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
與舒清柳想回去查資料的迫切心情相反,裴隽更留戀酒吧的氣氛,舒清柳看過他之前的日程記錄,知道在娛樂方面陸淮安對他的要求很嚴,怕有人利用他醉酒借題發揮,所以即使是這種會員制俱樂部,也很少讓他來。
不過今天裴隽看起來很高興,喝了不少酒,舒清柳猜想可能是因為拿到了小小的撫養權,所以沒勸他,只在旁邊相陪,自己卻滴酒不沾。
裴隽酒量不是太好,幾杯酒下肚,就有了醉意,見舒清柳一直喝飲料,他讓店員拿了杯冰啤來,推到舒清柳面前,說:“你是不是男人?是男人不要喝飲料。”
“男人也要遵守交通規則。”
“膽小鬼!”
對于這樣的指責,舒清柳一笑置之,裴隽醉了,他看得出來,那對漂亮眼瞳幾乎眯到了一起,定不住焦距,對醉酒的人,任何道理都是說不通的,他被抓沒關系,到時被指責的是裴隽,如果裴隽現在還是清醒的,就不會這樣任性地逼他喝酒。
“很晚了,我們走吧。”他提議。
裴隽把他的話當成了耳邊風,又連喝幾杯,這次真的醉了,到最後一杯,幹脆趴到桌上睡了過去,舒清柳只好去付了帳,扶他離開,裴隽連站都站不穩,幾乎是貼在他身上走出去的。
才出門口,舒清柳就感覺到有人在注視他們,而且盯得很緊,他迅速看向周圍,很快就發現遠處微光閃過,是鏡頭反射出的光芒,又是那些狗仔隊,可惜距離太遠,他又扶着裴隽,沒法去抓人,只能扶裴隽趕緊離開,誰知裴隽醉得太厲害,不僅沒配合他,相反的,還繼續向他靠近。
舒清柳怕裴隽摔倒,只能雙手摟住他,好不容易把他扶到車裏,不敢停留,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家。
裴隽一回到家就跑去浴室,舒清柳看他的狀态,根本沒法自己洗澡,急忙攔住他,好說歹說把他騙回卧室,幫他換上睡衣,裴隽不是很合作,拿着提包不放,舒清柳費了好大勁才幫他把睡衣換好,扶上床,見他仍舊抱着提包不放,扯都扯不下來,他好笑地問:“你睡覺抱着包做什麽?”
“都很重要,怕丢……”
裴隽嘟嘟囔囔着,說了一大串聽不懂的醉話,舒清柳感覺他現在的模樣跟小小很像,忍不住又趁機照了幾張照片,說:“在自己家裏,怎麽會丢?”
“不要!”
醉酒的人沒有道理可講,舒清柳沒勉強裴隽,見他臉頰很紅,額頭上出了很多汗,似乎很不舒服,便去拿濕毛巾幫他擦了臉,又将卧室的窗打開一條縫,涼爽夏風吹進,裴隽發出滿意的鼾聲,翻了個身,把緊抱的手臂放開了。
提包随着他的翻身落到一邊,拉鏈沒鎖,幾份資料掉了出來,舒清柳怕他壓到,忙把提包拿開,眼神掃過最上面的資料,《午夜》二字落入他的眼簾,是李導給裴隽的劇本,舒清柳有些好奇,把它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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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任務太多,他對娛樂方面不關注,《邵一刀》的故事還是因為弟弟的關系才有聽說,既然是由暢銷小說改編的劇本,應該很有意思才對,所以舒清柳打算看一下。
誰知他剛要離開,袖子就被扯住,裴隽半睜開眼,迷糊說:“陪我……”
舒清柳一愣,裴隽不快地皺起眉,重申:“陪我!”
