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被俘
蕭娡估計的沒錯，此刻，明凰的确已經回到了齊王府，正抱着撒嬌賣萌的明衍，唇邊牽開一抹溫柔的笑意。
挑在今日回齊王府看望明衍，其實是明凰一早便決定好了的，她也按規矩提前命人去将此事禀奏皇帝，對方十分爽快地同意了，并且還命了宮中禁軍護送她回府探親。
明凰沒有拒絕，即便她知道這只不過是變相的監視罷了。畢竟，她并沒有要從宮中逃跑的念頭，皇帝不放心，要讓禁軍跟着她，那便跟着罷，指不定，還能讓窺伺着她的南國暗探知難而退。
跟上一次回府差不離，她幾乎是一進齊王府的門，就被聞知消息沖出來的明衍給撲了個滿懷。
雖然距上一次見面不過半月，但明衍也不知一天到晚吃了些什麽，在這半月裏，他的個子有着驚人的突飛猛進之态，已經明顯超過了明凰的腰際。不過，有內力傍身的明凰要将他舉起來也不是一件什麽難事，明凰一邊抱起他同他玩鬧，餘光卻瞟到了他腰間別着的一把精致的小銀劍。
明凰一愣，不由得伸手，将那把銀劍抽了出來。
與以往明衍練習時使用的木劍不同，這不僅是一把真正的具有殺傷力的劍，觀其極薄的劍身與鋒利的劍刃，這還是一把上品之劍。
就在明凰欲開口詢問之時，自明凰回府便跟在她身旁的逐風看出了她神色間的疑惑，主動解釋道：“王妃，這是王爺臨走前特地令屬下尋了一間京城有名的精鐵鋪，打造一把适合小王爺用的銀劍，贈予小王爺的。有了此劍在手，小王爺這幾日的劍術訓練可謂是突飛猛進，效果極佳。”
聞逐風此言，明衍趕緊得意洋洋地眨了眨眼，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對明凰道：“阿娘，現在我的劍術可厲害啦！”
明凰寵溺地揉了揉他的額發，口中囑咐道：“這銀劍頗為鋒利，平日裏可要小心，既別傷到自己，也別傷到府上的人。”
“放心吧！”明衍眨巴着那雙又圓又亮的大眼睛，信誓旦旦地道，“阿娘，我知道分寸的，有逐風哥哥陪着我練，我現在可厲害了！”
明凰也不由得彎起了唇角，一邊聽着明衍在她耳邊興奮地念叨着最近在王府裏“為非作歹”的經歷，一邊想明衍身上佩戴的這把銀劍的事，或許，楚辭是對的，如今南國的人在旁窺伺，雖然對方是沖着她來的，但保不定會像上次那樣，對明衍出手。
盡管現下有逐風帶人親自護衛齊王府，明衍若是在劍術上有不錯的長進，對于保護他自身的安全也大有裨益。
這樣想着，明凰便不再糾結于銀劍之事，由得明衍去了。
明衍雖是身高上有了長進，不過這性子還是仍舊如以往般黏人。
明凰也樂得這般寵着他，還特地令人去鶴萊酒樓裏打包了明衍愛吃的桂花幹貝，樂得明衍直拉着她的手笑得合不攏嘴。
Advertisement
待用過了午膳，明衍十分自覺地同逐風去了後院練習劍術，明凰則晃晃悠悠地往書房的方向走，她準備寫封簡短的信寄給尚在前線的楚辭，告知他最近宮內發生的變故。
雖然雷雨極有可能也派人通知了楚辭宮中衆人的一舉一動，但情報間的相互交換，是結盟合作的準則，她也得表現出自己的誠意才是。
就在明凰同兩名齊王府中的侍衛一道，才提步走了沒多久，身後便驟然傳來的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明凰有些疑惑，不由得回頭望去，只見提着裙擺匆匆朝她的方向跑來的，正是留在齊王府照顧明衍的侍女環月。
或許是跑得有些急促了，此時環月見終于追上了她，面上緊張的模樣像是放松了不少，她停下腳步喘着氣，斷斷續續地道：“小、小姐……你現在……有空麽？”
