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然就拖出雙手去接她。這一接可好,卻是順勢把茶杯翻到了,茶杯裏面的水漬濺了開來,滴落在佛經上片片水花。
“你個賤……”李琦倚氣紅了眼,差點就要罵出聲來,又在最後看了蕭情一眼改了口,“哼,妹妹這一手甩的可真是好,這茶杯離你有一尺之遠,若不是刻意為之,又怎麽會被倒翻呢?你這個樣子,分明是故意的。”說完還看了餘式一眼,料想餘式這次再喜歡這個丫頭,也不能偏袒了吧。
“縱然是之前我們姐妹倆多有誤會,可妹妹你這般作為,不就是在打我的臉子嗎?”周圍三三兩兩的權貴都在聽戲,也沒有注意到李琦吟這邊的動靜,可是李琦倚就是故意拔高了音量想要讓旁邊的人聽見。
演戲
這嫡女也太不懂事了,看到周圍的權貴們都若有若無的向這邊瞥來,老夫人皺起眉頭,她這一喊,不是跌了李國公府內的面子嗎?嫡庶不和,就算是小戶裏面也是正常的,何況還是她們這些權貴之家,可是放在明面上說,就也太不應該了。一榮俱榮的道理竟然也不知道,她這個二孫女實在是登不上臺面。
“你平日裏面處處針對于我也就算了,竟然還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弄濕我的佛經。要知道,這些佛經可是我一筆一劃親手抄寫的!”
李二小姐本來就是嫡女,身份尊貴,即使這個四小姐再是讨得老夫人歡心,也不能這般驕橫!身邊的很多掌事太太們原本經過剛才的饅頭事件對于李琦吟印象不錯,現在也都在暗地裏搖頭。
“小小庶女竟然敢這麽狂妄,若是不罰罰你,想必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
“仗着老夫人寵愛,莫不是你以為可以無法無天了。”
“……”
李琦倚罵罵咧咧的冷哼了一聲,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
李琦吟一言不發的站在老夫人身後,沉默了很久,等到李琦倚說完了之後才拿起來佛經看了一遍,“姐姐的字寫得真是工整,想來也是有十幾年的功夫了,琦吟看了看,無論是字跡還是下筆時的輕重,都是一等一的好,可是琦吟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你這丫頭有什麽好不明白的!”李琦倚心虛,唯恐李琦吟從字裏行間看出了些什麽,但是又轉念一想,這些字可是連一直以來交她練字的女先生都看不出來的,她一個小小庶女能有什麽作為,當即也就定下心來。
“姐姐的自己字跡雖然漂亮,但是有些字卻是左邊下筆重,有些字卻是右邊下筆重。常人都喜歡側左邊筆重,而只有左撇子才喜歡側右邊筆重,莫不是姐姐是雙手并用,可是也沒有聽說過姐姐可以用左手寫字啊?”李琦吟冷眉對着李琦倚一掃,似是在詢問。
“你你你……”李琦倚被噎的說不出話來,半響才開口,“我不久前為了趕工抄寫經書,所以才學會了雙手并用,難道…難道這還要與你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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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前幾日就偷偷打探了好幾個擅長模仿他人寫貼的書生,讓丫鬟偷偷去找了他們代抄一千份佛經作為老夫人壽禮。這字跡就連自己看都認不出來,原本以為天衣無縫,誰知道這個死丫頭眼睛這麽毒,一眼就看出了這些書生有些是左撇子,有些不是。
“姐姐所作所為,自是不用和琦吟交代。”李琦吟溫順的笑,“只是這些經書上面有些墨色偏幹,有些墨色偏亮,明顯用的就不是同一款墨汁,我記得姐姐一向對于書房之事極為苛刻,用的是上好的金絲墨汁,怎麽現在就換了別的劣質墨水了?”