這男人比小小還任性,至少小小知道怕他,裴隽是不會怕他的,說不定一個不高興,解雇他都有可能。
舒清柳只好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開始看劇本,他以前被派去保護重要人物時,也經常徹夜不眠,這種陪伴對他來說很平常。
看了沒幾頁,裴隽又開始折騰,翻了個身,猛地坐了起來,在那裏發了一會兒呆,突然跳下床向外走,舒清柳看他的樣子像是要吐,忙扶住他,把他帶到浴室裏。
裴隽靠着洗手臺幹嘔了一會兒,用水沖了臉,舒清柳拿毛巾給他,見他因為嘔吐眼圈發紅,眸裏像是溢了一層水光,帶着奇異的美感,不由恍惚了一下,随即毛巾被扯了過去,裴隽擦着臉,喃喃罵:“死結巴,滾!”
聲音含糊,明顯是酒後醉語,舒清柳沒計較,聽他又說:“滾去倒杯水給我。”
裴隽說完,搖搖晃晃去床上,舒清柳想扶他,被他推開了,罵:“白癡,我明天一定解雇你……”
少了攙扶,裴隽腳步踩不穩,沒走幾步就一個趔趄向前撞去,眼看要跌倒,舒清柳急忙扶住他,裴隽順手将他抱好,整個人跌進他壞裏,看着他,眼眸水氣朦胧,叫:“舒清柳?”
“是……”
一個單音字節剛出口,就被淹沒掉了,熱辣辣的吻封住了舒清柳的唇,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他完全怔住了,忘了自己該回應,還是該推開對方。
“其實,你長得滿帥氣的……”
裴隽看到了他的震驚,噗哧一笑,手在他臉頰上來回流連着,然後勾起他的下巴,點吻中舌尖挑起,沿着他的雙唇輪廓輕佻地勾勒。難以言說的溫存,舒清柳被挑逗得心房猛跳,享受着蜻蜓點水般的吻,喃喃說:“在你面前,沒人敢自稱帥。”
裴隽眉目彎起,輕笑:“原來你也會說奉承話。”
“原來你并不讨厭同性。”
“讨厭……”裴隽很快把點吻轉為深吻,舌尖探進舒清柳口中,煽情地卷動舔舐,恍惚說:“不過夢中不讨厭……”
原來他把現在這一切都當成了夢。
舒清柳有些失落,但從未有過的親密接觸讓他無法從夢境裏脫離出來,理智淪陷在激烈糾纏中,頭一次跟人接吻,他有些無措,只是順着本能去回應,吻愈來愈熱切,醺醺然中,就在他以為自己要醉倒時,裴隽突然推開了他,醉眼看他,眉頭很不快地皺起,像躲瘟疫一樣的向後避開。
“死同性戀……”
聲音含糊,卻似當頭棒喝,讓舒清柳頓時清醒了過來,見裴隽腳下踉跄,想去扶他,裴隽閃開了,跌撞着向前走,卻一個不小心栽倒,還好床就在前面,他絆倒在床上,趴在床上迷糊叫:“好難受,水……”
“不舒服嗎?”
舒清柳怕他難受,想幫他翻過身來,裴隽又大吼:“水!你耳朵也出毛病了嗎?”
