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明凰聞言，墨黑的瞳孔陡然一陣緊縮。
關于明衍的身世，她篤定楚辭必然私下裏派人調查過，正如她這六年間所做的一般。
不過，楚辭的手段，必定比她只高不低，她沒能查出個所以然來，不代表楚辭就同樣對此一無所獲。
然而，如若楚辭查出當年真相，為了他那不可知的目的，他很有可能會毀滅證據，也算間接助了自己一臂之力。
畢竟，在明凰看來，當年那個被雲氏母女下了藥來侮辱了這具身體的人，無論是誰，待她查到後她都不打算輕易放過對方。
而有可能得知真相的楚辭應該估算到了自己的态度，但他此刻卻在自己面前做如此态度……
除非——
她緊緊盯着楚辭，沉聲道：“……滴血認親的事，你之前便做過？”
楚辭聞言，朝她露出個頗為贊賞的笑容：“凰兒果然聰穎，為防萬一，我自是私底下取過衍兒的血，想必凰兒自己也曾從我身上取過血吧？”
他緩緩攤開左手，露出拇指與食指相連的那處皮膚，若是不仔細看，幾乎分辨不出其上一個極小的快要結痂的紅斑。
明凰愣了愣，面上神色不變，她也沒準備瞞過楚辭，被發現只不過是遲早的事。
“齊王既然發現了，那便該放心，看來你我都早知，你的血同衍兒的确相融。”
楚辭颔首微笑，意味深長地補充：“即便不相融，我也有辦法讓它相融，不過這結果倒是為我省了許多事。”
言下之意，似乎今日殿上之事全然在他的掌控之中。
明凰的眸中驀然閃過森冷的光芒。
“原來如此，齊王下得一手好棋，”她咬起下唇，不怒反笑，只是那笑意卻格外冰寒，“齊王是故意的吧，借故調走逐風和雷雨，讓雲初月的人順利擄走衍兒。又在殿上配合雲初月演了這麽出戲，最終的目的，是為了利用她打消陛下的疑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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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辭言笑奕奕地望着她，并不出言反駁。
“楚辭，你接近我究竟有什麽目的！？”
明凰用愈發冰冷的口氣把方才楚辭避過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楚辭苦笑一聲，無奈搖頭：“凰兒，你就非要用最壞的用意來揣測我的行為麽？若我說我是真心想娶你，想同你和衍兒成為一家人，你會相信麽？”
明凰面上的神色未變，她銳利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掃視楚辭，似乎要把他盯出個洞來，楚辭卻仍舊保持着懇切的笑容，目光殷殷。
兩人對峙了片刻，最終，明凰率先挪開視線，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
這次楚辭沒再阻攔她，只望着她淡漠的背影，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明凰一回相府，便第一時間去了明衍的屋子。
明衍似乎是累着了，眼皮耷拉着睡得正香。
明凰本不欲吵醒他，又擔心雲初月擄走他的時候傷害了他，于是便輕輕解開他身上的衣物，翻來覆去檢查了一通，見并無傷口或異樣，這才稍微放心了些，給他蓋好被子，又捏好被角。
明凰坐在明衍的床邊，靜靜注視着他，眼神是罕見的柔和與溫軟。
她前世親緣淡薄，而這個悉心照料了六年的兒子，總能觸動她埋在心底深處的那抹柔情和保護欲。
或許今日經歷的事讓她有些疲憊，不知不覺間，明凰也靠在床邊睡着了，她的手裏松松握着明衍的小手，環月掀簾進來的時候，看到這溫情的一幕，情不自禁地抿起唇角，會心一笑。
因為環月囑咐了院子裏的下人不要去打擾，明凰居然一覺便睡到了掌燈時分，她睜開眼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了，屋內也沒有點上燭火，她眨了眨眼，好一會兒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而這一看，卻讓她心中驟然猛跳。
只見蒼白的月光下，明衍通紅着一張小臉，嘴裏不斷模糊地呓語着什麽，額發早已被密密麻麻的汗水浸透。
明凰急急伸手去探他的額頭，只覺手下的皮膚燙得驚人，明衍難受地扭動着身體，嘴裏發出無意識地輕哼。
“痛……”
她靠近時，聽到明衍用稚嫩的令人心疼的聲音喃喃撒嬌，“阿娘……痛……”
明凰此刻只覺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什麽拉扯住一般，泛起一陣撕裂般的劇痛。
“環月！”
她猛地起身，一邊喚環月的名字一邊匆匆外屋外走，見環月迎過來，她沉聲吩咐道，“衍兒的毒提前發作了，你按以前的方法用冰塊暫時壓住他體內的熱氣，等我回來。”
環月吓了一跳，連忙應下，又見明凰腳步格外匆忙，不由得開口問：“小姐，你去哪裏？”
明凰的眸中似有驚人的火焰在燃燒。
“我去找藥引。”
她言簡意赅地說，旋即便欲推開院門，這時，迎面走來的一抹身影阻止了她的動作。
“楚辭？”
明凰皺眉望向眼前一襲紫衣的人，提腳就要繞開他，“我現在沒工夫應付你。”
“等等！”
楚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下意識便欲掙脫，內力卻比不上對方，被楚辭強行攔在了原地。
“我是來幫你的，”楚辭迅速道，面上似也挂着幾分焦急與凝重之色，“衍兒是毒發了嗎？”
本欲出口教訓他的明凰一愣，驚疑不定地打量他：“你知道衍兒的毒，那解藥——”
“解藥就在我身上，”楚辭定定地看着她，語氣堅決，“我體內有山花子，讓我給衍兒換血，雲初月給衍兒服了催發毒素的藥，這種藥的藥性十分霸道，若不及時換血，衍兒必死無疑。”
明凰的手抖了抖，一股純然的怒氣迅速攀升至胸口，她努力壓制住自己腦中不理智的情緒，反手握住楚辭的手腕，力道之大讓後者不由得“嘶”了一聲。
“跟我來。”
她低聲道，楚辭颔首，立馬跟着她進了明衍所在的屋子。
此時，環月剛把冰塊拿來，正準備給不停呓語的明衍敷上，楚辭伸手制止了她，徑直步到床前，将渾身燒得宛如一塊熱碳的明衍扶坐起來，靠進自己懷裏。
他側頭朝明凰遞了個眼神，明凰點點頭，上前扶住明衍的肩膀，又快速将上身的衣衫給他除盡。
楚辭深吸了口氣，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他轉過頭，清冷的月光将他眸中的焦灼勾勒得再清晰不過。
“凰兒，你去門口守着，”他拔出腰間那把鋒利的寶劍，低聲道，“逐風和雷雨也在趕來的路上，換血期間，務必不能讓任何人闖進這間屋子，否則極有可能前功盡棄。”
明凰聞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對對方的目的還不明了的情況下，她本不應放松警惕，讓毒性發作的明衍和楚辭呆在一塊兒。
可這一次，她莫名沒有出口反駁，除去對明衍身體的擔憂，腦中似有一個聲音在催促她，一下又一下地催促她。
相信楚辭一次。
那個聲音這樣說。
于是，明凰垂下了眼，轉身離去，她選擇聽從自己的直覺。
“我不會讓你失望。”
低沉的聲音在她步至門口時，從身後傳來。
明凰不置可否，只是推門的手，緩緩緊握成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