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
所謂的重頭戲是邵一刀和黑劍在古宅相遇,為奪寶而發生的一場争鬥,下午武指分別為裴隽和尹夜指導對打動作,兩人悟性都不錯,不過導演臨時把裴隽的兵器由槍改成了鞭子,說是為了讓武打場面表現得更精彩,由于時間倉促,裴隽又頭一次玩軟鞭,甩起來不太順手,還好晚上的武打戲只讓他用了幾個簡單的甩鞭動作,所以拍得還算順利,至于戲中人物争鋒相對的互動氣氛就更是表現得相當完美,兩個主角根本不需要入戲,只把平時對對方的不爽直接表現出來就行了。
戲拍完後,裴隽拿了鞭子準備回去摸索一下感覺,尹夜對他笑道:“好好練,下次就不能再用這種花拳繡腿了。”
“別讓我太讨厭你。”裴隽正為被突然改劇本而惱火,沒好氣地回他,“否則演到最後,我也會忍不住改劇本,殺了你。”
劇組給大家準備了宵夜,裴隽惦記着甩鞭子,沒吃,先回後院了,晚上天氣涼爽了很多,不過院子有些暗,他把房間裏的燈都打開,借着燈光在院裏練起來。
舒清柳洗完澡出來,就看到裴隽在院子裏練得起勁,都是下午武指跟他說的動作,雖然姿勢舞得很好看,卻總透了些怯意,無法随心所欲地發揮。
“這樣已經差不多了。”見時間不早,舒清柳勸他,“戲裏的動作翻來覆去就這些,足夠你用了。”
“你先睡吧,我再練一會兒。”裴隽舞着鞭子,随口說。
“你是想贏他對嗎?”舒清柳說:“在氣勢上壓倒他,把觀衆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
“原來你沒看起來那麽笨。”心事被說中,裴隽收了鞭子,稍作休息,說:“這部戲裏邵一刀是正主角,要想讓觀衆感受到黑劍的魅力,多下些功夫是必要的。”
不過鞭子真的很難練,他的手腕都甩痛了,裴隽忍不住又咒罵那個臨時起新意的導演。
“不會,黑劍的邪魅你已經诠釋得很好。”
很認真的回複,讓裴隽心情頓時好了起來,笑看舒清柳,男人神情坦然,顯然沒有說謊,當然,就算他說謊裴隽也不在意,這個圈子裏聽謊言要比聽真話更讓人習以為常。
“是嗎?”他故意做出黑劍的招牌式邪笑,鞭柄在掌中随意轉動,說:“可是我覺得還不夠,有什麽速成法?”
“學武沒有速成。”
這話讓裴隽有些不快,感覺舒清柳又在拿他當年模仿詠春拳的事來嘲笑,不過他很快發現舒清柳只是就事論事,便問:“你會耍鞭?”
“小時候練過。”舒清柳把鞭子拿過去,說:“鞭法最難練,沒有三年,別想有所成,不過它有些手法很花俏,掌握要領的話,耍幾招漂亮的招式騙騙外行倒也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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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清柳将鞭子甩開,這只是臨時準備的道具,比真鞭要輕很多,舒清柳甩了兩下,捉到感覺後,舞了一套少林無常鞭法,為了讓裴隽看清,他舞得比較慢,多使了幾道五花手法,裴隽在旁邊只見長鞭飛卷纏繞,剛中帶柔,舞動中舒清柳的衣袂翻起,露出柔韌腰身,有種說不出的強韌氣勢。
舒清柳平時不多話,也沒什麽太突出的表現,雖然外形不錯,但在俊男美女的演藝圈裏,外形不錯的人一抓一大把,所以裴隽從來沒對他太上心,但此刻他收起了輕視,因為舒清柳讓他感受到了一份自信,篤定和傲氣随着鞭舞一點點展現出來,那份氣勢比武指教的幾下招式不知帥氣了多少倍。
一套鞭法很快舞完,舒清柳收勢後,裴隽拍起巴掌,贊道:“漂亮,有幾招很搶眼,你教我。”
畢竟這是驚悚劇,不是武俠片,攝影師不會放重點鏡頭在打鬥上,他只要幾招搶眼的,可以拉住觀衆的注意就行,在這一點上,舒清柳的鞭法更實用。
難得看到裴隽這麽興奮,舒清柳有些新奇,偷偷按了腕表,他現在對偷拍這個小動作越來越得心應手了,表面上卻依然一副平淡表情,問:“想學哪些?”
