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浮生如夢快要結束了,大概還有十幾章就沒了
可是蕭情也沒有指控安遜,因為他知道,現在說出這種話,沒有一個人會相信八九歲的孩子能有這種心機,別人只會以為是他蕭情心胸狹隘,把責任怪到一個孩子身上。
蕭情冷下臉,狠狠地敲打了一拳身邊的大樹。
李琦吟跟着餘式穿過了水池邊,就到了餘式設立的佛堂。餘式極其喜愛佛理,每日都要進入佛堂插上一支香。李琦吟點好了香火,陪着餘式跪在蒲團上跪拜。李琦吟跪拜得很用心,絲毫不像是陪人時候的敷衍,嚴肅的神色,口中念念有詞,還有恭謹到位的佛理叩拜。這就是餘式喜歡她的原因,在這幾個女兒裏面,也只有李琦吟,才會把她交代的每一件事情都做的讓人開心,而不是循規蹈矩毫無誠心的敷衍幾下。
餘式上完了香火,平息了一下心情,才對李琦吟道,“秦家的人今日來過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來是不用跟李琦吟講的,可是李琦吟是她最喜歡的孫女,她也想聽聽李琦吟對這樁婚事的看法。
“噢?”李琦吟用手給餘式按摩肩膀。
“秦夫人的意思,是讓你這個月十五就可以進秦家的門,你覺得如何?”
即使是再疼愛李琦吟,餘式和秦家人定下的日子,總不可能因為她一句話更改,餘式這話也就是随便一問,李琦吟自然是沒有意見。
“秦夫人說了,秦家很久沒有辦喜事,是需要大肆操辦的。秦夫人想要辦的熱熱鬧鬧,是絕對不會虧待了你的。”餘式的手握住李琦吟的,“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知道怎麽做才是對自己最好的,是不是?”
李琦吟聽了,面上一頓,又是很快就應了聲是。
“這些話我以前也講過,現在也跟你再講一遍,你可要記在心裏面。”餘式望着李琦吟。
李琦吟知道這是餘式想要提點自己,正色道,“祖母說的,琦吟自然記在心裏面。”
餘式便講道,“我知道你不願意嫁給一個傻子,誰都想要一個英俊潇灑文武雙全的相公,可是這種好事情又有幾個人能夠碰到?即使是真的碰上了,那種男人是女人眼中的香饽饽,再漂亮的面容也會有衰老的一天,等到你面色衰老,他身邊卻還是環繞着一大圈紅粉佳人,又能珍惜你幾分?”
“蘇榮公子雖然是個傻子,可是秦家家大業大,你嫁過去就是正妻,吃不了虧,也吃不了苦。”餘式嘆了口氣,“琦吟,你可要好好思量一番。雖然你父親母親對你的婚事确實做的荒唐,可是反過來想,也不失為是一件好事情。”
“這……”李琦吟垂下眼簾。
“你還是有什麽不滿意的?”餘式問道。“該送的嫁妝,我一分不差的全部給你,該打點的人,我都會為你打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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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琦倚聽了,忽然向餘式跪了下來,“老夫人,琦吟嫁過去一點都不委屈,只是琦吟另有一件事情擔心。”
餘式扶起李琦吟,想起了什麽,“傻孩子,你是擔心四姨娘嗎?”
李琦吟眼眶裏面浮現了淚珠,“老夫人,四姨娘是我的生母,她膽小善良,就連殺個雞都不忍心。這樣子的人,實在是不适合生活在內宅,琦吟不怕吃苦,可是害怕生母受委屈啊!”
餘式聽了這些話,心裏面也是動容,“好孩子,你是個有孝心的,也不枉費我疼你一場。你放心,有我老太婆在一天,自然會不會讓四姨娘受委屈的。”說罷,餘式就是吩咐桂嬷嬷,“桂嬷嬷,你傳我的命令,從今天開始,四姨娘的例銀增加一倍,再從我院子裏面劃兩個丫鬟撥給四姨娘。”
桂嬷嬷領了意思,立馬就出門着手去辦了。
李琦吟聽了,破涕為笑,“幸好有祖母照料,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麽辦了!”
