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公主初月
雲初月不可置信地看着楚辭，見他當真神色堅定，毫無動搖，看向自己的眸子更是沒有半分柔情與憐惜，似是當真不認得自己一般！
她無法接受芳心暗許之人竟将自己遺忘了的事實，身為宮內年紀最輕的公主，她自幼便在父皇與皇兄皇姐們的嬌寵中長大，她身後從不缺人追捧，父皇曾将朝中上下出名的年輕俊才的畫像擺在她面前，任由她挑選。
可這些或豐神俊朗或才華橫溢的年輕才俊們卻一個也沒能入得了向來心高氣傲的皇女的眼。
她對那些平庸的男人們嗤之以鼻，甚至以為這世上再不會有哪個男人能入得了她的眼。
直到她遇到了楚辭。
雲初月仍舊清晰地記得，那是半年前自己出宮游玩的時候，當行至南國與燕國接壤的鳳谷城時，她不慎被一群地痞流氓圍困住了。
當時本該護佑在她身邊的侍衛卻與她走散了，就在她被逼迫至角落時，一名風華無雙的男子陡然從身後出現，利落地出手掃倒那群流氓，将她救下，然而沒待她問清對方姓名，那人便離去了。
自打那以後，她終于嘗到了一見傾心的滋味，她幾乎天天想着那名風采絕世的男子，回宮央求父皇找了近三個月，才知曉當時出手救她的便是燕國的齊王楚辭。
得知心上人身份以後，她便下定決心一定要成為齊王妃，甚至不顧女兒家的臉面哀求父皇修書一封給燕國皇帝，委婉的表達了想與燕國齊王殿下共結連理的意思。
本以為不多時自己便能如願嫁與楚辭，此次出使更是她主動黏着皇兄求來的機會，為了便是能在成親前與心上人好好拉進一番關系。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楚辭沒認出她不說，竟還矢口否認兩國聯姻之事，她夢寐以求的齊王妃的位置居然被明凰這個小小丞相的女兒搶了去，這叫她如何能接受！
又如何能甘心！
依她的性子，本是當場便要叫明凰好看的，可皇兄好說歹說地拉住了她，畢竟是在燕國大殿之上，皇帝雖還未親臨，卻也容不得外來的使臣放肆。
雲初月恨恨地瞪了明凰一眼，又朝楚辭露出個溫柔的笑容，這才高昂着頭，被二哥雲初 強拉着回位置坐下了。
一直旁觀事态發展的明凰此刻清楚地感受到這冰火兩重天的待遇，不由得随口調侃道：“齊王果然風流，你我還未成親，這桃花卻已經迫不及待地找上門來了。”
“王妃不必擔心，”楚辭狀似親昵地給她夾菜，“此事交由我解決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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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凰一瞄雲初月面上的陰狠之色，鬼使神差地提醒了一句：“這南國公主雖看似年幼，卻不像是容易被打發的人。”
這話一說完，她便有些後悔了。
“哦？”果然，楚辭笑意盈盈地開口，“王妃這是在擔心我嗎？”
明凰伸向玉團子的瑪瑙筷僵了僵，她索性破罐子破摔，神色自若地回道：“自然擔心，既然你我的婚事已定下，我可不願在婚禮前夕發生什麽意想不到的變故。”
“原來王妃竟是如此期盼與本王的婚事，”楚辭的笑容愈發晃眼，“那本王定不會叫王妃失望。”
雖然雲初月從始至終的狠戾視線一直緊鎖在明凰身上，但這卻并未影響到她的食欲。
離席前，她還特意囑咐宮監包了幾個看上去玉雪可人的杏花糕，她幾乎能想象府裏那個嗜甜如命的小家夥，抱着杏花糕啃得不亦樂乎的模樣，想到這裏，明凰不由得露出一抹寵溺的笑容。
“你在想什麽？”
身旁突然傳來一個低沉的帶着幾分醉意的聲音。