裴隽選了幾招用法花俏的,他悟性很好,跟舒清柳學了幾遍,就舞得有了幾分神似,最後一招腰身向後弓成彎月,舒清柳怕他摔倒,忙去扶他,誰知裴隽很快站穩,軟鞭收起半圓,正好扣在舒清柳身上,将他纏住,笑問:“怎樣?”
“很好。”
裴隽手勁沒掌握好,鞭子打在舒清柳身上,有些痛,不過這不妨礙他的認可,這招不是無常鞭法,而是融彙了常用的舞步,別有種動态美感,舒清柳衷心贊道:“你是最好的。”
“最好的什麽?”裴隽沒撤鞭,反而把鞭子往自己面前拉了拉,他現在心情很好,起了逗弄的念頭,微笑看舒清柳,說:“我想聽主語。”
舒清柳皺起眉,這個問題讓他有點困惑,他不太擅長應付裴隽的調笑,不過還是回複:“最好的……演員。”
真是個無趣的家夥。
裴隽有些無力,臉上卻依舊笑容滿面,收了鞭子,問:“為什麽要做我的助理?你并不缺錢,好像對出名也不感興趣。”
舒清柳松了口氣,剛才裴隽靠得太近了,讓他浮想聯翩,差點就吻上去,看着眼前笑吟吟的男人,他想,如果真那樣做的話,後果會很糟糕吧。
“想知道一些事情。”舒清柳老實回答。
“我的?”
“有一部分是。”
“我想聽另一部分。”
“抱歉,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問一句回一句,這家夥說話可以不要像擠牙膏那樣費勁嗎?裴隽又起了甩鞭子的沖動,問:“你不知道?”
“不知道。”舒清柳說:“等我弄懂了,會第一個告訴你。”
裴隽對舒清柳的問題完全不感興趣,他只是在無聊逗趣而已,但舒清柳的認真讓他感到意外,突然覺得這個游戲沒意思了,他不需要認真的感情,從來都不需要。
“可以……打擾一下嗎?”
像是感覺到裴隽的意興闌珊,有人适時的出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裴隽轉過頭,是女主角的扮演者,名字他不記得,确切地說,他根本沒去記。
“朱婉。”
知道裴隽的個性,為了避免尴尬,舒清柳先打招呼,可惜女孩根本沒看他,而是直接走到裴隽面前,紅着臉說:“隽哥,我今天表現得不太好,想跟你讨論一下,剛才來過兩次,看你們在排練,就沒好意思打擾……”
這麽晚還過來,這叫不好意思嗎?
裴隽懶得戳穿這個顯而易見的謊言,說:“今天太晚了,你還是早點睡吧,熬夜對女孩子皮膚不好。”
被拒絕,朱婉急了,忙說:“為了演好這個角色,熬熬夜沒關系的!”
