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一個陌生男子進了房間,那男子五官娟秀,可惜全身上下的傷痕不斷,除了一張臉之外實在是沒有什麽地方可以看。
九姨娘不經意間順着趙氏的眼光瞥去,眼眸忽然放大,神色也有些僵硬的想要将快到嘴邊的驚訝聲吞下去,顯然是認識這個男子又故作鎮定。
李潇離九姨娘最近,自然是将她的神色變化看在眼裏,一把将九姨娘甩倒了地上,“你這個賤婦。”
趙氏今日要被送去尼姑庵,趙雅武偏偏便在這個節骨眼上将這個男子帶進府,巧合未免太過巧了。原本李潇尚有幾分懷疑,如今在看到了九姨娘的表情時,頓時就信了七分。
“你這個賤婦,我将你從一個婢女擡到姨太太嗎,是何等榮耀。你非但不知道感恩,竟然還和這個奸夫私通一氣,連發簪都給了人家,像你這種不忠的女人,我李潇真是看走了眼。”李潇在別人面前丢了面子,加上也是有幾分真心待九姨娘,自然怒氣勃勃。
九姨娘想要反抗,卻看見自己的發簪握在李潇手裏,激得她又是一陣驚恐。這個簪子明明在自己不受寵的時候托房裏的婢女變賣成了銀子,又怎麽會出現在李潇手裏?
李潇似是不夠解氣,還踹了九姨娘一腳,舉起刀劍就要刺向地上的男子,卻被趙雅武攔住了,只能也踹了這個男子幾腳才罷休。
惡氣
那男子本就是全身傷口,被李潇一踹更加是疼痛萬分,不禁吸了一口冷氣,“颦兒,你昨晚為何沒有出城,我在城門口等了你一天一夜,要不是現在再看到你這個樣子,難道是要我一直等下去嗎?”
“什麽城門口?”九姨娘冷笑一聲,“這位公子是認錯人了吧,究竟趙大将軍給了你多少好處,你才可以這樣拼死為他賣命來誣陷奴家。”
又轉向李潇,“老爺,你是知道我的為人的,俗話說好女不嫁二夫,我怎會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一張臉上滿是灑下的盈盈淚光,“這個府裏毫無溫情可言,處處都是磨人心機,若是連老爺你都不信我,我可算就是失去了唯一活在世上的理由,還不如從李府水渠跳下去淹死得了,也算是證明我的清白。”
九姨娘作勢就要從窗口,被一幹仆役們給攔住了,壓在椅子上。此時九姨娘已經完全鎮靜了下來,背上汗噠噠的,極力撇清跟這個男子的關系。
可惜她之前的反應是已經明擺着認識這個男子,李潇是久在朝堂的文臣,謀人心機也是一流,現在一味的撇清關系反而更加欲語還休,讓人看了虛假。
“颦兒你背上三寸有一塊指甲大的胎記,若是不相信我說的話,讓人驗證一下就可。”那男子忽然出聲,哀怨的看了九姨娘一眼。
九姨娘聽到這句話便知道大事不好,剛想要偏頭看看李潇的反應,沒想到一個耳光就甩了下來,力氣之大打得她甩到了地上,腦袋在硬邦邦的水泥地裏磕破了一塊,原本昨日沒養好的的傷痕更是裂開,流血直流。
李潇二年來和九姨娘纏綿床榻,對她身體的每一部分都十分了解,那男子說的分文不差,就連在幾寸哪個位置多少大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要不是做了那般污穢的事情,怎麽可能一個男子連她的私密處的胎記也知道的一清二楚,當即就火冒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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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你聽我說。”九姨娘抓住李潇的腳不放,“這名男子我确實認識,不過從未有過什麽茍合之事,也是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