“我…我…我……”李琦倚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為何了,更何況是精明如餘式。
餘式立馬就皺起了眉頭,對着李琦倚吼道,“混賬東西,還不滾回你的房間裏面去,還在這裏丢人現眼幹嘛?”
餘式叫的并不是很大聲,但是托了李琦倚得福,他們這裏早就已經成為了目光焦點,衆人或多或少都在偷偷瞥向她們,自然這些話也是被周圍人給聽清楚了十成十,大家明眼上不露分毫,心底裏面确實對這個李二小姐唾棄了不少。
私會四皇子品行不端,還是一等一的毒辣性子,現在又傳出來誣陷庶女,欺騙老夫人這些事情,李琦倚在所有太太們眼裏,已經成為了媳婦的最差人選。
周圍人的指指點點,還有老夫人的怒喝,李琦倚感到這輩子都沒有這麽丢臉過,都不敢看對面蕭情的表情。她對這個庶女簡直是恨得咬牙切齒沒有辦法,只能狠狠看着李琦吟,美豔的臉龐都要扭曲了。随意的行了一個禮,就急沖沖的退下了。
“琦倚。”趙氏剛剛料理完了前院的事情,才剛回到院子裏面,就看到李琦倚用手帕掩着嘴巴,抽泣着跑出了戲院。看到一臉冷漠的李琦吟和一臉怒色的餘式,就知道女兒應該是從李琦吟這個小賤人身上吃了虧。
趙氏心疼女兒,心裏面已經把李琦吟罵了個半死,臉上卻還是露出這個當家女主人的姿态,恭謹地向餘式行了個禮。
“這些虛禮就算了吧。”餘式唉唉的嘆了一口氣,“尚書家的,親王府上的人來過了嗎?”
“媳婦已經差人迎接在門口了,等到兩家的人來了,自然過來禀告的。”
“前院的事情忙完了,你且坐下陪我這個老太婆聽會戲吧。”
餘式心裏面再想,這個趙氏這幾年管理庭院可是越發不盡責了,王尚書是近幾年皇上身邊的大紅人,手握兵部。路親王是皇上的親叔叔,德高望重。即使別的人不恭迎,這兩位也是要等在門口迎接的啊!這麽可以喚個小厮守在門口就好呢?這不是他們兩家的臉面嗎?武将出身的小姐就是不懂事,果然沒有大戶人家上得了臺面。
單憑剛才李琦倚的事情,餘式就已經怪在了趙氏的頭上。連自己的女兒都教不好,養成了這個驕橫任性的個性,這樣子的人又怎麽去管理庭院呢?二丫頭說到底也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若不是仗着自己的生母寵愛,又怎麽會有膽子幹出這種欺騙祖母的事情呢?
想歸這樣想,餘式還是沒有在面上苛待趙氏幾分,依舊是笑着和她拉拉家常,一副婆媳融洽的樣子。畢竟來來往往的都是有權有勢的人家,趙氏既然是主管庭院,就不能随意打臉子,不然權威何在?即使是要罵,也要關上門來罵,萬不可在人家面前丢了國公府的顏面。
臺上的戲文已經開始唱到一半了,唱的是京都一個紅遍大江南北的青樓戲子自編自演的戲劇,第一場是落魄書生上京趕考遇到一個富家小姐,兩人約定共結連李,訂了親之後書生便上京趕考。第二場講這個書生有朝一日飛黃騰達想要迎娶小姐,可惜小姐為商賈之女。按理來說,士農工商,商人地位不重,不能迎娶為正妻。書生另娶了宰相之女為妻,而這個富家小姐只能作為二房。第三場也就是現在這一場,是嫡妻欺淩小姐,趁着書生不在想要逼小姐喝下藏紅花,堕了肚子裏面的胎兒。
薄幸
那戲子站在戲臺上,蘭花指執起寬大袖口,唱的小曲動人凄涼,實在是讓場下面的人都替她掉眼淚。偏生她長得也柔美,動作似是扶風楊柳般招展,不是十姨太柳明嬌又是何人?!
