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解封罪金杖
以戰以擇的感知力,怎麽會不知道自己的陣法是怎麽被找到的,怎麽會忽略那一絲契約之力,還有再熟悉不過的荒辰紫龍的氣息。在感知到那氣息的一剎那,他心中的火就已經燒到了頂峰,“養虎為患”這四個字就是他當時的想法……
他調動着三惘欲生草,把水靈力提到了三分厚度,進而開啓第三尾,用前世經驗把木靈力契合度一口氣提到了六分,靈力厚度只有三惘欲生草減去三分剩下的五分。
他現在金屬性靈力契合度十分、厚度十分,水屬性靈力契合度十分、厚度三分,木屬性靈力契合度六分,厚度五分。
和前世封印用的木靈力差了一半啊,不過……如果再不動作,有些事真的就遲了,戰以擇之前就有過這樣一個念頭,如果能在早些解封罪金杖,那秋天會不會……可是,他的世界裏,從來沒有如果。
他雙手捏印,開始召喚。他的罪金,從不是封印在某個具體的地點,而是,空間之中。
空中緩緩出現了一個像祭壇一樣的圓臺,上面雕刻着黑金色的狐族青雲紋。
戰以擇立于壇前,和罪金封壇有一定距離,他用自己的靈力開始解封,不斷地輸出靈力。
可等到他把全部的木靈力輸入後,罪金封壇卻沒有絲毫動靜,戰以擇的眼中閃過一絲猙獰,狠狠的運起了身體中的血氣,透支着血氣吸收天地間木靈氣輸入到壇中。
一時間,罪金封壇紅光大放,戰以擇的嘴角也留下了些許猩紅的血液。但還是不夠……那就,輸入靈魂中的精神之力好了,他此時心中憋悶至極,今天如果不能解封罪金,必然成為他修煉的心魔。
寒風呼嘯,秋天已經徹底結束了,初冬的風淩冽刺骨,像刀子一樣刮在戰以擇臉上,此時此刻,一片青黑的山間,他就那麽站在那裏,明明衣服殘破,狼狽至極,可是卻如同那座罪金封壇一般,帶着一股不可撼動的蒼涼。
自成一片天地。
戰以擇一步一步的走向罪金封壇,血氣就要耗盡的他皮膚有一部分已經裂開,濺出鮮紅的血液,臉上的面具也已碎裂掉落,可這一切都沒有讓他停頓半點,他的腦海中全是過去的畫面……
罪金神木罪金杖,金本克木,可罪金神木卻把這兩種完全不能共存的屬性融合在了一起,青金木白金紋,是為罪金,天地不容之物,上古三大神木之一。
因為天地不容,所以神木有罪,白金的紋路中蘊含着罪金之毒,除了罪金木本源之力天下無物可解。金主殺伐,又含劇毒,木主生命輪回,所以罪金神木所制武器,是絕頂殺器。
可如何得到罪金神木的認可,卻沒有人知道……
可戰以擇知道,因為世界上的最後一棵罪金神木,就是他的罪金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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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未成狐祖時得到的,因為他想活下去,罪金罪金,罪惡之源,每一枝罪金神木的木枝,都記載着從它出世起世間的罪惡。
那麽,想得到這樣的神物認可,需要做什麽呢?戰以擇靠一次又一次明白了,勾連神木,然後,以身入罪。
感受罪金杖經歷的罪惡,然後自己去體驗這樣的罪惡,無限輪回……直到經歷了罪金神木記載過的所有罪,然後以血證罪,以魂相通,則罪金認主。
每一個得到罪金神木認可的人,殺燒擄掠、欺騙、背叛、傷害……都要先經歷,然後再親自做出來,所以每一個人,都懂罪惡,也都背負了無數罪惡
在戰以擇之前,每一個被認可的人,都是大奸大惡的反派人物,背德之人。
可戰以擇為什麽沒有沉淪呢?