“你是我見到的脾氣最差的家夥。”舒清柳現在的情緒完全被牽着走,見裴隽借酒發瘋,他有些無奈。
軍隊裏固然有不少壞脾氣的人,不過像這樣喜怒無常抓不住個性的,裴隽是頭一個,奇怪的是,他被晃點了,卻沒有生氣,只覺得這樣的裴隽很有意思,像孩子一樣把自己悶在軟軟的床墊上,嘴裏叽咕着聽不懂的話語,看着很可愛,他忍不住又給裴隽拍了兩張照片,才去倒水。
腳步聲走遠了,裴隽睜開眼睛,眼瞳明亮,完全沒有醉酒時的憨态,頭略微擡起,看看舒清柳放在沙發上的劇本,眉頭不解的皺了皺。
真沒勁,他借酒裝瘋,辱罵譏諷了半天,可惜都像打在棉花上,什麽動靜也彈不起來,剛才舒清柳拿他的提包,他還以為有轉機,沒想到他只是對劇本感興趣,虧自己還特意暗示提包很重要,男人卻根本沒去在意,只顧着看一篇毫無用處的文章。
嘴唇有些痛,裴隽舔了舔被舒清柳吻過的地方,萬分後悔剛才的色誘,他連演戲都沒這樣投入過,今天卻撞到了鐵板,從來沒遇過吻技這麽差的家夥……不,舒清柳不是差,是根本什麽都不懂,接個吻像是在打仗,把他的嘴唇當甘蔗啃,恨不得把所有力氣都使上。
媽的他到底是真不懂,還是看出自己在作戲,故意将計就計?裴隽想了半天也無法确認,郁悶了一會兒,決定再玩更大一點的,看他怎麽應對。
舒清柳倒水回來,發現裴隽又換了姿勢,可能因為太熱,睡衣都脫掉了,扔在地上,只穿了一條短褲,柔韌的腰圍線條在側身姿勢下很完美地展現出來,舒清柳愣了愣,即使是同性,他也不得不承認,裴隽是個具有強烈魅惑力的男人,從肌腱上可以看出他有經常鍛煉,不是現在流行的那種弱質風白斬雞,真不錯,舒清柳欣賞這種強韌。
不過欣賞很快就變了味,眼神背叛了意志力的控制,在這具柔韌軀體上放肆地打轉,尤其對一些隐私地帶,只想看得更多,裴隽的短褲稍微落下腰圍,舒清柳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裏面的風光,喉嚨有些發幹,他索性将杯裏的水一飲而盡,又迅速扯過旁邊的毛巾被,搭在了裴隽身上。
欲蓋彌彰的遮掩,不過總算可以自欺欺人一下,舒清柳看看裴隽的側臉,拿濕毛巾幫他把額上的汗珠擦掉了,在确認他睡沉了後,在旁邊坐下,繼續看劇本,劇本的開頭很吸引人,他看看時間,決定看完再去睡。
舒清柳看劇本看得入迷,床上那個人卻越來越郁悶,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演技出了問題,或是自己失去了魅力,想來想去,最終得出的結論是——舒清柳這個人有問題。
也或許,那個劇本寫得真的比他這個人有吸引力吧。
裴隽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他酒量非常好,但畢竟還是喝了不少,累了一天,最後假戲真做,就這樣趴在床上睡了過去,陪伴他進入夢鄉的是舒清柳沉穩的呼吸聲。
第二天裴隽起來,舒清柳已經把早餐做好了,看到他,說:“我看還有時間,就沒叫你。”
“謝謝你的體貼。”
聽不出這句話的真正含意,舒清柳看了他一眼,昨晚裴隽心情忽好忽壞,他看得出來。
不過裴隽現在神色平靜,像是醉了一場,把所有不快都忘記了似的,去洗了臉,接過早點,悶頭吃起來,早餐做得不錯,不過他讨厭喝熱奶,随口說:“給我杯可樂。”
“沒有。”
“我不是讓你買嗎?”
“下次。”
這絕對是搪塞!