趙氏看到柳明嬌,心裏面就像是平白吃了個蒼蠅般惡心着人,撇過頭去不望一眼。李琦吟自然是明白趙氏的想法的,這十姨太如今深受李潇的寵愛,吃的用的那一樣不比趙氏來得好?就連屋子門口擺放的紫香爐,都是太祖父留下來的傳家寶貝,趙氏自然是要眼紅的。
且說這個柳明嬌之前還是一直在趙氏面前阿谀奉承,雖然極是得寵,可是老爺賞了什麽東西,卻是不敢私藏的,全部都一五一十的“孝敬”給了趙氏。而且柳明嬌一家子都是府上十幾年的老人了,她的姨娘還是在趙氏身邊伺候了蠻久的一等丫鬟。反正橫豎府裏面都要是年紀輕的姨太太進門的,倒不如還是找個知根知底的比較穩妥,趙氏存了這樣的心思,又是經過幾次檢驗後,自然就看上了柳明嬌,把她引薦給老爺。
誰知道她看着溫溫順順,骨子裏面卻是貪戀富貴的。這幾日受了李潇的寵愛,以為時機成熟,越發的不把趙氏看在眼裏了。等到趙氏原本覺得她極為溫順,如今受了她的氣想要回頭去找牽制她的家人後。才發現柳明嬌的家人老早就已經辭了職,就連一等婢女也不見蹤影,帶着柳明嬌這幾日積攢下來的錢財跑到沿海一帶去了。趙氏的人就是想尋,茫茫人海中也是尋找不到的。
趙氏憋着一肚子的氣,老早就想要找這個小賤人好好算下賬了,可是這柳明嬌也不傻,知道趙氏一定會找她的麻煩,所以每次白日都小心翼翼的關緊了房門不出,晚上一旦李潇下朝回來就賴在李潇身邊,讓趙氏什麽把柄也抓不到,只能氣得牙癢癢的。
這次見這個小賤人站在臺上,臺下的人都在拍手叫好,趙氏忍不住露出一絲陰冷的目光,手中的杯子被她捏的緊緊的。
“母親也是覺得這出戲唱的極好的,是吧?”李琦吟笑着說。
這又讓趙氏怎麽說呢?說它不好,那不是明擺着對十姨太有意見嗎?說它好,又是在違心誇贊柳明嬌。
最後,趙氏只得一點頭,吃了個委屈,“我家十太太唱的小曲可是十裏八方有的名氣,那自是好的。”十裏八方都知道柳明嬌是個戲子,趙氏這是在暗暗的諷刺柳明嬌的出身。
誰知這句話卻是讓老夫人臉面上微微下沉,“一個已經出嫁的姨太太抛頭露面的還在唱戲,還像是什麽話!”餘式掃了趙氏兩眼,“你是嫡妻,便要幫助老爺管理整個內院,我李家世代清廉的門面可不能由這些個狐媚子給糟蹋了。”
“媳婦記下了。”
我倒是想管,可以要看看你這兒子吃這個狐媚子吃得有多緊,可是片刻不離身,半點不能打罵。趙氏心裏面憤憤,也不敢當着餘式的面上說。只聽那戲臺上莺莺燕燕的聲音甚是煩人,吵得人頭都大了,心中是堵了一口氣的不順暢。
“逼人堕胎,光是這善妒一條,就足夠把這個嫡妻給休了。”李琦輕笑,“這小姐看着也是可憐,可惜卻是個不明白事理的人。為了前途可以把以前的恩情全忘,娶他人為妻,這樣的男子怎麽會是良人呢?”
