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南國太子
明凰自己待在房內調息了片刻,待走出房間準備用午膳時,卻在偏廳裏發現了楚辭的身影。
除了他之外,逐風也在,雷雨想必也隐于附近。
明凰不滿地看向他,正欲開口趕人,卻見偏廳的門被匆匆推開,明相帶着一大波家奴湧入,并且,這些家奴個個手中都端着精致的菜肴。
明凰抽了抽嘴角,這下是想趕也沒法兒趕了。
明相十分熱絡地上前同楚辭寒暄,接着吩咐家仆門一一将精致佳肴置于長桌上。
“王爺大駕光臨,合該一早便知會微臣的,”說着,他轉頭用眼神示意明凰,“還不快過來,服侍王爺用膳。”
明凰瞧了他一眼,腳下果然動了,卻是挑了個離楚辭最遠的位置落座。
明相一愣,還欲說什麽,卻被楚辭擡手制止了。
“讓相爺見笑了,”他盈盈含笑道,“凰兒怕是因着南國公主的事對我有些誤會,正生氣呢。”
明凰被他随口捏來的八竿子打不着的污蔑之詞深深震驚了。
“原來如此,”明相呵呵一笑,轉頭道,“明凰,你跟王爺置什麽氣呢,那南國公主今日一早便已啓程歸國了。”
“什麽!?”
明凰這回是真的露出了訝然之色,想起雲初月杏眸中那抹誓要得到楚辭否則決不罷休的執着,對于她的突然離去,她倒覺得十分意外。
況且……
明凰的眸色漸深,她并不打算放過雲初月,就沖對方竟敢對衍兒下手這一點,她就下定了決心定要找機會要雲初月好看!
現下卻讓她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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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真是教人分外不甘心!
楚辭自然是瞥見了明凰眼底的郁色,他故意咳了一聲,開口道:“據說南國公主身受重傷,南國二皇子做主将她帶回國內養傷。”
“!?”
楚辭的話雖說的暧昧不明,但明凰心下一轉,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難怪前晚楚辭中焚血之時沒見着這香翎公主,她當時還隐隐納悶來着,原來是受了重傷……
楚辭沖她意味深長地眨了眨眼,她便了悟,看來雲初月的傷定和楚辭脫不了關系,極有可能是楚辭被逼喝下藥時,親手将她打傷的。
“這南國公主一走,王爺和小女的婚事怕是再掀不起什麽波瀾了,”明相捋了捋胡須,面上的神情似是十足的滿意,“今日進宮,微臣也略微探聽了陛下的口風,若依陛下之意,下月初,小女便可正式過門。”
明相的話讓楚辭和明凰二人同時眯了眯眼,顯然他們都想起了那晚坐于東廂廂房內的那抹明黃身影,楚辭當時雖暫時失了神志,但逐風、雷雨二人早已将其間種種告知他,他那高高在上的兄長,從來都沒徹底對他放心過。
這一點,他自是再明白不過。
如今,上頭那位又要将事情抹過,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麽?
楚辭唇邊逸出一聲冷笑,擱在膝上的手緩緩收緊。
這一頓飯雖然豐盛,可因吃的人心思各異,倒有些可惜了桌上的精致佳肴。
用完午膳,明凰本欲叫住楚辭,這幾日依照祁老頭傳來的書信來看,追殺藥王谷的勢力是愈發嚣張了,她不欲再配合楚辭演戲,只想知道青魇和藏寶圖的事楚辭究竟知道多少,又是否是沖這兩樣物什而接近自己。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開口,楚辭便被宮內來的人叫走了。
走之前楚辭将逐風留在了相府裏,吩咐他務必要保護好目前身體虛弱的明凰。
明凰望着他匆忙離去的背影,眼神裏含着些說不清的複雜意味。
而此時,最不平靜的,卻當屬南國皇宮了。
其實,明凰猜得不錯,雲初月的确是是被剛服下藥後的楚辭所打傷,楚辭一掌正中她胸口,又是因藥效使了全力而為。若不是她二哥雲初淮反應的快立刻上前推開楚辭,加之楚辭之前又因為明衍換血而損失了大半內力,那麽雲初月怕是當場就會死于楚辭掌下。
雲初月既傷勢頗重,雲初淮自是不敢耽擱,連忙将此事令人快馬加鞭呈奏回國內,隔日下午,南國皇帝便接到了這通秘報,旋即拍案而起,大怒不已。
雲初月身為最小的皇女,可謂是南國宮中最受寵愛的掌上明珠,此番不過是随二皇子去了燕國一趟,竟被那燕國齊王如此欺辱,燕國是覺得他南國好欺負麽!
南國皇帝驚怒之下,立即招來朝中重臣,重提向燕國發兵一事。
可身為三朝元老的南國丞相卻拱了拱手,開口制止了皇帝的沖動。
“陛下,請聽老臣一言,燕國大将軍彭成,長期駐守在我國與燕國的邊境地區,此人作戰勇猛,剛而有謀,加之我國若是貿然進攻,燕國定會與北國達成協議,駐紮在北邊的白氏父子也将騰出手來,率大軍南下,到時我方軍隊受兩面夾擊,潰亡不說,稍有不慎,還有滅國之憂啊!”
