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真相
原來,當時梁惜情與宜春行至偏殿時,那中了春藥的彭烨正威逼着在此休息的白香玉行茍且之事。
梁惜情與宜春聽到了動靜,便尋聲而來,入目之景讓二人目瞪口呆。
而此時,彭烨在白香玉身上逞完威風,便食飽餍足地倒在床榻上呼呼睡去,留得滿身青紫的白香玉和梁惜情、宜春三人面面相觑。
白香玉受此侮辱,又被人撞見,自是痛不欲生,她拿起一旁散落在地的腰帶便欲懸梁自盡。
梁惜情與宜春二人趕忙上前攔住她,好說歹說将她暫時勸住了。
此時,白香玉雖沒進一步的動作,腦袋卻仍舊懸在白绫上,腳下雖有矮凳墊着,但情況着實危險。
于是,梁惜情便低聲吩咐宜春去回禀皇後,就說白香玉自盡了,趕緊将人請過來,宜春自是不疑有他,立馬便慌張地離去了。
而當她領着衆人再度回到現場時,便見着了一個淚流滿面的梁惜情,與白香玉了無生氣的屍體。
衆人因她這番敘述驚了片刻,随即,皇後皺眉道:“你之前道自己按梁惜情的吩咐辦事,她後來吩咐你什麽了?”
宜春連忙回道:“在白小姐的屍體被發現後,趁衆人驚愕、場面混亂之際,梁小姐私下找到奴婢,教了奴婢一套說辭,就說我們發現之時,屋子裏的人便已自盡了,梁小姐許了奴婢百兩銀子,奴婢是豬油蒙了心,才做出此等忤逆之事,求娘娘念在奴婢初犯的份上,饒奴婢一命吧!!”
皇後冷哼了一聲,叫人将她帶下去。
“此女既違了宮規,收人錢財,又欺君罔上,刻意隐瞞白香玉一案的真相。吳大人——”她轉向肥頭大耳的刑部尚書,用吩咐的口氣道,“這宮女便交由刑部處置吧。”
“喏,”吳尚書拱了拱衣袖,見皇帝也沒有反對的意思,便徑直道,“臣謹遵娘娘懿旨。”
宜春在一陣慘烈的哭喊聲中被押下去了,而跪在地上的梁惜情卻像是徹底失了力氣,只失神地嚷嚷着“不是我”、“我沒有害她”之類的令在場所有人都難以相信的胡話。
而殷寒飛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絕望和痛苦,他咆哮着欲向梁惜情沖去,好在被禦林軍及時按住,悲痛之餘,他的一雙虎目竟流下了一行清淚。
“你為什麽要害她!?”殷寒飛悲怆地怒吼,“她明明待你那麽好,真心把你當作姐妹來對待,甚至還勸我成親以後好好待你!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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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惜情垂下頭,沒有回答,略微淩亂的發絲從耳畔垂落,遮住了她大部分的表情。
就在殷寒飛還欲開口質問時,那名為白香玉驗屍的仵作突然站了出來,面上的表情格外嚴肅,他朝帝後的方向拱了拱手,口中道:“陛下,梁小姐雖有嫌疑,可下官勘驗白小姐的屍體時,有确鑿的證據表明白小姐的确是自缢而亡,這似乎有些矛盾了。”
這話一出,楚辭與明凰二人同時輕嘆一聲,前者更是小聲嘟哝:“木魚腦袋。”
明凰被他逗笑了,觑了他一眼,壓低聲音問:“是你的人?”
楚辭頗為頭疼地點了點頭。
對于這名仵作的話,反應最強烈的當屬梁惜情,她本已瀕臨絕望,此刻見居然有人為她說話,連忙出聲道:“大人說的不錯,香玉姐姐的确是自缢身亡,我不過是為了撇開嫌疑撒了個無足輕重的謊,請陛下與娘娘明鑒!”
但她沒看到的是,帝後二人,尤其是皇帝看向她的眼神,已經冰冷得同看死人無異了。
“無足輕重?”
明凰将這個詞在口中咀嚼了一遍,唇邊露出個譏諷的笑容,“那麽敢問梁小姐,那個位置蹊跷的矮凳是怎麽一回事?白小姐腳趾上殘留的血跡又作何解釋?若我猜的不錯,梁小姐可敢将自己的小腿亮出?那上面怕是有新近留下的傷口吧?”
梁惜情一愣,下意識地就欲伸手捂住自己的腿,卻被聽從皇帝命令的禦林軍強制拉開,瞬間,她白皙的雙腿便裸露在了衆人的視線中,只見本該光滑的右小腿外側,殘留着一道明顯結痂不久的傷痕。
“來人!”皇帝驀然出聲,吩咐道,“梁惜情謀害白家小姐白香玉,立即打入刑部大牢!擢刑部與大理寺共同會審此案!務必秉公處理,該案處理結果當直接上報朕過目。”
“喏!臣等遵旨!”
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員呼啦啦跪了一片。
而正要被帶走的梁惜情卻絕望地哭嚎起來:“不!我是冤枉的!我沒想要害她!她若是徑直死了該多好!!為什麽要半途反悔!否則、否則我也不會——!!嘶!”
