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下馬威 纓穗笑笑,眼神微挑,道:“聽……
纓穗笑笑, 眼神微挑,道:“聽說咱們新來的江小娘是長海人,自海邊長大, 所以世子妃特選了這幅圖送來, 好讓江小娘一見到這畫,能稍減一些思鄉之情。”
姚慧之亦是抿唇一笑, 道:“相信等江小娘入府後見到這幅圖,定會感激世子妃的體貼入微。”
纓穗擡擡手:“放去內室。”
姚慧之緊跟過去, 眼中盡是嘲諷笑意, 還以為世子妃對于這寡婦的到來無動于衷呢, 原來也是故作大度姿态罷了。
滿府誰不知道, 那寡婦是海邊長大的,以前的日子過的很不好, 如今來了京城,好不容易擺脫了那窮苦污糟的過去,肯定是不願意想起從前的, 可是世子妃卻專門送了這麽一架屏風過來,是想暗暗提醒那寡婦, 縱然如今富貴, 也得莫忘出身嗎?
又或者, 她專門選了這個屏風放在這裏, 就是想着提醒那寡婦, 認清她的身份, 別以為有世子爺的撐腰, 就能高枕無憂了?
姚慧之想着,從前,論府裏世子爺身邊的人, 她地位最低。
可往後,便是那寡婦地位最低。能有個墊腳石,來讓她踩一踩,再往高處站一站,她樂意的很呢。
将屏風擺在衣櫃邊上顯眼位置後,姚慧之便帶着纓穗開始在這屋裏轉起來,大到所用的床櫃桌椅,小到牆上挂着的詩畫,桌上的茶具,床上的被子,都領着纓穗一一看了。
纓穗挑不出姚慧之的錯處,便含笑回去複命了。
但姚慧之還不能走,她得等着這院門頭上的匾額挂好了,才算是真正的完成了任務,然,應素文也來湊熱鬧了。
她一向嬌俏微微圓潤的臉,似乎瘦了些,眉頭緊鎖的盯着那擺在地上的匾額,輕聲念着:“歲寧……”
姚慧之走到她身邊,看着她近來不甚很好的臉色,心裏舒爽的緊,卻還不忘繼續刺激她,只假裝傷心的嘆口氣:“瞧瞧,歲寧,歲寧,歲歲安寧,多好的寓意啊。單從這匾額就能看出,這位江小娘是多得世子爺的心,連這院名都是世子爺親想的名兒,親題的字,這寵愛可真是滿府頭一份兒啊,真叫人羨慕……”
果然,應素文的臉色在聽見這些話之後,越發難看起來,眼神冷厲暗暗的咬着牙,再努力的忍着怒氣。片刻後,不屑的哼一聲:“不過是個破匾額,你也能看出這麽多花樣來,可真是聰明的很!”
姚慧之呵呵笑着,“這明擺着的嘛……”
應素文不想聽她再說那些叫人不開心的話,只擰着眉頭擡腳往裏走,邊冷聲道:“姚姐姐你倒是想的開,也不知這般費心費力的給人家拾掇屋子,人家領不領你的情。別回頭一進府,就跟你争寵,看你到時還笑不笑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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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慧之才不會被她三言兩語給氣到,只皮笑肉不笑道:“我在世子爺跟前向來無寵,從來都比不得應妹妹,不過應妹妹有空擔心我,我自是感激妹妹這份心的。”
應素文狠狠的翻了個白眼,心裏罵了一句虛僞,便開始在這屋裏轉悠起來。
姚慧之本想跟着的,可是外頭突然喊她,她便急急的出去了。
應素文在這屋子裏四下看着,待到了內室,看見那床上鋪的是鴛鴦戲水的床被時,頓時銀牙暗咬,妒火漸生。
南府宅子,江寧的東西已經收拾好了。
其實也沒有什麽可收拾的,她本身就是一點家底也沒有的人,所有之物也就是一些平日的衣物,幾套首飾罷了。統共裝起來也就一個箱籠,說不好聽的,就是國公府裏一個管事媽媽,估計都要比她富裕不少。
但江寧不在意這些,聽見了青雲說等到了府裏再置些東西的時候,她也沒太聽進去,只是看着窗外越低的夕陽,心中愈漸緊張。
青雲說,世子妃出身高貴,禦下極嚴,将國公府管理的井井有條,就連國公夫人也是慣常誇贊的,如今有了子嗣,更是地位超然。
她說應小娘身份特殊,是國公夫人親手帶大的,因為舍不得嫁出去才留在了府裏,雖不是正室,可卻是在國公府裏根基最深的。
說姚小娘,性子和軟,逢人便笑,是個滴水不漏的,還生下了世子爺長女,雖榮寵不多,但卻一生無憂。
她什麽也沒有,如今能夠依仗的也只是他的寵愛。
可他的寵愛,真實嗎?就不會變嗎?能長久的依靠嗎?
