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冥昏亂·壹
夜涼如水,天上倒挂一輪彎彎的小月牙,朦胧的在層層霧藍色的雲霧中若隐若現。若是月牙倒挂之日,便屬冥府當值之日。
衆生于這一日,稱之為中元日。
幾人并未乘坐仙辇,秦姑射燒了張八卦陣的符紙,幾人便瞬移到東海之境了。待符紙的團團煙霧散去後
瓊樓上升起的百盞蓮燈虛虛的漂浮在空中,一汪仙氣潤澤的煙霧中幾個大大的紅字顯得格外的耀眼。晏初瞥了一眼後,因不懂其含義,便匆匆略過了。
也正是這一略過,才引發這之後的許多之事。
“潤澤,你看那邊。”
兩位姑娘這一眨眼的功夫,已經混熟了,先前還是敵我相對的狀态,如今更是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晏初聽着她的呼喊,便擠進擁擠的人群中,秦姑射眼瞧着晏初與容凡拉開了一段距離,一把抱住她的手臂,竊喜道,“真是好姐妹,你将青提君帶來,是否因為知道我歡喜他?”
晏初默了默,啓唇欲說些什麽,便聽見靈臺系統的聲音:
【目前姻緣值為+2000,檢測到附近有波動因素,随時有可能會爆發姻緣值的漲幅,請留意。】
晏初凝眉,她當真忘記這一回事,然而她皆并未發在心上
(好)
與此同時,她開口回答秦姑射,“我可不敢居功,他自己要随來的。”
“啊,莫非他對我也有意?”
晏初露出一副死魚眼的眼神,瞥了瞥她。她卻掩嘴笑道,“畢竟,你應該在天宮都被看作是男仙罷,封號都是潤澤”她說着說着似乎再也忍不住一般,竟是大笑起來。
這女人剛見面那會怎麽不知她如此聒噪?雖然一臉嫌棄的表情,但是她仍然沒有甩開秦姑射的手,回首看了一眼被人群沖在後頭的容凡。
她一回首便看見容凡的目光了,他就是這樣的存在,人群中,她總能第一眼發現他,怪不得撐得上是第一公子。
她卻并未想過,為何容凡亦能一眼瞧見她所在之處。
今日,冥府大開,鬼道衆者都會被允許返回人間,去探望或是一了心願。而衆冥者甚是十方閻君都會随處走動。
熙攘的東海之境,便仿若市井街頭的人間一般,一些修為低級的妖怪,并不能見着鬼仙,在晏初與容凡的眼中,此處可算是人擠人、妖擠妖。
放眼太平之間,也唯有今日,三界殊途,盡聚于此。晏初正看得入神,兩旁的街道漂浮着不少鋪子,賣着琳琅滿目的貨品,有蓬萊島的仙筍,也有黃婆的青翠玉飾。
“砰!”一聲響聲在天際響起,衆人擡眼望去,是煙火。接二連三的煙火便在衆人的歡呼聲中愈加綻放熱烈,這裏的煙火十分的絢麗,星際聯盟根本便看不到如此的場景。
晏初望着這五光十色的煙火,有些出神。
就在此時,一陣異常的喧嚣,街頭的一隅已然起了天火,人群開始慌亂起來。火星沫子四處噴灑着,晏初正欲拉緊秦姑射,腦袋處傳來一陣尖銳的痛感。
刺耳的腦電波在波動着,直接傳達神經末梢,連系統都難受得開了聲。
【這,這附近有另外一個系統】
(是,為何會如此強烈的碰撞)
晏初有些受不住的捂住了腦袋,太疼了,便像是兩個互斥的人硬生生被擠在了一起一般。
“潤澤,你怎麽了?”秦姑射似乎發現了晏初的不妥,她整張臉都俏白了。晏初閉目緩了緩神,此時身邊的人潮也跟着出現了極大的波動。
似乎出現了什麽變故,除去那火花四射的方位,此時一大片火海忽而漫天而來。晏初本能的張開雙目,在慌亂逃竄的人群中,看到了一個身影一掠而過。
被火影觸及之人,皆痛苦地躺在地上嗷嗷大叫,還有甚者直接便灰飛了。這并非是普通的火花,竟是冥府的業火!
晏初僅在一瞬之間,便意識到,許多被釋放出來探親的鬼靈都被燃上了業火。然而擁擠的人群□□起來後,将幾人都沖散了。
怎會如此?今日可算是冥府大祭,亦算是公休之際,冥府的業火又怎生會出現在此?
腦中倏然想起,方才自己在煙霧中所見的幾個紅字,方才明白過來,那又怎是文字,而是符文!之所以連她都不曾明白的便是這引起業火的符紙。
一只蒼白的大手向晏初探來,她察覺到肩上一涼,于此同時本是擁擠□□的街上,因這一拍瞬間如同切換了場景一般。街還是那條街,四處的景象仍然是東海之境,然而街上衆人,皆無影無蹤。
街道的盡頭是一片漆黑,安靜得如同是一片虛空之境一般。她本能的回頭,身後也并未有容凡。
“小道姑?”