“你不睡,別人也要睡。”舒清柳說:“跟你配戲的是尹夜,找感覺你該去找他。”
裴隽訝異地看舒清柳,在外面場合中,舒清柳很少搶他的話,而這段話很明顯,他不希望朱婉的打擾。
朱婉有些尴尬,支支吾吾說:“尹夜不在……其實也不是配戲,就講講心得也好,我怕演不好,拖你們的後腿……”
這話說得有點道理,李導是出了名的苛刻,今天就因為朱婉不入戲拖了不少時間,他可不想把一個月的拍攝期延長到幾個月,至于尹夜不在的謊言,裴隽沒去多想,看看表面,接過了朱婉手裏的劇本。
舒清柳看到裴隽這個動作,就知道他接下了,于是先說:“三十分鐘,你明天早上有三場戲,不能太晚睡。”
這是舒清柳第二次搶話,如果說剛才是偶然,那麽這次很明顯是特意的,裴隽品出了他情緒波動的緣由,卻沒放在心上,笑笑說:“我的助理越來越大牌了。”
“三十分鐘。”舒清柳沒跟裴隽說笑,正色道:“為你身體着想。”
“OKOK。”
朱婉在一旁看他們說得有點僵,急忙申明立場,她本來是不抱什麽希望的,所以就算是三十分鐘也不錯,生怕裴隽反悔,急忙指着劇本裏幾處比較難把握的部分詢問,舒清柳沒再打擾他們,回了房間。
窗戶沒關,可以隐約聽到兩人的說笑聲,舒清柳透過窗簾看去,裴隽客串邵一刀,跟戲裏的女主角搭檔,兩人的互動頗有情侶的感覺。
心裏突然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從剛才朱婉出現就有了,難得的跟裴隽在一起的溫馨時光被打擾,他無法對朱婉有好感,再聯想到雜志上登載的那些有關裴隽的風流韻事,他沒好氣地想,真是棵爛桃花,偶像不注意作風問題,也不怕人氣流失,身為助理,今後他該多監督一下老板的不良行為才對。
接下來是一場擁抱戲,舒清柳不想再看,翻身躺下,反正半小時快到了,裴隽很守時,不會為配戲拖延睡眠時間。
誰知他剛躺下,就聽到院子裏傳來凄厲叫聲,是朱婉的,不像是拍戲,舒清柳立刻跳下床沖了出去,就見朱婉靠在裴隽身上,垂着頭,像是暈倒了,再順裴隽的眼神看去,對面矮牆上有道白影一閃,隐約是個長着雙角的鬼面,青面獠牙,發現自己被注意到,鬼面閃了閃,消失在院後。
“我去看一下。”
舒清柳見裴隽沒事,讓他先扶朱婉回房,自己追了過去,裴隽也很好奇,他剛才背對着院牆,只來得及看到半邊鬼臉,見舒清柳追遠了,他有些擔心,可是身體卻被女人緊摟住不放,過度黏貼的動作惹來他的不快,随手一推,把想趁機拉近關系的朱婉推開,也追了上去。
宅院後面是個很大的空地,沒有修葺過,雜草有半人高,舒清柳追着鬼面跑進來,看着他在遠處牆頭晃了晃,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身後傳來腳步聲,裴隽跟過來,看到怪物沒影了,他好笑地問:“鬧鬼?”
距離太遠,鬼影又飄得很快,所以舒清柳沒看清那是什麽,不過他敢肯定不是鬼,轉頭看裴隽,沒從他表情裏看到懼意,問:“剛才沒吓到你?”
“被朱婉的尖叫吓到了。”裴隽聳聳肩,說:“我想那只鬼也被吓到了,所以才跑這麽快。”
“你把她一個人扔在那裏?”
“不,是推開。”
裴隽邊說邊向前走,舒清柳跟在他身後,淡淡說:“我以為你很憐香惜玉。”
舒清柳今晚一定很不爽他跟女孩配戲,否則以他的個性,不會這樣說話,裴隽明知不該再逗他,卻還是忍不住,說:“怕我的助理吃醋嘛,雖然事實上他已經吃醋了。”
調笑眼神掃來,舒清柳只當沒看到,這句話也被他自動屏蔽掉了。
蒿草的盡頭是堵牆,不太高,但也不容易輕易翻過去,借着微薄光亮,他們看到牆上的斑駁液體,稠稠的,散發着怪異氣味。
“血?”裴隽皺眉,向後退了一步。
舒清柳伸手摸了摸,指尖透出暗紅,的确是血,他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血的氣味他并不陌生,以往無數次的經歷讓他習慣了這種味道的存在,但不代表他不反感,放在鼻下嗅了嗅,說:“不像是人的。”
“鬼的?”