裴隽不悅地擡頭看舒清柳,這次換舒清柳低頭吃飯,給他一個不理不睬,他洩憤似的狠狠咬了口面包,看着男人濃密的頭頂發旋,他冷笑想,這次要好好玩一把,看這家夥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上午的日程進行得很順利,不過裴隽發現大家看他跟舒清柳的眼神有些怪,下午乘車出去拍廣告外景時,他才得到解謎。
燈光小哥把今天的娛樂報拿給他看,兩家報刊頭版頭條都是有關他的新聞特寫,正中是他跟舒清柳的照片,一張是車裏背景,一張是俱樂部門前,旁邊還用很大的黑體字寫着天王玩雙戀,說他才跟某女明星開房不過兩周,馬上又換新情人,深夜雙雙去高級俱樂部買醉等等,裴隽看着看着,眉頭輕微皺起。
“真誇張。”
舒清柳在旁邊看裴隽臉色,以為他不高興,誰知裴隽看完整篇報導,突然笑了,說:“我很喜歡這篇,爆料得正是時候。”
他将報紙随手扔到一邊,舒清柳不解,拿過來看了一遍,文章沒什麽好笑的地方,但最下角有篇報導也是關于裴隽的,說他當年自稱詠春拳入門弟子都是假話,他連簡單武功都不會,拍戲還要找替身等等,可惜這種爆料跟緋聞相比,實在小得不值一提,而且又是很多年前的事,于是只占了報紙一角,被完全忽略了。
想起昨天在電視臺前,有人故意煽動粉絲讓裴隽打拳,舒清柳眼神深沉下來,如果今天沒有緋聞報導,這篇新聞或多或少都會沖擊到裴隽,他說:“有人在對付你。”
“這種踩人上位的事多的是。”裴隽笑得愉悅。
昨晚他故意試探舒清柳,順便炒作一下,沒想到無心插柳,居然因此避開了一次攻擊,真是幸運,不知是不是這個男人帶來的運氣,不過現在看起來把他留在身邊,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廣告拍攝的時間比想象中要久,裴隽的戲很順利,問題是和他配戲的女孩始終無法進入角色,于是一場戲在烈日下來回拍了好幾遍,舒清柳跑去幫裴隽買了瓶清涼飲用水,帶了鹹味的水,可以補充體內流失的鹽分,以防中暑。
挺有眼色的,裴隽喝着涼涼的水,心想,比他以前那幾個助理都好使喚,不需要凡事要他下達命令才去做,雖然結巴又底細不明,但他做事基本符合自己的心思。
“看樣子還要很久,你去接小小吧,等拍完,我坐劇組的車回去。”裴隽說。
舒清柳看看表,小小快放學了,他收拾了一下準備離開,見裴隽梳理好的發型被風吹得有些亂,于是伸手幫他理了理,突如其來的舉動,裴隽微微一愣,随即笑了。
“這麽多人面前做這種親密動作,你就不怕再被亂寫。”
“我們又沒什麽。”舒清柳說完,想了想又很認真地說:“如果你擔心他們說得太離譜,我可以幫你找律師警告他們。”
“那倒不用。”
裴隽笑得愉悅,他巴不得那些娛樂報說得更誇張一些,越離譜越好,把水攪渾,讓大家不會再把注意力放在詠春拳的事情上。
舒清柳誤會了他的笑,讪讪地把手縮回來,借看表的機會拍了照,離開時又去跟燈光小哥交代了幾句,裴隽有些奇怪,等舒清柳走後,他把燈光師叫過來,故意說:“我的助理剛入行,什麽都不懂,要是他說了傻話,你別理他。”
“是挺傻的。”燈光師笑道:“他擔心離開後,沒人照顧你,讓我關照一下,我對他說,隽哥是什麽人,有的是人來讨好,哪需要我多事。”
“別這樣說,都是大家關照。”
裴隽笑着說,心裏卻很惱火,那個白癡從來沒在這行混過,淨做些傻事惹人發笑,不過就算他白癡也是自己的助理,什麽時候輪到別人來笑話。
對白又拍了幾次,總算過了關,回去的路上,裴隽接到陸淮安的電話,擔心他被舒清柳騙,說自己會盡快趕回來,讓他暫時別拆穿,虛與周旋就好。
“放心。”裴隽靠在車座上,随口說:“我玩得挺開心的,在沒厭倦前,不會拆穿。”
『別玩過火,到時要我幫你收拾爛攤子。』
還玩火呢,昨晚他都表現得那麽色情了,那個笨蛋都完全沒反應,裴隽現在很懷疑他是不是真是從軍隊裏出來的,憋了這麽久,他還能忍住,要嘛是目的不在自己身上,要嘛是還沒拿到他需要的東西。
那麽,他到底想要什麽?