兩個人又是在房間裏面說了一些貼己話,無非是蘇家現在的現狀,家內有什麽人,什麽人好說話,又有哪些人不好相處。餘式說的很詳細,李琦吟也聽得很認真。這些話,就是自家人關上門窗才可以提點的,餘式說的事情,可是比一個祖母對于庶出的孫女應該做的超出太多太多了。
等到餘式都講完了,一根紅燭也差不多要燃盡了,李琦吟看了看天空,已經是露出點點繁星,大概是剛到戌時左右。
李琦吟見餘式臉上已經露出了一些倦意,便和她行了個禮,退下了。
同榻
李琦吟跟黛蘭從老夫人處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屋子裏面還掌着燈光,阿碧坐在桌子邊,點着蠟燭做一些繡活。看見李琦吟來了,阿碧連忙砌上一杯茶水。滾燙的茶水就跟湯婆子一樣,很容易就把人身體的一點寒意給驅散。
“小姐回來時怎麽也不差遣小厮過來喚一下,我也好叫奴才們過去接小姐。”阿碧似是埋怨的道,“小姐的手都跟冰塊一樣冰了,回頭要是有個什麽傷風感冒,還不難受死。”阿碧又是質問黛蘭,“你這個丫頭,也不提點小姐。”
“哪有這麽嬌貴。”李琦吟懶洋洋地坐在屋內,“從老夫人那裏到桃園也不過就是一盞茶的路程,不礙事。”
黛蘭聽了李琦吟的話,腰板也就硬了起來,沖着阿碧做了個鬼臉。
“小姐,這是安遜世子送來的琉璃杯。”阿碧捧上來一個盒子,打開盒子一看,确實是五彩琉璃杯。琉璃杯內閃着赤橙黃綠青五種顏色,好不盈盈奪目,杯子底部像是有一條天河一樣,泛着幽亮幽亮的光芒。
“難為世子爺有心,知道我們家小姐喜歡杯子,就把今天贏來的琉璃杯送上,小姐,你說這安遜世子是不是故意為你而贏得杯子的。”黛蘭在一邊瞎起哄。
李琦吟沒有說話,含笑着望了她們兩人一眼。
“夜深了,早點睡吧。”
“是,小姐。”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道,相視一眼就退下了。
兩個婢女走後,李琦吟就打開窗口,拿起一本詩書在桌子上翻了幾頁,翻到五六頁的時候,對着某一處喚道,“你還不出來?”
“姑姑怎麽知道我在這裏?”安遜搖着小扇子,從帷幔裏面虎頭虎腦的彈出一個腦袋。緊接着,大搖大擺的坐到了李琦吟的身邊。
“我又不是神人,怎麽可能會料到。只是這個帷幔太過于奇怪,明明開了窗子,風吹過卻是一動不動。”李琦吟笑着吃了一口茶。
帷幔對着風,安遜害怕風将他的腳踝吹漏出來,所以才用手撐住帷幔,保持帷幔的形狀,沒想到,這卻成為了李琦吟認出來的把柄。
安遜從懷內掏出一個信封遞給李琦吟,“這是四皇子讓我給你的信函。”
李琦吟打開信函,信函內只有寥寥幾個字,“一切安好,順利進行。”
李琦吟用燭火将信函給燒了,又把灰燼裝在盒子內,朝着外面的窗子一攤手,那些灰燼立馬就随着初春的風飄散去了遠方。
四皇子果然是一個想要逐得名利的人!李琦吟勾起唇角,經過今天的一些事情,她更加堅信了這個想法。誰說蕭情和太子是最有能力做上龍椅的?看樣子這個八皇子的心思才是藏得比別人都要深。
只要有欲望的人,就會有弱點,也就不怕沒有東西控制他們。