“我和他在佛寺山路上僅僅見過一面,那時候我的馬車被人劫持,是這個男子救了我。我肩膀處被山賊砍了一刀,為了保命,只能露出後背讓他給我塗抹藥膏,想必胎記也是在那時候看到的。”
露出後背給除夫君之外的其餘男子看,已經是有違婦道,在鄉下是可以浸豬籠的了。九姨娘先前支支吾吾,就是明白李潇這個人有一股讀書人的迂腐,特別看重女子的貞潔,若是被他知道,保不準要亂棍打出李府。
佛寺的路上本是格外修葺過的,衆多皇家貴族在那裏朝拜,每個驿站都有官兵駐守,山賊就算是再大膽也不敢在那裏行竊。她早該想到的,什麽山賊什麽男子都是趙氏苦心經營的一場戲,目的就是要讓自己留下一個污點,從而在關鍵的時候可以壓制住自己。
趙氏好狠的心,如今只怪自己貪于富貴,活活用三月嬰兒換取的一條生路也被自己了斷了。
九姨娘想要訴苦,告訴李潇一切經過,将李琦吟和趙氏一個不落的罪行全部供出來,表明自己只是這場戲裏面的争鬥品,卻又說不出話來。趙氏當家幾十年,如此精明的人又怎麽會給別人留下痕跡可訴。李琦吟更是一個小狐貍,九姨娘完全沒有她的任何把柄。
“佛寺路上官兵衆多,怎麽可能有山賊?九姨娘是在說笑嗎?”趙氏冷哼了一聲,“昨日你誣陷我令你小産,今日又被人發現和男子茍合,莫非是因為這個孩子本是珠胎暗結,所以不得以要打掉它,才嫁禍在我身上。”
趙氏轉向李潇,“老爺,我平白無故受了這麽大一個冤屈,你可是要為我做主啊!”
“趙雅之,你個毒蠍,我詛咒你不得好死,李府年年有新人,而你一年比一年老色衰,你不會有好下場的。”九姨娘也不狡辯,知道多說無益,只能用最惡毒的話來侮辱趙氏。
“最可憐的是我那三個月的孩子,怎麽就沒了呢。”
九姨娘楠楠自語,“怎麽會…怎麽會。說沒就沒了呢?”
“将這賤婦挖去雙眼舌頭,逐出李府。”趙氏一派怡然自得的神色,“讓你目不能視,口不能語,看你還如何猖狂!”
就在趙氏說完後,就有人上來把九姨娘和那名男子帶出外面,李潇氣急之下,也揮了揮衣袖甩出門去了。
這個房間裏面也就只有趙雅武和趙雅之,趙雅武揮手示意所有的奴仆下去,就連他的貼身侍衛也跟着走出了房間,偌大的一個房間內僅僅留下他們兩個人的身影。
“區區一個姨娘不足畏懼,我看這姨娘心浮氣躁,十個她也根本不是妹妹的對手,怎麽就把妹妹逼到如此絕境了呢?”趙雅武不解的為趙氏砌上一杯茶。
趙氏剛才出了一口惡氣,心情爽快,再加上對面坐着的是她的親哥哥,毫不掩飾的就露出了刻薄的嘴臉,“哥哥是不知道,令我這般投鼠忌器的,并不是這個姨娘,而是另有他人。哥哥可還曾記得七年前被我們送進桃園的那個賤婦?”
“妹妹說的是那個出生青樓的歌姬?李潇的四姨娘?”
“正是。”趙雅之斂斂神色,“論起對手,這個四姨娘生的女兒李琦吟才是個鬼才,錢氏明明性子軟弱,就不知道怎麽會生了她這個詭計多端的女兒。我屢次敗在她手下,若不是今日找了哥哥,恐怕真的就要去尼姑庵長住了。”
“區區一個庶女算什麽。”趙雅武眼中精光一閃,若是讓李潇看見,絕對不會覺得這個大舅子只是一個莽夫。“嫡庶之分早就是天注定,她僅僅一個小小庶女,還能掀起什麽風浪不成。”
“也不怕哥哥笑話,琦秀的殘廢,琦倚被關禁閉,還有我險些被送出府都是這個庶女搞的鬼。”趙氏唉唉的嘆了一口氣,“哥哥也是知道的,我性子高傲,若非是遇到了大問題,怎麽肯可能會主動去找娘家人幫助呢。”
“妹妹莫不是忘了,庶女無論再刁蠻任性,終究還是嫁人的,這就是給妹妹你最大的一個把柄。”趙雅武冷哼一聲,“若是真的遇到了個冤家,把她早日送出府不就是了嗎?”