“淮安,昨晚我受了點打擊,以為自己的魅力過氣了。”裴隽呷着舒清柳買給自己的飲料,笑道:“不過剛才發現好像不是那麽回事。”
『什麽?你是說有人拒絕你的邀請了?』陸淮安在對面很捧場地大叫:『那人沒長眼嗎?還是性冷感?』
“可能大腦有點問題吧。”裴隽心情很好地說:“所以,我準備好好調教他。”
『啊,你不會是說舒清柳?』
裴隽笑着沒回答,陸淮安還要再說,手機電波不好,哔哔響了幾聲後斷掉了,裴隽沒再打回去,想着即将進行的調教過程,笑吟吟地收起了手機。
晚上裴隽在自己的工作室吃了飯,想打電話給舒清柳,才想到他并不知道舒清柳的號碼,上次還是借用小小的手機,索性把電話打給小小,手機接通後,就聽那邊叽裏呱啦一陣叫。
『爸爸,我讨厭劫匪,他好讨厭,不給我喝可樂,不讓我看電視,玩Wii總是贏我,他的存在讓我覺得自己好廢柴喔。』
裴隽哭笑不得,“要我開除他嗎?”
『喔……』小小為難地說:『可是開除他的話,我以後就沒法跟阿翩他們玩了耶。我還想去阿翩家露營呢,爸爸,下次再讓我去好不好?』
裴隽把小小從小帶到大,還沒見他對哪個人這麽感興趣,忍不住問:“阿翩那裏那麽好玩嗎?”
『是啊,我長大後要當警察!』
免了,他可不想整天擔驚受怕,裴隽把兒子的笨蛋發言直接忽略過去,問:“舒清柳呢?”
『他欺負我,所以我把他打發去廚房榨果汁了……為什麽要找他,他是不是沒好好幫你做事啊?』
“還好,除了白癡一點。”
『我也這樣認為耶。』小小笑得很得意,『只要撒撒嬌,他就什麽都做了。』
不愧是他養大的,這麽小就懂得怎麽使喚人,裴隽笑了,讓小小把電話給舒清柳,告訴他飯後去書店買一套《邵一刀》系列,自己晚上要看,舒清柳答應了。
裴隽回到家,小小已經睡了,舒清柳坐在客廳看書,面前的茶幾上放了一大疊書。
“這些都是《邵一刀》系列?”裴隽聽說過這套暢銷書,也知道它出了不少,但沒想到會有這麽多,看看都是精裝本,他掏出錢包,問:“多少錢?”
“免費。”舒清柳放下書,去廚房幫裴隽準備宵夜,說:“這套書前幾季都絕版了,我是從清河那裏拿的,他也是邵迷。”
“好看嗎?”吃着飯,裴隽問。
“寫得很真實。”舒清柳給他倒了杯晚上榨的果汁,說:“看得出作者在寫的時候有查過很多資料,不是憑空杜撰。”
裴隽翻了個白眼,他是問好不好看,內容真不真實是他最不需要在意的,因為演戲本來就是假的。
“你該接這個片子,黑劍這個人物非你莫屬。”
“是嗎?”裴隽喝着果汁,随口回道。
果汁新鮮濃郁,看來只要舒清柳在這裏一天,他們父子都別想再喝可樂了,真不知道這個男人怎麽這麽讨厭喝可樂。
舒清柳不知道裴隽現在正在怨念可樂事件,繼續說:“我看了幾集,發現比起邵一刀,黑劍這個人更有感覺,他是個很矛盾的人,善與惡交替存在,沒有相當好的演技無法诠釋他的魅力。”
“你這是在誇獎我?”裴隽終于把注意力轉到了舒清柳身上,擡頭笑看他,很認真的表情,讓他看起來順眼多了,裴隽故意問:“為什麽這麽希望我接這個角色?”
