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
是她派來的,也不管現在對面是幾點,立刻一個電話打了過去,電話響了一陣後接通了,那邊傳來羅葦盈很不耐煩的聲音。
『我現在在拍戲,忙得要死,你有什麽事需要三更半夜來電話!?』
羅葦盈發火,裴隽反而冷靜下來,輕笑:“我以為你在跟情人玩通宵,來道個晚安。”
『你吃醋啊?』
“吃醋這種低級的思維不适合我們。”裴隽輕描淡寫說:“不跟你廢話,問你件事,你是怎麽認識舒清柳的?”
『舒清柳?他是誰?』羅葦盈想了半天,總算想了起來,『喔~是那天送小小去見你的男人?他被你踢走了嗎?那男人挺好玩的,我以為你會感興趣。』
“所以你連他底細都不查,就把他打包給我了?”
『我以為你會滿意的。』電話那邊傳來打火機的輕響,羅葦盈深吸了口香煙,笑道:『怎麽說我們也做了這麽久的夫妻,就算是名義上的,我也很了解你,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沒想到你不但不感謝,還埋怨我。』
“謝謝你的體貼。”
『好說好說,你照顧了我們母子這麽多年,這算是答謝吧。』
答謝個屁,把個來歷不明的男人推給他,還不夠他頭痛的,裴隽恨恨地想,這個想法跳脫又白目的笨蛋女人!
“少抽點煙。”沒問出什麽,裴隽懶得再糾結,聽羅葦盈還在吸煙,他忍不住說。
『轉性了?』羅葦盈笑道:『以前都沒見你這麽關心我。』
“我只是不想你死太早,讓小小傷心。”
『你少諷刺幾句會死啊!』羅葦盈被裴隽的毒舌嗆到了,氣得大罵,卻還是掐滅了煙,說:『馬上要開工了,就這樣,那個家夥你要是不中意,趕走就好,記得照顧好我兒子,還有啊,我已經有新男友了,沒事少來騷擾我……』
裴隽把電話挂斷了,在一起七、八年,羅葦盈的脾氣一點都沒變,說好聽點是有自信,說難聽根本是自以為是,整天瘋瘋癫癫的,他才不放心把孩子交給她撫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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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打完,除了無聊的談心外,有關舒清柳的事他什麽都沒問出來,索性也不去問了,留在身邊慢慢觀察好了。
由于沒有家傭,導致舒清柳要家裏公司兩邊跑,接了小小後再去公司接裴隽,或是在節目中途離開去學校,很麻煩,不過舒清柳什麽都沒說,裴隽自然更不會說,反正陸淮安馬上就回來了,暫時的不便他忍得住。
沒想到陸淮安還沒回來,他先遇上了麻煩,盡管這麻煩有大半是他自找的。
這天晚上裴隽做完節目,沒通知舒清柳來接,自己坐計程車直接回了家,剛進門就聽到二樓傳來吵嚷聲,小小哭叫道:“不要脫,放開我啦,讨厭……嗚嗚,好痛……”
聲音尖銳,裴隽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急忙跑到樓上,正好看到小小從對面飛奔過來,腳下太滑,他啪嗒趴到了地上,仰頭看到裴隽,嘴一癟,哇的哭了出來。
“爸爸救我,壞人欺負我,嗚嗚……”
裴隽忙上前扶起兒子,見他胳膊上泛起幾塊暗紅,全身都濕了,只穿了一條小褲衩,連鞋都沒穿,看着他,眼睛眨眨,大滴水珠滾了出來,然後雙手環住他的脖子,趴在他懷裏大哭起來。
充滿委屈和驚吓的哭聲,裴隽被弄得心煩意亂,火氣立刻湧了上來,看到舒清柳從對面過來,他沉着臉問:“怎麽回事!?”
“給他洗澡……”
“閉嘴,我沒問你!”裴隽冷漠打斷舒清柳的話,轉頭問小小,“出了什麽事?”
“他……”小小也被裴隽的态度吓到了,轉頭看看舒清柳,小聲說:“他硬脫我衣服,弄痛我,還吼我……”
“不脫衣服怎麽洗澡……”
舒清柳的話再次被打斷,裴隽喝道:“你不需要說話!”