連系統都沒有作出反應,她思及之前的那道強烈沖擊的腦電波,是否對系統也有所影響,所以才無法連接。
就在此時,灰敗的道上,兩人倏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一人身形瘦削,臉色卻和藹,雲錦綢緞,連身上都還在散發着絲絲的霧氣,衣服上非常的幹淨,一點污垢都沒有,連帽子都是白色的,帽子上還有一行字:一生見財。
而另一黑衣男人則一臉嚴肅的神态,身寬體胖,衣着和白衣男子一模一樣,除去是全然相反的顏色,而黑帽上寫的則是:天下太平。
晏初想了想,便拱手道,“可是八爺謝必安和七爺範無救?”
她見其裝扮,猜上一猜便覺得是黑白無常,于是,便開口相詢。
謝必安微微一笑,眉眼都彎了,露出了一對虎牙來。“今日中元日,你為何會在此?”
晏初本欲述說,然想來十分啰嗦,便只得道,“我亦不知,眼睛一睜,便在此了。”
她方說完,便見他舉起鐮刀,便想朝她勾來。她伸出一指,出手如炬的架住了鐮刀。這一下,倒是對面的兩人被驚住了。
這把勾魂的鐮刀重達三千斤,除去他倆之外,從未有人能舉起過,聽她描述,便是誤入此地之人,他亦無需探查壽元錄,只道一并将她帶回一殿閻君處。
“你、你是何人?!”
晏初瞧着自己似乎吓到了對面二人,嘆了一口氣,“我方才在東海之境,上頭忽而着了冥府的業火,我亦不知,為何突然便在此了。”
兩人對視一眼,便知對方來頭不小,連冥府的業火也知,更是不敢怠慢。
“仙君身上并無妖氣,也非我冥府中人,想來定是上界中人。方才,見你并無生魂之氣,遂以為你是那迷途的魂魄,多有得罪之處,還請仙君見諒。”
晏初并沒有自報家門,然而黑白無常不愧是閱人無數,三言兩語便推斷出了自己的身份來。
“兩位使者莫要多禮,只此處,我如何返程?此處我見有禁仙陣。”她方才展望之時,便留意到地上的陣法,更是覺得此地不簡單。
漆黑的土壤之上,幾道裂縫從中游走而過,而裂縫之中更有淡淡的元氣之光在游動着,示為陣眼。
黑白無常點點頭,黑無常渾厚低沉的聲音開口解惑,“此處乃祭祀臺,頗長的一段路,皆不能施展仙術,似是從前大戰後,定下來的陣法,緣其為何,倒也不知了。”
白無常便接着又問道,“仙君方才說那東海之境有我冥府業火,可是當真?”
晏初颔首,神情亦十分凝重,“若我沒記錯,萬年前,火德星君于萬堯山一戰後,便遷宮去了冥府,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且業火的火種亦是來源于熒惑,喔,就是火德星君。”
前日,自己所見之人,莫非真的是火德星君熒惑?這些事情一環扣着一環,讓她不得不懷疑起來。
若真是業火,此事便嚴重了,黑白無常似也在深思,然片刻後,二人同時道,“仙君,請随我等來,我等先送仙君歸去。”
這二人說許多都是異口同聲,倒是讓晏初覺得有些樂趣。
只見黑白無常同時自手中抛出了一個令牌,就在萬骨窟上方,出現了一方巨大的青銅扇門。與此同時,四周的景象一下便全黯了下去,風過無聲。
門後熟悉的絲竹之樂又響了起來,她記得上次也聽過相似的聲樂。
兩人相顧一眼,作了一個請的姿勢,便朝着那扇為他們打開的大門走去。
她以為冥界會是那貧瘠之地,豈料越過那扇大門之後,一層水霧之上,竟是滿地長滿了白蓮,甚至晏初每走一步,随着腳印的落下,白蓮便在印子中綻開。
仙樂奏響,白蓮雙開,此情此景便是連兩個無常都有些驚住了。
謝必安仍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模樣,“仙君定是身份尊貴之人,這雙開白蓮已将近千年不開了。”
“不知無常白大仙,此話何解?”
謝必安臉上的笑容明顯凝滞了一下,"叫我七爺就好。"
“想必仙君行善無數,入我冥界,方能得仙樂護路,白蓮相襯。”
晏初随着二人一邊走,一邊回想,“倒真不曾,我殺過的妖許比吃過的飯還多。”
晏初此話一出,明顯空氣都凝滞了一瞬。此時,黑白無常腰間的令牌發出了閃閃的亮光來,二人對視一眼方道,
“東海之境果然出事了,不知言仙君可否自行上去?我等已接救援任務。出路在黃泉路的另一端,手持這個令牌,交于黃泉路第三間賣燈籠的人家即可。”
謝必安似乎有些不放心,回首囑咐道,“切記,是順數的第三間,門前挂着一個白燈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