聞言，明凰挑了挑眉，環月眉梢眼角間透出的猶疑和忐忑讓她心下翻轉起來。對她而言，環月同明衍、祁銘一般，在這個異世都是如同家人般的存在，可今日回府，環月的表現似是有些與以往不同。方才在用膳時，她吃得比以往少了許多，舉手投足間也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明凰原本打算在将信寄出後，就私下找她談談，問問她是否是遇到了什麽為難的事，不料，環月倒是主動追了上來，看樣子也是想同她私下聊聊。
于是，明凰對身後的侍衛颔了颔首，示意他們暫且離去，便領着環月沿着長廊往回走，去了附近矗立着精致假山的庭苑中。
“怎麽了，環月？”
見環月面上一副忐忑的表情，明凰不由得主動開口詢問，“有什麽事想同我說麽？”
環月沉默了片刻，明凰也耐心地等待着，她能察覺得到，環月今日的情緒不太對勁。
“……小姐，”半晌，環月終于出聲了，她半垂着頭，語氣竟然上幾分懇求之意，“我們……能離開齊王府麽？”
環月這突如其來的話語讓明凰一愣，她看着環月有些焦急而又充滿擔憂的面色，心緒飛轉，環月為什麽會突然提出這樣的請求？
她反握住環月拉住她的右手，沉吟了片刻，掀唇道：“環月，為何會想離開齊王府？是府上的人待你不周麽？”
“……沒、沒有，”環月小聲地嗫嚅道，似乎一下了沒了方才提出離開王府的勇氣，她抿緊唇，聲音近乎低喃，“小姐……齊王他……是……”
明凰沒有聽清她後邊兒的話，不由得蹙起眉，出聲道：“齊王是什麽？環月，你今日怎麽了？是身體不舒服麽，看上去魂不守舍的。”
環月身子一顫，勉強地笑笑，但她攥住明凰的手卻愈發用力了。
明凰愈發疑惑她的反常，這時，環月驀地擡起頭，像是終于積攢足了勇氣般，一雙杏眸定定地瞧着明凰，口中道：“小姐，你……是喜歡着齊王的罷？所以……才會答應嫁給他。”
……
明凰今日第二次因環月的話而愣住了。
對于環月腦中的想法，她實在有些糊塗了。
之前對于她和楚辭之間的婚事，環月一直是秉持着絕對支持的态度，常常在明凰耳邊念叨着什麽咱們小姐這麽厲害，就得齊王這樣的皇親國戚才配得上，讓那個娶了明如玉的白司南一邊兒後悔去。
環月從頭到尾都不知曉，她與楚辭之間，只不過是各取所需的互相合作罷了。
不過，明凰也打定了主意，這些糟污事兒，她不打算讓明衍和環月他們了解，這些事兒知道得越多，反而不是什麽好事。
于是，望着環月殷切地想要得知她回答的眼眸，明凰簡單而利落地颔了颔首。
而見明凰如此幹脆的反應，環月的眼眸幾乎是瞬間就黯淡了，明凰被她的表情弄得愈發迷惑，她以為，她方才的反應應該是十分正常而符合環月期許的。
豈料，環月面上的不安之色愈發濃重了，她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對明凰道：“……小姐，這幾日，我……得知了一件事……是……關于齊王的……”
聞言，明凰挑起秀眉，看來，造成環月擺出如此态度的關鍵，就在此了。
于是，她提了提唇角，神色柔和地鼓勵環月說下去。
“小姐……齊王他……對你——”
就在環月吞吞吐吐，正欲說出關鍵之際，身後驟然傳來一陣響動，明凰警惕地握上腰間軟劍，回頭一瞧，卻見是本應在後院陪明衍練劍的逐風神色匆忙地闖了進來。
“怎麽了？”
明凰的神經放松了下來，她放下擱在腰間的手，朝一臉凝重的逐風道，“如此匆忙，是出了什麽大事麽？”
“是前線王爺命人快馬加鞭送來了呈與王妃的信。”
逐風迅速從懷中掏出一封被密封好了的書信，遞予明凰面前。
明凰皺了皺眉，伸手接過，自出征以後，楚辭還未曾這麽着急地令人連夜送信回來過，莫不是前線出了什麽事不成……
就在她欲打開手中書信時，自逐風現身後便一言不發的環月驟然出聲喚她：“小姐……”
聞聲，明凰回過頭對她安撫一笑，她不知道環月方才究竟時要對她說些有關楚辭的什麽，不過，既然她和楚辭本就是同盟關系，只要在合作方面各取所需、稱得上愉快，那麽其他的事她也不用過多在意。