梁惜情痛呼一聲,只見殷寒飛竟掙脫了侍衛的束縛,朝這個方向沖過來,轉瞬之間,便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她頰側。
梁惜情狼狽地側過頭,唇邊逸出一聲近乎自嘲的冷笑。
“你知道我為什麽這麽做嗎?”她回過頭看向殷寒飛,眸中又痛又恨,揚聲道,“我都是為了你!你的白香玉之所以會死,都是被你害的!你如果不在筵席前說出那般錐心的話來,我又何苦會自毀前程對白香玉下如此狠手!?”
殷寒飛一愣,難以置信地看向她,直到梁惜情被侍衛帶走,消失在視線盡頭,他仍舊久久回不過神來。
“……是我……害了玉兒……?”
半晌,待衆人大都散去,他才茫然地低頭瞧自己伸出的雙手,嘴裏無措地呢喃。
見他這幅不知所措的模樣,明凰有些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心中頗為感慨。
白香玉的死,似乎将這人的靈魂也一并帶走了,如今就算真兇落網,他受此打擊,又是個情種,怕是很長一段時間都難以恢複了。
這時,那名頗為古板的仵作大人突然走到殷寒飛身邊,有些猶豫地伸出手拍了拍他微顫的肩膀。
“呃……殷公子,節哀順變,害死白小姐的真兇既已落網,你就……唔……不要自責了……”
見此情景,明凰挑了挑眉,朝身側的楚辭道:“看不出來,你找的這個人雖腦筋刻板了些,但性子倒頗為良善,和你這個主子比起來可真是天差地別。”
楚辭頗為委屈地眨了眨眼:“凰兒是嫌棄我嗎?我哪裏不夠良善了?”
明凰不欲理會他的裝腔作勢,她的目光瞟過跟在皇帝身後卻從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的慕容夜,卻正好對上對方直直投來的眼神,她不動聲色地撇開眼,瞳孔深處閃過一抹深思。
不一會兒,皇帝同幾位刑部的官員說過話,便招手示意楚辭和明凰到自己身前來。
楚辭也不避諱,徑直拉着明凰的手步至禦前,這才放開了她,慢吞吞地拱手行禮:“不知皇兄有何吩咐?”
皇帝溫和的目光落在他身邊的明凰身上,頗有些贊賞之意:“朕倒是沒想到,明相的嫡女不僅膽略過人,竟還如此聰穎,明相真是養了一個好女兒啊!齊王,無怪乎你甘願改了從前那風流的性子,一心一意要娶明相的女兒了。”
“陛下謬贊了。”
明凰含笑道,“臣女不過運氣好了些,有幸承蒙齊王青睐。”
楚辭卻不客氣,順勢對皇帝提出要求:“皇兄,臣弟這幾日居于宮中,好不容易同王妃見上一面,皇兄可否讓王妃在宮中多留些時辰,讓臣弟一解相思之苦?”
皇帝聞言哈哈大笑,揮手道:“就是再留幾日又有何不可?去吧去吧,朕就不打擾你二人夫妻團聚了。”
楚辭含笑應下,攜着明凰揚長而去,絲毫不顧慕容夜投來的那道濃稠如墨的冰冷視線。
待二人行至楚辭暫住的宮殿,遣退了侍候的宮人,明凰這才卸下了面上的笑意,揉了揉額角。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在楚辭面前,她已經越來越不在乎露出自己真實的一面了。
三言兩語,她便将自己之前中春藥的大概經過告知了楚辭,口中道:“我懷疑,設計彭烨的人本來沖我來的,只不過我遇上了雷雨,而白香玉就成了代替我的犧牲品。”
“不一定,”楚辭搖了搖頭,蹙眉道,“對方明顯是針對彭烨、白香玉二人設計的這個計劃,很有可能是北國或者南國的探子,為了策反駐紮在邊境的彭、白兩位将軍所為。據你所言,那幾位眼生的小姐端給你的那杯下了藥的酒,極有可能原本是給白香玉準備的,對方沒想到白香玉提前離席,所以白香玉是在沒有中春藥的情況下與中了春藥的彭烨被迫發生關系,身體上才會殘留那麽多反抗的青紫淤痕。”
“照你這樣說的話,那麽對方為什麽會在白香玉已經退席的情況下,轉而将下了藥的人酒給我?”
明凰的右手不自覺地輕敲桌案,楚辭的話很有道理,但這其中同樣疑點重重。
楚辭走了過來,覆上她的手背,眸色柔軟,溫言道:“此事我已叫雷雨去查探,今日你也辛苦了,就在這兒小憩片刻吧。”
被他這麽一說,明凰果然覺得自己腦袋有些昏沉起來,或許是元神流失的緣故,又或許是之前費力解春藥藥性的緣故,她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便由得楚辭領她去了裏間,除去外袍,在柔軟又暖和的床榻上躺倒,不一會兒,便陷入了沉眠。
楚辭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如此不設防的模樣,唇角不由得露出一抹寵溺的笑容。但随即,不知想到了什麽,他眼眸一暗,給明凰捏好被角後,便放輕腳步走出了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