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榻上半倚着的顧昭陽聽了,微微抿唇,扯了扯東方不敗的袖擺,啞聲道,“東方大哥不必擔憂,我先天積弱,這是老毛病了,從前三五日犯一回也是常事,于性命無礙的。”
東方不敗眉頭擰緊,看着少年蒼白黯淡的臉龐,心中好像被什麽東西撕扯得厲害,教他忍不住想把眼前人按進懷裏好生護着,再不放開。
被他看得有些羞臊,顧昭陽垂下眼簾,兩頰帶出了幾分血色。
黃致凜見狀,冷哼一聲道:“已經沒事了,大家都散了罷,讓少主好生休息。”
東方不敗道:“過了這次還有下次,這就叫沒事?黃長老,我想要解釋。”
雲天翔目光閃了閃,打了個圓場,“東方兄,顧兄說得有理,人活一世,沒病沒災的福氣哪裏得?只要人沒事,就是幸事吶!”
黃致凜卻不領情,硬梆梆道:“這是我藥王谷的事,不勞東方公子費心。”
東方不敗雙目冰寒,正待說些什麽,袍袖忽緊了緊,低眼看去,正見顧昭陽咬唇朝他搖了搖,眼中帶着祈求。
心,募地軟了。
這小呆子是怕我同他的長輩起沖突罷,東方不敗心下微嘆,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顧昭陽臉一紅,真是病糊塗了,他幹嘛要和東方大哥撒嬌,這麽多人看着呢……
尚韶見狀,眼睛暗了暗,對黃致凜道:“黃長老,要不然我來照顧昭陽哥吧,這山上盡是些粗手笨腳的……”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一雙青衣童子便手捧托盤進了門,前頭的執素捧着藥碗,後面的執樸端着茶盞和蜜餞,托盤邊上還搭着雪白的淨布,竟是周全得很。
顧昭陽不用聞便知道那定是酸苦至極的寧心方,頓時苦了臉,見執素捧了藥碗近前,他不由縮了縮脖子,愈發可憐地朝衆人看了看,倒像一只垂死掙紮的兔子。
尚韶心中窩火得很,卻不得不挂着甜笑,“你們放着,讓我來罷。”
執樸愣了愣,看向執素,卻見執素微微笑道:“少主,該喝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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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嬌耍賴得不到回應,連東方不敗都忍俊不禁地別開視線,顧昭陽眉眼耷拉,接過藥碗,咕嚕嚕幾大口灌了下去,那把小藥匙壓根成了擺設。
尚韶的臉扭曲了一下,很快穩住了,拈起一塊黃澄澄的蜜餞喂到顧昭陽嘴邊,“昭陽哥,去去苦味吧。”
顧昭陽連忙吞了下去,等不及她喂,索性端了碟子一塊接一塊地吃了起來,看着頗香甜。
“少主,用過藥便休息罷,明日還要早起。”黃致凜道。
想起每日的一個時辰馬步來,顧昭陽小臉一皺,他本就是個嬌嬌軟軟的小少爺,這會又正在病中,只覺滿心委屈,就差沒哭出來了,“明,明日要早起?”
黃致凜眼中閃過微不可察的笑意,他捋了捋胡須道:“方才我已令人傳了醫堂楊堂主上山,大抵淩晨就能到,少主總不會讓人家等到日上三竿罷?”