李琦吟垂下眼簾,看起了桌子上的書,安遜也順手拿起一本看了起來,待到戌時已過,打更的人已經敲了一更,天色是完全昏暗的,就連繁星也隐藏在了天空後面。桌子上的燭火只剩下三分之一,昏昏暗暗地點着光暈。
李琦吟便道,“小世子可以安置了,院子裏面的奴才肯定已經等得急了。”
安遜撇下了唇角,用眼睛偷偷的打量李琦吟,忽然褪下了外套,只剩下裏衣躺上了李琦吟的床。“姑姑的床很大,兩個人也足夠睡。我将床榻睡暖和了再給姑姑睡,如何?”不待李琦吟回答,安遜就卷着被子裝作睡下了。
李琦吟見了,唇角不自覺的露出一絲淺笑,“世子爺今日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怎麽現在就像是一個稚子一般,做孩子做的事情。”
“若是能和姑姑一起睡,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安遜皺了皺鼻子,咧嘴笑了,“今日我幫姑姑出了一口惡氣,總算是讓四皇子丢驚了臉面,以後他再也不會有機會來李國公府內打擾姑姑了。”安遜閉上眼,“姑姑是不是該獎勵安遜?”
李琦吟吹滅了燭火,躺在安遜的身邊。
“四皇子乃是待嫁閨閣女子心中的第一人選,小世子怎麽知道我不喜見到他?”
安遜狡黠的将熱氣呼道李琦吟的脖頸上,笑道,“姑姑每次見到那個人,眼底裏面都會冒出火花來,噼裏啪啦的,不是不喜歡他是什麽?”
難道自己真的做得那麽明顯,竟然連一個八九歲的小孩子都能夠看得出來!李琦吟蹙起眉頭,沉默不語。
李琦吟不說話,安遜也就沒有了意思,自己無聊的枕着枕頭睡着了。
李琦吟心裏面想着心事,睜着眼睛到了半夜才堪堪入睡。沒有料到的是,安遜原熟睡的臉龐在李琦吟入睡後,睜開了宛如黑寶石似得眼珠。他玫瑰花瓣似得唇勾起了一個弧度,将身子埋在李琦吟的臂彎內,手臂圈住了李琦吟的腰部,換了個舒适的姿勢。身側女子熟悉的體香誘他如夢,安然睡去。
第二醒來,李琦吟是被安遜給叫醒的。
這一晚睡得很是沉穩,李琦吟醒來後才發現自己正枕在安遜的手臂內,安遜秀氣的眉毛輕揚,不懷好意的左手抓住李琦吟的鼻翼捏住,笑的一臉猥瑣。
李琦吟打開了安遜作怪的手,猛的起身,“現在是幾點了?”
“已是辰時。”安遜已經自己穿好了外袍,打點好衣衫。
李琦吟心裏一驚,算起來,這是自己重生以來睡得最遲的一天,也是個難得的好眠覺。李琦吟剛醒,阿碧和黛蘭就在外面敲門,“小姐可是醒了?”
“進來吧。”
阿碧黛蘭兩個人進了門,看見了門內的安遜,吓了一跳,不過兩個人跟了李琦吟那麽久都是有眼色的,也沒有詢問,只是伺候安遜和李琦吟梳洗完畢。
阿碧朝着李琦吟行了個禮,“小姐,是不是需要奴婢跟世子院子裏面的人打個招呼?”
“也好。”李琦吟點頭。
阿碧立馬就去了安遜居住的清水苑,清水苑內此時好不熱鬧,所有婢女和奴才慌作了一團。安遜主子不在了,所有人內心裏面都惶恐萬分,分成了好幾批秘密的尋找。安遜世子這可是臨安老王妃的心肝寶貝,皇上身邊的紅人,臨安王唯一的繼承者,出了什麽閃失,就是掉腦袋的事情。
阿碧來的時候,就看見大大小小的婢女們在四周搜尋,連忙拉過一個安遜身邊眼熟的一等婢女,“姐姐可是在找小世子?”