“哥哥說的對。”趙氏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嘴角含笑,笑的越加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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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情
“四小姐,大事不好了!”黛蘭将新送上來的盒子放在李琦吟的面前,金色錦盒裏面裝着九朵枯萎的幹花,每朵花上襯着一二片鮮嫩油亮的綠葉,看上去好不奇怪。
“是大夫人那邊的人傳來的消息?”李琦吟瞥了一下這個盒子,慢悠悠的開口。
黛蘭收起錦盒放在桌子上,表情難得的沉着冷靜,“小姐神機妙算,這是大夫人院子裏的阿青托小厮拿過來的,說是只要小姐看到便會懂了。”
李琦吟抿唇一笑,“這阿青倒也是個妙人,在趙氏那裏呆了這麽久,沒有學會她那刻薄的性子,反而不忘阿碧當年對他的提攜,事事都不忘來我們這裏提點一二,若是她日有機會,真想收了她做個二等丫鬟。”
阿碧以前做姑姑時賞罰分明,很是得一幫下人們愛戴,至今為止還有幾個忠實的手下願意替她做事,各自守在每個姨娘夫人的房裏打探消息,這阿青就是其中一個。當年阿碧從刻薄尖酸的老嬷嬷那裏替阿青求回來一條命後,阿青就一直抱着感恩的心态,如今得知阿碧投奔了李琦吟,更是自願幫助李琦吟監視趙氏。
也正因為如此,在這座信息極不流通的閉塞桃園,李琦吟還是可以觀察到所有主子的異常舉動,才可以能避方避,阿碧實在是功不可沒的一個助力。
黛蘭難得看到自家主子如此誇獎一個人,當即就紅了眼,“小姐是嫌棄我和阿碧伺候不周到。”
“你個鬼丫頭,你家小姐又什麽時候嫌棄過你笨手笨腳了?嗯?”李琦吟敲打了一下黛蘭的腦袋,“阿青送來這個盒子是想告訴我們,九姨娘已經如同這盒幹花一樣失去了價值,趙氏必定是使用了什麽手段來對付九姨娘。她喪失了一個孩子才有了活下去的機會,竟然就這樣活生生的丢掉了,還是難逃一死。”
黛蘭雖然心性單純,但是覺得這個九姨娘是活該,根本就沒有什麽憐惜之情,反不以為然,“棄骨肉不顧而求一命,這種人本就是天理難容,活該被閻王爺關進十八層地獄。”
“可是小姐昔日與虎謀皮,若是九姨娘将小姐做的事一五一十的供出來又怎麽辦?老夫人已經是對小姐心生過一次嫌隙,若是此時再聽見些什麽流言,就怕是愈加對小姐不利了。”
“那又如何?”李琦吟笑的随意,“我又那裏留下什麽把柄給她過?”
