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何以正忠名
可戰酒又怎麽會不知他的在意,如果不在意,怎麽會用血燼驚鴻槍法來換夙湮給那個孩子。“……是誰”
“我去對付得到夙湮消息趕來的龍族,荒辰紫龍卻在此時找到了天兒,殺了他,又剝了他的皮。”戰以擇的語氣依舊平靜。
可戰酒卻有些心驚,荒辰紫龍一族常年隐于遙遠的西海,必定不是因為得到了消息,而是靠時空天賦感應到了夙湮才前來,可另外的龍族卻絕對是因為得到了消息,而這消息,卻是……自己傳播的,當時自己為了的到夙湮,說出了夙湮劍的價值,只為讓更多人關注、争搶,好攪混了水,卻也加快了消息傳播。
而無巧不成書,正因為戰酒的行為,使得早早得到消息的龍族恰好和感應到夙湮的荒辰紫龍同時找上了戰以擇。
戰酒自然想到了這些,他有些愧疚,“……對不住了。”但也只是愧疚,畢竟人非他所殺。
可若是前世的戰酒仙就不會這麽想了,以他對戰以擇的了解,此時早就不敢站在原地,而是跪下請罪了。不過,他畢竟還沒恢複記憶,也并不了解眼前沒見過幾面的人。
戰以擇聞言眼中的陰暗加深了些,随即被他隐藏了起來,他淡淡道:“與你無關,我自會讓荒辰紫龍一族付出代價。”
戰酒只覺得此人說話過于誇張,只當是喪親之痛讓他失去理智,荒辰紫龍一族神秘強大,又豈是一人或是此時的狐族能撼動的。
他不善安慰,也就沉默了一下,說道:“你就先在這裏養傷吧,我去為你準備面具,過兩天就給你送來。”對于同族,狐族從來會給予庇護。
戰以擇微微點頭,算是同意。
幾天後,面具送來,和他之前的很像,戰以擇帶上那張白玉面具,便只露出微彎的桃花眼和略尖的下巴。
他對着鏡子點了點頭,還算滿意,又看今天天氣很好,就決定四處逛逛,而這一天,也正是戰酒約莫千臨到戰府的那天。
他今日穿了一襲白衣,上面用金紅色的絲線繡着些雲紋,他一手撐着着青天傘,步履不快不慢,氣質沉穩,溫和中流露着淡淡的貴氣。
戰以擇逛到了戰府門外,正好遇見了帶着兩個護衛的莫千臨,他一身白衣,腰間一條略寬的青金絲腰帶,手持一柄白玉扇,看起來一派風流。戰以擇微微彎了下眼睛,算是打招呼,莫千臨笑了笑開口道:“公子也是戰府的人?”
戰以擇聞言笑道:“是客人。”
這話卻讓莫千臨誤會了,他以為戰以擇是戰酒之前邀他時提到的“屆時還有狐族幾位前輩和英才”中的人,便邀請道:“那便一起?”戰以擇聞言知道他誤會了什麽,卻沒有解釋,很自然的點點頭,随他一起步入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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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戰府大門,便立即有人來接待,“可是千臨閣的莫閣主?”
莫千臨搖了搖玉扇,回道:“正是。”
“那請随在下來。”那下人請到。
幾人被帶到了一處中廳外,下人去禀報,戰酒便從中廳出來,看到戰以擇有些意外,又看了看莫千臨身後的護衛,爽朗一笑道:“我們談話,還是不要讓外人在場的好,難道莫閣主還擔心我這戰府有什麽危險不成?”