“現在開玩笑很有意思嗎?”
“你不覺得在恐怖片的拍攝現場出現鬼怪,這種事本身就很有趣嗎?”
舒清柳不解,見裴隽依舊一副笑吟吟的模樣,說:“你好像一點都不怕。”
“真好笑,我為什麽要怕一個從沒見過的生物?”裴隽掏出紙巾扔給他,“而且這血是怎麽留下來的還有待商榷。”
“小心一點。”
“為什麽?”
舒清柳答不出來,可能是血腥氣味引發了他潛在的危機意識,讓他的神經很自然轉到了備戰狀态,不過這種話說了也會被裴隽嗤之以鼻,于是直接答:“直覺。”
直覺真是個很好用的借口,至少他在舒清柳這裏經常聽到,裴隽想反駁,遠處又傳來尖銳叫聲,他急忙往回跑,手掌卻一緊,被舒清柳拉住了,像是擔心他被蒿草絆倒,那只手握得很緊。
真是個自以為是的家夥。
裴隽在心裏嘆息,不過還是遂了舒清柳的意,兩人回到院子,發現周圍院落都亮起了燈光,院子裏聚了不少劇組成員,舒清柳這才把手松開,退到裴隽身後右側,這個簡單的小動作暴露了他以往的習慣,裴隽感覺到他的氣息凝重起來,像是獵豹,在發現危險時,做出了蓄勢待發的姿勢。
“有鬼,有鬼啊……”
不用他們多問,已有幾個女生叫嚷起來,一個在劇中跑龍套,一個負責服裝道具,都住在隔壁的院子裏,剛才結伴去前院拿遺忘的手機時,無意中看到鬼影,聽她們的描述,跟剛才的鬼面很像,朱婉也加入了演說團,開始講述剛才遇鬼的經歷,聽她還不斷重複跟自己排戲的事,裴隽臉色沉了下來。
借人上位這種事他不是第一次碰到,只要不是做得太過分,他一向都一笑置之,朱婉也許是想趁機拉近兩人的關系,卻不知道這樣做犯了他的大忌。
還好李導及時打斷了這場鬧劇,一聲大吼震住了全場。
“都吵什麽?現在是拍驚悚片,不是鬼片,什麽見鬼?都回去睡覺,誰耽擱了拍戲,就算是鬼,老子也照樣打!”
果然還是導演的威力大,幾句話吼下來,大家都不敢再亂說了,只有朱婉摸不清狀況,指指裴隽,說:“剛才隽哥和他的助理也有看到,很恐怖的……”
大家的眼神都轉向裴隽,這種事裴隽是不會攬上身的,說:“我當時背對着牆,什麽都沒看到。”
“沒看到跑去追什麽?”導演埋怨他,“害得大家擔心。”
“月光挺好的,散散步。”
舒清柳擡頭看天,天空黑洞洞的,哪來的好月光?這借口就當笑話來聽吧。
好在沒人把這話當真,聽導演的指示各自回房間了,只有齊天跑過來,很八卦地問他們,“真的沒事嗎?看你們好像跑得很急。”
裴隽沒搭理他,直接回房了,舒清柳也想走,被齊天拉住,說:“你老板好像心情不太好。”
“他只是對着你心情不好。”
趁齊天愣神,舒清柳回到房間,把門關上了。
