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下了計程車之後，映入李浩之眼裏的是一個看起來像是軍事營地的地方，草原的四周被用來代替圍牆的則是粗厚的鐵絲網，連大門也是另外用鐵絲簡單地拴著。通過大門後，先是看見了一棟單純用水泥灌滿的方形建築物，方形建築物的面積非常大，一個單面看起來的長度超過兩公裏，隔壁伫立著一間小木屋，比較起來真的是天差地別。
亮主公帶著李浩之往方形建築物走去，從口袋裏拿出鑰匙打開了門，右手沿著牆壁摸索找到了開關，打開燈之後裏頭瞬間變得明亮。那是一個室內射擊練習場，後方的牆上釘著鐵網，鐵網上挂著一支支不知名的長槍，再過去一點放著幾張長桌，長桌上放著各式各樣不同的手槍，射擊位置上則是放滿了護目鏡和耳罩，距離标靶的位置有五十公尺到一公裏不等。
「這裏是訓練槍手的地方，隔音很好，标靶距離也很充足。累了可以去旁邊的小木屋休息，睡夠了就繼續回來這裏開槍，槍手訓練就這樣而已。」亮主公伸手拿起一組護目鏡和耳罩丢在李浩之面前「戴上吧。」
李浩之帶上護目鏡和耳罩的同時，亮主公已經走到後面去挑了兩三把手槍，等到走回來李浩之身邊，看到他裝備都戴齊了，就對他露出谄媚的笑「那我們開始吧。」
亮主公随手拿起一把手槍，打開了保險，拉了下滑套，就對準了一公裏外的标靶不停的開槍，直到子彈用盡了才停下來，标靶上的彈孔，全都聚集在中心點，絲毫沒有偏差。
「這是自動手槍，用拇指推開保險之後，拉一下滑套就可以連擊，你可以事先将保險打開，這樣抓準時間開槍的時候就不會比別人慢，不過，單動板機會有走火的危險，如果你有力氣的話，不如就試試這個吧。」亮主公又丢了一把自動手槍到李浩之面前「這是純雙動板機，每一次擊發的力道需要比單動板機大，比較費力，子彈的發射也比較慢，不過比較沒有走火的問題。」
李浩之聽了亮主公的話拿起眼前的自動手槍，瞄準了五十公尺外的标靶，開出了他生人的第一槍。
雖然戴著耳罩卻還還是可以依稀聽見槍響聲，随著子彈的發射，手臂也感受到後座力，稍微往後震了一下，還有回繞在鼻子前久久散不去的煙硝味。擊發了第一槍之後，李浩之受到了莫大的震撼，這就是他接下來的人生嗎？他必須永遠握著槍才可以保護自己，才可以在澤田商號生存下去嗎？李浩之把槍放回了桌上，眼睛盯著标靶，看著标靶上的那一個因為掌握不好而射偏了的彈孔，那一個洞，也可能變成某個人身上的傷口或者致人於死地？
亮主公看著李浩之怪異的表現，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麽，不過她依然故我的繼續拿起另一把槍，瞄準了一公裏外的标靶，這次也是直到子彈用盡了才停手，靶上的彈孔，依然聚集在中心點。
李浩之也被槍聲喚回到現實裏。
「這是轉輪手槍，它沒有辦法連發是很大的缺點，不過它也不會有自動手槍卡彈的問題，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看，它比自動手槍給的風險來的小太多了，不過，它只可以裝大約五、六發子彈，當然最多還是可以裝到十發。」亮主公一邊說著一邊把轉輪手槍用力的向左甩，滾輪就順著施力的方向轉出，她一把槍口朝上，滾輪內的子彈便一一掉在地上「這種手槍要換子彈非常的費時，不過你也可以用『這個』，會比較方便。」她拿出一個圓圓的小東西，上面排滿了整齊的子彈「這叫『月夾』，直接把這個推進去就可以一次裝好六發子彈。」然後她把滾輪甩回去原本的位置，把手上的轉輪手槍交到李浩之手上，還順便握緊了李浩之的手，好讓他緊緊地握住手上那把轉輪手槍。
李浩之看了亮主公一眼，然後低頭看著手上的轉輪手槍。
「澤田商號沒有回頭路，你除了一直往前走之外，還要懂得怎麽不讓自己倒下。」亮主公抽出一根紅色Davidoff，點燃了火「我們不是黑道，不用整天跟別人打打殺殺來換取名利，有時候我們也可以只做做小生意就穩固在澤田商號裏的地位。你很幸運，聖姐一看上你就把你交到我手上了，很多人在澤田商號裏待了一輩子，也不過是個三流的跑腿小弟，你有個人人稱羨的好位置，以後看你眼紅的人一定會越來越多，如果你想要放下手上的槍，對別人仁慈，那麽你就只能倒在地上等別人踩過你的屍體。」亮主公不帶情感的說完了這段話，然後幽幽地抽著一口又一口的菸。
李浩之拿起轉輪手槍，瞄準了五十公尺外的标靶。