他無視了舒清柳手裏的毛巾,抱着小小飛快下樓,舒清柳覺得他的火發得太莫名其妙,跟在後面說:“別太慣小孩,沒有好處……”
“我不想聽你說話!”
裴隽下樓後,把小小放到沙發上,去抽屜裏拿出支票,簽好字扔給舒清柳,說:“你被解雇了,拿着錢馬上離開。”
很驚異裴隽的做法,舒清柳沒去拿支票,只說:“給我一個理由。”
“我現在不想用你了,就是這樣。”
“你這種做法不僅武斷,而且很幼稚。”
敢說他幼稚!
裴隽冷笑看舒清柳,這家夥今天說話倒沒結巴,不過卻更讓他厭惡,冷冷說:“謝謝你的告知,你可以滾了。”
舒清柳看得出裴隽現在很生氣,跟他平時刻薄專制的做法不同,是真的在惱火,他知道現在不适合多作解釋,但他更不希望自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解雇,說:“其實……”
裴隽拿起了內線電話,問:“要我叫警衛嗎?”
真是不可理喻,舒清柳也火了,把鑰匙拿出來放到一邊,離開時在門口對裴隽說:“我建議你去看一下心理醫生。”
他指指自己的頭部,“你這裏很有問題。”
“滾!”
犀利的言辭,在不經意中直刺入心髒,內心的瘡疤被揭開,刺痛的感覺傳達給裴隽,他握住旁邊一個細頸花瓶,一瞬間,他完全不介意用花瓶敲破對面那個男人的腦袋,因為他毫不留情的指責。
不過裴隽最後還是忍住了,冷眼看着門關上,匡當一聲,讓他回過神來,轉過頭,見小小已經抹去了淚水,縮在沙發上小心翼翼地看他,顯然他的失态把孩子吓到了。
“小小……”
裴隽伸過手去,小小沒回應,跳下沙發,飛快跑進廚房,不一會兒抱了杯冰茶跑過來,對他說:“小小會乖的,爸爸別生氣。”
“我沒生氣。”
這句話說得很沒感染力,小小偏頭看他,明顯的不信,裴隽只好把茶杯接過來,象征性地喝了一口,然後拍拍自己的腿,小小爬上來抱住他,說:“爸爸不氣。”
裴隽放下茶杯,看看小小的胳膊,剛才的紅痕已經不那麽明顯了,孩子皮膚白,嫩嫩的,稍微碰一下就會有瘀痕,他平時都不舍得大聲罵小小,那家夥居然敢對小小使用暴力,沒叫警察真是便宜他了。
“他剛才有打你?”
“沒有,不過他很兇。”小小揚起胳膊,“掐我的胳膊強迫我脫衣服耶。”
“強迫?”裴隽眉頭攢緊,問:“他有沒有亂摸你什麽?”
“有呀,給我塗泡泡,弄進眼睛裏,好痛!”
“不是那種……”裴隽揉揉額頭,孩子太小了,說太隐晦他聽不懂,不過這事可大可小,他要問清楚才行。
“就是……”他仔細斟酌措辭:“摸你屁屁和小雞雞,或者……讓你摸他的……”
“沒有,劫匪說我是男人,不管做什麽都該自己動手,可是我不喜歡泡泡浴,他每次都欺負我,我才不要摸他咧。”
小小唧唧哇哇說了半天,裴隽總算聽懂了,額頭冒出黑線,他發現自己好像誤會舒清柳了,那男人只是要給小小洗泡泡浴,偏偏小小讨厭,每次洗都喊得像要被殺掉一樣。
裴隽很了解兒子,看他哭得那麽厲害,像是受了多大委屈,其實有一半是作戲,只是自己先入為主,看到他被追得又哭又叫,就本能把舒清柳當戀童色情狂了。
“活該。”
想想剛才男人被他罵得無法還口的模樣,裴隽惡劣的笑了,好吧,他承認這次是自己誤會了,但敢說他心理有問題,還是不可原諒,低頭看看兒子,小小已經從委屈中完全緩過來了,趴在沙發上玩游戲,裴隽拍了他屁股一下。
“別玩了,去睡覺,明天還要上課。”
“可是劫匪被你趕走了。”小小頭沒擡,說:“明天沒人送我上學,我可以不去嗎?”