裏面浴室傳來沖水聲,裴隽進去洗澡了,似乎剛才那驚悚一幕沒對他造成任何影響,沖澡時還哼着歌,舒清柳心情卻無法平靜,閉眼躺在床上,腦海裏不斷回旋着那抹暗紅色,耳邊響起轟鳴,響亮的震動,是子彈發射時的鳴聲,血色彌漫了視線,什麽都看不到,只知道,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第二天裴隽跟武指打好招呼,換了幾招鞭法,跟尹夜排練了一下,效果果然不錯,導演贊不絕口,特意讓攝影師将對打鏡頭延長,重心放在裴隽身上,舒清柳在場外觀看,發現自己其實很自私,潛意識裏,他始終認為裴隽是最好的,希望他氣勢壓過尹夜,所以昨晚才那麽用心傳授。
吃過晚飯,繼續拍攝晚上的片段,這場戲講的是裴隽在古宅遇鬼,場面搞得很陰森,冷風不斷,鬼火在他面前不斷飄搖,照劇本安排,他會以固有的方式點煙,然後煙頭彈過去,将鬼火打散。
誰知煙頭在彈向火焰時出了狀況,道具鬼火突然爆起火苗,向裴隽噴來,還好他反應快,揮袖撥開火焰同時向後彎腰弓下,将昨晚舒清柳教他的姿勢現學現賣,不過火焰很大,燃着了他的衣袖。
旁邊的工作人員都被突發事件吓呆了,本能往後躲,只有舒清柳沖過來,在裴隽倒地之前将他扶住,又扯過旁邊一塊道具布撲滅了火,着急地問:“怎麽樣?”
其他人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紛紛圍住裴隽詢問,裴隽右邊袖子都燒着了,手背也被火燎到,紅了一大片,幸好他穿的是西裝,裏面還有襯衫,總算沒什麽大傷,他搖搖頭,說:“沒事。”
舒清柳拿毛巾浸了冷水,把還圍在裴隽身邊七嘴八舌的家夥們推開,幫他敷住手背燒紅的地方,導演在對面看着鏡頭很興奮地叫了一陣,才從拍攝中回過神,匆匆跑過來,說:“剛才那招絕了,不愧是裴少,這麽帥的臨場反應只有你做得到……沒受傷吧,要不要叫醫生?”
這時候才想到安全問題,舒清柳的眉頭不快地皺起,裴隽卻沒在意,轉轉手腕,手背上的火辣痛感被冰水鎮下去了,說:“不用。”
“把道具師叫來,問問這是怎麽回事?火這麽大,傷着人怎麽辦?”
導演一聲吼,道具師立刻跑了過來,一邊道歉一邊解釋藥粉只是普通螢光劑,不會燃燒,啰啰嗦嗦了半天,最終原因也沒找到,舒清柳不想再聽,走到剛才着火的地方,由于剛才場景混亂,地上沒什麽東西留下,不過空氣中有絲淡淡的怪味,像是助燃劑的味道,他回到裴隽身邊,見大家還在叽叽喳喳,有說鬧鬼的,還有贊嘆裴隽反應好的,卻沒人在意他的傷勢,舒清柳聽得心煩,說:“不拍了,回去休息。”
“這一段還沒拍完呢。”
“明天再拍好了,我的助理讓我休息。”裴隽無視導演的為難,笑嘻嘻說:“時間還早,也許找一下原因比較好。”
“鬧鬼吧,剛才大家都說了,”尹夜在後面涼涼地說:“這棟宅子好像從進來就不太平。”
“那就把鬼捉出來。”舒清柳冷聲回複:“否則只是心裏有鬼!”
他拉裴隽離開,就聽尹夜在身後說:“真是大牌啊,出點小事就罷演,那這戲什麽時候才拍得完?”
