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八玥影橫斜,紫薇含羞隐雲端
‘啪啪’的落子聲自屋內傳來。自那日與司馬越嵘深談之後,柳默然就一直住在這裏。記得幾個月之前的須塗山之行,受傷的時候住的就是這間屋子,照顧他的人依舊是夜襲。只不過從前這裏是奪命樓的客房,而如今這裏換了牌匾成為了輔政王府的客房。
不同的是,那日名義上還是作為客人的身份留下的,而如今卻是作為屈辱的戰俘,服下了軟筋散而被軟禁在此處的。時不時的總會想起那句司馬越嵘說過的話,選擇忘記來避免傷害,他在選擇忘記來避免傷害。柳默然嘆息自己從不知道在何時已經潛藏在冷玄刃的心中。
柳默然處變不驚,每日閑來無事,就獨自下棋亦或是研究千年珍珑棋局。
夜襲提着一盒糕點進了屋子道:“公子,又在下棋了,歇會吧,大半天了。”夜襲提起手裏的食盒,将其一一擺放在桌上,語氣愉悅而滿足的一一指着道:“看我拿來了一些糕點,公子不如嘗嘗看,這個是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還有梅花香餅、玫瑰酥、七巧點心和花開富貴。這還有兩種湯碧粳粥珍珠翡翠湯圓。”
夜襲知道兩人之間的事情,心裏一邊一直為柳默然不平,一邊心疼着從小苦命的主子。至今不肯改口仍舊叫柳默然為公子。
柳默然放下手裏的棋子,旦笑着:“夜襲,你有做的新花樣了,都說了不用這樣麻煩的。”
“才不是,做飯,做點心是我的喜好。還有就是公子這兩日吃的太少了,是我做的不好,不和公子的口味,到時天天在擔心餓着公子。”夜襲敏感而聰慧,察覺到這幾日氣氛的低沉,故意說得輕松一些。
“不,你做的很好。”柳默然不好拂了夜襲的熱情,随意拿起一種糕點,機械的往嘴裏吃着,也不知道喝口湯。
夜襲看着,心裏便難受些,自小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不知不覺的嘴角就耷拉下來,快要哭出的,拍着他的背道:“公子,你別吃了。”
柳默然也着實有些噎着了,順了順氣息道:“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好吃。”
“公子心裏不難受嗎?何苦這樣苦着自己。明明心裏惦記着,明明有心的,卻這樣對面不相識的,我看着你們這樣都覺得難受。我們主子自小身世坎坷,如今又莫名的失了記憶,做了這些對不起公子的事情,萬望公子莫要怪罪于他,我相信拿這些事情一定不是出于主子本心的意願的。”那麽快樂的夜襲突然的毫無掩飾的抽泣起來。
柳默然初時詫異,看着夜襲的眼神卻見見的明了,在異國他鄉遇見這樣的一個人,有些感動,便真摯道:“謝謝,謝謝你夜襲。”
夜襲連忙搖頭:“我就是覺得若是真心就該在一起。兩個人明明都是有心的,卻偏偏,”
“你喜歡他?”雖是問句,但其實柳默然心中已經知道答案了。
夜襲沒有否認,正視他的眼睛,勇敢的回答:“我喜歡他,也心疼他。公子日日沒有精神,主子卻也好不到那裏去,他失去了他最初的目的,整日俗世纏身,頭疼的次數卻是加重了。我想着若是他将來知道了曾經這樣對待過公子,怕是會內疚的,我不想他後悔。下人本是不該罔論主子事宜,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說。”
“你喜歡着他,還能如此面對,沒有嫉妒也沒有不甘心,我很佩服你。”柳默然難得的認可了一個人。
“喜歡一個人,就是要對方好。無關其他,只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事情。”夜襲反倒是有些小女兒般羞澀的笑了笑,平靜道。
“你的心地是如此的純真,寬廣。你這樣真的很好,其實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候便是懵懂無知的孩提時代了。”柳默然清淡的說着,眼神卻顯得虛無般似乎是陷入了那些遙遠的回憶中。
“公子謬贊了。”夜襲卻似無所察,突然提高了音調語氣歡樂的道:“公子,有一個喜事要告訴你。公子可還記得曾經在凡檀城救下的女子嗎?”