因為那個時候,在他剛得到罪金認可,心中還有一絲清明時,他遇到了一個朋友,一個可以理解,可以接納他的朋友,他們一起走南闖北,一起縱情花酒,一起殺敵,所以他選擇了自己的方式,“以我之罪,庇護凡所屬于我,不受罪之沾染。”這是他在罪金杖初成時賦予其的信念。
那個朋友,是白狐一脈狐君——莫夭将軍。一個長得雌雄莫變、美麗至極,性格卻兇悍異常的白衣青年,也是因為他臨死前的請求,他才回狐族,願意嘗試庇護,卻不想,這一庇護,搭進去的,就是自己的全部。
如今,罪金即将解封,戰以擇一瞬間萬般心思劃過。此時他已經走到了罪金封壇前,他伸出右手,手上緩緩出現一道虛影,慢慢變實。
手杖的形狀,青金色的杖身,白金色的罪紋——罪金杖。狐族第八十一代狐祖戰以擇的殺伐武器。
他看着這柄跟了自己大半生的武器,眸光深深,武器剛解封,瘋狂的吸納着天地靈氣,以及戰以擇的靈力與血氣,戰以擇的臉色越來越白,嘴角的笑容卻也越來越大。
“龍族,紫栖淵,每一個觊觎夙湮的人、每一個與這件事有關的人,不将你們扒皮抽筋剔骨,難消朕心頭之恨!”
“罪金,随朕再殺這天下吧哈哈哈哈……”
他笑的開心至極,仿佛要把所有的情緒都發洩出來一般,此時此刻,他的靈力已所剩無幾、血氣也耗盡了大半,卻情緒波動極大,已勾連到了狐族氣運,一瞬間,本就因罪金出世而不穩定的天地更是風雲色變。
忽然,天上飄落了幾片雪花,紛紛揚揚,漸漸的,雪越下越大,戰以擇有些怔住了,“狐族修為越高的妖,法力與生命波動對青丘靈氣流動的影響便越大,進而容易使天氣變化。”這是當初他教給秋天的。
“天兒想看雪嗎?”
“不,青丘都百餘年沒下雪了,一下雪就總有不好的的事情發生。”
……
戰以擇嘴角的笑緩緩放下,他眨了眨桃花眼,輕輕開口道:“天兒,下雪了。”又下雪了……天兒,以後我們不叫秋天了,不吉利,你看,秋天一走,冬天就來了,其實,我也不想看雪啊……
他一個人就那麽渾身是傷的立于這風雪中,微微仰頭看着飄落的雪,任雪花落進他微微睜着的眼眸中,帶來陣陣突兀的涼意。
漸漸的,他意識開始模糊,正要在昏過去之前設一道陣法,當然這次沒忘記隔絕契約之力,想将自己保護起來,卻感覺到一道熟悉的氣息在往自己這邊趕,那氣息中有擔憂,還有深深的震驚。
戰以擇嘴角微勾,呵呵,感受到了嗎?他沒有設置陣法,只是收起罪金杖上的白金花紋,随即就任由自己倒了下去。
戰酒早上醒來後,就出發尋找拿走夙湮的族人,可那氣息若有若無,再加上他本就不擅長追尋,也就一直沒找到,就在他一處一處慢慢尋找時,他突然感受到了那個戴面具青年的氣息,而與此同時青丘玉穹山巅上空狐族氣運也劇烈波動,他有一瞬間的猶豫,不過,他目前卻沒資格闖到玉穹山巅狐尊殿去探查情況。
更何況,那青年的氣息似乎和引起狐族氣運波動的氣息一樣?而且那氣息中,更有一種讓他驚心的親近之感,讓他覺得絕對不能讓其出事,即使是放下玉穹山巅的事情也不能讓他出事,他有些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所以他快速向氣息所在方向趕去。
當他趕到看到眼前的場景時,有些發愣,他看見一個渾身染血的青年倒在兩座墳墓前,墳墓上分別寫着“戰柯”、“戰天”兩個名字,看筆記就知道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可戰酒有些不解,姓戰的族人,怎麽會流落在外?而且“戰天”?那個跟着他的小少年,是不是叫“天兒”?他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管了,先把人救起來再說。
可當他翻過戰以擇的身體,看到他的臉時,差點喊出來。此時戰以擇的面具已經碎裂,露出了那張一模一樣,和狐祖一模一樣的臉。
戰以擇已經接近二十歲了,那張臉除了些飽經風霜的滄桑和前世已沒有任何差別。
戰酒一直以來極為敬佩千年前的狐祖,其留下的影像,畫像看過無數,又怎麽會不記得狐祖的容顏?