黛蘭一怔。确實,論起謀人心術,她家小姐可以說是一絕,就像是這次,雖然是李琦吟和九姨娘合作,但是李琦吟除了動動嘴皮子,讓世子安遜的人在門外接應九姨娘之外,就沒有做過什麽。就連堕胎藥都是九姨娘自己跑去藥房買,瞄準了時間喝下的。就算是九姨娘想要耍什麽滑頭,也是苦無證據。
李琦吟盈盈一笑,遂先出門,“今日天氣溫潤,老夫人極其喜愛菊花上的露水用來泡制的菊花茶,你且和我出院子一趟,去菊園采摘一些菊花露水來。”
李琦吟和黛蘭剛出院子沒多久,連一瓶露水都沒有采集完,就看到四皇子蕭情坐在菊園的涼亭上,身側站着側王妃紅苑,大少爺李律在左,李琦聞和李琦柔在右,津津有味的在談論着什麽事情,好一片歡聲笑語。
菊園一直以來都是供人觀賞的院落,設立在外庭,不僅僅菊花美豔,各式各樣的落英缤紛,素有皇城“四絕”的美譽,就連當今陛下親臨國公府也誇這菊園“如人鐘靈毓秀,為吏廉潔幽香。”雖然這話聽起來別有誇大之意,但菊園的名聲還是漸漸傳開了。
蕭情自從娶了紅苑為側妃之後,更是別有意味的常來國公府,說是怕紅苑留戀舊地,想要帶着紅苑走訪走訪“親戚”,其野心不外乎找個借口得到李國公的支持。李琦吟太過了解他,這個男人看似風輕雲淡,其實極其狠毒,想要的絕對會比一般人費更多的心思去得到,縱然得不到,也不允許別人得到,寧願毀掉。
“哥姐們在說些什麽,如此開心?”李琦吟慢慢地鍍步走到衆人面前,微微颔首當做是示意。
李琦聞痛恨死李琦吟,屁股上的板子痛還沒有調理好,仿佛在提醒她從李琦吟身上受到的屈辱,當即沉下臉色出聲譏笑,“妹妹久不出桃園,莫非是忘記了規矩,四皇子在上,見面怎麽還不行禮?這可是藐視皇族的大罪啊!”
李琦聞之前受到的板子就是李琦吟以“不懂禮節強出頭,诽謗庶女”的名義挨的,此時也想要用同樣的理由讓李琦吟嘗嘗這個苦頭,先讓她跪倒在自己面前出口惡氣。
蕭王朝見皇上皇後的禮節為三跪九叩,見皇子的禮節為二跪六叩,必須要膝蓋落地,以手伏在地上,頭向下叩才可以。現在是在堅硬的石板地上,不比廳堂,待到行完這個禮節,必是讓人磨去膝蓋上半層皮。這個李琦聞心思不深,狠毒之心倒是越發嚴重,恐怕是吃的苦頭不夠多,竟然好了傷疤就忘了痛了。
蕭情一襲白衣,儒雅似美玉,微微抿起唇角,好似是一點都不懂這兩個庶女之間的洶湧争鬥一般,“我這次來本就是微服,只有蕭情,沒有什麽四皇子,大家可以不必拘禮,四小姐,請入座。”
經過一番談論下來,蕭情不難看出這三小姐簡直是一個廢柴,眼界窄小且愚不可及,還處處對自己顯露衷情,這樣的人毫無利用價值。蕭情知道四小姐李琦吟是老夫人眼前的紅人,一個庶女可以得到這種榮耀,是何等心機。趨利者以利為先,他自然是偏向李琦吟,為她解圍。
恰到好處又不失親和的話,是蕭情一貫僞君子的作風,也成功的緩解了場上凝重的氣氛,為李琦吟駁回了面子。
李琦聞雖有不甘,但又不好意思發作,只能對着李琦吟冷哼一聲,算是妥協。
李律很是驚訝的看着這個妹妹加入他們的談話,這個妹妹跟其餘庶女不同,心思詭異難猜,從來沒有看到她跟哪個姐妹特別親熱過,也鮮少和他們一起游玩。如今這般不請自來的舉動,莫不是…對四皇子…
下棋
也難怪李律這麽想,畢竟李琦聞就是聽說四皇子來到府上不顧屁股痛還是要硬撐着看望蕭情的,蕭情在民間的聲譽一向很好,有“謙謙君子”之稱,即使是李律在其他鄰國,也經常看到仰慕蕭情的異國女子。
