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十九送君千裏終須一別
“如果你不給自己煩惱,別人也永遠不可能給你煩惱。何苦把自己陷入這淵淵的苦海,王施主,何苦難為自己,難為別人,不如放手,放下的越多,擁有的越多。”白眉老僧人,單手立于胸前,另一只手手撚念珠:“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
王老爺耐着性子,做了一個禮佛的動作,卻道:“我佛慈悲。可芥宏方丈,您不該管我家的家事。這個丫鬟紫竹所做的事情,實在是該天打雷劈的事情,我相信就算進入地府也一定是十八層地獄。”
“佛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老衲怎可視之不理。更何況此女深有慧根,與我佛有緣,雖遭此大難定會涅火重生,心境更上一層,前路坦蕩光明。”
王老爺不樂意了:“大師休得胡說,此女明明是不忠不義之徒,人證物證俱在。出賣了主子還浪蕩不堪勾引男子,與青樓□□有何不同,前路又怎麽會光明?”
“阿彌陀佛,大慈與一切衆生樂,大悲拔一切衆生苦”不經意間大師已經緩緩的走進,看了眼燒焦的木材:“罪孽罪孽。施主所言差以,老衲這裏也有所謂的人證和物證,不如大家一塊看一看。”
一個小沙彌從老方丈芥宏背後探出頭來,看着芥弘笑眯眯的點頭,便指着前面被柳公子救下的女子紫竹道:“我見過她,昨日她和另外兩位女施主一道去拜佛。我無意間看到和她同來的小姐搶了她秀的手帕,還打了她一巴掌。後來我看見小姐将那個手帕送與一名男施主了。”
“你一個小沙彌知道什麽?休得胡言!你怎麽知道那手帕就一定是紫竹丫鬟秀的。”王家一直不曾說話的老夫人這時也站了出來。
小沙彌縮了縮腦袋有些害怕,旁邊的方丈芥宏卻摸着他的腦袋笑而不語,小沙彌受了鼓舞道:“紫竹姐姐,給我們昭魯寺送過錦旗。只要是紫竹姐姐秀的東西在下方會有标記。”
旁邊有民衆坐不住了,大聲起哄道:“我們相信芥弘大師的話。出家之人不打诳語更何況是芥弘大師的話。”
“不能枉殲人命。”
“對,王老爺你也拿出證據來。”場面盡顯嘈雜,情勢一時颠倒。
白眉方丈芥弘大師輕輕念了一句:“阿彌陀佛。”頓時四周寂靜。“宋施主,該出來澄清了。事因你出,不如由你解決吧。”
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不知道從人群裏面站出來,卻也是鼻青臉腫的樣子,只見他滿臉悔恨站在紫竹的面前:“我沒臉見你了。生為男子不能出來替你澄清,我實在是沒用,差點害你死于非命。”
紫竹卻搖搖頭:“人之常情而已,宋公子不必如此貶低自己,我并不曾怪過你。”
那宋公子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樣道:“你這樣說讓我情何以堪。姑娘高義,在下實乃自愧不如。若非芥弘大師點撥,我恐怕還是膽小怕事的懦夫而已。今日若不能澄清姑娘的清白,我定當也陪姑娘一起受苦。”
王老夫人指着那個男子,哭喊道:“你這個負心的漢子,可是害的我女兒好苦”她沖着人群道:“他就是我那女兒未嫁的夫婿,卻被這個狐媚子勾引的丢了魂魄,負我女兒一生啊。”
那個宋姓公子很是激動,伸手指着王老夫人:“你胡說,我與王家小姐并沒有什麽父母之約媒妁之言,只是因為小生在父親病重時向王家老爺借銀二十兩,後因老父親病重而亡,而十兩的借據卻利滾利變成了四十兩。我一個貧苦書生那裏有錢來還,又恰逢王家小姐看我長得俊,就讓她身邊的丫鬟紫竹代寫些書信,暗中遣人送與我。我從書信頁腳标記的地方看出寫信的人是紫竹,并愛上了那個真正寫信的女子,也就是紫竹。我暗中收下書信卻不予回信,王家小姐,卻日日緊逼。直至前些日子她發現我暗中思念紫竹,便惱羞成怒,要強行讓我娶她。我不予,言語激烈了些,她揚言要傷害紫竹,誰想卻用了這個法子。”語罷,臉已通紅。
聽聞此言,下面頓時亂成一團,衆人道:“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啊。”
下面有一個小乞丐喊道:“王家什麽是好人的,我呸。都是假象。我們一起要飯的好好的去他家要個飯,就再也沒有回來。我們下面都在傳,說王家平日裏搭建個粥棚都是假象,是為了吸引更多的乞丐到這裏來,外來的乞丐不知情況上了他們家就再也沒有回來過的,都說是給殺了,或者是賣到別處去了。平時我不敢說,說了也沒有人信,今天我可是都說出來了。”
人群一片唏噓聲,有人不信大喊道:“怎麽不見王家小姐?出來對峙啊。”
王家老爺的臉白了又白,王家老夫人左看右看悄悄的退走,柳公子将手上扶着的紫竹姑娘随手推到身邊的冷玄刃那側,旋身追上王老夫人:“哪裏走?”冷玄刃十分不給面子,也不喜別人靠近,只是側身一讓,眼中看都不看紫竹一眼。好在紫竹只是微微晃了一晃,就站穩了身形,卻訝異的看了一眼冷玄刃。
卻見白眉方丈芥弘大師不知何時已經到了高臺昏迷着的男子身邊,他微微的蹲下身來,指尖輕觸那個男子身上的幾大穴位,那個男子嗚咽着醒來,看見白眉芥弘大師一時有些茫然,又看見周邊這麽多的人,有些緊張,待看到王家老爺冷着的臉,頓時有些懼怕的退縮。
芥弘大師拍了拍他的後背輕言道:“莫怕莫怕,你只需剛告訴老衲昨夜發生了什麽?”