舒清柳只當聽不見,帶裴隽回到房間,裴隽把衣服脫了,右邊袖子都燒到了,還好沒傷到皮膚,舒清柳去旅行箱拿出傷藥,拉過他的手,幫他敷上。
“連藥膏你都帶着,好像預感到我會受傷似的。”
舒清柳擡頭看他,似乎驚訝他會這樣說,不過調侃的語調證明裴隽并沒生氣,舒清柳猶豫了一下,解釋:“習慣了,許多應急的東西如果不随身帶着,我會不安。”
“這是個好習慣。”
裴隽随口敷衍,看着舒清柳幫自己認真抹藥,他的心有一瞬間的動搖,他承認,剛才看到舒清柳取藥時,他一度對這個男人起了疑心,盡管他知道舒清柳是現場中最不會害自己的,從他被火燒後舒清柳的反應就能看出來,他進演藝圈十多年,每天對着鏡頭看盡人生百态,看人的自信他還是有的,剛才現場中真心擔心自己的恐怕只有舒清柳一個人。
“你剛才的臨場反應的确很帥。”
幫裴隽抹着藥,舒清柳漸漸冷靜了下來,剛才事件發生得太快,他擔心多過欣賞,現在想起,嘴角不由浮起微笑。
“你的反應也很快。”裴隽笑着回應:“脾氣也越來越暴躁了,我記得你剛來見工時,呆得像根木頭。”
那時他跟裴隽還完全不識,可以凡事置身事外,現在好像有些不一樣了,牽挂多了,心情也不知不覺地被左右,舒清柳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發展成這樣的,也不想去想,他是個務實的人,只在乎現在的狀态。
“我剛才擅作決定,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不會,有時候做人不需要太顧及別人的想法,你越遷就對方,人家反而覺得你好欺負,所以,這場戲裏我是主角,我想怎樣就怎樣,懂了嗎?”
舒清柳沒回答,不過看表情就知道他不懂,裴隽沒好氣地說:“智商負值的家夥,豬都比你聰明。”
他果然一天不罵自己就不舒服,舒清柳不亢不卑地反駁:“至少我知道有人要害你。”
“這個只要不是豬,都會知道。”裴隽不屑地說:“鬧鬼?先捉只鬼來看看。”
“那你還……”
“你不覺得現在聊這個話題很煞風景嗎?”
藥敷完了,兩人卻仍舊靠得很近,舒清柳注意到了這個暧昧的距離,有些不自在,這讓裴隽感覺很有趣,原本按下的心思又浮了上來,助理好找,但功夫好,純情聽話又忠心的家夥可不多見,這種國寶級極品留在身邊也不錯,好好調教一番的話,還是很有用的。
這樣想着,裴隽又向前湊了湊,打量舒清柳,這是他第一次認真看對方,老實說,舒清柳的長相不是那種搶眼的亮,但會給人很舒服的感覺,個頭跟自己差不多,卻多了份強韌,氣息端正嚴肅,讓他看起來有些老成,不過湊近了就知道那大部分是長期訓練的結果,換言之,他只是習慣于冷靜,因為此刻慌亂的眼神出賣了他,跟沉穩氣息格格不入的感覺,裴隽看得有趣,噗哧笑了出來。
“你真是結巴嗎?”
裴隽沒給舒清柳後退的機會,伸手撫上他的臉頰,棱角分明的臉龐,可以從中感覺出男人的剛毅正直,也許還有那麽一點點古板,這讓裴隽起了打破他僞裝的沖動,湊近他臉頰,微笑說:“第一次見面時,你口吃得很厲害。”
“我小時候有……這個毛病,後來有變好,不過有時……”
“緊張的時候會複發對嗎?”
也不是,這個毛病只在裴隽面前會發作,舒清柳想解釋,頭微微一偏,剛好觸到裴隽的唇,溫熱觸感,讓他的心立刻失去了應有的頻率,手不自禁地撫上裴隽的腰間,裴隽剛才把上衣都脫掉了,精幹腹身裸露在外,帶着誘人的光澤。
溫熱從臉頰轉到了唇間,裴隽托着他的臉,用吻封住了他将要說出的話,軟舌在他唇角上輕輕舔動,繼而探進去,占有的感覺随着吻的加深傳達給舒清柳,舒清柳迎合了他的吻,撫住他腰身的手上下搓揉着,像是對此刻激情的肯定,帶了份肆虐的強硬感。
“你不是讨厭同性戀嗎?”