李琦柔似是一朵嬌豔的茶菊,柔美如婷婷仕女,動作行雲流水的擲下一顆白子,朝李律嗔道,“大哥這一招調虎離山好是陰險,若不是我早有防備,恐怕這一大片的棋子就要血本無歸了。”
李琦柔本就生的柔美,一露出小女兒家的嬌羞更是令人覺得滿園春色不及她千分之一的芳華,連一向理智的蕭情都怔了一下,沉溺于她的嬌媚之中。
李律晃過心神,對着李琦柔寵溺的笑,“你本是要釜底抽薪,可偏偏被我給攪亂了一盤棋局,若不是這般險勝用計,恐怕大哥真的要敗在你的手上。”
二姨娘原本是大戶人家家途中落的小姐,不得已才做了小妾,六姨娘是二姨娘陪行的随駕丫鬟,沾了二姨娘的光擡上了姨娘。兩個姨娘一直以來都是親如姐妹,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李律五歲那年二姨娘無心內庭雜事,一直潛心修養佛道,所以将兒子托付給了六姨娘來照顧。李琦柔和李律一直生活在一起,感情自然是比一般異母兄妹要好上好幾倍,嬉笑怒罵皆是一般人難有的默契。
“算了,不玩也罷。”李琦柔揚了揚嘴,對李律一笑,“這盤棋看上去平分秋色,其實已經是牢牢地被大哥控制住了。這盤勝負已分的棋盤,即使不用走下去也可以預見結果。”
李琦吟看了看棋盤,發現棋盤一邊倒的局勢雖然嚴重,但是也不是無可救藥。白子過于柔和,而黑子過于急躁,若是再下個十分鐘,黑子耐性不足,說輸誰贏還說不定。李琦柔早早的下了結論,顯然是因為對這盤棋失去了興趣。
李律對這個妹妹可謂是竭盡寵愛,當即吩咐下人們将棋盤收走,為她添上了一杯梅花茶,“這是我在冀州游學的時候偶爾喝到的茶水,冀州人将寒冬臘梅折下,連同花瓣帶露水雪氣一起裝進一個小瓶子裏面,深埋在地下一兩個月,待到四五月份的時候取出來煮沸飲用。露水味帶着點梅花韻味,一向是古人墨客最喜愛的珍品。昨日剛給祖母送去了一壇,現在就只剩下這小半壺了。”又倒了一杯給蕭情,“四皇子也嘗嘗味道。”
“大哥果然是偏愛五妹,都忘了你還有一個妹妹在身邊了。”李琦聞是最見不得人好的,當即小聲的抱怨。李律哈哈一笑,便也給李琦聞和李琦吟上了一杯。
“确實是很雅致。”蕭情喝上一杯,只覺得從舌尖處略過一絲清香,“李兄十歲就出門游歷,看便了大好河山,蕭情心甚羨之。暢游山河,四海之中結交有志之士,賞梅弄月,本就是人生一大快事。”
“四皇子所言極是,家父經常跟我說,身為男子,一則奉獻于朝堂,為天下萬民之苦效力,二則游樂山水,尋找知己良友,開闊視野。這些都是男子應該做的事情。”李律豪爽的潇,劍眉星目,黝黑的皮膚呈現和蕭情截然不同的兩種男人味。李律并不算是俊美,甚至在蕭情面前有些自慚形愧,但因為歷練多年的緣故,深深地有一股豪爽之氣,極其容易讓小女生依戀。這可是為何李琦柔一向羞澀溫婉,卻很喜歡向李律撒嬌的原因。
李琦吟品了品這茶,只覺得甘甜入口,氣韻悠遠,實在是好茶,忍不住眯起眼來再飲一口。
她眯起眼睛的時候像是一個貪吃的小貓,本就讨喜的臉蛋更是可愛異常,雖然外表讨喜的就連識人無數的蕭情也差點被她欺騙,但她眸子裏的冷清是騙不了人的,就像是這壺茶,喝上去是暖的,其實是用最冰冷的雪水化開的。
蕭情略微勾起唇角,“男兒者當心存天下,不知律兄有沒有志向入朝為伍,到時候我們兄弟二人一起指點江山,豈不妙事一樁。”這句話,分明就是想要将李律拉攏進他的隊伍之中。