南國皇帝并非昏君,聽丞相分析得條條有理,被沖動攫住的理智也回歸了不少,他颔了颔首,有些不甘地嘆息道:“丞相所言甚是有理啊……”
就在他欲揮退衆臣時,一個溫潤而清亮的嗓音驟然從下方傳來。
“父皇。”那人不疾不徐地出列,面容與雲初淮有幾分相似,卻更加精致如玉。
“丞相大人所慮雖極是有理,可兒臣卻有一法能為父皇分憂解難。”
“哦?”禦座上的皇帝挑了挑眉,卻并未讓他說下去,只打量了他一眼,冷冷道,“太子,不過才受了兩個月的軟禁,就又急着邀功嗎?”
他的聲音帶着十足的威壓,掃下來的目光中含着幾分再明顯不過的嘲諷意味。
出列的人身體一僵,頂着衆人或嘆息或憐憫抑或幸災樂禍的目光,直直朝禦座的方向跪了下去。
他雖是跪着,但背脊卻挺得筆直,不卑不亢的模樣頗有松竹之姿的風範。
“父皇,”南國太子雲初淩深深叩首,口中道,“兒臣是真心為我南國社稷着想,駐守在燕國邊境的彭将軍雖智勇雙全,但他留在京城的獨子卻據說是個喜好女色的酒囊飯袋,若是稍加利用,策反彭将軍不是難事,想必如今在燕國京城打探消息的二弟也對此事知曉一二吧。”
南國皇帝眯了眯眼,憶起雲初淮傳回來的情報中的确有這麽一條,他心中雖覺得此事可行,但他卻仍不願給雲初淩好臉色。
“堂堂南國太子,整天卻盡鑽研些上不了臺面的陰謀詭計。”
他淡淡地叱責了一句,便率先起身,離開了大殿。
衆臣見皇帝已經離去,也紛紛拱袖告退。
雲初淩卻仍舊跪在原地,他知曉,皇帝雖看似不快,但到底算是同意了這個計劃。
然而,不過片刻,他的領口便被一紅衣男子抓住,一把将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皇兄倒是會見縫插針,”那人陰陽怪氣地看着他,目光中滿是輕蔑,“此事我自會向父皇申請交由我來做,就不勞皇兄費心了。”
随後,他驀地松手,雲初淩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對了,”四皇子雲初錦離去前,理了理衣袖,還不忘回首補上一句,“臣弟還要多謝皇兄相讓了。”
言罷,他唇角勾起愉悅的笑容,徑直往禦書房而去。
而雲初淩則留在空無一人的大殿之上,右瞳之中逐漸卷起駭人的陰霾之色。
當晚,雲初淩就寝前,太子府中卻來了一名不速之客。
那人一頭白發,身上卻着黑袍,腰間別着一個葫蘆大小的酒壺。
“太子殿下,”那人朝他簡單地拱了拱手,随即便撿了個位置坐下,沒什麽正行地道,“我乃藥王谷祁銘,受舊人之托,特來襄助太子殿下。”
明凰這幾日過得頗為悠閑。
因着處于養傷的階段,明衍體內的毒也已得解,她也再用不着日日喬裝打扮去外頭尋找線索了。索性,她便日日待在相府裏,理理花圃裏種的藥草,或是拿出從藥王谷中帶出的醫書浏覽一番,閑暇時也逗弄明衍,給他說些醫理方面的知識。
不過明衍是個耐不住的主兒,往往才說兩句便腳下抹油溜了,明凰看出他志不在此,也就不再勉強。
而過了兩天,她便發現,明衍似乎是喜歡上了刀劍之道,他自己給自己削了把竹劍不說,還常常圍着恢複成面癱臉的逐風打轉,要他同自己過招。
明凰看着窗外逐風一臉嚴肅地同明衍過招的場景,倒覺得有幾分趣味,明衍屢屢被打倒在地,卻也不吭聲,只是又爬起來重新擺好架勢。
倒像是個張牙舞爪逞強不願認輸的小獸。
明凰不由失笑,目光掠過碧藍的天空,今日天氣極好,萬裏無雲,陽光也照得人暖融融的,教人覺得十分惬意。
可明凰心下卻有些擔憂起來,自上次通過信後,祁銘便再也沒有消息傳來,她不由得懷疑對方是不是被追逐藏寶圖的人發現了,但一想到那怪老頭的身手,她又覺得自己似乎沒有擔憂的必要。
憑祁銘的本事,這世上怕是還沒有人能強行從他手裏奪去藏寶圖。
既然他并未主動聯系自己,或許是身處的境地并不方便吧。
明凰搖了搖頭,将目光從湛藍的空中移開,卻恰好瞧見窗外環月提着裙擺,沿着回廊飛奔而來。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這麽着急?”
環月靠着門柱喘氣,一張小臉脹得通紅。
“小姐,是……是宮裏來了人!”
環月斷斷續續地開口,“說是皇後娘娘後日要在宮中召開百花宴,分量重些的朝臣家眷都會前往,讓小姐也做好準備。”
明凰聞言秀眉微蹙,淡淡地點頭:“我知道了。”
看來,有人并不想讓她過好日子啊。
她悄然垂下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