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2)
已經融為了一體,那種正義中帶了幾分邪氣的氣場讓裴隽透出一股危險的吸引力,舒清柳很喜歡這種踏在危險邊緣的感覺,他有些分不清戲裏戲外了,只想,他會陪的,他當然會陪!
“晚上出去吃吧。”
話聲打斷了舒清柳的遐想,轉頭看裴隽,裴隽把電腦合上了,說:“這幾天便當吃得膩了,想出去換換口味,我上次來的時候,發掘了不少美食,有沒有興趣陪我去嘗嘗?”
“好。”
“你請客。”
“好。”
回應快得讓他感覺舒清柳連基本的判斷力都沒有,裴隽故意笑他:“你是不是對結巴很在意,所以才總是發單字節?”
“我并不以口吃為恥。”
“為什麽?”
因為你。
這個答案舒清柳沒有說,輕輕笑了笑,說:“我去換件衣服。”
欲蓋彌彰的回避,讓裴隽心情突然不好起來,随手掏出一支煙,在指間任意轉動着,心想,這個家夥的秘密他一定要想辦法套出來。
傍晚,兩人出了老宅,去裴隽推薦的飯館,誰知一出門就碰到埃文,埃文像是早有預謀似的等在門口,追上來問他們去哪裏,又說自己也想去,裴隽還沒表态,舒清柳就一口拒絕了,他不喜歡埃文的氣場,總覺得這個男人除了輕佻好色外,還有某些潛在的威脅感,接觸得越多,就越能感覺到對方身上屬于同類的殺氣,雖然埃文表現得很熱情,但他知道,他接近他們,絕不是崇拜偶像那麽簡單。
被拒絕,埃文很不高興,沖舒清柳叽裏呱啦一頓嘲諷,舒清柳不想再理他,冷冷說了一句。
“我知道你的目的,不過別妄想得到不屬于你的東西。”
埃文頓時噎住了,像是被戳穿了心事,臉色變得青白,舒清柳本來只是随口警告,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有些奇怪,卻沒多說,不動聲色地拉裴隽離開。
Advertisement
走遠後,裴隽問他,“你對他說了什麽?怎麽他的臉像被人踹了一腳。”
“說他吃了香菜,想聊天,先回去刷牙。”
裴隽英語不算好,但也沒差到完全聽不懂,笑道:“你的借口越來越古怪了。”
“他對你不懷好意,別跟他太接近。”
為什麽會這樣說,他自己也不知道,也許是私心作祟,他不希望裴隽關注到其他人,但更多的是埃文剛才的反應讓他耿耿于懷,他沒忽略到在聽了自己的警告後,埃文眼裏一閃即逝的殺氣,看來這個人要多加注意。
“你吃醋嗎?”
帶了幾分調笑的話聲随夜風吹來,撓得心癢癢的,這幾天裴隽沒跟舒清柳多聊戲以外的話題,現在明知是他誤會了,舒清柳卻沒戳穿,說:“是的,我吃醋。”
過于直接的表達,反而讓裴隽不知該怎樣回應,愣了愣,才笑道:“這不是個好習慣。”
裴隽選的餐館是棟有些年數的小樓閣,下面幾層賣地方小吃和手工藝品,餐館在樓閣最上方,青河順着半邊城鎮緩緩流動,兩人坐在窗邊,正好一邊賞景一邊吃飯,看着夕陽餘晖灑滿半邊河水,舒清柳神思恍了恍,說:“很美。”
“菜也很好吃。”
不一會兒飯菜送上,都是地方菜,裏面放了不少辣椒,舒清柳看了後,又點了幾道清淡小菜,是裴隽喜歡的口味,他解釋說:“你要拍戲,吃太辣對嗓子和腸胃都不好。”
“你好像很了解我的嗜好。”
“這是作為助理的基本職責。”
裴隽的心緒有短暫的起伏,其實舒清柳未必有他以往那些助理有眼色,但他卻很細心,有一種關心叫在意,是否有用心在做,很容易感覺出來。
不過他還是夾了塊辣子雞放進嘴裏,說:“我從小吃辣,習慣了,只要不是每天練嗓子,就沒事。”
舒清柳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當初你們樂隊為什麽會解散?”
“是我先提出離開的。”裴隽吃着菜,随口說:“偶像歌星不可能紅一輩子,而且我的嗓子不健康,太累就會啞聲,不适合一直唱歌,所以就解散了。”
“你很聰明。”
“這叫居安思危。”裴隽夾了塊魚肉放進舒清柳碗裏,“不是希望我帶你到處逛逛嗎?快點吃,吃完一起去。”
麒麟鎮不大,飯後裴隽帶舒清柳去之前自己采景的幾個地方轉了一圈,漸漸的天色暗下,小鎮寂靜了下來,古鎮遺風,沒有都市的喧鬧浮華,也不需躲避粉絲和狗仔隊的追蹤,裴隽摘下一向不離身的墨鏡,陪舒清柳沿堤岸慢慢向前走。
“你其實對景點不感興趣吧?”突然,裴隽說:“你讓我帶你出來,重點不是看風景,而是想找到某些你想要的答案對不對?”