莫千臨眸光微閃,笑着接道:“自然不擔心。”說罷便讓二人在門外等候。
戰酒看了眼戰以擇,問道:“不知莫閣主與這位戰公子是……”
莫千臨自是看到了他眼中的意外,知道自己有所誤會,戰以擇并不是來應七日之約的邀請的,他便答道:“路上偶遇,聽聞也是戰府客人,正好相識便一同前來了。”
一句話既說明了原委,又表明了自己的誤會。
戰酒聞言看向了戰以擇,正要婉言讓對方回避,卻不想被戰以擇先開口道:“小酒與莫閣主談話,可是只有二人?”若是只有二人的私人談話,自己也不好介入,但若不是,這倒是一個機會……
“不,還有些狐族的重要人物。”這話已有拒絕之意。
“呵呵,那我就也要參與小酒的邀請了。”狐族重要人物,他好像也算吶。
戰酒本想再拒絕,卻因那聲“小酒”與那份不容置疑的語氣而說不出來反駁的話,一種……無法忤逆的感覺……他聽到自己說:“……好”
莫千臨有些不解,這次談話,如果出現自己不明身份的人……他眼中閃過思索,臉上卻一直是無所謂的風流笑意。
幾人步入中廳,戰酒開啓陣法,讓外面的人無法感知到裏面的情況,此時戰以擇也已把傘合上,廳中已有三人,一位白衣白裳,衣袖與衣擺繡着流木紋的俊郎男子,眉目溫和,眼神平靜通透,他手中還牽着一個十多歲大的少年,也是一身白衣,袖上繡着藍色的回形紋,模樣俊秀,明亮的眼眸幹淨而帶有幾分正氣,微微抿着嘴,有些緊張的樣子。
還有一個身穿深紅色華衣的女子,五官立體,臉部線條分明,有一種攻擊性的美,她沒什麽表情,眼眸深深,不知在想些什麽。
戰酒指着白衣青年介紹道:“莫禾,白狐莫氏的大長老。”長老,是輔佐狐君的,一般有三位,大長老為首。
他又指向莫禾牽着的小少年,頓了頓道:“莫氏正統的小公子,莫千風。”
臨風,這是一對兄弟的名字,在狐族一直被津津樂道,不是因為優秀,而是因為特別,哥哥莫千臨,聰慧過人,卻身體羸弱,修煉天賦極差;弟弟莫千風,身體極為适合練武,性子卻有些憨直,心思簡單,一點兒也不像素來多智的白狐。
戰酒指向最後一位紅衣女子道:“赤狐戰氏大長老,戰持。”
他介紹完屋裏的三個人,又指向了莫千臨,“千臨閣的閣主,莫千臨,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吧。”
莫千臨卻在這時接道:“來此相聚倒沒什麽,但本閣主想知道,這種層次的談話為什麽會混進來什麽也不懂的小孩子。”他此時合上了玉扇,輕輕用扇身敲擊着左手,他嘴角依舊挂着一貫的風流笑意,語言卻刻薄至極,直指莫千風。
莫千風有些無措,眼中有幾分尴尬,還有失望和不解,為什麽哥會背叛狐族,為什麽今天會走到這一步。
看到莫千風帶着點兒氣憤的不解,戰酒岔開話道:“我還沒介紹完,莫閣主別急。”
他指向戰以擇道:“狐族,戰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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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等了一會兒的衆人有些發懵,這就介紹完了這個狐族的家夥不僅戴着面具,更是連名字也不透露,這也太過分了吧……
戰酒內心也很無奈,不是自己不想介紹,而是他和別人一樣對戰以擇一無所知,所以自己到底為什麽答應他參與這次談話,他一時有些糾結。
戰以擇看到戰酒眼中的糾結,竟沒忍住的笑出了聲,他彎了彎眼睛道:“不要在意我是誰了,只要知道我對狐族無害就夠了,我倒是有個問題想問莫閣主,不想讓這個叫千風的孩子來,可是怕他接受不了一些事實,而且這樣憨直的性子似乎也藏不住什麽秘密……”
知道莫千臨今日必定要坦白點什麽,今天在場的全是小酒選的狐族核心人員,既如此,他就逼一逼他,看看他怎麽處理,也看看狐族的這些人物到底如何?
他的問題很突然,衆人先是有些意外,随即開始思考他話中的深意,莫千臨則是笑了笑,從容接道:“你又知道些什麽?”
戰以擇看他一副從容的樣子,眼中的笑意更深,很精明吶,要不是他和莫夭有過以血為盟的結拜,要不是狐祖勾連着狐族氣運,他也不會對莫氏血脈心神波動如此敏感,更不會感受到莫千臨那一瞬間的緊張。
“我知道的,是莫氏的忠誠啊,流淌于血液中的忠誠。”戰以擇笑着回道。
戰持卻在這時突然開口道:“他身上的血液,不見得全是狐族的吧。”
莫千臨淡淡一笑,回道:“是啊,狐族逼死我母親,我們還有什麽好說的。”
莫千風卻在這時有些試探的開口道:“……母親的死,是意外,不是狐族的原因。”他年齡小,在這裏沒什麽發言權,可這時卻談到了自己母親,便忍不住辯解。
莫千臨依舊是笑,仿佛他只有這一種表情一樣,“與狐族無關如果不是狐族的規矩,母親嫁進來怎麽會需要叛出虎族母親身為虎族王族,自願被放逐就必須接受剝離血脈之力的懲罰,可在母親那麽虛弱的情況下,剛生下你,她就要遵循狐族規矩去立功打仗,以證忠誠,所以才會戰死!你有沒有良心,說沒關系?”
莫千風有些急着想解釋,卻因為嘴笨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戰酒看着眼中有怒意的莫千臨:“所以,在你母親第一年的祭日,你打傷了白狐的大長老,叛出狐族,主動要求被放逐?”
