:“反正人我是準備好了,你若是不想就算了,等回頭柳柳若實在不中用,你再問我要也行。”
沈京蘭閉着眼不答,心裏卻是想着,絕對不會有那麽一天的。
如今單府裏只這幾個妾都夠她心煩的,母親真是會給找麻煩,原以為她過來是來給她排憂解難的,沒想到仍是自己想多了……她滿心失望酸楚,卻無人可訴。
歲寧院內,一片寧靜。
裁減人手的消息落定後,江寧和青雲商量了一下,身邊只留了從南府帶回來的幾人,其餘三人已經随着纓穗離開,去別處做事。
禁足的日子,對于江寧來說,其實與往常的日子并無不同。因為往常,即便是歲寧院的大門開着,她也是鮮少出去,只偶爾去園子裏逛一逛。如今被鎖在屋裏,她反而更安心,覺得至少不會有麻煩找上門了。
一連七八日,齊易南都未再來過,歲寧院已經冷的快要結冰了一樣。
院外都在私下悄悄議論,新來的江小娘,會不會是昙花一現,自此失寵了?
應素文自然是開心的,只是經過這一段日子的冷落,她性子也變了,不再像以前一樣敢随着想法去找齊易南了,她知道如今的表哥,已經不是以前的表哥了。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江寧。
黃昏餘輝漸漸消落,應素文守在閑雲院的門口,等着齊易南回來。
直到天黑,才見到許久未同她說過一句話的表哥,她極高興又很害怕他還沒消氣,只站在門口不敢上前。
齊易南看見她的那一刻,眉心便輕蹙起來,到了她面前,看着她淡聲道:“回去吧。”
應素文唇顫了顫,上前半步:“表哥,我知道錯了……”
齊易南無奈一嘆,擡手捏捏眉心:“你先回去,我今夜要去世子妃那裏。”
應素文落了淚,急忙擦掉:“那你有空一定要來看我啊……”
齊易南點點頭,擡腳進了閑雲院,應素文在這門口又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經過歲寧院時,看着那鎖着的院門,目光陰沉了下去。
泰蘭苑。
沈京蘭晚飯過後,拿着扇子在院子裏散步,看着院中在燈下依舊明豔的花朵,心情不錯。
柳柳跟在她身後,小聲的說着:“世子妃,今日應小娘,在閑雲院等了半天,見了世子爺一面,但世子爺放話了,說今夜來咱們這兒,可見是還打算繼續冷着她呢。”
沈京蘭不屑笑笑,應素文那個傻子,不足為懼,只是:“姚慧之這幾日倒也算老實,她竟沒有趁此機會争寵,也是出乎意料了。”
柳柳笑笑,眼神輕閃,姚氏可聰明着呢,怎會在這個節骨眼,在世子妃眼皮子底下興風作浪。只是,歲寧院那個,估計是快要出來了。
齊易南過來時,沈京蘭已經卸了妝發,在內室乘涼。手裏拿着針線,閑極無聊的慢慢做着。
他一身閑适衣裝,沉冷淡然的面容上,那雙幽深的眼眸落在沈京蘭身上,坐下道:“天黑了,別做了,仔細眼睛。”
沈京蘭淡然一笑,倒是聽了他的将東西放下了,看着他時洗漱後過來的,便問:“近日事情可順利?”
齊易南點頭:“尚可。”
懷王府雖然是如同鐵通一般難以滲透,可如今有了那賬房做內應,想要拿到一些消息倒也不會太難,只是事關懷王,區區一個賬房給出的消息,遠遠不夠。
不過陛下對此事也不急,他也就一直是溫水煮青蛙的狀态。
“近日腰傷可好利落了?”齊易南雖這幾日常來,可卻從未留宿過,更是拒絕了柳柳的服侍,一般都是回閑雲院去。今日看着她神色不錯,便想着,歲寧院的禁足,也該到日子了。
沈京蘭一聽他這個話,就猜到了他來的目的,眼神頓時便淡了下來,點了點頭:“好了。”
齊易南聞言嗯了一聲,手端起桌上的涼茶喝了一口,放下後便道:“歲寧院的禁足,便解了吧。”
他果然是說這個……沈京蘭眼神微顫,唇角勾起一絲諷刺的笑意,擡眸看着齊易南,忽然問:“我想知道,對于我肚子裏這個孩子,世子爺可在意?”