那個一等婢女聽了阿碧的話,簡直就是要哭了,她連忙拉着阿碧,生怕阿碧逃跑了。“妹妹可是知道世子的下落,快點告訴我吧。我們幾個奴才都要急死了!”
阿碧點點頭,“姐姐放心,安遜世子頑皮,今天早上不知道怎麽回事忽然溜到了我們家小姐的院子內,就是要找我們小姐,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好生勸着,奉上了糕點茶水,現在世子爺就在我們桃園內吃食呢,稍後就給姐姐們送過來。”
阿碧沒有提安遜昨天晚上一直住在小姐閨房的事情。安遜世子阿雖小,可是也是個男子,若是這件事情傳了出去,可是對小姐的名譽有損害的。
那婢女聽了,感恩戴德的送阿碧離開。
等到阿碧回到桃園後,李琦吟和安遜已經梳洗打扮完了。安遜趴在桌子上面寫大字,精致的眉眼微微露出一絲不耐煩,依舊是漂亮的不像話。
日上三竿,待到安遜世子走了之後,阿碧這才跪倒在李琦吟的腳下。
“小姐,我想說一件事情。”
李琦吟好似是不意外的扶起阿碧,“你是想要勸我,隔牆有耳。小世子好歹是男女有別,萬萬不可再讓小世子在我屋子裏面過夜了,是嗎?”
阿碧點頭稱是,“我知道主子的事情我一介奴婢管不着,可是四小姐,我是真心把你當成是一輩子的主子,就算是小姐嫌我多嘴,我也要多說一句。”
“你說的沒有錯。”李琦吟垂下眼簾,“這次是我沒有考慮周密,幸虧有你在身邊提點,不然清水苑還不知道要亂成什麽樣子。我下次必定不會魯莽。”李琦吟拿出一支銀镯子戴在阿碧的手上,“這是你應得的。”
阿碧看了看李琦吟的神色,是的不似是責怪,于是支起身子來對李琦吟道,“四小姐……”
“你陪我坐坐。”李琦吟讓出了身邊的位置。阿碧聞言,惶恐的坐在了李琦吟的身邊。“老夫人昨天跟我說,這個月十五,亦娶亦嫁,是個好日子。”
亦娶亦嫁?阿碧瞪大了眼睛,她知道小姐遲早是要嫁人的,可是沒有想到會那麽快。
“下個月十五,不就是後天?”
李琦吟勾起了唇角,“對啊,便是後天,秦家的動作快,老夫人就算是想要留我也是留不住。早便會有那麽一天,遲來早來又有什麽區別。”
“小姐……”阿碧跪倒了李琦吟的身邊,“我……”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李琦吟抿起唇角,“你和黛蘭是我的人,我出嫁自然會把你們兩個人帶上。”
阿碧的面色這才放了心。
“不過我在國公府,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完成。”李琦吟說完,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的時候,是一片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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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應
正月十五,誰人不知是什麽日子?
太白滬上敲鑼打鼓的人呈一字型隊伍,一個早上都沒有走盡。
這遍地的喜色,漫天的鞭炮鑼鼓,十裏長的兩支隊伍,都在威風凜凜的告訴整個京都,李家的兩個女兒要嫁人了。
“聽說這兩個女兒,嫡出一個是嫁給太子爺當側妃,若是太子爺承襲帝位,那不就是尊貴的皇貴妃?雖是側妃,可是武貴妃親自主持婚禮,皇上禦賜豪宅珠寶,哪裏不是正妃的排場?還有一個庶女,命運可真是不好,嫁給的是蘇府的大公子。”說書的人賺盡了風頭,“你問我是哪個蘇府?那不就是這京都裏面最顯赫的秦家那位。蘇家大少天性癡呆,還是個殘廢,誰家的女兒好端端的嫁給這樣一個人,不就是毀了一輩子!”