看過的那些話本裏,男人的寵愛,都是夏日的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如今有寵日子自然好過,可若将來他厭棄了自己呢?到時又該何去何從?
她擡頭看着天上的白雲,眸光漸深。
雖明日一切都是未知,但她也永遠不要再回長海,她一定要在京城,在國公府,紮根!
院子裏,梳着雙髻的小冬高興的跑進來,小鳥兒似的叽喳着:“姑娘,世子爺已經到了!”
江寧深吸口氣,将心中愁緒壓下,擡手挽着鬓邊的碎發,輕舒了口氣牽動唇角,側眸看着青雲:“走吧。”
不用怕,她們人人都出身高貴又如何,有靠山,有依仗又如何?只要她一直将腳步踏在實地上,她相信自己一定能走出一條屬于她自己的路。
只要 ,她在那諾大的國公府裏,謹言慎行,安分守己,不說不該說的話,不做不該做的事,她就一定能保護好自己。
更何況,還有他呢,雖不知他對自己的心,用了幾分,其中有幾分真,又有幾分随意,但只要他肯待自己好,她就不用怕。
府外,馬車穩穩的停在那裏,齊易南穿着一身深沉的藍色,銀冠于首俊逸非凡,他目光隐隐含笑向她伸過手:“走吧。”
她笑着将手搭上去,眸光微亮,透着堅定:“嗯。”
齊國公府門前,江寧看着眼前無比氣派的門庭,深吸口氣壓抑着跳亂的心口,跟在他身後踏上臺階。
內院之大,超乎她的想象,又正值盛夏,園子裏的奇花異草多不勝數,豔麗團團,可江寧卻沒有太多的心思去看,一路只跟着齊易南的腳步,順着青石板路往前走。路旁清掃的下人,廊下端着托盤穿行的丫頭,個個規矩嚴謹。
待又穿過一個回廊時,齊易南停下腳步,指着左邊一個幽靜的院落,道:“那是我的閑雲院,等有空帶你過來看看。”
江寧嗯了一聲笑笑,擡手用帕子擦了擦鼻尖汗水,輕舒口氣再次擡起腳步。
期間,齊易南回頭看她,見她眼神微有緊張之意,便伸手過去。她卻搖頭。
青雲說過了,在國公府,不可以太過随意。
她只能為難的笑笑,齊易南也是想緩解她的緊張,見她不肯,便笑笑算了。
穿過拱門,便到了內宅。
江寧遠遠看着最大那個院子,便覺得應該是世子妃的泰蘭苑了,另外的幾個相鄰小院落,應該就住着兩個小娘,而她……也即将成為她們中的一員。
早有人在此等候。
姚慧之站在園中,一身明藍色輕紗薄裙,身姿瑩潤,笑容豔麗的上前來福身:“妾身見過世子爺。”言罷,目光便落在江寧身上,輕輕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後,笑着道:“想必這位便是江妹妹吧?”
江寧知道這是為自己收拾住處的姚慧之,便上前半步,微微福身:“江寧見過姚姐姐。”
“呵呵,妹妹多禮了。”姚氏說着,腳步便走向齊易南,話音軟軟的:“世子爺,走吧,咱們帶江妹妹看看她的院子去。”
齊易南點點頭,轉眸看着江寧,示意她跟上來。
江寧便也到了他身邊,只是此刻踏入了這裏,方才心中那些緊張感覺,竟都漸漸的退去了,化為了微漾的水面,只餘淡淡波瀾了。
停在歲寧院門前,姚慧之指着門頭上的匾額,笑吟吟的調侃着江寧道:“江妹妹你看,你這院名兒多好,這可是世子爺親起的名兒,題的字,更好是這其中的寓意,是盼着妹妹歲歲安寧呢!”
江寧看着門頭上那金色的三個大字’“歲寧院”忽而便想起那一夜燈樓上,那數不清的明燈……眼神微微閃動着,側眸去看他。
只見他深邃的眼眸裏,亦是璀璨星輝,便相視一笑,明白彼此想到了一處。
一絲暖意流淌在心間,江寧明眸笑眼,聲音軟甜:“世子爺的心意,我懂的。”
姚慧之唇角的笑意僵硬了一下。
她不是傻子,她看得出來世子爺跟這個寡婦之間,感情細微的流動,心下漸漸泛冷,世子爺……難不成是動了真心?
待走進室內,齊易南看了看四處,淡笑着誇贊姚慧之:“你費心了,收拾的很好。”
姚慧之含羞一笑,美不勝收:“世子爺和世子妃的交代,妾身自然不敢怠慢,只是不知江妹妹覺得如何?可有需要改動的地方?”