“那我不用蹲馬步了?”顧昭陽驚喜道。
這下不光黃長老和東方不敗,連雲天翔都差點憋不住笑起來。
這樣呆的小東西合該是被人掖在懷裏藏着護着,不教見半點風雨的才是,東方不敗替顧昭陽掖了掖四處被角,聞着從他身上傳來的那股幹淨的皂角味,恍惚間想到。
那藥裏帶了幾味安神的藥材,顧昭陽很快便昏昏欲睡,幾人便退了出來,見尚韶還在磨蹭,黃致凜皺了皺眉,心裏一百個看不上她。
真不知道尚封是怎麽想的,尚韻雖有些小計較,為人處事卻是落落大方,有俠女氣概,她這妹妹,也太小家子氣了。
“無情和無憂去哪兒了?他們怎麽沒來?”到了外間,黃致凜看了看東方不敗,雲天翔和尚韶。
執素道:“方才無情大人要了六方平晏丹,仿佛是無憂大人練功練岔了,正在調息。”
這會正是午時三刻,黃致凜略一琢磨就知道了原委,嘆了口氣,極挑剔地睨了一眼東方不敗,冷哼一聲,又向兩個青衣童子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這才拂袖離去。
東方不敗有些莫名地挨了幾個白眼。
雲天翔笑道:“東方兄,我有一事想問,不知當不當講。”
“話已出口總不能只說半句罷?”東方不敗笑道,“雲兄但說無妨。”
雲天翔瞥了眼身後的尚韶,不着痕跡地上前幾步同她錯開,朝東方不敗拱手抱拳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東方不敗眉鋒微揚,瞥了眼他有些別扭的手勢,眼中閃過意味不明的精光,“跟我來。”
東方不敗把人帶到了自己的石室,關了門,抱劍立在門口,上上下下地打量雲天翔。
雲天翔也不惱,笑嘻嘻道:“送君子衿,名題金榜十年歸。”
“唯吾錦衣,縱馬紫禁三殿來。”東方不敗不動聲色道。
雲天翔立時松了好大一口氣,拉過凳子一屁股坐了下來,笑道:“我說嘛!四個月前、拿捏住人家少主子、資質上佳,卻沒個功法、千方百計混進來,什麽也不圖……呵,這根本就是咱錦衣衛的作風嘛!兄弟面生,可是從別處臨時抽調的?”
東方不敗心下一沉,果然是錦衣衛。
他不答話,雲天翔卻不在意,做他們這行的基本上都是悶聲葫蘆,只要做任務的時候正常就行,他自顧自嘀咕道:“既是用劍的,應該是無鋒閣出來的才是,老李頭這回玩大了,咱可惹不起禦劍門,這不是白白搭進一個徒弟嗎?”
前世教中也曾抓到過錦衣衛的探子,東方不敗對他們也知道些大概,如今當務之急是套出他們對藥王谷的意圖,東方不敗頓了頓,将劍系回腰間,淡淡道:“燕雲真人已故去,我不過空挂一個名頭罷了。”
“話可不能這麽說。”雲天翔搖頭道,“你既有了這重身份,日後加官進爵是跑不了的,話說兄弟如今排名幾等?”
東方不敗面色不改,“小三重,乙等四十七名。”
那名探子,只怕這會兒還隐在風雷堂做二等教頭罷,似錦衣衛這等探子俱是單線相聯,除非這人的官職在副統領以上,否則不可能知道那探子的身份。
果然雲天翔并未懷疑,反而熱絡道:“我說怎麽這樣面生,兄弟竟是年前的新人啊!後生可畏,後生可畏……那你這是,接了單了?”
為免暴露,錦衣衛的卧底任務通常單對單,雲天翔是被直接指派來的,一般而言一場任務裏是不會出現兩名錦衣衛的,所以從東方不敗接上暗號起,他一直在有意無意地試探。
東方不敗也是人精中的人精,哪裏看不出他的意圖,聞言只道:“意外罷了。”
聯想起東方不敗的身份,和這幾天的傳言,雲天翔微微松了口氣,“你可是在日月神教暴露了身份,後來被那小孩兒救下,才帶回來的?”
東方不敗自是樂得他這樣想,微微點頭。
雲天翔得意道:“我就說哪裏會有人比我下手還快……”
東方不敗道:“待雲兄的任務完成,可否帶我一同回去?”
“任務啊……”雲天翔的笑容一僵,如果他将那荒唐的任務說出來,會不會被這個後輩嘲笑死?
東方不敗眯了眯眼,心知此事不能操之過急,看這錦衣衛凝重而掙紮的神情,想必這任務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他不能急,要慢慢來。
“雲兄不說話,我就當你應了,若遇到什麽難處,也只管來尋我便是。”
雲天翔垂下腦袋點了點頭,長嘆一聲,不說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素前世的故事。。。
某日,許姑娘和楊蓮亭相攜開房,月上中天,客棧中傳來激烈的聲響。
小顧【明媚而憂傷】窩将心事付明月,奈何明月照楊渣。
其素真相。。。
東方哥哥【挑眉】說吧,想怎麽死?
楊渣【谄媚臉】教主……別打臉成麽?
。。。
哦,這真是一個憂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