酒肆內人山人海,三五成群的飲上一杯清酒,幾個書生鴻儒都津津有味的談論着。從窗外眺望過去,就是十裏紅妝,喧天鑼鼓。
“李國公一共有五個女兒,原本都是未出閣的姑娘,這次一下子就在同一天嫁了兩個。一個嫁的是天,一個嫁的是地啊!從今以後命途相悖,兩人日後見面,妹妹還得給姐姐磕頭叩拜呢!”說書人一臉惋惜,眼內藏着精光,“不過聽說這庶出的李家四小姐是個不得寵的,生母又是登不上臺面,也難怪李國公有這個打算。”
靠在酒肆兩樓雅間內,薄薄的一扇珠簾門擋住了衆人對于房間內的窺探,可是裏面的人卻是能夠将門外看得一清二楚。一個青衣小公子有着最漂亮的眉眼,他的面容似是天邊的紅霞般嬌豔,眼底的寒氣卻如同冰川。當他靜立的時候,你會以為他是一幅畫,可是當他動了的時候,你又會發現,根本就沒有一副畫可以畫出他的韻味。
他笑起來的時候像是毒藥,“莫情,替我剪下這個人的舌頭用來泡酒。”
莫情聽了,邁着穩健的步伐就是飛身下樓去執行命令,可惜有人比他更快。
“啊……”樓下傳來一聲哀嚎,原來是一根筷子刺中了說書人的咽喉,一招致死。
安遜自然也聽到了慘叫,安遜轉過身,就看見一雙波光潋滟的眸子鑲嵌在平凡無奇的面容內,秦二少舉着酒杯對他笑了笑,一飲而下。
酒肆裏面出了命案,人心惶惶。大量的人湧出了酒肆,吵鬧聲,尖叫聲此起彼伏,回蕩在整個酒肆內。
安遜不自覺的皺了鄒眉頭,擡頭看向秦玉。秦玉的的面色波瀾不驚,依舊是細嚼慢咽的吃着盤中的小菜,不同的是,他的一支筷子不見了,只能怡然自得用剩下一只筷子插起牛肉咀嚼。清酒,小菜,素色羅扇的貴氣公子,是整個酒肆難得的風景。
“若是世子爺再不出城,恐怕就沒有機會了。”秦玉用懷內的絲絹擦了擦嘴巴。“這裏出了命案,很快就會有衙役過來,這裏的衙役可是沒有見過世子爺的面容,也不會相信大名鼎鼎的臨安王府世子爺竟然會在這個小酒肆吃飯。到時候一搜身,你懷內的東西不正是個麻煩。”
他竟然知道自己的懷內藏着東西?!安遜一驚,沒有等他命令,身邊的莫願就是拔起刀來,想要刺向秦玉。
“休得無禮。”安遜掃了一眼莫願,冷聲道,“我們走。”莫情莫願相視一眼,跟在了安遜的身後。
正如秦玉所說,現在樓下已經停靠了三三兩兩的官兵,正從大門口入。莫情莫願兩人夾住安遜,從窗門就跳了下去。莫願不甘心的道,“主子,您為何不讓我殺了他?這個人知道主子身上藏有虎符,留着他,絕對是個禍患。”
安遜勾起唇角,“堂堂的秦二少,那裏是那麽好對付的?他既然敢說,就說明他自然是早有防備。你過去不正是找死嗎?”
這個面不驚人的瘦弱少年竟然是秦二少?莫願閉上了嘴巴。
安遜掏出懷內的虎符——一快方形的玉牌,玉牌挂在匕首上面,玉色溫潤通透,匕首更是泛着幽亮的光,這不正是李琦吟枕頭下的那塊?
