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代價
最終，三人圍繞今日遇險一事也只是對幕後人的身份作出了一個大致的猜測，然而沒有進一步的線索，也就無法知曉，對方綁架明凰究竟有什麽目的。
夜色已深，離去前，白司南不放心地看着明凰，嘴裏猶豫道：“要不，我還是進宮将此事禀告陛下，至少能加強你身邊的防護，免得對方不死心，再度對你出手……”
他的話讓明凰不由失笑：“白将軍，你莫不是以為陛下真會為了這點事派禦林軍到相府來？這其中的關節你比我清楚得多，如今，我們能做的，就是以不變應萬變，等着對方露出馬腳，以免打草驚蛇。”
白司南嘆了口氣，知她說的在理，只是……心中仍舊止不住擔憂。
“今日連累你了。”明凰将白司南送至相府門口，庭院裏那四具屍體已經被逐風喚來的人處理了，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對方也是沖我來的，”白司南搖了搖頭，“看來光是除掉彭烨還不能令他們滿意，他們還繼續将目标對準你我……我回府便立即寫封信送往邊關，好讓家父心裏也有個底，做好準備。”
明凰對他一笑，眉眼間有幾分疲色：“這樣自是最好。”
白司南呆了一瞬，随即點了點頭，匆匆告辭了，他慶幸夜色遮住了自己發紅的耳根。
明凰回到院中時，出乎意料地發現，逐風領着五名黑甲侍衛上前朝她拱手。
“王妃，這是王爺親自吩咐，從齊王府調撥來的五名身手矯健的黑甲衛，今後我等絕不會離開王妃半步，絕不讓今次這樣的事情重演！”
明凰颔首，心想楚辭的動作倒是挺快的，她彎唇一笑，客氣道：“有勞諸位，以後還請多多指教了。”
幾名黑甲衛一愣，沒想到這位王妃态度如此和藹，皆紛紛垂頭拱手道：“不敢當！”
這五名黑甲衛當晚便開始在明凰這間院落的各個角落裏蹲守起來，逐風更是貼身跟在明凰身後，寸步不離。
明凰去寝房內看明衍的時候，後者已經乖乖地睡着了，眼眶裏卻猶自挂着幾滴眼淚。
明凰坐在榻畔，輕柔地伸出手，替他抹去那幾滴透明的珠子，對跟在身後的逐風道：“把衍兒送到王府去住一段時間吧。”
逐風吃了一驚，有些猶豫地問：“王妃……可是仍舊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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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凰輕撫過明衍的小腦袋，無聲地嘆了口氣。
“衍兒被挾持的畫面，我不想再親眼目睹一次，雖然齊王派了侍衛前來，可難保不會發生意外，所以，在我與齊王成親之前，衍兒還是暫時呆在王府裏更讓我放心。”
實則，明凰沒說出口的是，她認為對方沖自己來的原因很可能跟這兩年對藥王谷的猛烈追殺有關，既如此，對方沒達成目的，就不可能在這次失敗以後輕易放棄，接下來她身邊一定會暗流湧動，她不可能冒險讓明衍待在這樣的環境中。
而齊王府，不僅相對安全，而且以楚辭願意為明衍換血這一舉動而論，對明衍而言，齊王府或許是除她身邊之外最好的容身之地。
不過，此事她須得同楚辭當面談談。
于是，她開口問逐風：“齊王明日可有空閑？”
豈料，逐風卻搖了搖頭：“王爺他今晚便離開京城了，雷雨說王爺有要事要辦，恐怕得兩三日之後才得返。”
怪不得這等變故後楚辭也一直沒現身，原是離開京城了……
“！”
明凰驀地一驚，她究竟在想些什麽？就算楚辭立即出現在此處又有什麽用？她似乎……不知不覺中……過于依賴楚辭了……
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她的眸光轉冷，她什麽時候也如此沒有戒心了，雖然目前二人稱得上是合作關系，但只要楚辭一天沒對她言明真實目的，她就不該全心全意地去信賴此人。
明凰猛地站起身，逐風見她面色陡變，卻摸不着頭腦，只得道：“小王爺的事不用等王爺回來，王爺一早便對我等吩咐過了，王妃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所以，明日一早屬下便可以安排小王爺住進王府。”
明凰深吸了口氣，平複自己紛亂的思緒，眼下敵人正在窺視，不是她和楚辭鬧內亂的時候，于是，她對逐風微一點頭：“如此，便再好不過了，你也去歇息吧，今日之事還多虧你了。”
“這是屬下的職責，王妃不必客氣——”逐風頓了頓，拱手堅持道，“王妃請去歇息吧，屬下守在門口便是。”
明凰見他語氣強硬，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麽，逐風恐怕因為今日的事還心存內疚。