吻太熱情,舒清柳舍不得推開,不過還是忍不住問出了疑惑,很不解風情的提問,裴隽劍眉挑起,點吻中微笑道:“讨厭,我讨厭這種被同性吸引的感覺,你不覺得很堕落嗎?”
“不。”
“那是你還沒遇到,那種明知自己在堕落還是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的感情。”
“我遇到了。”就在現在。
這次舒清柳主動将裴隽吻住,他吻得很糟糕,完全控制不住力道,裴隽感到舌尖有點痛,真是菜鳥,他想,心裏卻很高興,因為他是舒清柳初吻的占有者。
吻将身體點燃了,體內情欲蠢蠢欲動,為了不影響明天的工作,裴隽決定速戰速決,伸手扯住舒清柳的腰帶,正要解開,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裴隽皺起了眉,懶得理會,想繼續下面的動作,舒清柳卻推開他,說:“工作重要。”
“我覺得現在吃你更重要。”
裴隽說笑歸說笑,卻沒阻攔舒清柳去拿手機,他已經習慣了舒清柳做事有板有眼的個性,不想壓制他,反正只是接個電話,幾句話講完再繼續就好了。
不過當看到來電顯示是淮安兩個字時,裴隽有種預感,今晚的美餐自己吃不到了。
這個想法讓他心情突然糟糕起來,按下接聽鍵,問:“什麽事?”
『聽你的聲音,心情很差啊。』陸淮安沒在意裴隽的态度,問:『聽說剛才拍戲出了點狀況,你有沒有受傷?』
“你消息倒是挺靈通的。”
陸淮安在這行做了多年,有的是眼線,不過他能這麽快得到消息還是讓裴隽有些意外。
『從你接了這劇,就一直被騷擾,舒清柳又敵我不明,我當然擔心嘛。』
“擔心你自己沒傭金拿吧?”
『你好好說話會死啊!』
陸淮安火了,聲音立刻提了起來,想象着他在對面氣得跳腳的模樣,裴隽噗哧一笑,說:“沒事,只是道具出了點問題,我的手被火燎了一下,助理剛才幫我抹了藥,不妨礙拍戲。”
『舒清柳?他在你身邊?』
在,而且很近,裴隽看了舒清柳一眼,似乎感覺到他接下來要說私人話題,舒清柳走開了,拿起睡衣去了浴室。
裴隽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笑道:“如果不是你這通電話,他現在該在我床上。”
話筒那邊傳來低低的咒罵聲,然後陸淮安氣呼呼地問:『你們做了?』
“還沒,不過差不多了,他挺有趣的,我想調教起來一定很有意思。”
『我警告過你別去惹他,他的家世你惹不起,他不是俱樂部那些人,花了錢就能玩,還有他接近你的目的你都不知道,就一個多月,你就不能忍忍嗎?』
越聽越覺得無聊,裴隽忍不住打斷,說:“可是我一向都不喜歡忍。”
『幹!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以前你那麽多助理,都沒見你這麽主動過!』
“那是因為我沒玩過這種的。”裴隽雙腿搭在床沿上,漫不經心地說:“或者你再送個一模一樣的人來,我立刻甩掉他。”
『玩玩玩,玩出火我看你怎麽收場!』陸淮安越說越火大,『你知不知道你幫他整理衣服的照片都登報了,标題是明星蹬開前情人,只為身邊俊男助理,內容更精彩,要不要我讀一段給你聽聽?』
“那個啊,我知道,片場總有人喜歡玩這種偷拍游戲,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幫舒清柳整理衣領本來就是故意的,對着鏡頭十幾年,是否有人在偷拍自己,他當然知道,不過有時候他需要一些不傷大雅的小八卦,尤其是在新片剛開拍時,這根本就是最好的免費宣傳,他不需要用炒作來烘托自己的人氣,但既然粉絲們喜歡,他也不介意犧牲一下,陪大家玩一玩。