李琦吟把“堕胎”兩個字咬的很重,吓得身邊的大夫人趙氏一驚,這幾日她陪着老夫人住在寺院裏面,外界的信息都接收不到,也不知道娟兒到底有沒有處置好哪個小賤人。不過到現在為止,竟然還沒有那個小厮過來通報一聲,想必應該是沒有什麽大問題的。趙氏又心虛的撐着笑容打量了下李琦吟的感嘆,好似也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便以為李琦吟真的只是随便發發感概而已。可是趙氏這回的算盤可是打錯了,娟兒已經被李琦吟關押了下來,其餘的一幫家奴都是吃過大夫人的板子的,知道大夫人若是知道了他們扇了娟兒的巴掌,做二小姐的幫兇的話,恐怕也不會放過他們。
這一幫家奴都很有默契的沒有提及到麗兒的事情,其餘幾個人就更不用說,蕭情本來就是局外人,李律也是最想趙氏死的人之一,至于李琦聞,表面上看似恭敬的對待趙氏,實際上這幾年像狗一樣的趴在趙氏身邊,也是受夠了氣,恨不得趙氏出事,哪裏會有好心提醒。如此一來,趙氏到了現在卻是還不知道娟兒已經被李琦吟關押了起來。這也怪趙氏這幾年積怨太深,到底是沒有一個知冷知暖的人。
“四小姐說的話倒是有意思。”蕭情手中的紙扇一揮,一派謙謙君子,“自古以來,良人多薄幸。富家小姐既然已經跟狀元郎訂親了,那麽就是狀元郎的妻妾,若是不嫁他,又有什麽好的歸宿呢?”
李琦吟冷哼,烏黑的眼珠似是一輪刺目的滿月,掃視向蕭情,“若是我,即便是削發為尼,也是不願意嫁給這般背信棄義之人的!”
李琦吟的目光幽深,幽深。看的蕭情一愣,他明白,這個女子可不是随便說說的。若是天下男子皆薄幸,倒不如削發為尼來得實在。實在是有趣,有趣。哈哈!
蕭情想起了自己的母親華嫔,身為一介婢女,就算是僥幸生下了他,日子也是過的不算太平,僅是比冷宮好上一點而已。既無外戚,也無內親,稍有一點勢力的奴婢都可以欺淩到這個皇上已經忘記了的妃嫔身上。從出身起,他就是武貴妃抱養在膝下長大的,只記得有一次路過華嫔的冷秋宮,聽到一陣笛音纏綿,以為是秋意近了,宮內的哪個小宮女想家了。後來聽宮裏面的奶娘說起來,才知道是生母在吹父皇最愛聽的那首曲子。
即便是削發為尼,也不願意出嫁。這樣子說的女子不是太過狂妄,便是極有想法的。
壽禮
蕭情挑挑眉,沒有多說什麽,可是微微打量的目光卻是透過李琦吟在打探什麽。
老夫人餘式看着蕭情的目光,蹙起了眉頭。看這個四皇子是個做事極有分寸的人,現在又怎麽能盯着四丫頭一直看呢?要說四皇子身份品性皆是不差的,只是四丫頭已經訂了親事,若是要惹出什麽幺蛾子,還真是不好說話。幸好這丫頭一直以來性子淡泊,看她的眼裏面,對着四皇子可是沒有什麽情愫。
再好的戲也有看完的時候,柳明嬌一曲莺莺燕燕的歌曲唱完了以後,衆人就移駕了外院的宴會廳。
席面上,已經有三姨娘在操持家事了,一來一去的像是一個麻雀一樣飛舞。見到老夫人,連忙跑了上來問候,一面又是拍老夫人的馬屁,又是想要在老夫人面前表現自己的能幹,叽叽喳喳說個沒完,顯然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不記得剛才的責罵了。
老婦人聽的煩躁,臉上的臉色越來越沉,可是偏偏這三姨娘是個不識趣的,越說越起勁,天花亂墜的瞎扯個沒完。
大夫人趙氏倒是很惬意,三姨娘雖然腦子不靈光,可是有時候還是蠻好用的。越是這樣子的人,就是越能襯托出她的精明能幹。