于是，她朝逐風颔首後，便轉身進了自己的寝房。
“小姐！”
剛掀開簾子，一個激動的聲音便從裏間傳來，語氣甚至染上了幾分哽咽。
明凰連忙進去，只見環月正一臉蒼白地躺在床榻上，艱難地試圖坐起身，卻一直沒法成功。
“……我使不上力，”她哭喪着臉對明凰道，眼中的淚水不住地往下掉，“小姐，發生了什麽？小公子沒事嗎？”
明凰扶着她坐起身，将軟墊枕在她腦後，出言安慰道：“沒事，不用驚慌，你應該被人從身後打暈了，現在四肢有些無力，不過過一會兒應該就無礙了。”
環月愣愣地點了點頭，總算止住了哭泣，喃喃道：“……我記得自己之前在房內照看小公子……我太沒用了……我……是不是連累到小姐了？”
她睜着一雙帶淚的眸子，有些驚慌地看向明凰。
明凰不由放軟了聲音：“我沒事，衍兒也沒事，對方是沖我來的，該是我連累了你。”
環月猛地搖頭，她揪住被子，表情哀戚：“我要是也會武功就好了，至少也能在關鍵時刻幫上一點小姐的忙……”
明凰失笑，輕輕敲了下她的腦袋。
“你這丫頭一天到晚都想些什麽有的沒的，平時你幫到我的地方可夠多了，花圃裏的藥草平日裏不都是你在照看麽？還有衍兒那孩子，沒了你他還不知要熊成什麽樣子，你可不要在我面前自暴自棄！”
她佯怒地提高了語調，環月噗嗤一聲，總算破涕為笑。
“……小姐，我真的很高興……自從生了小少爺後，你就變得這麽……這麽強大又完美，好像什麽事情都沒辦法擊倒你……小姐……我……我沒什麽能做的……但就算你不需要，我也會一直在你身邊守護你！”
環月語無倫次地說了一大堆，明凰一把将她摟進懷裏，用哄明衍時的語氣在她耳邊道：“誰說我不需要你，才說了讓你不要有自棄的念頭，你現在給我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便同衍兒一道去王府，替我照看好他。”
“诶！？”
環月震驚地擡頭，“……去王府？齊王府！？”
明凰已經對她的反應有些無奈了，她站起身靠在床柱上，雙手抱在胸前，朝環月眨了眨眼：“不然還有哪個王府？”
“那……為、為什麽突然要我和小公子去齊王府上？”
“……下月初七我便同齊王成親了，”明凰輕描淡寫地解釋，“你先帶衍兒過去住段時日，權當是熟悉環境。”
環月雖有時比較情緒化，但她并不傻，自是明白事情不可能這麽簡單，尤其是在今日發生了莫名其妙的突襲以後。
“……是不是相府不安全了？”環月猶豫地開口，“如果是這樣，為什麽小姐你不同我們一道去王府？齊王……也不會介意的吧？”
“這怎麽可能，”明凰勾了勾唇角，表情頗為無奈，“成親之前我怎麽能提前住進齊王府？就算我不在乎名節，名相也是斷不會同意的。”
環月咬了咬唇，面上浮現出掙紮的神色，過了片刻，她擡起頭，目光轉為決然的堅定：“如果小姐不去，那我也不去！”
……
“你就知道胡言亂語！”明凰輕聲斥道，“難不成你要讓衍兒一個人待在王府？他的性子你不是不知，若是身邊沒有一個人管束，怕是能翻了天去。”
“可、可是……”環月結結巴巴地說，“我不能留小姐你一個人——”
“我什麽時候叫你擔心過了？”
明凰軟了口氣，又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安心同衍兒去王府，不過暫時在那兒待一段時日罷了，我也會經常過來看你們的，定不會叫齊王府的人委屈了你們去。好了，別哭哭啼啼的，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
環月喪氣地垂下了頭，似是妥協了，不過，她仍舊不放心地補充道：“小姐獨自一人待在相府，就算有逐風護在左右，還是令人擔心得很……”
“你放心，”明凰彎起眸子，露出了笑容，她知環月是一心為自己的安危着想，所以也就耐心地解釋道：“不止逐風一人，王府派來了五名侍衛跟在我身邊，定不會再教今日之事重演，我讓你和衍兒去王府，也不過是以防萬一罷了。”
聽到這番話，環月才總算是安下心來，她舒了口氣，瞅了明凰一眼，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瞧我，不知不覺就問了這麽多，小姐會不會嫌我啰嗦呀？”
明凰啞然失笑，她撫上環月的手背，只覺心下暖融融的。
在她心裏，衍兒、環月甚至是怪老頭祁銘，都已經成為了家人般的存在。是他們，讓她幹涸已久的心重新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真切的溫暖。
所以，為了護佑心中重要的人，她願意付出某些看起來沉重的代價，甚至——
不惜以身犯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