一個成天只會在花入町打混的人，沒事就窩在KURO Mix裏，累了就找個角落睡覺，餓了就偷客人的錢，有時候還會被街頭的小混混盯上，莫名的挨一頓揍，他不就是因為這樣才答應了聖姐的要求嗎？才答應進入澤田商號為聖姐賣命，綠色資料夾裏只是一樁買賣，只要他完成了就可以免除之前沒做掉山本所犯的錯，還可以得到聖姐的認同，不是嗎？
想到這裏，李浩之的眼神轉變成冷漠，毫不猶豫的對著标靶開槍，直到子彈用盡了才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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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擊場內彌漫著煙硝味，亮主公露出滿意的微笑「比起自動手槍，我倒覺得轉輪手槍上手多了，不過轉輪手槍的煙硝大，很容易被別人發現，至於兩種手槍之間要怎麽拿捏，你想要哪一種，就随你高興，但你要記得一件事，接下來你的人生，就是不斷地在選擇。今天就先這樣吧，接下來你只要好好瞄準目标，練練準度就夠了。」
高跟鞋發出的咯咯聲響回盪在整個建築物內，亮主公離開之後，只獨留李浩之一個人在射擊場內。
總是要等到天空露出微微亮光的時候，澤田商號的人才習慣入眠，亮主公和李浩之也是。
李浩之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一根根排列整齊的木頭，卻遲遲不肯阖上眼，或者是不想阖上眼，他輕輕的發出聲音「你為什麽要進澤田商號？」聲音小的像是喃喃自語，他以為亮主公沒有聽見。
亮主公側過身，微微地張開眼睛「在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人會同情你，每天過著怎樣的日子，也沒有人會在乎。自尊心值多少錢？我在街頭見過不少跟我一樣的人，不過他們始終低不下頭，不是被餓死就是被冷死，但這是他們選擇的，我不想就這樣結束，所以我開始偷東西、和野狗搶吃的，都只是為了讓自己活下去，好等待一個機會。某天我縮在角落，正在吃著和野狗搶來的東西，有一袋熱呼呼的包子掉在我面前，我毫不猶豫的伸手撿起來，也防禦性的看著眼前那個人，那是我和聖姐第一次見面，她不就是我一直在等的機會嗎？」
「所以你答應了和聖姐的買賣？」李浩之應著聲。
「聖姐說要給我錢、要給我更好的生活、要給我別人羨慕的人生。」亮主公冷哼了一聲「對一個流浪在街頭的小孩子來說，給我再多錢我都不要，我只要吃的飽、穿的暖就好，所以我跟著聖姐回到澤田商號，這十年來，我在澤田商號裏擁有著別人所辦不到的，只因為我不想再回去跟野狗搶東西吃，也因為我在街頭生存過，所以在澤田商號裏比別人更懂得『做人』。」
「因為那段不堪的日子，所以才能有現在的地位嗎？」李浩之的口氣帶著一點諷刺。
亮主公不搭理李浩之的嘲諷，繼續說著「後來聖姐問我想要學什麽，我就想現在的你一樣，毫不猶豫的選了槍，聖姐看起來很失望，似乎是因為我沒有選中她理想的武器，不過她放任我，帶著我學開槍。」
李浩之聽了有點驚訝「聖姐教你槍？」
「是。槍對一個十歲的小孩子來說是重了點，不過我不想讓聖姐失望，所以在十三歲那年，我拿到了我在聖分流的第一個生意。運氣還不錯！我順利的開槍殺了第一個人，我看著那個人滿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眼睛盯著我看，彷佛要把我看透了，但是我不能心軟，只有殺了他，聖姐才會喜歡我，所以我繼續在他身上開槍，直到子彈用盡為止。」從亮主公的聲音裏似乎聽得出一點感嘆，但李浩之不敢确定。
「進了澤田商號之後，任何事都是為了聖姐而做吧。」
「當然，」亮主公一點也沒猶豫「沒有聖姐也不會有亮主公，更沒有我在澤田商號的地位。只是地位再高，很多事情還是無能為力的，這是小羅死了之後我才明白的事。」
「小羅？就是将首常常跟你提起的那個人？」
亮主公用力的吸了一口氣，像是在吸掉悲傷「在澤田商號，只要你有能力就可以操控一切，不過很多事，都不是靠一個人決定而去決定的，通常都是少數服從多數。」
聽亮主公沒有再提起小羅的只字片語，李浩之也不再過問，兩個人伴随著越來越亮的天空，漸漸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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