莫千臨不置可否,嘴角挂着一絲冷笑。
莫禾有些苦澀的開口:“人人都說莫千臨隐忍一年,向我複仇,因為是我當初讓你母親去參與了那場戰鬥。可是你卻知道,那是你母親為了幫你父親分擔娶了外族的壓力自己要求的。我把你從小看到大,你不該是這樣的孩子,千臨,我不怪你,但我希望知道原因。”
莫禾說話的語氣很溫和,語速很慢,一點兒也沒有逼他的意思,卻讓莫千臨的眼中出現一絲同樣的苦澀,莫禾是負責教他武學的老師,經常把他帶在身邊,即使他武學天賦差,莫禾也從來耐心教導,帶他見識各種場面,從來溫和至極。
而他武功遠不如莫禾,所以他能打傷莫禾,完全只因為莫禾對他沒有絲毫防備,莫禾永遠想不到,那天他打理草藥時,那個他從小帶大的孩子會在他身後一邊與他閑聊一邊狠狠給了他一掌……
戰以擇突然開口,打破了此時的沉默,“母親為由,打傷大長老為罪,莫閣主叛出狐族這一步走得真是滴水不漏,當得起一位合格的‘叛徒’。”他眉眼彎彎,語氣是不含一點虛假的誇獎。
莫千臨有些不知該如何接這句話,他還沒想好,有些東西要不要說清楚……這人是知道些什麽嗎,才如此逼他,既如此,那他也就姑且一試。
他打開手中的玉扇,搖了搖,嘴角也恢複了一貫的風流笑意,只聽得他緩緩道:“狐族如今如此落魄,又有一部分人不支持千臨的商道,就算是沒有以上理由,我也會叛出這個沒有希望的種族,我想在場的諸位,若是有更好的選擇,也會如此吧,你們又如何證明對狐族是絕對忠誠的呢?”
他這一番話,可是激到了衆人,莫禾的語氣都少了些溫和,“身為白狐一脈的大長老,為狐族操勞了六百多年,若想叛,何必等到今天?”
莫千臨微微一笑,沒說什麽,心下卻是一嘆,我怎麽會不知道您的心呢?關鍵是別人,我若不能确定,又如何敢透露真實想法,以致功虧一篑呢?
戰酒也是一聲冷哼,“我若想叛,也有無數機會。”戰氏公子,少年成名,無數次為狐族立下戰功,有少年将軍之稱。他只要在那些戰場上稍微一留手,狐族如今有可能已經亡了。
戰持接過他的話道:“我知道你這話針對我,我是娶過一位兔族少年入狐族,而那個兔族也确實是奸細……”說到這兒,她頓了頓,眸中閃過堅定,她聲音很好聽,很清亮,內容卻并不含情,“我知道後,當着所有狐族的面打斷了他的雙腿,廢了他的武功,把他送回了兔族,他是兔族之主的親弟弟,這種行為,無異于對兔族宣戰,之後我一人承下了全部責任,帶軍與兔族戰鬥了七日七夜才慘勝,直到如今廢了慣用的右手,才自願辭将軍位,成為赤狐脈大長老。”
“呵,親手廢了昔日愛人,自己也身體傷殘,我想不出這樣的情況我還如何叛我狐族?”戰持的長相本就有一種張揚的美,只不過她之前總是征戰沙場,身上便常帶着淡淡煞氣。而她此時紅唇勾起,眸光熾熱,黑亮的眼中帶着一絲對狐族的眷戀溫柔,只稱的她如火焰一般美豔。
她眼中的感情,讓人無法質疑。
莫千風這時有些倔強的開口道:“永遠不會叛狐族。”他嘴笨,性格卻極為執拗,認定的事和原則一定要堅持,所以他只會直白簡單的說自己的想法。
莫千臨看着眼前這些人,眼中閃過什麽,漸漸笑開,卻又轉向了戰以擇,道:“閣下身份……實在讓莫某懷疑啊。”他笑着說道,很直白。
戰以擇知道他懷疑自己目的不純,笑了笑,沒和他計較,而是淡淡道:“以狐族現狀,根本不需要用陰謀。”
是的,狐族已經不是讓大半妖族甘願臣服的鼎盛時代了,對付如今落魄成這樣的狐族,除非狐祖再現,否則根本不需要用陰謀、派奸細,那太誇張了。
而且百年前兔族派的奸細不也被發現然後打斷了腿送了回去?被無數人恥笑不僅小題大做,還損失頗大。
更何況是百年後更弱的狐族呢?
他這一句,說到了所有人的痛點,氣氛一時有些凝重。
戰以擇眨了眨桃花眼,覺得這些家夥好像有點受傷,要不要安慰呢……他想了想,彎了彎眼睛道:“千臨若還不信,那,感受一下如何?”
他說着,調動自身靈力,勾連狐族氣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