像是被着聲音牽引一樣男子忘記了懼怕,放松下來誠實的言道:“昨日小姐喝了酒就像是發瘋了一樣,摸進了下人房間,當時屋裏面沒有別人,只有我。小姐看我長得有幾分像宋公子。小姐她,她不是人,進來就扒了我的衣服,我是個下人啊,我用力的拒絕了,卻惹火了小姐。就,就我那裏敢啊。後來老爺聞聲來了,就把我綁了打暈。等我醒來就是現在了。”
芥弘大師站了起來,看向遠處目光深遠道了句:“阿彌陀佛。真相已經大白。看樣子此處已經沒有老衲什麽事情了。”說完沖着柳公子冷玄刃和紫竹一笑,點頭示意了一下,便轉身離去。
柳公子回禮一笑後,便睜大了眼睛,連冷玄刃也上前一步,眯起了眼睛,只見方丈芥弘大師,縮土成寸,幾步之間便也不見了蹤影,感覺是那麽和諧自然。百姓不知深淺,自然看不出門道。紫竹對着消失的背影,深深的鞠了一躬。
不遠處衙役壓着一個小姐模樣的人走近,大聲道:“都散了吧,真相大白了。”為首的官差拿出一紙文書,舉到王老爺面前道:“看清楚了,倒賣人口,證據确鑿,逮捕。其他無關人等都散了。”
爛漫的紫薇花成片成片的開在陵洲城的城郊處,三人三匹馬放慢了速度,紫竹吸了口氣,空氣中有淡淡的清香:“還真是很漂亮的景色啊。”那是成片的紫色粉色和淡藍色。
那日,救下了紫竹,紫竹卻沒有地方可去。二人帶着她回了客棧,問她接下來要去那裏。誰想她也是一個奇女子,她十分理所當然道:“救人救到底,既然是二位公子救得我,不然我就跟着二位公子吧。”
柳公子笑的平和,卻手扶額頭,做出為難的樣子看着冷玄刃。冷玄刃撇了他一眼,只是說:“這是你惹得事情,自己處理。”
柳公子道:“這可如何是好?我和他并不是一路的,早晚要分開啊。算了,我們給你自由好了。”
紫竹看了一眼二人道:“聽聲音,柳公子是承天帝國的人吧。而冷公子似乎是順輝帝國的吧。”
“是啊。”
紫竹低了低頭眼裏有些淚光,緩聲道:“我本是順輝帝國的人。”
“那你怎麽會在承天帝國的凡檀城吶?”
“我家也本是名門望族,只可惜因為爹爹寫了一篇文章,就被冠以亵渎皇家尊嚴等罪,下了文字獄。自此家道中落。我也被轉賣了一回又一回,賣到了異國的凡檀城。”她複地擡頭:“不如我先跟着二位,若是二位分開。我就跟着冷公子,想必冷公子早晚是要回順輝帝國的。我也好能回家。”冷玄刃道:“你若是能跟的上就跟。”
柳公子卻道:“好啊,是個好辦法。不要那麽生疏直呼他的名字即可。”紫竹并不覺得不妥,只道了聲好,就自然熟開了。
冷玄刃耳力聽了紫竹在誇獎着些五顏六色的花朵,眼裏看着這些漫天遍野的紫薇花,卻飄遠了思緒,眼中又一次映入了柳公子肩背處五顏六色的紫薇花朵模樣的胎記,他斜眼看着柳公子,卻看到了一個不知已經神游到何處的柳公子。柳公子的眼神飄遠,很是溫柔。
柳公子淡淡的勒馬停下沒有任何預兆道:“就到這裏吧!”
冷玄刃沉默着。
“不如就此分開。各位,後會有期。”柳公子雙手抱拳做出一個江湖人分別看似豪放的姿勢,便轉身縱馬奔去。
冷玄刃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抓住些什麽,可最終錯過了他的衣角,只是看着那個背影離去,淡藍色的發劃過指尖,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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