“三姨娘,宴會就要開始了,不然就此入座吧。祖母身子不好,站着也未免腰疼。”李律微微一笑,打斷了三姨娘的自吹自擂,大家公子的一派風流韻味十足。
三姨娘一拍腦門,“對啊,我怎麽給忘了,還是大少爺心疼祖母,那老夫人就快快上坐吧。”說罷三姨娘就請上了老夫人上座,自己卻坐在了老夫人的身邊。
老夫人是今天的壽星,身邊的位子可是怎麽容的一個姨娘坐呢?趙氏眉頭一皺,剛要開始,就聽到老夫人的冷斥,“起來。”
三姨娘正要撅起屁股坐上這個座位,聽到老夫人的聲音,擡頭望向了老夫人冷酷的神色,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尴尬的很,只能自己拍拍屁股重新站了起來。
趙氏依舊是得體的笑,笑裏面卻像是夾雜了三寸風霜。區區一個姨娘,也想要爬上這個位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可是沒有笑完,趙氏的笑容就僵住了。
“琦吟,坐到我身邊來。”餘式指了指身邊的位子。
老夫人竟是……
趙氏氣的眉毛都要着火了,這李琦吟算是個什麽東西,名不正言不順的,老夫人寵她疼她也就算了,可是放在宴會上,不是丢了李家的門楣嗎?趙氏的嘴唇動了動,眼中劃過仇恨邪惡的光,卻還是聰明的沒有多說什麽。
為了避嫌,男子的座位在另一側,大少爺李律和蕭情兩人皆是坐在另一邊。
來來往往的人裏面,不乏有前來跟老夫人餘式賀壽的,多是名門望族裏面的佼佼者,餘式一一起身行禮回複,一來二去,宴會也已經快要開始了。
壽禮擺在大廳的一張十丈長的紅木花雕桌上,卻是遠遠都已經放不下了,其中不乏奇珍異品。好幾樣老夫人都細細看過單子,詢問了李琦吟的意思,專門挑了出來給李琦吟做嫁入孫府的嫁妝之用,足以見對這個庶女的疼愛。
舞起,舞女蹁跹的舞裙組成光影交錯的離殇,紅衣飛揚,像是一朵薔薇,又像是一滴血淚。更是奇特的是,領頭的那個舞女坐在輪椅上,全身包裹在一塊鮮紅色的紗布內,她和她的輪椅随着跳舞的節奏一起一伏,雖然只有半個身軀,卻讓人可以感受到她舞蹈內柔軟的身軀,纖細的腰肢,筆直的小腿散發出的美麗。
那不是……?
趙氏的目光裏面閃過一道隐晦難辨的光芒。
她如同一抹殘破的紅霞,挂在天邊,她的目光柔柔中帶水,像是譚清泉,一幫權貴們都看的癡了,眼睛都直了。直到唱小曲的歌姬退場,其他舞者都已經有秩序的離開了,衆人才如夢初醒,看向大廳中央那個紅色的倩影。
“孫女給祖母請安了,祖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那人不正是李家的大小姐李琦秀嗎?廳內一陣喧嘩,李家大小姐被人下毒殘廢了的事情是紙包不住火的,李府外面已經傳得沸沸揚揚。自從這兒李大小姐出事以後,還從來沒有去過這種公共的場合。是人都有好奇心,尤其是這些養在深閨裏面的貴婦小姐,平時也就只能靠東家長西家短來打發打發日子,現在心裏面都在暗暗猜測呢。
“你這孩子,病還沒有好就回屋子裏面躺着好了,何必要出來呢?”沒有等餘式開口,趙氏就已經越俎代庖的上前來親自推起了李琦秀的輪椅,把她帶到女眷宴會所在的地方,又是細心的問候了幾句,囑咐侍婢拿來了披風給李琦秀披上。
“不牢母親挂心。”李琦秀撫上趙氏的手掌,“母親日日夜夜要操心府內家務,如今又要為了女兒的事情白了頭發,是女兒不孝。”
“說什麽孝不孝的!白白惹了笑話。”趙氏對這個女兒也是肚子上的一塊肉,不心疼肯定是不可能的,平日裏面雖然不喜李琦秀外出,但是屋子裏面肯定是好吃好喝的供着,此時倒是有些傷感。