瞬間,齊易南眼神更幽深了,語氣卻是一如往常,淡然冷靜:“這個孩子,是你我的第一個孩子,不論是男是女,我都必定珍之愛之。”
沈京蘭聞言,眼神有一瞬間的動容,卻又在片刻之間,染上質疑之意:“世子爺這般說,我自是相信。只是,我不明白,江小娘的嫌疑,你為何視而不見?如今這才幾日,就要給她解禁?世子爺即在意我和孩子,何不多禁足她一些時日,也好叫我安心。”
沈京蘭話語散發着涼意,看着眼前的男人,覺得他既然說的那麽好聽,為什麽就不能做到呢?非要讓那個女人出來,惡心她嗎?就那麽見不得那個女人,多受一絲絲的委屈嗎?
齊易南看着沈京蘭,忽想起有一年,一位好友所說:但凡女子成婚後,身上那些柔情似水,最終都會化為無盡波濤,洶湧極致的狠厲拍打你,讓你一日比一日的疼痛與清醒。
看着沈京蘭,他忽然就想起這些話來,對于她的感覺,好像也只剩下,責任,本分了。
他冷然一笑,看着她道:“世子妃莫不是忘了,那件事并無實證,一切都是你的猜測。而這一段日子的禁足,對于江寧來說已是無妄之災。”
沈京蘭明白,他言下之意,無非是她故意為難冤枉那寡婦,他心裏都明白,叫她見好就收,別太過分。
呵呵,齊易南啊齊易南,為了那個女人,你可真是用心的很啊。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再緊咬着不同意,就是她不大度,就是她冤枉好人,沈京蘭雖生氣,卻也知道能等這麽十天,已經是他的耐心了,便垂眸道:“纓穗,你去,放了歲寧院的鎖吧。”
纓穗聞言,看了看他們二人,點頭去了。
片刻後,沈京蘭看着坐在對面仍不走的齊易南,忍不住語氣含怨道:“怎麽,世子爺不去歲寧院看江小娘嗎?她這陣子禁足,想必心中一定有諸多委屈要與世子爺傾訴,世子爺怎不速去,也好寬慰寬慰江小娘的心?”
齊易南聽着她陰陽怪氣的話,眉頭蹙着:“你非要如此說話嗎?”
沈京蘭側過身子去不看他,不再言語。
齊易南看着她這般,也沒了耐心,起身離去。
待纓穗進來,看着沈京蘭滿面委屈怒意,只得嘆氣:“世子妃您這是何苦,既然放了那院的鎖,又何必和世子爺置氣,将他留在這裏不是更好?”
沈京蘭長嘆口氣,抹去眼角濕意,“纓穗,我忍不住,你懂嗎……我又何嘗想和他這般,可是他為了那個女人一次次的來戳我的心,我也痛啊……”
纓穗無話,只得垂眸嘆息,世子妃那裏都好,就是……太傲了些。
良久,沈京蘭又道:“那賤人,出來也行,不然若一直由着她龜縮在那院子裏,我也……”
也找不到機會,如今,正好。
歲寧院。
齊易南一進內室,看到的就是不過短短十日,江寧就消瘦許多的面龐,和她那雙含着水光的眸子,一瞬間,心就軟了。
江寧更是在他踏進內室的那一刻,就起身光着腳沖進去他的懷裏,緊緊的抱着他,眼淚打濕他的衣衫,卻什麽也不說。
齊易南輕嘆口氣,大手輕揉着她腦後,溫柔說着:“別怕,我來了……”
江寧用盡全力的抱着他,汲取着他身上帶來的踏實感,可是怎麽都不夠,遠遠不夠。
整整十日他都沒來,連句話也沒帶進來,她甚至在想,他是不是要放棄自己了?如果他要顧着世子妃,不再管自己了,那她将來怎麽辦?她怕,她擔心,她甚至做噩夢,被他絕情的送回了長海……
江寧不要,她絕對不要有那麽一天。
她含淚擡眼看着目光柔軟的齊易南,知道自己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緊他。
她伸手摟住他脖子,将他頭往下來輕按着,顫着唇吻上去,用從未有過的炙熱依戀,去糾纏他的唇舌,貼緊他的身子。
總歸是以色侍人的,她能用的也只有這幅身子,想活的輕松些,最需要做的,就是籠住他。
先在床上,籠住他的人。
再到床下,籠住他的心。
她要試着,霸占他的人和心,只有這樣才不會在将來,随意死了,都也得不到他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