江寧搖搖頭,她又不懂這些屋子裏用的什麽名貴東西,牆上挂的畫是什麽名家之手,只是覺得一切看着都很舒服,便誠心的跟姚慧之道謝:“姚姐姐用心良苦,這屋子再好不過了,無需改動的。”
姚慧之笑着,眼珠輕轉了轉,道:“既然妹妹對廳中布置并無意見,那就趕緊去內室瞧瞧吧。”
齊易南走在前面,姚慧之和江寧并排跟在後面,幾人穿過中門,便到了內室。
但不約而同的,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扇海圖屏風上。
齊易南目光幽深,再看見這幅圖的時候,眼神微動,自然的轉過眼去看江寧。
江寧的目光自落在那屏風上開始,腦海中便再次閃現出那些她幾乎将要遺忘掉的往事,唇角的笑意便消失了,眉眼中漸漸浮起抵觸。
姚慧之悄然一笑,邁步到那屏風前,笑道:“聽說妹妹是海邊長大的,那肯定是會喜歡這架屏風的吧?咱們世子妃賢良,得知妹妹要進府,怕你思念家鄉,特意尋了這扇屏風,送與妹妹,恭賀妹妹入府之喜。”
不能傷心。
不能懦弱。
更不能哭。
你來這兒,是為了以後一輩子都要笑!
江寧看着那扇屏風,再心裏一遍遍的對自己說着這些話,而心中翻騰的那些比那屏風上的海浪還要高的湧動情緒,她硬是在一瞬間将它們壓制下去。袖中雙手緊握,眼神輕顫着,強勾起唇角:“這屏風……很像我家鄉,世子妃的心意,我領會到了。”
姚慧之眯眼笑笑,“就知道妹妹一定會喜歡的。”說着,便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走近齊易南身邊,說:“世子爺,天色不早了,妾身要回去照看悠寧了,就不相陪了。”
齊易南嗯了一聲,姚慧之垂首離開,待走到院外,回頭又去看那匾額,唇角笑意便冷了下來。
任你得寵,又如何?
這後宅之內,可是世子妃的天下。
青雲站在江寧身邊,看着她有些不對勁的情緒,微微蹙眉。
齊易南也察覺到了,走到她身邊,長臂一伸攬住她肩頭,手輕輕拍着與她同看着那幅屏風,淡聲道:“若不喜歡這屏風,換了就是。”
江寧卻搖搖頭,抑制着心口難受的感覺,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這是世子妃送我的,以解我思鄉之情的,我豈有拒絕之理。”
但心裏,怎會舒服?
她就算是再傻,也明白世子妃送她這個屏風,就是在諷刺她低賤的出身。
齊易南亦懂,只是……一看見她那暗自逞強的眼神,他就想着,不急,且讓她自己想明白再說。
晚飯,齊易南是去泰蘭苑用的。
沈京蘭還以為那寡婦進府的第一晚,他要是在那歲寧院用的,對他的到來還挺意外。
用過晚飯,沈京蘭照舊去躺着防止嘔吐,齊易南等到在書房裏呆了許久後,才沐浴完過來。
沈京蘭也梳洗過了,坐在鏡子前梳頭,看着齊易南走進來,要在此宿下的樣子,微微蹙眉:“世子爺,不如讓柳柳服侍吧?”
“不必。”齊易南便上了床,靜靜的躺着。
沈京蘭垂下眸子,沉默片刻後問:“姚氏布置的歲寧院,世子爺可還滿意?”
“挺好的。”他說着,轉頭看着沈京蘭,眸光深深道:“送去的那扇屏風,你也有心了。”
沈京蘭聞言,赫然一笑,眸光重迷幻影般流轉了一下,望着鏡子裏的自己,緩緩道:“我送她那架屏風,便是希望她莫要想家,安安心心的在府裏,好生的伺候世子爺。”
齊易南淡淡的轉過眼,眸光盯着虛空處,不再言語。
沈京蘭亦不想再多說。
歲寧院。
這是江寧入國公府的第一個夜晚。
收拾帶來的那些東西用了不少時間,又用過晚飯,一切安排妥當,時辰已不早了。
梳洗完畢,回到內室,江寧散着長發坐在床邊,一邊輕輕的擦着頭發,一邊看着青雲整理床鋪。
看着被面上的鴛鴦交頸圖,她眼神晃了一下,跟青雲說:“青雲,換床被子吧,我不喜歡這個。”
青雲看着那交頸鴛鴦,的确不是太适合她,便換了一床素淨的花色抱了過來,待整理枕頭時,手剛将枕頭拿起來,只聽青雲一聲呼痛:“哎呀……”
她手立即縮了回來,低頭一看,指尖被紮的地方,已冒出了鮮紅的血花!
江寧愣了一下,立即拉過她的手,用布巾幫她按着,“這是……”
青雲眉頭緊鎖,目光盯着那枕頭,“姑娘,枕頭裏,被人藏了針!”