“因為他就像是為了讓你飾演而存在的。”舒清柳說:“你一定也這樣認為,所以才特意讓我買全套的書回來。”
對于舒清柳的肯定,裴隽很意外,聽他又說:“如果你擔心小小,我覺得這不是問題,出外景的時候讓清河照顧就好,小小很喜歡他。”
男人居然看透了他的想法,在認識不到一個星期的時候,裴隽不喜歡這種感覺,相反,他是厭惡的,他不喜歡自己被對方看得太透澈。
其實李導為了這部片子找過他許多次,那時邵一刀和黑劍的扮演者都還沒定,任他選,但他知道羅葦盈要去美國出外景,就沒答應,後來邵一刀由尹夜接了,黑劍的扮演者則定為阿羅,阿羅是剛出道的新人,外形很酷,可惜他接後不久就因車禍摔斷了腿,現在正在治療中,片子不等人,李導才又來找他,老實說,這次他心動了。
舒清柳沒說錯,黑劍這個人真如為他量身訂做的一樣,他非常喜歡這個充滿矛盾的人物,而且現在小小的撫養權風波也告一段落,只要他找到可信的人來照顧孩子,小小懂事,不會在意的。
可他就是找不到可以信賴的人來幫忙。
舒清柳的底細現在還不明了,他不放心把孩子托付過去,陸淮安也是大忙人,讓他照顧孩子,只怕小孩丢了,他都不會注意到,所以,最後還是只能把小小寄放在學校裏……
“你不能因為小小就一直不接工作。”見裴隽猶豫,舒清柳說:“如果外人不放心,那可以讓你的家人……”
“什麽時候我做事需要你來指手畫腳了?”
裴隽臉色變了,随即嘴角翹起,沖他笑道:“其實,我覺得你當啞巴挺好的,至少比結巴順眼。”
笑容在燈光下流淌出一種怪異的冷漠感,舒清柳覺察到裴隽的不悅,因為自己的無心之言,他想道歉,裴隽已經站起身,拿起書上樓去了。
晚上舒清柳上網查詢才發現,他找不到裴隽出道前的資料,借用一些非常手段才查到,原來裴隽生長在單親家庭,後來母親帶他改嫁,男人是個退伍軍人,個性非常暴烈,導致他母親最後受不了打罵離家出走,此後裴隽挨打更嚴重,中學沒畢業就離開了家,來外面闖蕩,之後再也沒回去過。
舒清柳越看越驚訝,不單單是為裴隽之前的經歷,更多的是知道了他一邊做事一邊繼續學業,在工作相當忙碌的狀态下,他居然把學業放在首位,放棄了許多難得的邀請機會。
如果說之前舒清柳對裴隽的看法還定位于外觀的話,那麽現在他則多了份敬佩,這個人遠不像他看起來那麽刻薄膚淺,相反的,他很聰明,小小年紀就知道什麽是最重要的,但舒清柳更欣賞他的努力,裴隽可以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不單純只是靠幸運。
該跟他說句對不起的,看完之後,舒清柳想,在不了解對方家庭的情況下,自己那樣說,實在太失禮。
裴隽第二天起來,似乎已把昨晚的不快忘記了,一身貴公子般的純白西裝,坐在沙發上,雙腿優雅地交疊在一起,跟平時一樣對舒清柳頤指氣使,對于舒清柳的道歉,他略顯驚訝,随即微笑說:“給我倒杯可樂,作為你道歉的證明。”
小小在旁邊興奮地連連點頭,自從舒清柳來了之後,他就再沒喝過可樂,現在有人支持,立刻滿懷期待地看舒清柳。
可惜回答依舊讓人失望,舒清柳淡淡說:“家裏沒可樂,有茶和果汁。”
“我不明白你怎麽這麽讨厭可樂。”裴隽靠在沙發上,很刻薄地問:“從小喝可樂喝太多,變結巴?”