想她的大女兒,以前是多麽的能歌善舞,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第一才女啊,現在卻是,卻是……
想着想着,趙氏就更加的覺得愧對大女兒,眼底裏面浮現出一絲心疼。
“祖母今日大壽,琦秀雖然是殘廢的身軀,可是心裏面甚是高興,也想要表達自己的孝心,所以才央了李姑姑出門。”
李姑姑年老了,真是不中用了!趙氏眯起眼,不是早就吩咐過不要讓大小姐出門,竟然還放了琦秀出來,看樣子是該找個借口把她給辭了。
李琦秀在趙氏看不見的地方,朝着李琦倚露出一個奇怪的微笑。這李姑姑本來就是李琦倚安插在自己院子的人,要是直接拔除恐怕不妥,現在借着母親的手,是再好不過了。至于趙氏,自己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了,這個名義上的母親又來看過自己幾次呢?
情深
李琦秀緩緩攤開手中錦盒裏面的紙張,只見上好的齊柏木宣紙上面寫上了“福澤深厚”四個大字,規規矩矩的一手漂亮的小楷,若是沒有十幾年的功夫,也很難寫得出來。衆人又是一陣贊嘆,也是一陣惋惜,這李家大小姐不愧是第一才女,能文能舞,只是可惜了殘廢之身。
早就有小侍婢将錦盒呈上給了老夫人,老夫人微微颔首,算是滿意了,也讓侍從搬來一張小桌,端上酒菜放在李琦秀面前。
早在李琦秀上來的時候,李琦倚一雙鳳眼就已經直勾勾的盯着李琦秀,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剝了。之前李琦秀知道中毒發瘋的樣子,她可是沒有忘記過。雖說萬裏芳菲這般毒辣的毒藥,真的不是她下的,可是李琦秀既然已經認定了,那依着她的性子,必然是将自己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
自己這個姐姐雖然披着第一才女的溫潤面皮,可是她幫助母親做過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李琦倚也是知道一二的。
為了提防李琦秀,她早就買通了李琦秀屋子裏的李姑姑和二個一等侍婢,也沒有聽說過李琦秀最近有什麽異常,這才放下心來。
可是李琦倚心思毒辣,手段确實不高明,李琦秀又豈是這麽好騙的,李琦倚的那些人她早就知道,有時候甚至會借着他們的手傳達給李琦倚一些她想要傳達的東西,比如李琦秀這次精心的歌舞,還有出現在宴會上,李琦倚不就是一點都不知道。
“上次在孫府跟姐姐一起演奏了一曲,當真是知音難尋,可惜如今不知二小姐還能否演奏?”說話的是林小姐。
林小姐言語問的冒昧,但眼底裏面的情誼卻是情真意切的,李琦秀看得清楚,林小姐這是在感激她當日在孫府家宴的相讓呢。
“林小姐放心,琦秀雖然雙腿不行,可是手臂仍還是有些力氣的。”李琦秀溫潤一笑,看不出來失意的摸樣。
“如此便好,那我可是要私下向李大小姐讨教一二音律呢!”林小姐抿唇笑了。
“趁着祖母大好壽宴,林小姐為何不在宴會上獻獻音律呢?”李律一向豪爽,也不知道這樣子會唐突了人家姑娘家,“這麽多人齊集一堂,林小姐也別吝啬啊!”
這……
林小姐林柳不覺有些為難,她擅長的是小曲,小曲本就是不登大雅,又有什麽好人家的姑娘會在別人家的宴會上唱小曲呢?這李大公子不是在給她難堪嗎?
