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突襲
明凰回府的時候，除了一如既往朝她飛撲過來的明衍，入目之處，還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倚在竹畔，一雙桃花眼微挑，朝她的方向看過來，唇邊含笑。
明凰抱着明衍走過去，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他：“你怎麽來了？”
豈料，未待對方說話，摟着她脖子的明衍反倒率先開口了，他咧嘴道：“阿娘，父王來陪我練劍了！”
明凰對上楚辭眸中加深的笑意，不由得嘆了口氣，将懷裏的明衍放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道：“既然如此，那便将你學來的劍法舞給阿娘看看。”
明衍興奮地應了一聲，撿起他的小木劍，便跑到不遠處開始認真地動作起來。
他雖然年歲小，使不出什麽力道，但姿勢卻十分精準，若是繼續練下去，功夫至少不會遜于逐風雷雨了。
明凰瞧着他一張小臉上露出的格外專注的表情，不由得勾起唇角，眉眼溫柔地笑起來。
不過，她并沒忘記自己身邊還杵着一個楚辭。
“找我有什麽事？”
明凰徑直切入主題。
楚辭卻眯了眯眼，嘴裏調笑道：“凰兒這是說的什麽話，難不成我沒事便不能找你了？”
明凰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回過頭繼續看明衍的動作，留給他一個冷漠的側顏。
既然楚辭胡攪蠻纏，她自然也懶得再問。
楚辭似乎被她的反應逗笑了，他十分順手地将明凰攬進自己懷裏，在對方下意識推拒之前，他湊到明凰耳畔低聲道：“蕭嫔告訴你了，關于華懿貴妃的事。”
這不是個問句，他的語氣似乎只是在陳述事實。
蕭嫔本就是他的人，他得知這個消息倒也不讓明凰覺得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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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瞥了楚辭一眼，淡淡道：“你的消息一向快。”
平靜的語氣中似乎含着些似有若無的諷刺意味。
不過，楚辭并不在意，只凝神囑咐道：“既如此，以後你如若單獨進宮，定要注意同三皇子保持距離。”
能讓楚辭出言警告的，想必不是什麽無足輕重的小事。
明凰心下一轉，思及三皇子那張原本俊秀的面容上時常露出的陰鸷表情，不由正色道：“三皇子……莫非有所圖謀？”
她并未直接點出，但楚辭已經對她話中之意心領神會。
他頗為暧昧地笑笑：“既身處那個位置，又得知自己并非皇後親子，難免不會動些心思。”
“那你呢？”明凰猝然打斷他，一雙墨瞳緊緊盯着楚辭，眼底閃過探究之色，“你就沒對那位置動過心思麽？”
她直白的話語讓楚辭驀地笑出聲。
“凰兒，”楚辭眨了眨眼，面上盡是不及收回的笑意，“你要知道，我可不想當第二個端王。”
明凰一愣，端王……便是曾經被南國皇帝設計害死的那位先皇幼弟，跟楚辭的身份，倒的确有些相似。
不過，楚辭沒容她繼續想下去，開口道：“方才陛下的聖旨下來了，下月初七，便是你我二人成親之日。”
明凰倒不覺意外，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顯然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楚辭也沒再出聲，一時間，周圍只傳來明衍舞劍時的喝哈聲。
半晌，待明凰重新擡頭時，卻一下子便對上了楚辭那雙閃着灼灼光華的桃花眼。
“怎麽？”
明凰不解道。
沒等來理想中的反應，楚辭癟了癟嘴，模樣看上去同撒嬌的明衍倒有幾分相似。
“我還以為凰兒至少會露出高興的表情……或者害羞也行……”
“你在說什麽？”
明凰蹙眉，只覺對方在胡言亂語。
“……”
楚辭讪讪地搖頭，心下卻不由得為自己的婚後生活捏了把汗。
陪明衍用過晚膳後不久，神出鬼沒的雷雨給楚辭送來了緊急消息，後者展開一閱後很快便匆匆離開了相府。臨走前，他特意囑咐明凰，道最近京城形勢不穩，若是無事，盡量同明衍待在相府裏。
明凰注視着他匆忙離去的背影，胸口卻不知為何湧上一陣莫名的不安。
今日，相府的訪客不止一位。
片刻之後，天光欲暗之時，上次夜探相府的白司南再度現身，這一次，他懂規矩地從正門而入，由仆役領着來到了明凰的院子。
“征遠将軍？”
明凰皺眉，毫不客氣地開口，“敢問将軍前來有何貴幹？”
白司南在皇後面前的一番話讓她着實不悅，如此胡攪蠻纏，是以為她當真好欺麽？
實則，明凰着實誤會了，白司南不過是想着自己不日即将返回邊關，在皇後提及成親一事時忍不住真情流露，沒想到皇後竟會因此召明凰入宮，還欲警示她一番。