『你這只大墨魚!』
聽完裴隽的話,陸淮安氣得罵了一句,又忍不住勸道:『玩歸玩,別太過火了,這次有人針對你,你要小心,凡事不要輕易發言,舒清柳是菜鳥,什麽都不懂,必要的時候把他推出來頂罪,要是有什麽解決不了的,馬上打電話給我。』
裴隽的眉頭不顯眼的皺了皺。老實說,對于舒清柳的定位,他從一開始就是這樣打算的,舒清柳不是圈裏的人,又有身分背景,有事把他推出來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可是現在話從陸淮安口中說出來,他卻有些不快,舒清柳是他的人,要怎麽做他自己會判斷,輪不到別人來說。
“我知道。”
裴隽說完,也不管陸淮安是否要繼續其他的話題,就挂了電話。
房間因為電話切斷靜了下來,可以隐隐聽到浴室裏的水聲,裴隽閉着眼想了想,放棄了原定的想法,脫下衣服就寝。
舒清柳洗完澡出來,看到房間裏只亮了盞床頭燈,裴隽氣息沉穩,顯然已經睡着了,他微微有些失望,走到裴隽的床頭看他,安靜的睡顏,沒有了平時的張揚刻薄,也沒有剛才挑逗自己時的魅惑,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很普通,但這份普通,正是自己最喜歡的。
“真是個脾氣糟糕的家夥。”
舒清柳說着話,按下了手表上的按鈕。
接下來的拍攝很順利,裴隽的戲分開始吃重,他沒再跟舒清柳玩暧昧,不過有時間還是會跟他練習英語對白,或是讓他教自己甩鞭的竅門,舒清柳教得很認真,兩人都很有默契地沒再提那晚的事,那段親密接觸在不經意中淹沒在了忙碌中。
可惜平靜了沒幾天,鬧鬼的話題重又提起,有人偶爾夜出,看到了古宅裏的鬼影,有說是黑發厲鬼,有說是長角龇牙的鬼面,宅子後院荒廢的地方還不時傳來怪異聲響,導致人心惶惶,甚至有人提出請道士驅鬼,還好因為合約規定,沒有人罷演,不過這種狀态明顯影響了拍攝進度。
李導為此氣得直跳腳,堅持這是大家趕戲疲倦導致的幻視,于是夜戲一律暫停,又放了一天假,讓大家好好放松一下。
放假對裴隽來說沒什麽不同,天很熱,他懶得出門,其他人都出去游玩了,他卻在宅子裏貪睡,齊天和埃文來約他,都被舒清柳擋回去了。
裴隽睡到下午才起來,拿出小筆電上網,可惜這裏網速太差,上網是自找苦吃,裴隽只看了下自己的FB,裏面每天都有更新,當然,那都是陸淮安做的,陸淮安把他的口吻模仿得惟妙惟肖,偶爾再加點小爆料,引得一大群粉絲瘋狂地追着點贊。
舒清柳沒事做,也在旁邊看,見他看得認真,裴隽心一動,問:“你有沒有留言?”
“不,那些留言很蠢。”舒清柳說完,覺得可能會打擊到裴隽,又加了一句,“不過我每天都會去看。”
“萬年潛水員。”裴隽笑道:“那你的肺活量一定很大。”
“我的肺活量是很好。”
舒清柳沒聽出裴隽話裏的嘲笑,給了他一個很無力的回答,把茶杯放到旁邊,是冰鎮過的楊梅湯,用來解暑的。
“抱歉,這裏買不到可樂。”
嚴肅話聲中帶了絲難以覺察的捉弄語調,裴隽品着冰得恰到好處的楊梅湯,心裏涼爽爽的,就沒在意舒清柳的捉弄,嘆道:“我想我将來只能在天堂裏喝可樂了。”
“也許那裏也沒有賣的。”
“如果你陪我去,那裏肯定就沒有賣的。”
微笑眼神閃來,帶了分黑劍式的邪魅,舒清柳心一跳,這幾天他陪着裴隽拍戲,感覺他跟黑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