李律略微擡起頭,顯然蕭情這句話給了李律很大的誘惑,“四皇子又不是不知道,家父沒有言語,李律實在是不敢做主。”
李律的表情分明是偏向蕭情,有難言之隐的,蕭情一看有戲,連忙詢問緣由。這三個月他一得空就來國公府找李律閑聊,知道李潇只有一個兒子,只要李律站了隊伍,李潇再不情願,最後還是會站向自己那邊。
“家父無心于朝廷鬥争,根本就沒有攀龍附鳳的心。四皇子近日來禮賢下士,他日必定是個明君,李律欽佩,可就算是想要幫忙,也是有心無力。”論起手段,李律比蕭情低了不止好幾個檔次,好久已經被蕭情收買了,全然不知道自己現在說的話有多麽的驚世駭俗,要是讓別人聽到,就是亂議朝堂的罪名。
蕭情依舊是一副風輕雲談的姿态,“既然如此,蕭情也不強求。”想要達到的效果已經達到了,蕭情滿意的抿了口茶。若說李潇沒有意向,簡直就是打死他也不相信,李家兩個女兒久不嫁人就是最好的證據。這個老狐貍看來是想要坐山觀虎鬥,等到大局已定後再做決定。
只要李潇沒有表明站在那一邊,對他來說就是好事情,就仍有機會。世上沒有無*的人,蕭情堅信,只要是人,就會有弱點,而他蕭情,便是善于将別人的弱點化為自己的優勢的人。
“前朝別院久置,陛下下令我拆遷重造,可是諾大的工程花費的不僅僅是國庫錢財,更是老百姓的勞動力,這對于民生百利而無一害。”蕭情唉唉的嘆了一口氣,“我心裏甚是煩亂,不知李公子可是有什麽獨特的見解?”
李律心知這是蕭情在檢驗他的能力,略微思索了一下,便自信滿滿的回答,“四皇子可以帶頭捐款,讓富商官吏都出一份力,這樣一來國庫空虛的問題就解決了。将捐款人的姓名寫于紅布之上挂于城門口,給及鼓勵。”
蕭情露出如沐春風的微笑,“李律兄果然見多識廣。我這就将李律兄的見解呈于皇上,到時候點名是律兄所為,相信陛下一定會采納。招賢納士是陛下一向的作風,倒是若是蒙陛下垂憐,定能夠謀得一官半職。”蕭情這句話明擺着就是告訴李律,若是到時候陛下做主招李律入朝為仕,是李國公也無法拒絕的。
陷害
“那是自然。”聽到蕭情願意引薦他,李律笑的很開心,卻忽略了蕭情眼中一絲深意。
李琦吟微眯下眼角,眼中閃過一絲了然。李律短短時間內想出的計策已經算是不錯了,可蕭情對這件事深思熟慮已久,李律能想到的,蕭情一定都已經想到。至于為什麽要多此一舉,倒也不難猜。
試想一下,四皇子親自向皇上呈上國公府大少爺想出的妙計,這其中的意味,在朝臣們看來就是李國公已經和四皇子深交匪淺,已然結盟。哪怕今後太子想要重用李潇,也要掂量掂量,不可能輕信。
這便是蕭情一貫的做法,先将人逼得無路可走,再禮賢下士好好讨好李國公。事已至此,李潇不是笨蛋,自然也沒有辦法的向蕭情靠攏了。這一招确實狠毒,可端是用在李潇這個老狐貍身上肯定不會中計,李律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自然就是蕭情的目标了。
李琦吟雖然明白,但不打算說出來。李國公一家的榮辱與她毫無半點瓜葛,甚至她還巴不得李府裏的人都倒大黴才好,就讓李潇忙得手忙腳亂去吧。
就在幾人各自心思迥異的時候,李琦聞趁着李琦吟一時不慎,陰險的推了推左邊的茶杯,茶杯裏的梅花露水還是滾燙,要是澆下去的話,非把人狠狠地燙出一層皮來。
滾燙的茶杯順着桌沿緩緩流下,冒出一層熱氣,早在李琦聞動完手的時候,李琦吟就已經有所察覺的朝身後轉去倒退,無奈身後的李琦柔擋住了她的退路,再怎麽躲也是于事無補。李琦吟危難之中靈機一動,反而将李琦柔抱在懷裏,明面上看過去是為她擋住了熱水。