李律歸家未久,本就是沒有多少時日接觸官宦人家的小姐,也不知道這個林小姐喜歡的竟然是唱小曲,只是撓撓頭,以為這個林小姐不好意思了。
“如此林小姐就獻唱一曲吧!”說話的是蕭情,他溫潤的笑了笑,“今天女眷衆多,不如就一一比試一番,看哪個女眷可以博得頭籌如此?”
他這般說,一是為了李律解圍,二嘛,他的心裏面也懷着小九九,想要看看李琦吟到底會怎麽做?
秦婉也懷着同樣的心思,為了表現對李老夫人的慎重,她今早就到了李府賀壽,自然也看到了老王妃誇獎李琦吟。這個才只有十四歲的小女孩游刃有餘的穿梭在一幫女眷之中,确實不像是一個關在桃園十幾年的庶女。她對李琦倚也開始有了些贊賞,也想看看她到底能做到什麽程度!于是也在一邊推波助瀾。“我這邊有先皇禦賜下來的玉面羅扇,質地如玉,扇風澤冷,若是到了夏天用,那是再好不過了。今日誰的技藝高超,我便把扇子送予誰。”
玉面羅扇僅有三把,一把在大公主手裏,另一把在武貴妃手中,剩下的就是秦婉手中的一把。姑娘家的誰不愛這種小東西,先皇送的更是意義非凡,這讓林柳不願意的心情也沖淡了。
更何況,林柳擡起頭匆匆看了一眼蕭情。今日他身穿白衣,更是玉樹淩風,若是能嫁給四皇子,當真是死了也無謂。每日每夜思念的心上人讓她唱上一曲,她又怎麽會不甘願呢?
林柳托侍從取來了笛子,又換上了一身翠綠色的羅裙,一曲長相思竟是傾斜而出,那笛聲似斷未斷,蕭蕭瑟瑟,再加上林柳毫不掩飾的傾戀目光,竟是看上去像是一副畫般。
待到笛子聲漸漸微弱,只聽到一個清麗的女聲唱,“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待到林小姐唱完,那聲音越來越微弱,凄凄奄奄,竟是硬生生從喉嚨處膨出一口鮮血來,驚得笛子也掉落在了地上。
“小姐,你這又是何苦呢?”林柳身後的侍女立馬過來攙扶林柳,一張小臉似是要哭了出來,“老爺夫人出來的時候千叮咛萬囑咐要好好小姐,您如今這個樣子,讓我怎麽回去交代?”
那丫頭是個實心眼的人,也不管是在場合就念念叨叨,“大夫早就說了,讓你心情不要有太大的波動,我也早就勸您不要來參加壽宴,您偏偏不聽,這。這…”
“你這丫頭休要再說!”林柳強撐着微笑,微微的向老夫人一行禮,“林柳體弱,是個福薄之人。今日掃了老夫人的雅興,真是該罰,下次必定來登門道謝。”
“林小姐要保重身體啊!”餘式自然是不會怪罪的,只是微微掃了蕭情的表情,哀哀一嘆。這林小姐也是個福薄之人,落花有情流水無意,這心病又怎麽會是良藥可以醫好的呢?