“爸爸送你去。”
“真的?”
“當然。”
又不是沒有舒清柳地球就不轉了,反正最近工作少,他也該盡盡做父親的責任,多陪陪兒子。
裴隽抱起小小回到他的小房間,被他央着說了兩個很白癡的童話故事,好不容易才把他哄睡,看看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裴隽開始有些佩服舒清柳了,小小人小鬼大,比普通小孩難哄,這些天不知他是怎麽忍受的。
手機響了起來,裴隽以為是舒清柳打來的,怕吵醒小小,他急忙到門外接聽,誰知接通後卻沒人說話,只有怪異的沙沙聲,聲響時斷時續,像有人在呻吟喊叫,卻無法聽清他在叫什麽,裴隽想起以前自己在電臺錄節目時聽的恐怖故事,深夜電臺常做這種音效,聽得太多了,導致他現在一點刺激性都感覺不到。
“喂?你是誰?”對方要玩,他也樂于奉陪,故意驚慌地問:“你怎麽知道我的手機號?”
『……不許接《午夜》,我會詛咒你。』
好半天電話那頭才傳來叫聲,聲音尖銳,透過變聲器聽不出是男是女,裴隽更覺得好笑,卻問:“為什麽?”
『那棟宅子是我的,我不允許任何人來打擾!』
“抱歉,我已經接了。”
如果說之前裴隽還在猶豫是否接戲的話,這通鬼來電則成功地讓他決定了下來,恐怖片還沒開機就見鬼,真是個好兆頭,他說:“如果你是人,就別再故弄玄虛;如果你是鬼,七月半已經過了,明年再來吧。”
『你會遭到詛咒的,看看阿羅……』
話說到中途斷掉了,像是被強行遏止住,裴隽皺皺眉頭,惡作劇電話他接過很多,但那人提到了阿羅,這就耐人尋味了,可能對方也覺得說多了,才會半路挂掉電話。
裴隽沒把鬼來電當回事,明天他要親自送兒子上學,不能跟平時那樣熬夜,匆匆洗了澡就去睡了。
不過事事總是計畫不如變化快,早上裴隽起來,正忙着給小小準備早點,陸淮安的電話打了進來,告訴他自己在機場,讓他馬上來接機。
陸淮安最喜歡玩這種天外飛仙的游戲,裴隽不快地想,看看表,說:“我要送兒子上學,你自己叫計程車。”
『好無情喔,我都是擔心你,才一處理完那邊的事,就搭機回來了,現在只是讓你接一下機而已。』男人在對面很哀怨地說:『讓小小逃一天課好了,落下的功課哥哥來幫他補。』
“你只懂得賺錢啦,又不是劫匪,懂得那麽……多。”小小湊在話筒旁,聽到陸淮安吹牛,他撇撇嘴說。
特意拉開的長音,帶了幾分小小的崇拜,裴隽有些驚訝,沒想到小小總被舒清柳管制,對他的印象居然還不錯,陸淮安也奇怪地問:『劫匪是誰?天底下居然還有男人跟我一樣優秀?』
“好自戀喔!”
小小說出了裴隽的心聲,他稱贊似的摸摸兒子的頭,對陸淮安說:“就是舒清柳。”
『那讓他來接我也行啊,讓我順便看看他這個人怎麽樣,他要是居心叵測,我立刻找借口趕走他。』
晚了一步,這件事他昨晚已經做完了。
內情說來話長,裴隽懶得多講,放下電話後,幫小小請了假,帶他一起去機場接人。
陸淮安知道裴隽不可能去接機大廳找他,所以一大早就跑去了停車場,接到裴隽到達的電話後,他拖着行李箱跑過來,一上車就說:“接機接到你這麽大牌的,我第一次碰見。”
“做經紀人做到你這樣大牌的,我也是第一次見。”裴隽掃了一眼陸淮安身上那件超級刺眼的夏威夷花衫,更覺得自己沒直接去接機廳是多麽明智,問:“還是你自己搭計程車回去?”