黛蘭一直站在李琦吟的身側,千鈞一發之間撲了上來,也擋在了李琦吟的前面。熱氣騰騰的茶杯從上傾斜而下,雖然黛蘭已經有了警覺,卻還是被茶杯裏流出的茶水濺到了後背,後背頓時猶如火燒一樣,痛苦的尖叫了出來。
“黛蘭。”料想到的熱度沒有到達背上,李琦吟不禁睜開了眼。眼見自己身邊的人受傷,李琦吟是真的發怒了,一雙瞳孔直勾勾的盯着李琦聞,裏面的怒意和恨意不加掩飾,看的李琦聞都吓得退後了一步。“三姐好險惡的用心,趁着我們在聽大哥和四皇子談話的時候就做出這種弑妹事情。”
“弑妹”這兩個字加重了讀音,顯然是誇大其詞了,不然在場的人聽到心裏都是一怔。
三個人擁緊在一起,李琦吟擋在李琦柔的前面,黛蘭則是擋在李琦吟的前面。因為黛蘭擋住了大部分茶水的緣故,李琦柔和李琦吟都只是受了一點小小的燙傷。
“三小姐,你們本是同父異母的姐妹,你又何必要這樣對待五小姐呢?”黛蘭是真的疼,咬緊了牙齒一字一句的說出來,“若不是我家小姐替五小姐擋住了滾燙的茶水,恐怕五小姐的臉就要燙出一個疤痕了。”
黛蘭跟在李琦吟身邊也有幾個月了,對于她最後擋在李琦柔面前的心思也是可以琢磨幾分,當即就順着李琦吟的話說下去了。
李琦聞原本只是想給李琦吟一個教訓,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不禁大罵,“你胡說,你這個奴才睜着眼睛說瞎話。我僅是不小心碰到了茶杯而已,那裏是要傷害什麽人?一派胡言亂語,是想要挨板子嗎?”
“若是不小心撞到茶杯,茶杯怎麽會飛的那麽高。”李琦吟冷哼一聲,指了指地上的碎片,“這些碎片每一片都摔的相距甚遠,足以見得摔它的人是向上用力而不是向下用力。三姐,我一向敬重你為姐,沒想到你竟然是這麽一個心胸狹隘的小人,僅僅是因為剛才大哥先賞了五妹喝梅花露水就報複五妹。實在是枉為人姐。五妹天生得一張漂亮的臉蛋,三姐莫不是嫉妒,所以早就已經将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現在只是想要趁着茶壺這個時機将她的臉蛋毀了。”
李琦柔生的一張好臉蛋,曾經是李琦倚一度以來的心頭大恨,就想要毀了這張柔弱的面容。無奈李律在身邊,所以沒有辦法近身,就把很多事情交給了一直以來都是李琦倚替罪羔羊的李琦聞。李律也是有好幾次發現這個三妹偷偷的給李琦柔黑臉吃,當即就信了李琦吟的話七分。
剛才李律僅僅只是看到一個身影撲向李琦柔,直覺的就以為是李琦聞想要對付李琦柔,李琦吟只是幫助李琦柔脫險而已。面對李琦吟的指鹿為馬,李琦聞自己也沒有反駁的證據。
所有人都知道,五小姐李琦柔和兄長李律感情甚密,在李律面前對李琦柔不敬,簡直就是找死。李琦聞看了看李律的一張黑臉,就結巴了嘴巴。
“你你你。你生的一張利嘴,我不與你争辯。總之我不是針對五妹。”
“不是針對五妹莫不是針對我?”李琦吟不屑的掃視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像是一個驕傲的女皇在巡視她的領地一樣,讓李琦聞倍感屈辱。
李琦聞心口一熱,就破口大罵,“我就是在針對你,又如何?”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中了李琦吟的圈套。