戰酒把視線移到了他手中的青金木杖上,如果,如果這把手杖有白金的花紋,那、那該多像狐祖的罪金杖啊……聽說,罪金杖的白金花紋是能夠隐藏的,可以變得像一把普通的青金手杖……
他的心劇烈顫動起來,為內心的猜測,狐祖說過,一千年後,或可回歸。
戰酒從來不好騙,不是沒想過是通過某些方法改換的容貌來欺騙,但那種靈魂上的親近卻讓一向理智的他不願懷疑。
戰以擇醒來時,發現自己處在一間簡單卻精致舒适的屋內,屋內家具多是珍貴的梧木所制,非常雅致。
感覺到他的動靜,一直在他旁邊看書的戰酒放下書,朝他望去。
戰以擇的桃花眼半睜着,感覺身體好了些,但依舊非常疲憊,他透支的靈魂之力根本就不是一時能恢複的,他輕輕開口道:“水。”聲音沙啞,語氣卻自然至極。
而戰酒也仿佛是着魔了一般,立刻去給他倒了一杯溫水,輕輕把他扶起來,讓他靠在墊子上,竟不自覺地伺候着他把水喝下。
就着戰酒手中的杯子,戰以擇把水喝下,感覺到喉嚨稍好了一些,卻還是幹渴,所以他淡淡道:“再來一杯。”
戰酒:“……”
真不知道為什麽他使喚自己使喚的如此自然,而更可怕的是自己做的這一切也仿佛是排練過無數遍,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戰以擇飲下了第二杯水,才覺得舒适了許多,也感到了此時情景的熟悉感,不由地想起了前世自己臨終前卧病在床的情景,他們也是這般細心……想到這兒,他突然頓住,桃花眼中閃過一絲涼意,細心嗎?栖淵,很好啊……
戰酒看出戰以擇眼中的冷意,竟有些不知所措。只聽得戰以擇輕聲道:“我的罪……手杖呢?”
最……還是罪?罪什麽?戰酒心下不斷的思考,嘴上卻答道:“在櫃子裏,我為你取來。”說罷便從一旁的櫃子中拿出了隐藏了白金花紋的罪金杖,遞給了戰以擇。
戰以擇接過罪金,看到罪金杖表面青金色光芒流轉,知道它已恢複了大半,滿意的點點頭,利用靈魂印記将其收入身體。他看了一眼戰酒,平淡道:“給我準備一張白玉面具。”知道此人是戰酒仙,又絕對忠于狐族,他便沒刻意改變前世與他說話的習慣語氣。
戰酒因為他吩咐的語氣有些不爽,不過随即沉默了一下,道:“……無論如何要告訴我你是誰吧?”
戰以擇的嘴角微勾,語氣帶着幾分不容置疑的道:“狐族,至于身份,現在還沒到說的時候。”說完,外放狐族氣息。
本源氣息可以隐匿,卻無法作假,尤其是在同族之間更有獨特的感應,所以戰酒一點也沒有懷疑他狐族的身份。
不過,狐族就一定無害嗎?不是有一個狐族叛逆莫千臨嗎,尤其是他還不肯說出身份,神神秘秘的。
“确定心屬狐族?不傷害狐族?”雖然因為內心莫名的親近已經信任此人,但戰酒還是吶吶的問了出來。
戰以擇聞言只覺得好笑,他也确實低低的笑出了聲。
他會傷害狐族?這怕是他兩輩子以來聽過的最荒唐好笑的話了。
他眨了眨桃花眼,語氣溫柔而認真的道:“不會。”不會,就是天要滅他狐族,他也不會抛棄,戰以擇微彎的桃花眼中閃過真真實實的暖意。
所有關于狐族的,他從來認真。
戰酒看着他眼中的那抹溫柔,有些呆滞,那輕輕的“不會”二字,說的真誠無比,甚至帶着一種珍惜,一下子就化去了他眼底那抹不變的涼薄。沒有人會懷疑這兩個字的真實性,如果懷疑那就像是一種亵渎。
這個從他見面以來,就一直冷靜平淡、看不出真正悲喜的青年竟會有這樣的一面,甚至讓人覺得有些羨慕,羨慕那個得到他珍惜的種族。
不過……他不是把血燼驚鴻槍法拿出去交易了嗎?這又是為何,而且他又為什麽會有那部槍法……戰酒一時思緒紛湧,他調整了下情緒,收起眼中的複雜道:“那總要告訴我如何稱呼?”
戰以擇聞言眸光微閃,随即道:“姓戰。”
姓戰?不可能,戰氏怎麽會有這一號人物,他一點兒也不知道……
不過只是一個稱呼,而且也不知真假,戰酒也就不再糾結。
戰酒應道:“嗯,戰公子……恕在下冒昧,那個跟在你身邊的孩子?”
戰以擇聞言眼神一冷,當初若不是戰酒為了得到夙湮故意攪混了水,說出了夙湮劍與罪喋匕齊名,加快了消息傳播,他去追的那些龍族便不一定在那天就能得到消息趕來,他也就能留下應對靠時空之力感應到夙湮的荒辰紫龍,秋天就有可能……
要不是時機不對,他真想一杖打折他的腿。
“死了。”他平靜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