陸淮安不說話了,和小小一起乖乖坐在後排座上,車開動後,他嗅嗅車裏不尋常的氣息,小聲問小小,“阿隽好像心情很差,你做壞事了?”
“不是我欸,是劫匪,所以爸爸把他辭退了。”
“呃?”陸淮安很驚訝,擡頭看前面,發現這位大牌的喜怒無常度又提高了好幾層,前兩天還饒有興致地說要玩一通,結果自己回來,居然沒看到玩具就Game Over了,他問:“你喜新厭舊的頻率也太快了點吧?”
“是他白癡。”裴隽悻悻說。
被誤會不會解釋啊?好吧,他承認自己當時太惱火,根本沒給舒清柳解釋的機會,但事後那白癡不會打電話來澄清?連薪水都不要就走,這種笨蛋不要也罷。
小小在旁邊,具體情況裴隽不方便說,只問了陸淮安這段時間在美國的情況,回家吃了午飯,等小小跑去玩游戲後,他才說了那場誤會,陸淮安一邊聽一邊笑,到最後笑到岔氣。
“他說得沒錯,你的确有點神經質……”
“是小小演技太好,那人太蠢。”裴隽沒好氣地說。
“趕走也好了,那人背景太複雜,不适合在娛樂圈混。”
“誰說要趕走?既然他沒錯,讓他繼續幹也無所謂。”
“他又不是你的寵物狗,讓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要打賭嗎?”裴隽靠在沙發上,随手抽出一支煙,手指一彈,香煙在指間劃了個漂亮的半弧,彈進唇間,他打開打火機點着煙,随口說:“雖然你每次都輸得很慘。”
流暢灑脫的小動作,看得陸淮安瞪大了眼睛,贊道:“Good job!你又想出新Pose來吸引粉絲了?”
“你覺得這樣說英文很帥?”
“這不是剛回來,時差還沒調整好嘛。”陸淮安平時被譏諷慣了,完全沒在意,很感興趣地說:“在最近的宣傳中用上吧,一定迷倒一大票粉絲。”
“這是《午夜》裏黑劍的造型。”裴隽撲滅了他的熱情,“我在找感覺。”
“你決定接了?”
“有什麽問題?”
“大問題倒是沒有啦,片酬很高,盛翼又是大公司,合作是件雙贏的事,不過你跟他們的太子爺有點過節,沒關系嗎?”
“那個白癡二世祖?”
被陸淮安提醒,裴隽想起來了,他之前有得罪過盛翼的太子爺,那個什麽都不懂還喜歡充內行的草包,曾明示暗示的向他表露好感,讓他煩不勝煩,後來被他不動聲色地耍了幾次,才變老實了,不過那家夥在盛翼只是挂個閑職領薪而已,根本不值一提。
“他又不懂拍戲,別管他。”
陸淮安也沒把一個花花公子放眼裏,見裴隽這樣說,他就沒再多話,把打印好的文件拿出來,說:“合約我有仔細看過,條件有些苛刻,裏面說在非不可抗力情況下,以個人理由中途退出的話,違約金将是片酬的一百倍,這數字很天文。”
“驚悚片,又在鄉間拍攝,沒這樣的約束,一些女生可能會受不了退出。”裴隽把煙熄滅了,随口說。
“那我去談談看,看能不能把違約金改一下。”
“順便再把片酬提高兩成,我昨晚接到鬼來電了,警告不讓我出演,我需要點精神賠償。”
“鬼來電?”聽完裴隽的描述,陸淮安火了,“被這樣威脅你還敢接?”
“你不覺得很有趣嗎?我前腳剛接片子,後腳就有人打騷擾電話。”
“一點都不。”陸淮安很嚴肅地說:“事實上,阿羅真的出事了。”
“所以我才讓你去查他出事是人為還是天災。”裴隽重新抽出香煙,重複剛才的點煙動作,“我以為我說了半天,你都明白的。”
什麽都明白,難道他是蛔蟲嗎?以裴隽反複無常的個性,恐怕蛔蟲也猜不到他心裏在想些什麽吧。
陸淮安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是,殿下,小的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