“……明凰，”白司南懇切地看着她，語氣十足歉意，“我沒想皇後娘娘她居然會怪罪到你身上，此番給你添麻煩了，是我的不是。”
明凰微微颔首，臉色仍舊冷淡：“将軍的道歉我收下了，不過，下月初七我便要同齊王成親了，将軍若真心覺得抱歉，那便別再造訪相府了吧。”
她這話說得決絕，沒給白司南留半分情面。
白司南怔怔地垂下頭，半晌，苦笑一聲，颔首道：“……是我給你添麻煩了，我……這就走……”
他轉過身，最後看了明凰一眼，眸中是說不清的愧悔和難過。
他們之間的緣分，早在他放棄明凰娶明如玉為側室時，便已盡了吧……
是他自己後悔了，又不甘心齊王從旁插一腳，便以各種借口死纏爛打，鬧得他與明凰的關系愈發僵硬……
真的只能放手了麽……
白司南的胸口湧動着難以言喻的苦澀，他不甘心就這麽……就這麽……
他擡眼望向明凰，對方一如初見時那般明麗動人，甚至比以往更添了幾分聰穎和冷靜。
然而，明凰注視他的眼神，再無六年前曾有的那般明亮與歡喜，如今她朝自己看過來的時候，眼底全是一片毫無波動的冷淡。
他是真的沒有絲毫機會了……
比起那個風流倜傥的齊王而言……
白司南的眼神愈發黯淡，明凰卻不由松了口氣，知道他該是徹底放棄了。
不料，就在這時，變故陡升。
明凰只覺一陣冰冷的殺意從高處直落而下，帶着破風之勢徑直朝她襲來。
她來不及回頭，下意識地便欲閃身躲過。這時，身前的白司南猛地朝她撲來，面上神色慌亂。
明凰不由得暗叫糟糕，她本篤定自己能躲過這一擊，可白司南這傻子一撲，她便不好再如原先那般閃躲，只能在白司南抱住她的瞬間，發動內力反身壓住他往另一側滾去。
幾乎是在她動作停下的瞬間，一支閃着冷光的袖箭狠狠釘在她方才站立的地面上，箭尖呈烏紫色，顯然是抹了東西。
明凰來不及後怕，迅速起身觀望四周，方才逐風被楚辭喚去辦事了，此時院子裏除了她和白司南外，只有在裏屋休息的明衍和照顧他的環月二人。無論如何，她務必不能讓那躲藏在暗處的刺客将明衍和環月傷了去。
就在這時，隐在暗處的黑衣人動了，四名蒙面人從不同方向跳入院中，徑直朝明凰和白司南沖來。
白司南一驚，下意識便欲護在明凰身前，卻不料被後者一把推開。
“你對付東邊那兩個，”她對白司南耳語，目中似有火星迸發，“注意他們的武器上極有可能抹了毒。”
話畢，她便騰身而起，拔出藏于腰間的貼身軟劍，猛地朝西面迎了上去。
明凰很快便同那兩名蒙面人纏鬥在一起，對方除了手上使劍，時不時還會互相掩護着朝明凰投出淬毒的暗器 ，明凰在揮劍之餘，不得不左右閃躲，加上她的身體并未完全恢複，應對起來頗有些吃力。
“……嘶！”
細長而鋒利的梅花針擦過她的袖口，明凰借力後退一步，腦中飛速思考起如今的狀況來。
因對方手持暗器，她始終無法與那兩人太貼近，她必須尋找一個可以切實瞄準那兩人穴位的機會，才好使出袖中的銀針。
她瞟了一眼不遠處同樣和蒙面人鬥得難舍難分的白司南，他畢竟只是在戰場上指揮士兵沖殺的将軍，有自保的能力便夠了，從沒特地鑽研過內力和武功，是以，他現下的情況看起來比明凰還要糟糕，明顯處于下風。
明凰咬了咬牙，如今的狀況不允許她再同對方拖下去了。
電光火石之間，她做出了決定。
明凰吸了口氣，捂住方才暗器擦過的左臂，眉間緊皺，額上不斷有汗滴下，一副十足疼痛難忍的模樣。
就連右手握着的劍，也被她無意識地甩落在地。
那兩名蒙面人見狀，互相對視了一眼，随即停了攻勢，快步朝她走去。
見對方上鈎，明凰半垂下的眸子裏浮出一絲冰冷的笑意。
之前交手的時候，她便覺出，蒙面人似乎并不欲置她于死地，暗器皆未瞄準她的要害部位投擲，應是被命令了要将她活捉。
觀察到這一點，明凰便心下有了底，她故意做出中了暗器無法行動的模樣，對方自是會上前來将她帶走。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二人行至明凰身邊時，她驀地擡起頭，雙手一揮，袖內的銀針準确地飛向那兩人毫無防備的穴位，瞬間，形勢便颠倒了。
兩名蒙面人難以置信地跪倒在地，因為被點了啞穴的緣故，他們連聲音都無法發出，只能難耐地捏着喉嚨掙紮。
明凰沒功夫理會他們，徑直揮劍加入白司南那邊，同另外兩名蒙面人形成二對二的架勢。
有了明凰的分擔，白司南的手腳顯然利索多了，他同明凰背靠着背，互相掩護，倒是配合得十分默契。
不一會兒，形勢得以扭轉，明凰一劍刺中了其中一名蒙面人的要害，對方悶哼一聲，随即血流不止，軟倒在地上。
白司南見狀心中一喜，正要上前給另一名驟然停下動作的蒙面人同樣來了一劍，這時，明凰卻驀地伸手，制住了他的動作。
白司南疑惑地轉頭，卻見明凰的面上，竟布滿了尤為駭人的陰霾。
他一愣，随即順着明凰怒不可遏、甚至夾雜着罕見的驚慌失措的視線看過去——
只見寝房門外，瞪大眼睛拼命強忍着恐懼的明衍正被一名蒙面人摟在懷裏，而他細嫩的脖子上，正架着一把鋒利的匕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