安遜的神色閃過掙紮,又是馬上消失不見。他曾經走之前想過在李琦吟枕頭下埋下一份書信,卻是提不起筆來寫下一個字。
秦玉從窗口內探出頭來,晃頭晃腦的吟詩,“皚如山間雪,皎若雲中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今日鬥酒會,明旦溝水頭。躞蹀禦溝上,溝水東西流。凄凄重凄凄,嫁取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竹竿何袅袅,魚尾何蓰蓰!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安遜眼內閃過一絲痛苦,姑姑,若是你知道我一直都在騙你,是不是也會跟我相決絕?安遜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候已經是一片清明,他眯起眼,對着莫情莫願吩咐,“去臨安王府。”
新娘子頭上蓋着紅蓋頭,一張堪堪清秀的臉龐經過丫鬟們的巧手,硬生生刮去了臉上的細毛,抹上了白色的妝粉,抹上醉人的胭脂,點上朱唇。她身穿大紅色的喜服,喜服上繡着富麗堂皇的牡丹,繡花是蘇杭最有名的繡娘來制作,奕奕如生。喜服內搭上白色的裏衣,誘人的呈現出一種魅惑。
喜房內,只有一個丫鬟伺候。
“小姐?”那新娘忽然拉住了身邊丫鬟的手。
“你放心,我只去半個時辰不到。”李琦吟穿着丫鬟的服飾,利索的挽起袖口,“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李四小姐李琦吟,只要等到半個時辰,我就會回來。”
阿碧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李琦吟一路上垂着腦袋,因為她的身形普通,加上李家小姐出嫁,全府都是統一穿上紅衣,所以倒也沒有太大的阻礙,就在一個破舊的屋子內停了下來。
“你是誰?”那守門的侍衛長着一張方方正正的臉子,問道。
李琦吟提了提手上早就準備好的飯盒,“今天是二小姐的大喜之日,老爺囑咐我給大夫人送來一些飯菜,幾個守門大哥行個方便。”
“那破娘們每天瘋來瘋去,哪裏知道什麽吃食?”守門的侍衛聽了,掀開盒子一看,食指大動,“不如就讓我們兄弟享用了這個午餐不是更好?”說罷,他就已經拿起一個雞腿津津有味的啃了起來。其餘幾個守衛看到了菜盆內的東西,也是将李琦吟圍了起來,用手夾了菜吃。李琦吟見了,皺起一張臉,“侍衛大哥們,你們這樣子,我可是交不了差啊!”
“放心,那個婆娘已經是只剩下半條命,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治不好她了。這些飯菜給了她,還是浪費。”其中一個侍衛道,“你只管安心的去交差便是,就說這些飯菜已經送到。”
“老爺可是要我看看大夫人的近況。”李琦吟嬌笑着将飯盒遞給了侍衛們,“大哥們給個方便?”
那幾個侍衛常年在這裏守着,那裏見到過半個女子,如今看到李琦吟的笑容,骨頭都酥軟了,其中一個侍衛遞給了李琦吟他吃剩下的半個饅頭,對着李琦吟流口水,“罷了罷了,我就跟你走一趟。”
地牢裏面常年都是潮濕,臭蟲鼠蟻布滿了一堆,李琦吟一走進去,就能夠聞到一種難聞的味道。穿過幾條路,就是趙氏的牢房裏面。趙氏蜷縮在牢房內,衣衫褴褛,像個乞丐。若不是她褲腳邊的金黃色繡邊是珍品蜀繡,李琦吟幾乎認不出來。那侍衛打開了牢門,對着李琦吟說,“你可要快要看,那婆子瘋起來的時候可是會打人,你只管遠遠看看,可不要進了,不然你這張嬌滴滴的臉蛋被這個瘋子打了,多不值得。”說着,那個侍衛就是趁機在李琦吟的手上摸上一把,“看你這手滑滑嫩嫩的,就像是小姐身邊的使喚丫鬟,肯定不是一般苦力丫頭。”那猥瑣的笑意,看得人心裏面的胃酸都要吐出來了。
“多謝大哥開門。”李琦吟勾起唇角,垂下眼簾,“對了,那個飯菜盒底下還有一瓶好酒,哥幾個大可以舒心的享用,我聞過味道,絕對是濃郁的好酒。”
聽說有酒,那侍衛眼睛都直了,又是跟李琦吟寒暄了幾句。
李琦吟沒有理他,只是一直盯着趙氏看,那侍衛覺得無趣,也就出去了。
李琦吟拿起手上的半個饅頭,遞給了趙氏,趙氏沒有擡頭,聞到饅頭的香味,立馬就搶過饅頭狼吞虎咽的咽了下去。趙氏吃得很急,好像是怕別人跟她搶死的,一下子半個饅頭就被吞了,等到趙氏擡起頭看見李琦吟的時候,臉色都變了。
她用手扣着咽喉,就是想要把咽喉裏面的饅頭吐出來。
“你也不看看你現在是個什麽樣子,就算我想要害你,也不至于在這裏面下毒。”李琦吟冷笑,“昔日耀武揚威的大夫人,怎麽現在就像是一條狗一樣,趴在地上搖尾乞憐的求食物吃呢?當你害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報應這個詞怎麽寫?”
