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尋蹤覓跡
這天下午，環月同平日裏一樣，帶着明衍在花圃裏轉悠，明衍的性子向來皮得緊，不一會兒他便嚷嚷着非要摘樹上的果子來吃。環月勸不動他，又拿他沒辦法，只好守在樹下，心驚膽戰地望着這位小祖宗慢悠悠地往樹上爬。
好在，小孩子的性子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明衍拈了顆果子放進嘴裏，卻嫌味道太酸了，于是不過片刻，他便乖乖地從樹上下來，又同環月玩鬧了一陣，覺得累了，索性靠在樹下打起呼嚕來。環月見狀，便進屋想拿床被子來給他搭上，免得着涼。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當她再從裏屋出來時，不遠處那棵樹下，早已沒了明衍的身影。
環月一開始還沒引起注意，只認為明衍怕是醒了又跑別處玩兒去了，可當她找遍整個院落都沒見着明衍的影子時，她這才開始慌亂起來，意識到怕是出大事了。
“相府其他地方呢？有找過嗎？”
明凰此時也難以按捺心下的急躁與擔憂。不過，她深知，越是這樣的情況，越不能輕易亂了陣腳。
“找了，”環月抹着淚，哽咽道，“相府的家奴把整座相府都翻遍了，卻絲毫沒有小少爺的蹤影……”
明凰閉了閉眼，腦中開始飛速思索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
“都怪奴婢，”環月跪在她腳下，失聲痛哭，“都怪奴婢沒有保護好小少爺，請小姐責罰奴婢！”
明凰嘆了口氣，一手将她從地上拽起。
“都說了多少次不用自稱奴婢了，此事的責任不在你，對方應該是針對我而來。”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雲初月那雙狠戾的杏眸，是她自己失算了，明知道雲初月不是善茬，卻因為楚辭一句将事情交給我處理，便當真放松了警惕。
“逐風與雷雨人呢？”
她沉聲問。
“……逐風公子午後有事回了齊王府，”環月眨了眨眼，神色變得有些懵懂，“雷雨……是誰？……是上次帶小少爺來的那名侍衛嗎？”
雷雨平日裏向來隐于暗處，除去有內力傍身的明凰，其他人不知曉他的存在也實屬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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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凰閉上眼，在院落周圍探查了一番，果然，沒有發現雷雨的絲毫痕跡。
看來……雲初月怕是早已暗中策劃了這場襲擊良久，故意等待逐風和雷雨都不在的時機，趁此機會擄走了衍兒……
她緩緩睜開眼，冷笑一聲，雲初月竟敢明目張膽地欺辱到她頭上來！
待她尋回衍兒，定要這敬酒不吃吃罰酒的香翎公主好看！
一炷香後，明凰只身來到了齊王府外。
楚辭想來是事先便囑咐過了，門口的侍衛一見她，便立即笑臉恭迎，明凰伸手制止了對方的寒暄，急促地開口：“齊王可在府內？”
在來的路上，她便仔細想過了，如果直接去南國驿館尋雲初月，就算她見到對方了，雲初月想必也不會承認擄走明衍一事，還有可能反過來倒打一耙，給她安個污蔑皇族的罪名。
所以，如今的情況下，最好也最迅速的辦法，便是找到楚辭，将此事告知他，利用他手裏的勢力查到衍兒的下落，最好同時能找到證明此事與南國有關的線索。
然而，侍衛面上為難的表情卻打破了她的計劃。
“……王妃娘娘，實在抱歉，王爺他不久前便進了宮，可能要過段時間才回來。”
明凰的眸子一暗，眼底露出一片陰霾之色。
她回憶起楚辭信誓旦旦地承諾讓她不用擔心，自己會處理好一切的場景，唇邊溢出一絲顯而易見的嘲弄之色，在最需要幫助卻找不見人，這就是楚辭口中的承諾嗎！？