舒清柳詫異看他,不得不說,裴隽是個很聰明的人,他剛才為了掩飾還特意跟裴隽聊天,沒想到還是被看出來了。
“抱歉。”
“沒關系,我只是有點挫敗,第一次單獨為別人作解說,那個人卻不給面子,一整個的神游太虛。”裴隽說:“我解說得一定很無趣。”
“不是這樣。”
手被握住了,仿佛怕他真這樣想似的,把他的手握得緊緊的,黑暗中裴隽嘴角微微翹起,問:“那是為什麽?”
“其實我只是想看看這裏有沒有自己熟悉的東西。”舒清柳沒再敷衍,說:“那次在電視臺看到你錄的節目,我感覺自己好像來過這裏,可是又什麽都想不起來,我想借這個機會弄清楚。”
難怪之前舒清柳會問他是否曾在這個小鎮上見過自己,裴隽問:“記起來對你很重要嗎?”
舒清柳點頭,應該是很重要的,否則他不會這樣心心念念,可到底是什麽事?為什麽這麽重要?他卻完全沒有概念。
裴隽認真想了想,說:“那次我随劇組來拍外景,正碰上小鎮過節,那幾天鎮上人很多,就算有見過你,我也不會記得,或者你再講得詳細一點,這樣也許有助于我想起來。”
舒清柳默不作聲地看他,裴隽停下腳步,認真地問:“你喜歡我嗎?”
舒清柳劍眉微挑,似乎奇怪他在此刻突然提這種問題,裴隽聳聳肩,笑道:“你不覺得很不公平嗎?你知道我的一切,包括我的過去我的喜好,甚至連小小的事都知道,可我卻對你一無所知,這種交往會讓我很不安心。”
“我們在……”舒清柳驚到了,“交往?”
“難道不是嗎?不喜歡你,你認為我會放下休息時間,陪一個剛認識不久的助理四處閑逛?需要打電話問問淮安,我的時薪是多少嗎?”裴隽義正詞嚴地反問。
當然,喜歡是分很多種的,就比如他現在對舒清柳充滿好奇,想知道他的目的和用心的感覺,所以他不介意說一點情話,反正這種臺詞劇本裏一抓一大把。
“是。”
對于裴隽的話,舒清柳其實是不信的,裴隽是怎樣的人,也許他不如陸淮安了解,但直覺告訴他這番話真假參半,不過這不重要,裴隽會這樣問,至少表示他擔心自己,他是個随遇而安的人,比起猜測揣摩,他更喜歡這種直接表達的方式。
“我過去的生活很枯燥,不過如果你想知道,除了一些機密外,我都會說。”
“機密?”裴隽劍眉挑起,“你做國家情報員的?”
“不是,只是職業軍人,但軍隊也有屬于他們的機密。”舒清柳靠在欄杆上看下面的河水,說:“雖然我已經退伍了。”
“你違反軍紀?”
“我不知道,我有兩天的記憶是空白的,我想不起那兩天經歷了什麽,只記得醒來後就被軟禁了。”
他被關在軍區醫院裏接受了各種檢查和測試,在發現他的确是失憶後,他的上司來見他,告訴他他持槍誤傷同事,這是相當嚴重的過失,但其中有許多隐情,如果追查責任,會牽扯很大,所以請他自動退伍,他就這樣由軍人變成了自由人,又因為調查少女失蹤案,才會認識羅葦盈。
原來他的助理就是這樣被羅葦盈騙來的,裴隽極力忍住笑,那女人很聰明的,在軍營多年的舒清柳耍不過她,不過可惜的是,他還以為舒清柳是為了某種目的,故意接近自己的,原來都是一場誤會。
“你當時為什麽不解釋?”
“你有給我解釋的機會嗎?”
好吧,他那時很讨厭舒清柳的氣場,有了先入為主的成見,不過這個錯誤他是不會認的,說:“看來你對自己的助理身分很有意見。”
“不,我很滿意。”
就算當時裴隽跟他的記憶混亂一點瓜葛都沒有,他還是會做他的助理的,出于少年時代的憧憬,還有對裴隽的好奇心。
“雖然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麽,但相信你是無辜的,你被冤枉,沒置辯嗎?”
“軍人的天性是服從。”
“就知道你會這樣說,上面出了問題,讓下面的人頂罪,這種事娛樂圈裏多的是,不過沒人像你這樣老實,否則只有被人欺壓的份。”
“你也被欺負過?”
“有啊,剛出道的時候,不過比起以前挨打,這些不算什麽。”
“挨打?”
裴隽一怔,發覺自己說走了嘴,可惡,套別人的話,卻把自己的過往說了出來,他笑了笑,問:“現在是我問你,怎麽變成你問我了?”