偏愛
“咳咳咳。”趙氏幹咳了幾聲,“你……”
“我怎麽了?”李琦吟看向她的眼睛,“你當年把我們母女驅逐在桃園,比你現在更可怕的事情,我可是遇到過一千件一萬件,我也被關在有老鼠沒有食物的地方過,我也受盡別人的眼色,嘗遍冷暖過。還有更多你現在還沒有嘗到的滋味,這每一件我都想要讓你嘗嘗,可惜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這句話就像是一個訊號,趙氏的眼瞳放大了,想到了什麽。
“你只是個小小的庶女。”趙氏正了臉色,“趙家,趙家不會放過你的。”
說着,趙氏就是搖着腦袋蹲下來,“你怎麽敢?怎麽敢?”
“我怎麽不敢?”李琦吟的目光陰冷,像是一條毒蛇,“趙家若是想要救你,早就會過來。你可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
什麽日子?趙氏瞪大了眼睛,沒有想出來。
“你一定想不到,今日就是你女兒的大喜之日,也是我的大喜之日。”李琦吟笑了,“誰又想得到,二小姐的母親在她成親之日竟然會死去呢?我更沒有理由在在親的時候下毒手害你。到時候,你只會是趙李兩家的污點,是一個謀害丈夫骨肉畏罪自殺的女人。”
“你……”趙氏不可思議的看着李琦吟眼中的恨意,她從來沒有想到,原來這個庶女對她的恨已經超過了太多太多,“救命啊!救命…救命…”
趙氏嘶啞着聲音,喊了一段時間,而李琦吟看着她的樣子,就好像在看一個滑稽的小醜。
若是趙氏還是以前的趙氏,早在第一聲喊出來沒有人回應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是為什麽,可是現在的她,喪失了理智。
“母親,不用再叫了。”李琦吟眯起眼,“那些侍衛喝了我的酒,已經昏死過去了。”
趙氏這下子癱倒在了地上,“這一切都是你的計謀,你早就…早就已經在籌劃了。”
“你說得對,從我第一天出了桃園,我就已經想要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李琦吟冷着臉,就像是索命的撒旦,“你害了我這麽久,害了我兩輩子,我怎麽可能放過你?我的孩子,就是被你們這些惡人給害死的,他還沒有出生,就被挖出腹內。”
什麽兩輩子?什麽孩子?趙氏聽不懂李琦吟在說些什麽話,她只是一直不停的後退。
“那個香囊,是你使得計策?”
“是我,但是不光光是我。”李琦吟眯起眼,“香囊是我獻上的,李琦聞是故意裝作鬼附身的,三具屍體是十姨娘埋進去的,綁架娟兒的人是安遜,三姨娘出的計策,并且在一邊推波助瀾,而且……”李琦吟頓了頓,“五姨娘的屍體在哪裏,可是你的親生女兒李琦秀口中探到的,你看,你得罪了那麽多人,那麽多人都想要你的命!”