餘式目光向自己家的姑娘們瞥去,只見李琦倚李琦聞也是目不轉睛的看着蕭情,李琦柔面上有幾分紅潮,李琦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當即心下也明白了幾分。這幾個丫頭也不看看,四皇子對着一往情深的林小姐吐血也沒有任何表情,這樣的男子心裏面不知是多少無情,又怎麽會是良人呢?自己這幾個丫頭裏面,想必也只有四丫頭是個聰穎的。
馬琴
“林柳的小曲唱完了,便是抛磚引玉,不知道哪位姐妹要來比試一下?”林柳喝上一口茶水,氣色也緩了些,眉宇間的哀愁卻是怎麽也掩蓋不住。
“既然姐姐抛磚引玉,那妹妹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李琦倚媚眼如絲,說出的話卻是毫不客氣,把林柳氣得一岔。“我近日看到路邊胡人在彈奏一種奇特好聽的樂器,喚名馬頭琴。琴長一尺,情長不止一尺。便特意把這位樂師請進家中。現如今,就來試一試。”
說罷,李琦倚還特意向蕭情送去一個含情脈脈的眼神,“琴長一尺,情長不止一尺”便是與他說的。
當李琦倚喚人将馬頭琴取出來的時候,果不其然看見了蕭情驚訝的贊嘆。
“果真是馬頭琴!”這把馬頭琴做工精致,成色上佳,一看就知道已經使用了上百年。樂器通靈,使用時間越長,使用的人的琴技越高,也會沾染上更多靈性。李琦倚的這把琴,即便是想買,也是有市無價。蕭情愛琴,這種難見的極品若是在平時必是要好好觀摩一下的。
李琦倚驕傲的一笑,“這把琴可是我花了重金之下買來的,已經開封了一百三十五年,經歷過四位主人。若不是那個胡商沒有了歸去的盤纏,也不會轉手給我。”
說罷,李琦倚就用撥片彈起琴弦,靈巧的手指像蛇一樣竄來竄去。她本就長得美豔,加上桃紅色的紅杉,似笑非笑的嬌媚神情,好像是一個妖姬一般妩媚,看的一幫男子目不轉睛。琴聲越來越起伏,李琦吟用手指撥動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上挑的鳳眼微微眯起,慵懶風情的淺笑*露骨。雖然她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卻是看的一幫人心跳加速,面紅心跳的。
待到一曲琴聲畢,還有人沒有醒過來,依舊望着李琦倚發呆。
李琦倚對着林柳挑起了眉,“我的琴聲比起姐姐的小曲,如何?”
“李二小姐風姿卓越,自然是無人能比。”說話的是一個親王的嫡子,是出了名的浪蕩子,整日花街柳巷。因貪慕李琦倚的美色,已經上李府求親過幾十次被拒,是李琦倚一等一的追求者。
李琦倚的語氣加上這個親王之子的追捧,讓林柳的臉色一下子沉下來了。
“你…!”林柳身邊的小丫頭似是要幫主子說話,卻被林柳攔住了,“李二小姐琴藝高超,我自愧不如。可是在好的琴藝,也要彈琴的人品性如蘭才可,像是李二小姐這般,也是空有一把好琴不得用。”
林柳雖說是自愧,可是眼神裏面都寫明了對李琦倚的厭惡,拱了拱手就不理人了。
李琦吟聽着有趣,卻是打岔道,“林妹妹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好琴千金難求,有市無價,若得好琴,不正是二姐的機緣嗎?這是老天要助二姐琴技更上一層樓啊?不知二姐買來這把琴,花了多少銀錢?”
這李琦吟幫助自己說話,倒是讓李琦倚有些吃驚。可是橫豎也不知道這妮子到底是想幹什麽,只能含糊的觀察了下她的臉色。
若是在平時,李琦倚自是不會理李琦吟的,可是現在老夫人在,不看僧面看佛面,李琦倚只能勉強回答。“恩…恩,大概一百多兩黃金吧。”
這話一出,幾個明白人都心中泛起了小九九,李律和李琦秀都是不約而同的會心一笑。林柳一開始覺得這個庶女頂撞自己煞是無禮,現在卻是高看了李琦倚,對着她舒心一笑。
之後又有幾個泛泛之輩上來表演了些琴棋書畫,皆是平平,沒有前兩位來的出色。其中有一個禮部大人十一歲的小女兒倒是投機的做了一副南山圖送給老夫人,這兆頭倒是投機,很得老夫人的心意,給了她一雙翡翠耳環做了見面禮。
李琦倚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覺得這裏面表演的屬她最好,面上不僅流露出幾分得意。
一百兩黃金買來一把琴,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