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真心假意
沒人能撼動太子的決心,即使白司南再如何苦苦相勸,也被太子堅定地回絕了。
據太子的說法,他幼時曾有一段時間跟随彭成學習兵法,當時彭成還在京城,燕國皇帝也常招他入宮探讨用兵之道。
只是,後來太子對這方面不感興趣,彭成不久後也奉命駐兵邊關了,兩人便幾乎再無交集,只有每逢過年之際,宮裏會舉辦犒勞朝中文武的筵席,這時在外駐守的将軍便會回京,這才能見上一面。
“可是,即便如此,太子殿下也不可能同彭成結下如何的深情厚誼啊,即便他見到了彭成,對方不将他扣下來做人質就不錯了,怎會答應退兵?”
白司南深深地嘆了口氣,面上滿是愁容。此刻,他正同明凰和楚辭二人,一道坐于齊王府的馬車中,太子已經先一步趕往宮中了,而他的父親白崇州則同樣不見了蹤影,據白府管家說是去京郊的別莊了。
這個節骨眼兒上,父親不幫着勸勸太子,反而跑去京郊的別莊做什麽?
白司南只覺更加郁悶了。
此事一出,本是為白香玉舉行的殡天宴也草草結束,白司南吩咐了管家送府上客人離去後,便坐上了齊王府的馬車,同楚辭與明凰一道進宮。
他身為太子的表弟,對太子的性子可謂是再了解不過了,太子看似脾性溫和,實則要是犟起來,幾頭牛都拉不住!當初皇後給他安排白家一名遠親侄女作為太子妃時,他就抗拒了好一陣子,雖然最終是妥協了,可自此以後,皇後就再不會輕易強迫他做什麽了。
恐怕是他當時的反抗舉動給皇後留下了相當深刻的陰影罷。
鑒于此,白司南不由得愈發擔心起來,生怕太子在皇帝跟前犟上脾氣來,到時恐怕就難以收場了。
他正心急如焚的時候,坐在他對面的楚辭卻幽幽開口道,“白少将軍不必如此着急,太子的想法太過天真,定會被陛下毫不留情地駁回來。
白司南沒有好氣地擡頭瞥他一眼,卻恰好見他拉過明凰的手,握在自己掌中,而後者沒有絲毫掙紮的意思。
白司南本就心情不好,見此場景更是一股怒火蹿上心頭,他冷哼一聲,用譏諷的口氣道:“齊王可別忘了,明凰還未正式嫁進你齊王府!現下你卻在大庭廣衆之下對她如此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哦?”
楚辭挑起劍眉,似笑非笑地看向白司南,“白少将軍怕是管得有些寬了罷?這是本王的馬車,凰兒又是本王即将過門的王妃,如果白少将軍看不慣,那何不下車,坐你白府的馬車進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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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楚辭這番近乎挑釁的話,白司南不由得捏緊了雙拳,要不是為了早些進宮,他又何必坐齊王府的馬車!
他惡狠狠地瞪向楚辭,但好歹咬牙忍住了此刻的沖動。
然而,楚辭卻偏偏火上澆油地補了一句:“有道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本王行了白少将軍的方便,将軍卻怎反道口出惡言?”他啧啧地感嘆了兩聲,接着轉頭對明凰道,“你說可是這個理兒,凰兒?”
明凰淡淡看了他一眼,沒有出聲,在白司南看來就權當是默認了。
實則,她如今心裏雖對楚辭不滿,但畢竟他二人也算是盟友了,當着外人的面,她也不好拆楚辭的臺。
不過,這樣的事,楚辭本可一笑而過的,但他如此針對白司南……
明凰不由得暗自思索起來,她可不認為楚辭只是在單純地“吃醋”而已,楚辭這樣深不可測的人,做的每件事,怕都是暗含着某種用意的。
那麽,他刻意挑釁白司南的目的又是什麽?