明凰瞧了瞧楚辭那雙似有迷離而潋滟的波光粼粼流轉的桃花眼，沒有回答，只道：“都這個時辰了，宮宴也該差不多了。”
在座的衆人推杯換盞間皆露出些醉态，就連高處摟着貴妃笑得一臉朦胧的皇帝也不例外。
“凰兒是想回府了嗎？”
明凰悚然一驚，目光罕見地有些直愣愣地定格在半醉的楚辭面上。
該不會是醉得在說胡話了吧？
她暗自腹诽。
“我同你一道回去。”
楚辭有些艱難地站起身，右臂毫不客氣地攬上她的肩膀，把身體重心的大半都倚靠在她身上。
明凰下意識伸手扶住他，卻又飛快地收回了手。
怔愣之餘，心下卻浮起一片了然。
“……皇……皇兄，”楚辭舌頭有些打結地朝高臺拱手，“臣弟，不……不勝酒力，同……王妃，先行……告退了……”
同樣喝得滿臉通紅的皇帝揮了揮手，楚辭靠在明凰身上，半眯着眼，十分生動地演繹着酒醉的模樣。
待二人走出殿門老遠，上了等在一旁的齊王府的馬車，明凰毫不客氣地将倚靠在肩頭的人推開，嘲諷道：“王爺的演技倒是一流。”
被她推開的楚辭眨了眨眼，眸中只餘一片清明，他靠在軟墊上，一手輕揉眉間，雖流露出兩三分倦色，但這動作由他做來，平白生出了幾分寫意風流的意蘊。
他輕聲開口，語氣含笑：“凰兒是如何發現的？”
明凰抽了抽嘴角，決定不予理會，哪怕用內力将身體烘熱些做個樣子也好，難不成他以為自己不知道醉酒的人身體會發熱這個基本常識嗎？
“我本來就不欲瞞你，”楚辭動手沏了杯熱茶，遞到明凰面前，後者毫不客氣地接過，這讓他唇角的弧度勾得愈發深了，“雷雨傳來消息，說今晚國師回京了。”
國師？
明凰不由得挑起眉。
燕國國師慕容夜，哪怕是在明凰呆在藥王谷幾乎不問世事的六年間，也曾聽過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
提起慕容夜此人，怕是只有驚才絕豔四個字能形容，他出身平民，卻在不及弱冠之年摘得當年殿試的狀元之名，此後他迅速被當朝皇帝所賞識，從侍郎一路遷升至對皇帝影響力超過丞相的國師一職，他竟只用了短短五年的時間。
可謂是前無古人，後來人怕是也望塵莫及了。
據傳皇帝對慕容夜的話十分信服，家國大事無一不與他商量，這反倒讓明凰有些好奇了，慕容夜究竟有怎樣獨特的手腕竟在形勢複雜的朝堂鬥争中如魚得水，一帆風順。
然而自明凰回京至今，包括今晚的洗塵宴上，她也沒見着這位傳聞中的國師大人一面。
據說慕容夜雖頂着國師之名，卻并不常待在朝中，反倒時常出門游學，拜師訪友，在明丞相等人為權勢鬥得焦頭爛額之際。
慕容夜這對權勢不屑一顧的姿态俨然如同世外仙人般出塵脫俗，既有才華又無野心，想來這便是皇帝為何如此偏愛他的緣故了。
然而，出乎明凰意料的是，楚辭口中的慕容夜，卻仿若是與傳聞中毫不相幹的另一人。
楚辭并未全盤托出，只略微提了兩三句，說自己多年前曾不慎遭人暗算，而他後來查到，這暗算他之人，正是高潔出塵的慕容國師。
“或許是幕後之人欲挑撥你二人間的關系？”
明凰下意識脫口而出，然而說完未待楚辭反應，自己便先笑了起來，搖了搖頭。
最近這段時日接觸下來，她自是對楚辭手下這批人的實力大致有底了，就連楚辭本身的功夫，似乎也深不可測。
能讓他查到并且篤定的對象，如若不是在刻意誤導她，幾乎不可能有誤。
然而，這明面上同楚辭八杆子打不着的慕容國師，又怎會在多年前故意謀害他？
楚辭沒有繼續說下去，只讓她注意遠離慕容夜此人，便将她送回府，形容難得匆忙地離去了。
明凰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背影，又思及今晚大殿上那道狠戾的視線，敏銳地嗅出些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