“可樂含咖啡因,缺乏營養,尤其是小孩,喝太多,會導致骨質疏松。”舒清柳平靜回答:“不過不會變結巴。”
這些是事實,裴隽當然懂,轉頭看小小,小小明白了,耷拉着腦袋乖乖去喝熱奶。
小小走後,舒清柳對裴隽說:“太慣小孩不是個好習慣。”
有那麽一瞬,裴隽很想把面前的飲料杯直接扔過去。
如果不是存着調教的念頭,他真想把舒清柳直接踹掉,他還真把自己當經紀人了,這種話就連陸淮安都不敢對自己說,什麽時候輪到他來教訓。
“喔,這就是你所謂的道歉?”他看着舒清柳,笑吟吟問。
似笑非笑的表情,是舒清柳最不擅長應付的,發現自己剛才說話的态度有些強硬了,他說:“對不起,我只是為你們好。”
裴隽沒說話,向舒清柳招招手,示意他靠近,優雅的舉動,因為他此刻的服飾和神情,而多了份高貴氣勢,舒清柳看得心動,不由自主聽從了他的指令,走到他面前,注視中按住了腕表。
“給我設定一下快捷鍵,我不想每次找你都那麽麻煩。”裴隽把自己的手機扔給舒清柳,發號施令。
優雅而又不容違抗的語調,像是在試他的身手似的,手機在說話同時向他迎面摔來,舒清柳伸手接了,熟悉的動作,他眼睛一亮,脫口而出:“黑劍!”
裴隽笑而不語,舒清柳上下打量他,更加肯定,這套純白西裝和優雅氣度正是黑劍的特征,氣質裴隽現在已經相近了七分,還有三分陰毒,他想憑裴隽的演技,絕對沒問題。
“看來你有細讀《午夜》。”舒清柳的反應讓裴隽很滿意,但仍然刻薄地說:“不過你的反應神經太遲鈍,這麽久才看出來。”
“你決定接了?”
“還在考慮,今天再跟李導聊聊。”
肯主動和導演聊,就證明裴隽是動心了,舒清柳想象着小說裏的人物即将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突然有些興奮,拇指在裴隽的手機上飛快按動,将快捷鍵設定好,說:“你一定可以演好這個角色的。”
裴隽這幾天的工作不多,一個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的經紀人不在,他都以各種借口推掉了,飯後給李導電話,聽他的口氣有接戲的意圖,李導立刻跟他約了時間。
舒清柳送小小上學後,又載裴隽去跟李導會面,兩人約在公司,這次李導把合約都帶來了,看他的迫切神情巴不得裴隽立刻簽字。
“這次是萬事俱備,就欠你這股東風了,試鏡黑劍的人有幾十個,我都覺得不滿意,最後勉強用阿羅,誰知他中途出事,不過也幸好這樣,否則我們就沒法合作了。”
聽李導的言下之意,阿羅車禍出得好,幾天前他們還大作宣傳努力捧阿羅,阿羅一出事,他馬上就翻臉不認人,裴隽鄙夷地想,臉上卻滿面春風,收下合約,說:“我要給我的經紀人看一下,回頭給你消息。”
“可以可以,不過拜托不要拖太久,你也知道這個系列現在風頭正旺,我們要借東風一炮打響,接下來還可以順利拍續集。”
裴隽敷衍着答應了,李導又唠叨了一些場面上的廢話才離開,他走後,舒清柳說:“這人太功利。”
“不功利在這個圈子裏無法生存,”裴隽無所謂地說:“不過他能力不錯,拍的幾部片子都有獲獎,也會搞噱頭,捧紅了不少人。”
而且這次片酬非常高,再加上角色有吸引力,裴隽覺得對自己來說,這是個新的嘗試,翻着合約和劇本,突然問:“你法語好像很好。”
“在學校學過一些基礎用語。”
“那英文呢?”