舒清柳正要回答,幾個晚歸的學生從對面跑過來,他們跑得很快,眼看沖到了面前,舒清柳急忙把裴隽拉開,自己的肩頭卻被撞到。
并不太重的沖撞,腦袋卻像被重錘猛擊一樣,驟然一暈,眼前有些混亂,恍惚中看到自己跌撞着走在河邊,不小心跟人撞上差點跌倒,還好對方扶住了他,他道了謝匆匆走開,他記不清對方的長相,只隐約記得那是個身材高挑的男人,戴着墨鏡,以及,那短暫的牽手。
同樣的黑夜,同樣的碰撞,同樣的攙扶,一瞬間,有些記憶在不知覺中連到了一起,可是想再繼續回憶時,連接起來的東西又都斷掉了,碎片一樣重新消失在黑暗中,他忍不住緊緊掐住對方的手臂,妄圖再拾回失去的東西。
裴隽看出舒清柳的不适,卻什麽都沒說,只是扶住他,手臂被緊緊攥住,深嵌的感覺讓他知道舒清柳現在的神智有多混亂,所以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把緊張、壓抑、甚至恐懼完全傳達給自己,就像溺水者,把自己當成唯一的救贖,這個認知讓他興奮起來,很奇怪,他居然喜歡這種被依賴的感覺,把欣賞舒清柳難得一見的示弱當成享受。
心裏湧起了沖動,他想壓倒這個男人,完全的占有,讓他知道自己就是他的唯一,無可取代的唯一。
于是裴隽這樣做了,另一只手撫上舒清柳的發絲輕輕搓揉,将吻一點點落在他的臉頰上,單純的安撫性的親吻,不帶半點色情,舒清柳漸漸冷靜了下來,品味那份寧馨,然後應和着,和他吻在了一起。
“有些事情,如果記不起來,不如就忘了吧。”溫和的相濡以沫中,裴隽說:“活在當下。”
舒清柳沒說話,只是默默和他交換着吻吮,吻點燃了體溫,裴隽有些燥熱,心思蠢蠢欲動,舒清柳卻在這時結束了親吻,低聲說:“謝謝。”
沉穩嗓音,還帶了幾分弱勢,裴隽眼前突然一亮,他想起來了,上次他來這裏出外景,晚上出來散步,的确有人撞過他,也是在這條河堤上,通常撞了人會先說抱歉,但對方卻說謝謝,也是這樣消沉慌亂的感覺,他當時還有些奇怪,不過那人很快就匆匆離開了,他也沒在意,只當是醉鬼,但現在他明白了,那晚撞他的就是舒清柳。
那天舒清柳一定遇到了很大的問題,才會那麽慌亂,看看他的臉色,裴隽猶豫了一下,正思忖要不要說,遠處傳來腳步聲,舒清柳立刻把他推開了。
用力過大,裴隽後背撞在欄杆上,痛得一皺眉,正要詛咒那個打擾他們的混蛋,就聽齊天的聲音傳來。
“是你們啊,這麽晚還在外面散步,也不怕遇鬼。”
“這不就遇到一個嗎?”
幾次跟舒清柳親熱都被打斷,裴隽心情很糟糕,齊天不知是沒聽清還是沒聽懂,笑嘻嘻說:“我剛才出去買零食,老遠就看到有人,沒想到是你們,要不要來點?”
他把手裏的麻辣豆幹遞過來,裴隽不感興趣,舒清柳也有禮貌地拒絕了,齊天沒在意,自己抓了兩塊放進嘴裏,一邊吃一邊笑着打量他們。
“你們關系很好啊,剛才看到你們……”
“剛才我不太舒服,請助理扶我。”
顯而易見的謊言,齊天沒在意,嘻嘻笑道:“安啦,我也是混這行的,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我還是知道的。”
知道不該說,那你還說。
兩人同時在心裏吐槽,舒清柳問:“怕遇鬼你還這麽晚出來?”
這話說出了裴隽的心聲,他發現舒清柳一點都不口拙,他只是在自己面前會表現得含蓄一點罷了。
“我對零食的追求超過對鬼的恐懼。”齊天吃着豆幹說:“剛才在買零食時,聽小賣部的老板娘說,那種宅子以前鬧鬼鬧得兇,三更半夜能聽到哭聲腳步聲,還有鋼琴聲,只有外地人才會把那當景點參觀,本地人是不會去的,可這些簽約時盛翼影業沒說,估計接下來有熱鬧看了。”
“也許他們也不知道。”
舒清柳還沒從剛才的混亂記憶裏完全清醒過來,他對鬧鬼的話題沒興趣,随口敷衍。
“這話你信我信?還是白癡信?不過這幾晚我有時是會聽到一些聲音,你們呢?”
“沒有。”
裴隽對這種無聊傳聞也不感興趣,加快了腳步,齊天被他們落在了身後,遠遠的就聽他漫聲細語地說:“其實我覺得一個人心裏有鬼,才是真正的無可救藥。”
意有所指的話,裴隽忍不住看舒清柳,就見他眼神有些茫然,于是不由自主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