馬車中的三人各懷着心思,此後一路無言。
當馬車在宮門處停下時,白司南猛地掀開簾子,把外面的王府仆役吓了一跳。
他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楚辭則摸了摸鼻子,惺惺作态地感嘆道:“這白少将軍可真是不知禮啊,連句道謝的話也沒有。”
明凰聞言實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齊王何妨學學太子殿下,既做了好人就做到底,哪兒來這麽多抱怨。”
楚辭唇邊驀地逸出一抹明媚的笑意,他轉頭瞅着明凰,笑盈盈道:“凰兒切莫高看我了,我可沒有太子殿下那樣的覺悟和勇氣。”
明凰一愣,不及細想他話中深意,便見楚辭身姿利落地下了馬車,接着轉過身,朝她伸出手來。
楚辭和明凰并排行走在宮中游廊上,這回并不像以往有宮監帶路,一路上除了偶爾碰見的宮女太監,便只餘他們兩人。
“……這是往哪裏去?”
明凰見楚辭領她走的路十分陌生,既不是通往皇帝的興平宮,更不是往後宮的方向,她便不由得有些疑惑地開口詢問。
“當然是去我在宮裏暫住的地方。”
楚辭輕描淡寫地回答,“此事一出,我又得奉旨長住宮內了,不過,這次陛下倒是爽快,他答應讓你随我一道進宮。”
“……”
他短短一句話透出的信息量極大,明凰蹙起眉,口中道,“所以你這又是被變相軟禁起來了?”
“差不多罷,”楚辭攤手,表情似是毫不在意,“彭成一反,朝中的局勢立馬就微妙了,為了避免我這個齊王在暗中做出些不該有的舉動,自然要收在身邊便于看管。”
“你莫非曾經做了什麽?”明凰狐疑地看向他,“讓皇帝如此提防你?”
楚辭哂然一笑,眸中卻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暗色,他嘴裏只吐出一句:“身為一國之君,想要坐穩江山,需要提防的人和事,自然多了去了。”
明凰對他敷衍般的回答并不滿意,然而她也知道就算追問下去也問不出個什麽明堂,于是便轉了話題道:“那又何必帶我入宮,我在相府待着怕是還方便做事些。”
聞言,楚辭卻側過頭,面上露出罕見的嚴正之色。
“你在相府遭刺客的事逐風給我傳了消息來,”他低聲道,“就算增派了侍衛,你待在相府仍舊不安全,在宮中雖行動受限,但相對也安全許多。你安心待在我身邊,我絕不會讓你出事的。”
呵。
明凰心下諷刺地冷笑一聲,楚辭當然不會讓她出事,畢竟如若她有個萬一,這藏寶圖和青魇的線索對他而言可就斷了。
但這些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她用不着說出口,楚辭既然遲遲不願捅破那層窗戶紙,那她也就奉陪到底,畢竟楚辭的身份目前對她而言,還是很有價值的。
“我今早把衍兒和環月送到齊王府中了,”她開口道,“既然現下你我得在宮中待上一段時日,不如——”
“不用了,”楚辭驀地出言打斷她,“你放心,我會讓逐風安排人嚴密守衛王府,定不會讓衍兒他們出事。”
明凰對楚辭的行動力還是很放心的,于是,她便晗了颔首,算是同意了。
“你不去興平宮回報一聲麽?”她瞥了楚辭一眼,“畢竟是你奉皇命來傳喚的太子和白司南罷?”
楚辭卻彎起眉眼,含笑道:“陛下現在怕是被太子氣得不行罷,哪有心思來理會我?我也就不去觸這個黴頭了。”
頓了頓,他側過頭,那雙勾人心魄的桃花眼認真地凝視明凰,“陛下本是打算派身邊的大太監去白府傳口谕的,我之所以主動接過這道任務,為的不過是早些見上你一面,聽聞你受傷的事,我實在放心不下。”
明凰心頭難以抑制地一跳,楚辭實在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他的相貌本就出色,又加上這麽一道柔情似水的聲音,倒真讓人覺出幾分深情款款的意味來。
不過明凰很快就斂了心神,她挑了挑眉,對楚辭不鹹不淡地回道:“那還真是有勞王爺牽挂了。”
楚辭有些不滿皺起眉,口中抱怨道:“凰兒怎麽又叫我王爺了?不是早說了直呼名字便可麽?再過不久你我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
明凰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既然如此,你非要堅持,那麽——小辭,阿辭,小辭辭,這三個稱呼夠親昵了罷?你随意選一個便好。”
看見楚辭瞬間僵硬起來的表情,明凰驀地笑出聲,深切地體會到了一把捉弄人的快意。
楚辭無奈地望着她笑意盈盈的側顏,眸中閃過一絲連自己也不自知的寵溺和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