“……”江寧不敢相信,瞬間瞪大了眸子,松開手就拿過那枕頭,慢慢的摸索起來,果然片刻後,緩緩抽出了一根小指長的細針!
銀色的長針,在燭光下閃着細細寒光,泠冽人心。
江寧擡眼看了看同樣面容冷肅的青雲,皺眉再次摸索枕頭,果然,又抽出了三根來。兩個枕頭,都仔細的查了好幾遍,一共抽出了八根。
江寧看着擺在桌上一排細針,眸光巨冷,輕聲道:“若是方才青雲你沒有去整理這些枕頭,我若直接就躺上去,難保這些針不會直接紮進我的後腦去,這麽長的針入了腦……”就算死不了,可誰又能保證,不會落下什麽疾病?
青雲亦是後怕:“這可是姑娘入府第一天啊,究竟是誰,竟敢這般對姑娘下毒手?”
江寧搖頭,眼光凝亮的望着門口的位置,整理着腦中思緒:“既是兩個枕頭都放了,這就說明,這針是在世子爺離開之後藏進去的,畢竟若世子爺在此留宿,任誰肯定都不敢這麽做。但是方才一片忙亂,這內室進了不少人,所以想要揪出是誰所為,怕是不可能……”
“更何況,這是我第一日入府,若是将這動靜鬧大了……”江寧咬着唇,手緊緊抓着床被。
青雲明白這個道理,藏針之人說不定就是盼着姑娘将這件事鬧大,鬧的人盡皆是,最好鬧的世子爺心煩。可是若就這麽忍下不發……她想了想,有些無奈道:“只是姑娘,若是不将這人盡快揪出來,以後再想查出是誰,就難了。”
江寧緩緩睜開眼,嘆了口氣:“別說這次,就連上次那件事,不也是最終沒找到是誰所為嗎?所以,既然終究找不到,幹脆就不找了。只以後近身伺候之人,都只用南府帶過來的那幾個就是。”
至于這件事,或許就是誰看不慣她,給她的一個警告,下馬威。提醒她,別以為住進了國公府,就能安生了。
這種事,想來世子妃不屑做,餘下的就是姚小娘和應小娘。
但是姚小娘主管收拾這院子,若是她動手事情鬧大,她難逃幹系,所以應該也不會是她。
那剩下的就只有……應素文了。
青雲自然也想到了,但她猶豫着沒有說出來,畢竟應小娘,可不是能随随便便就胡亂攀扯的。
江寧啞然失笑,搖了搖頭,她知道自己入府後的日子或許不會那麽好過,但如今看來,卻是有人恨她入骨,巴不得她死了才好。
但是,她憑什麽要死?她不曾害過任何人,她不曾做過對不起誰的事情,她只是想好好活着,憑什麽要死的就是她?
憑什麽她們就能高高在上,動動手指就想決定別人生死?
她不甘心,更不服。
她緩緩舒口氣,斂起眸光:“青雲,明日請安,你一定要幫我,提點我不要犯錯,我不想讓世子爺失望。”更不想讓那些人,看她笑話!
青雲點點頭:“放心吧姑娘,奴婢會幫你的。”
夜半,內室昏暗寂靜。
淡金色的紗帳裏,床上的江寧卻是滿身大汗,手更是在虛空中拼命的抓着什麽,嘴裏更是喃喃着:“滾開,滾開……”
忽然,她一瞬驚醒,圓瞪着眼珠氣息急促,一下子折起身子。
這才發現,是一場噩夢。
她難受的将身子蜷縮起來,雙手緊緊的捂着臉,那麽久了,她竟夢到了元良,屍首分離的來尋她,要一起下地獄……
她将臉死死的埋在膝頭上,眼淚無聲的流出,許久後,緩緩的挑開帳子下床,慢慢的走到那副海域屏風前,看着那屏風上翻湧的海浪,深邃無盡的藍,牙齒漸漸咬着,回身拿過床上的被子,将這屏風死死的蓋住,目光幽幽無比堅定,輕喃着:“我才不回去……我死也不會回去……”
一早,青雲輕輕進來,準備喚江寧起床準備去請安,卻發現她蜷縮在床上什麽也沒蓋,而本來該在床上的薄被,卻不知何時被她搭在了那扇屏風上……她恍然想起昨日,江寧初見這屏風那一刻,垂手悄然緊握的拳頭,和唇邊的僵硬。
看來姑娘,真的很讨厭這扇屏風……但這是世子妃送的,她若換了,那便是瞧不起世子妃……
青雲無聲嘆口氣,坐在床邊拍了拍她的肩頭,“姑娘,該醒醒了。”
江寧聞聲醒來,睜開眼回頭看着青雲,眼神有些沒有休息好的疲憊之意,而後緩緩的折起身子:“準備吧,請安不能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