趙氏仰起頭,不服輸的對着李琦吟喊。
“我是嫡母,我自然有權利管教你們這些賤種。”趙氏尖着嗓子吼,“你們這些庶出,就是只能世世代代為奴為婢,為我的女兒鋪路,為我的富貴勞碌。我是個妻子,可是我同樣是個母親,我必須要為我的女兒們争得一番天地。我沒有錯!錯的是你父親,他嫡庶不分,處處寵愛妾室。若不是他偏寵的太過于過分,我又怎麽會想要除掉你們。”趙氏抱着腦袋叫“我沒有錯!”
“我有什麽錯!我不過就是想要我的女兒平平安安長大,我有什麽錯?”
“你真的只是為了子女着想嗎?”李琦吟冷笑,“若是這樣,你大可以讓她們謀一個好人家,何必要千方百計把她們送到宮內成為人上人?你只是知道,只有女兒嫁得好,你才可以有好的出路。你是自私,你是喜歡富貴,你只是自此為借口把她們當做工具!”李琦吟道,“你什麽也不愛,你只是愛你自己。你考慮的,也只有你自己。”
趙氏聽了,抱頭大哭,狠狠地瞪着李琦吟。
“飲酒食肆。”李琦吟垂下眼簾,就有兩個紫衣嬌俏的少女從屋頂內飛了下來。
“殺。”冷冷的音調,從李琦吟的嘴巴裏面迸出。
飲酒食肆得了命令,拿出腰間的軟劍,軟劍在地上劃過一道痕跡,發出嘶嘶的響聲,好像是催命閻王的呼喚。
飲酒的劍剛碰到趙氏的脖頸,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個揮劍的聲音,一個黑影不知從何處竄了出來。飲酒知道大事不好,只能側過了身子,急忙抽出劍身。果然,身後的人的劍險險擦過飲酒,刺到了趙氏的脖頸。趙氏瞪大了眼睛,腹內又被飲酒刺了一劍。那個人眼見錯了,又是一劍刺向飲酒,飲酒閃避不及,被刺入肩膀,湧出一大片血花。
刺劍之人顯然是訓練有素的,一見沒有刺死飲酒,就立刻回到了門外。
門外的兩個人逆着光,李琦費了好大得勁,才看清楚門口的人一人穿着素白色的衣衫,五官秀氣,眸子陰沉,不正是李琦秀?另外一人就是剛才的黑衣人,黑衣人身形較小,是個女子,目光冷冽,可惜臉上蒙着面紗,認不出來她是誰。
李琦秀坐在輪椅上面,她墨色的眸子緊緊地盯着趙氏,眼底一片蒼茫。
“你竟然殺了她?”李琦秀狠狠的盯着李琦吟。
趙氏的眸子不甘的看向李琦秀,她不懂,為什麽就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要背叛自己。趙氏還沒有死去,可是她的表情猙獰,口裏面吐出含糊不清的字眼,肚子內被插入了一劍,就算是現在大羅神仙過來,也救不了她。
“李琦秀?”李琦吟蹙起眉頭,又是舒展了開來,想起了什麽似得,“原來你就是趙氏身邊的那個黑衣女子,十一說的挂着鈴铛的女子。你的雙腿坡了,所以才要在手上挂鈴铛,讓別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你的手上才好,是嗎?是你讓十一那幫人來刺殺我的?”
“你說得對,你很聰明。”李琦秀陰沉着臉,“但是你殺死了她,我不能饒恕你。”
李琦秀的眼眸都發紅了,看樣子,對于趙氏是愛是恨,可能連她自己都不清楚。
“不,你沒有看到嗎?是你的人殺死她的,是你!”李琦吟笑了,“分明最想殺死她的人是你,可是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