李琦吟陰冷的笑了,“這麽說來,三姐就是承認是故意甩了茶壺的了?”原先還是一個疑問,現在李琦聞不打自招,令所有人的臉色都是一變,尤其是蕭情看李琦柔的眼神也帶了幾分厭惡。被心愛之人讨厭的感覺如坐針毯,李琦聞只覺得今日丢盡了臉面。
李琦聞看到周圍的人*裸的鄙視,心中更是惱火萬分,知道自己中了李琦吟的套,心裏的理智就像是沙漠裏的水源一樣,早已經幹涸。
“我在李府三年,所有人都知道三小姐對五小姐一直以來都是百般苛責。大前年三小姐還搶了五小姐的金絲枕頭占為己有;三個月前五小姐跟三小姐穿了一身相同的款式穿的布料入宴,老夫人只是誇了一句五小姐貌美,過一日衣服就被人撕碎了丢棄在路邊。”黛蘭強忍劇痛,眼淚水再眼眶裏打轉,看上去好不可憐,“怎麽現在大少爺一在旁邊,三小姐做的事情就都不認了呢?”
道歉
“是啊,三姐,你特意将事情推到我的身上,不就是因為怕被大哥責罵嗎?”李琦吟勾起了唇角,“我這身衣服可是老夫人賞賜的,現在被燙出了一個洞來,若是我下午去給老夫人泡茶的時候也穿着這件破了洞的衣服去,你就不怕被老夫人責罵嗎?難道大哥是吃人的野獸,在你的眼中比老夫人的威嚴還要恐怖?”
李琦聞聽到李琦吟的話,先是氣又是驚,若是被老夫人知道,确實她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當即就咬了咬牙,跌了下面子。
“四妹說笑了,我剛才只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剛才燙到了四妹的侍女,以小人之心挑釁五妹,皆是我的不對。四妹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我一般見識。”李琦聞低下頭,做懊悔狀,“他日我必然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
他日這種屈辱,我一定要你李琦吟嘗上千倍百倍。
“姐姐這便是承認了剛才是故意想要燙傷五妹的?”李琦吟會心一笑。
“自是。”比起李律,老夫人更是得罪不起的。
李琦聞原本以為今日李琦吟是因為慕名四皇子而來。四皇子在身邊,再不甘也會裝作大方的饒過自己,到時候道歉也道了,當着大哥的面有個人證,諒她也不敢多生什麽事端。
可惜李琦聞的算盤從一開始就打錯了,李琦吟僅僅是笑了笑,也不說原諒李琦聞,“既然三姐承認了,琦吟就做不了主了。燙傷的人是黛蘭,三姐想要針對的人是五妹,應該向這兩個人道歉陪理才是。”
李琦聞原本信誓旦旦,在聽到李琦吟的話後,蹙了蹙眉頭,呆立了好久才把心裏的怒火給壓制下來,“四妹說笑了,我是堂堂國公府的三小姐,怎麽可能給一個下等人道歉呢,若是這件事情傳出去,豈不是丢了國公府的臉面嗎?”
“父親最是讀聖賢書的人,多次感概三顧茅廬之大義,負荊請罪之寬大,斷然是不會覺得這有什麽丢臉的。”李琦吟面色坦然,“三姐多慮了。”
“黛蘭一個孤女,四小姐就算是想要我的命都是動動手的事情,早就學會了坦然接收,想要讓三小姐這麽金貴的人給我道歉,還不是折煞了奴婢。”黛蘭唉唉的嘆了一口氣,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