守門的侍衛大概是讀出了她面上不虞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王妃娘娘，要不您進府中坐會兒？等王爺一回來我們就——”
他的話還沒說完，明凰已然挾着一臉的冰霜之色拂袖離去了。
侍衛：“……”
沒過多久，未來王妃性情陰晴不定，不好相與的流言傳遍了整座王府，引得王府中人議論了好一陣子。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此刻的明凰，滿心都是壓抑的失望與焦躁，若按時間推算，明衍身上的毒怕是過不了幾日便要發作了，如果那時自己不在他身邊……
她不敢想象若是明衍有個萬一，自己會在憤怒的驅使下做出些什麽事來。
明凰站在離相府不遠的街道上，深吸了口氣，試圖平靜自己已有些混亂的思緒。
她垂頭盯着自己緊握成拳的雙手，腦中不斷閃過與雲初月和明衍有關的畫面。
更令她不安的是，雲初月居然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掌握她身邊的情況。
并且，楚辭派來的逐風與雷雨在同一時段雙雙因事離開，她不相信這會是巧合，這與衍兒的失蹤，定有密不可分的聯系。
如果她的猜測是真的，那麽顯然，光靠雲初月一人，是無法同時做到這麽多的，除她之外，必定還有一個權勢不可小觑的人，參與了這場綁架。
明凰的腦袋越轉越快，思緒也愈發清晰起來，就在她覺得自己将要抓住某個重要關節時，遠處驟然傳來一陣呼喊。
她不由得蹙起眉，擡眼望去，卻見是丞相府的家奴朝她迅速跑來。那幾名小厮見着她，似乎都松了口氣，在明凰開口前，趕緊鞠躬道：“小姐，剛才宮裏來了人，說是奉聖上口谕，令小姐立即進宮觐見！”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明凰怔了一瞬，随即，自從得知明衍失蹤便沒騰在胸口的那份焦躁漸漸平靜下來，她冷笑一聲，比起回答，更像是喃喃自語：“既然陛下要見我，我自當奉命！”
宮裏的人特地擡了轎子來迎接，宣旨的太監神色匆忙，似乎希望她越快出發越好。
府裏的這番動靜自然驚動了在書房批改公務的丞相。
他匆匆領着仆人趕至相府門口迎接宮裏的人，又塞了不少銀子給領頭的太監，對方才“不小心”朝他透露了些此刻宮內的情況。
原來，半個時辰前，原本待在南國驿館的香翎公主突然進宮請見燕國皇帝，她身旁帶着一名年約七八歲的孩子，據她所言，這孩子是明相之女明凰所生，她未婚生子，便是不貞，隐瞞如此大的醜聞，還妄想嫁與齊王，此等人理應除去官籍，被充作奴婢。
不過，她雖然說得格外憤慨，但皇帝卻沒有當場震怒，只說自己早已知曉此事，明凰之子是她年少時陰差陽錯與楚辭所生，如今得結良緣，也是美事一樁。
然而，接下來，雲初月的一番話卻讓事情急轉直下，她用十分篤定的語氣對皇帝說，明凰所生之女，與齊王絕無半點幹系！
太監的話雖說得含蓄，但明相心中已是五雷轟頂，他深知，若是明衍的身世被揪出來，不僅明凰做不成齊王妃，連他大半輩子好不容易累積的權勢和聲望，也會一并毀了，甚至，他明家極有可能被冠上欺君之罪，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經歷了多年宦海沉浮的明相，此時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的腦中罕見地一片空白，甚至開始後悔自己當年沒有阻止雲氏母女殘害明凰的事，如果這個生父不明的孩子不存在，他如今便可安安穩穩地做齊王的岳丈了……
他曾經不是沒想過除掉明衍這個隐患，卻被那個手腕比自己還要高明幾分的女兒半是脅迫地制止了。
如今看來，他若是一早便動手……
明相陡然一愣，見一身青袍的明凰正快步朝這個方向走來，她似是看透了明相心下的想法，眉角挑起一抹冷淡的嘲弄之色，一語不發地上前接旨，很快便随宮中的人離去了。
明相負手望着那架遠去的轎子，眯了眯眼，如果明凰出了事……
那他便該做好如何撇清關系的準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