眼下顯然是楚辭送來的這封信更為緊急，于是，她朝環月柔聲道：“環月，有什麽事待會兒再說，我先同逐風去書房一趟。”
“可、可是——”
明凰伸手按上了她的肩膀，輕輕拍了拍，安撫之意不言而喻。
環月咬起下唇，終是沒有再堅持，退到了一邊。
很快，明凰一邊翻看着書信，一邊腳步不停地同逐風往王府書房的方向而去。
環月望着她迅速離去的背影，難以抑制地捏緊裙角，眸中閃過晦暗的深影。
楚辭命人送來的書信內容很簡潔，但其中所包含的信息卻令人極為震驚——
身為讨逆大軍副将的白司南，竟被叛将彭成的軍隊俘虜了！
饒是向來冷靜的明凰，此時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征遠将軍竟被俘了……”
接過明凰遞來的書信掃了一眼，逐風面上同樣顯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來。
明凰的左手搭在深色檀木的案幾上，她的指節有節奏地輕敲着桌面，面色沉靜如水。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是她試圖平複自己心緒的習慣性動作。
在楚辭的信中，他簡略地提及了白司南被俘虜的經過。因着南國突然出兵，楚辭率領的軍隊被南國四皇子的十二萬大軍以及彭成麾下的三萬軍隊形成了夾擊的态勢。為了突破包夾，楚辭打算自己親自領兵為餌，誘得南國四皇子率兵來追，再乘勢于山谷之中圍堵南國主力部隊，以重挫南國的銳氣。
楚辭的計劃進行的很順利，也很成功，他打了一場漂亮的以少勝多之戰，将向來武勇過人的南國四皇子打得落花流水，不得不退回燕、南兩國邊境重整兵馬。
而楚辭大獲全勝的消息，怕是不多時便會傳入皇帝耳中了。
但現下，掩蓋在勝利之下的，是大軍副将征遠将軍白司南被俘虜這樣令人難以置信的壞消息。
真要說起來，白司南之所以被俘，也實在是緣于他對于立戰功一事的太過渴求。
楚辭領了三分之二的軍隊去對付西邊的南國四皇子，而剩下的三分之一的軍隊，在臨走前，楚辭交由了白司南統領，告誡他只要抵擋住東邊彭成的攻勢便是，用不着主動出城迎敵。只要東西夾擊之勢中的一方得破，這包圍網便不解自開了。
而楚辭之所以選擇去對付兵多糧足的南國軍隊，也不去對上只有三萬兵馬的彭成，并不是因為他故意要顯擺自己的能力、給自己增加難度，而是這智勇雙全的彭成彭大将軍，實在是個不好對付的主兒，至少南國四皇子的領兵能力就比他差遠了。
所以，在楚辭帶兵離開之前，他特意囑咐了白司南好幾次，要他不得與彭成正面對上。
哪知，白司南根本沒将他的話聽進心裏去。待楚辭領兵走後，白司南居然不聽左右勸告，主動出擊攻打彭成駐紮的城池，結果他卻一腳邁入了彭成早已布置好的陷阱，他手下的軍隊被彭成使計打了個包夾反擊，白司南也在混戰之中，被敵軍俘虜了去。
等楚辭得勝歸來，面對的就是這麽一個猝不及防的爛攤子。并且，彭成還送來一封書信給他，信中寫道，若是想要贖回被俘虜的征遠将軍白司南及兩萬軍隊，那麽燕國就得拿整個汝南及與南國接壤的颍水以南地區來換。
這不可不謂是獅子大張口，可楚辭顯然做不了決定，他能做的只是将眼下的情況呈報給皇帝，把這個問題丢給皇帝來處理。
而楚辭之所以寫信命人快馬加鞭送予明凰的原因，則是想讓明凰盡力勸說太子，就算太子不願上戰場，也将他麾下的鐵鷹衛遣到前線來。畢竟，他雖是暫時打退了南國軍隊，可自身的傷亡也不小，尤其是白司南連同兩萬士兵被俘，楚辭如今急需後方的支援，方能在汝南站穩腳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