舒清柳想起劇本裏的對話,明白了裴隽的意思,說:“比法語要好。”
裴隽沒再多問,讓舒清柳把合約掃描後給陸淮安傳了過去,留言說讓他有時間看一下。
晚上裴隽把劇本又看了一遍,覺得不過瘾,把《邵一刀》系列的前兩部也接着看了,直到深夜,陸淮安的電話才打過來,一接通就說:『合約先別管它,我先跟你說舒清柳的事,那個男人的底細我幫你查過了,我勸你別玩,趕緊找個借口踹掉他,越快越好。』
“怎麽?他是楣神?”裴隽沒當回事,好戲才開場,他才不舍得這麽快就落幕。
『不是楣神也差不多了,看一下我傳給你的郵件,舒家你惹不起。』
陸淮安語氣鄭重,裴隽奇怪地點開郵件裏的附加檔案,裏面是舒家的資料,舒家家世顯赫,舒清柳兄妹六人,工作都跟司法有關,每個人的資料都很詳盡,除了舒清柳。
『我們查不到他的資料。』陸淮安說:『阿隽,你該了解我的路子,我查不到的人幾乎沒有,可是他進軍校後的經歷卻是空白,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裴隽明白陸淮安的暗示。
就算軍隊裏的檔案比較機密,但仍然避不開駭客們的搜查,連他們都束手無策,那證明舒清柳以前從事的工作很特殊,他的檔案屬于絕密,這樣的人,不管他現在是什麽身分,都是隐形炸彈,不适合深交。
不過,他從來沒打算深交,他只是玩而已,當然,這個玩跟陸淮安擔心的不同。
“淮安,你想多了。”裴隽品着咖啡,微笑說:“我這裏既沒有國家機密又沒有絕世珍寶,讓他需要隐藏身分來接近。”
那是舒清柳幫他煮的咖啡,不管舒清柳以前做過什麽,現在還不是老實乖乖地為自己做事?陸淮安還是不了解自己,在不知道舒清柳身分前,他對他的存留還抱無所謂的态度,在知道後,反而想留下他,役使一個曾經風光八面的軍人,多少會讓他有些成功感,雖然這種感覺很無聊,也沒有半點實際意義。
『可是……』
“沒有可是。”
想想這幾天欺負舒清柳的情景,裴隽惡劣地笑了,打斷陸淮安的啰嗦,說:“一個說話結巴的富家子而已,說不定是走後門進的軍校,做了什麽違反軍規的事被開除,這種人我們以前見得多了。”
『這次不同,舒家不單純是富家,你可別玩到最後,沒法抽身……』
“喂……喂喂……”
裴隽用手指敲打話筒,讓它發出沙沙回音,又連叫幾聲,再把電波僞裝成很不穩定的狀态下挂了電話。
不用這種方式挂機的話,他可能要飽聽一個小時的唠叨,他不是笨蛋,明知有危險還去惹麻煩,但如果麻煩找上門來,他也不介意去玩一玩。
被陸淮安的話勾起了興趣,裴隽看不進書,推門出去,舒清柳正在健身室鍛煉,裴隽從半開的門看過去,見他躺在器械上做仰卧起坐,器械傾斜,沒給他造成半點阻礙,他做得很快,全神貫注,完全沒注意到被觀看。
舒清柳是軍人,卻沒有軍人的痞氣,這樣一個家世很優,衣食不愁的人掩飾身分,來接近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麽?
裴隽把兩人初遇時的情景想了一遍,卻想不出頭緒,對他最重要的除了孩子,就是家産,舒清柳并不缺錢,他更不信這個男人是因為喜歡自己而故意接近,粉絲執着起來,連眼神都是瘋狂的,舒清柳太冷靜,他恐怕連自己演過什麽都不知道,說來說去問題都出在羅葦盈身上,臨走還給自己弄出這麽個大麻煩來。
提起羅葦盈,裴隽突然想到舒清柳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