柳默然一愣,後微微一笑道:“記得,是叫紫竹吧。聽說是順輝帝國人士,後來跟着冷玄刃回了家鄉了。”
夜襲狠勁的點頭,十分激動的道:“是的。我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姐姐,就是紫竹。當年家道中落,我和姐姐兩個人分散,被分別賣走,從來沒有想過有生之年還會在相遇。蒼天有眼,這一次讓我們姐妹再次相逢。”話未說完,淚以兩行:“夜襲再次謝過公子了。”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
柳默然連忙把她摻起來,眼睛裏卻晶亮的閃了閃:“真是喜事,恭喜了。”
“紫竹姐姐很是記挂着公子。”夜襲擦了眼淚笑道:“多次想來看望公子,卻因為公子的身份,被阻止在外,只能托我照看公子。”
“難為她還記得我,回去記得告訴她,不要記挂我,也不要想着來看我,如今我的身份如此敏感,處在非常時期,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
他毫不留情的拒絕讓夜襲一下子冷靜了下來,只道了聲是,邊收拾好東西離開了。
‘砰’ 地一聲,驚了柳默然一跳,他毫不設防的看到多日不曾見過的冷玄刃正怒發沖冠的橫沖直撞進屋子,一進來就踢翻了門板,對着柳默然冷嘲熱諷道:“你還真是不簡單啊。”
柳默然很好的掩飾了眼裏的神色,溫文爾雅不失風度的含笑道:“不知輔政王來此有何貴幹?在下身份卑微,又身陷囹圄,莫要污了你的耳目才好。”
他看見他淡然的神色只覺得怒火中燒,猛地抓住了柳默然的脖領,危險低語:“瞧你長得還真是冰肌玉膚,滑膩似酥。”一邊說着一便桎梏着柳默然的身軀,單手食指自他的額頭向下滑動,到唇部:“桃花玉面,丹唇列素齒,傾國傾城又天生麗質,可惜了不是個女人。”
很奇怪的是,冷玄刃很容易被眼前的人擾亂心情,當聽見夜襲為了他而求情,當下心裏冒起一股火來,便不過腦子的找了來,很想當面質問他,很想知道他是否是一個拈花惹草的人。
被桎梏住的柳默然,心下一緊,狠狠摔過他的手,盡量平靜道:“還請輔政王自重。”此刻只有柳默然自己只知道手心裏有多少的汗水。
被拒絕的冷玄刃,怒不可遏地吼道:“柳默然,你裝什麽清高,說吧,你用了什麽手段讓我的人為你說好話?你究竟是怎麽利用這樣的姿容勾引夜襲的?恩?怎麽是我冷玄刃考慮不周,冷落了榮王世子殿下。”這聲音像沉雷一樣滾動着,傳得很遠很遠。
柳默然猛地推開他,臉色氣的通紅:“冷玄刃,你莫要血口噴人。夜襲和你說了什麽?你把夜襲怎麽了?”
“這才幾天啊,就惦記上了。你還真是靠了皮肉了不成。”冷玄刃冷哼道:“放心,不過就是打了幾鞭子,關了黑屋子而已。你說背叛我的人,我怎麽會輕易的繞過她。”
“你錯了,她從未曾背叛過你。”柳默然十二分的戒備着。
冷玄刃看了他警戒的神色,便心下一動,莫名的勾起了原始的沖動,一把拉他入懷。柳默然卻是狠命的掙紮,激怒了冷玄刃,他狠道:“你就這樣下賤,寧願勾引侍女,也不願意服飾本王。”
柳默然此刻功力盡失,處于下風被撲倒在床上,他狠狠的咬向冷玄刃的胳膊,流出血來,冷玄刃也不以為意。
“冷玄刃別讓我恨你一輩子。”柳默然啞着嗓子喊着,冷玄刃卻是充耳不聞。
柳默然憑着記憶摸索着床邊的花架上的瓷瓶,用手握住,深吸一口氣,直直的砸在冷玄刃的頭上,當即見血。
冷玄刃眼前整個黑了一下,耳朵裏嗡嗡直響,頭一陣一陣的疼,他卻咬着牙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忍痛大喝一聲,随一揮,花瓶掉在地上碎成一片。
整個人完全暴怒,什麽也不顧了,狠狠的撕扯了他的衣服,衣服還半退着,就橫沖直撞的進入他的身體。柳默然雙手緊緊抓住了被褥,眼角一滴清淚。
一株紫薇花開在柳默然的肩背,似乎活了,由淺入深七彩的變着顏色。冷玄刃猛然看見,只覺得腦袋像是要炸開一樣。他倒吸一口氣,很熟悉的感覺,就是想不起。整個人一下子冷靜了下來。
他化掌為手刃,擊在柳默然的後頸,柳默然悶哼一聲,就一動不動的伏在床上。冷玄刃起身頭也不回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