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七傳說中的凡檀城,傳說中的昭魯寺
柳公子前腳進了客棧,就知道不一樣了,和早上不一樣了。客棧依舊清冷沒有人煙,只剩下店小二坐在櫃臺上打着盹,下巴一點一點的來回晃動,古老的方桌早已經失去了本色被擦得油光铮亮透着土黃色伴着一道一道的傷痕。卻感覺不到了十分違和的生冷血腥氣息,不見了在早上看見的那一幫人。他不自覺的勾起嘴角,冷玄刃果然是一個細心又讓人安心的人啊,知道他不喜歡,就故意趕走的那幫人吧。
正想着木質的樓梯就響起嘎吱嘎吱仿佛下一刻就要斷裂的聲音,而實際上卻結實的很。他微微仰頭對上那雙無比高傲而自信的邪魅慵懶的眼睛,只聽聞:“明早離開。”
柳公子溫和的笑:“你這是在特意告知我嗎?”
沒有回答,卻是反問:“你不是很着急嗎?”說着話人已經到了柳公子的身前,卻側身吩咐小二準備酒菜,方才對柳公子道:“我可不想因為你,明天沒法趕路。”
話雖然聽着帶刺,可是柳公子心下還是一暖。他自早上帶着閃霆出去到現在可以說是滴米未進。一時心情大好不予他計較,剛想招呼他一起喝兩杯,卻見他十分不給面子的徑自上了樓,于是乎十分沒趣的回頭盯着桌上的酒菜,暗自咬牙,狠狠地埋頭苦吃,将一腔的氣憤轉移到了桌上的飯菜上去。
屋漏偏縫連夜雨,柳公子的房間在二樓樓道的盡頭,客棧年久失修,又常年遇見沙塵暴等強烈的風沙,他回到屋裏,爬在床上将自己裹得暖暖的,奈何外面風聲很大,捂住了耳朵依舊難以入睡。翻來覆去好不容易睡至深夜,卻被驚醒,起身一看窗戶早已大敞,沙塵鋪了滿地。冰涼的風夾雜着粗糙的沙塵伴着盈盈的月光刮進來,柳公子不自禁的瑟縮了一下,又裹緊了被子。
他裹着被子赤腳下地,開了房門沿着走廊一直走到冷玄刃的房間門口,他站在門口伸出手想要敲門卻又放下,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就又伸出了手,還不等敲門就看到門裏的人穿着白天的衣服打開門靠在門檻上,斜睨着他不語。
柳公子伸在半空中的手尴尬的落下,扯了扯嘴角道:“你還沒睡啊,這麽晚了。”冷玄刃上下打量着他等待着他的解釋,卻沒有半絲要讓他進來的意思。
柳公子自然是看的清楚,在他的面前,對于他的挑釁冷漠譏諷的眼神又一向是善于視而不見的,便有些心虛的厚着臉皮道:“可不可以借宿一晚?”冷玄刃挑眉,沒有讓步:“解釋。”
柳公子睡眼朦胧的眼神似乎就沒有睜開過,也不去管他,只是伸手推開他,矮身徑自進了屋去,邊走邊道:“客棧的客房年久失修,風将窗子吹破了,屋裏灌風,我在這湊合一宿。”說罷,就往床榻上走去,床榻上的被子是散開的,裏面還有餘溫。
冷玄刃上前一步,一把攔下他:“誰同意的?”
“啊。”柳公子做出很困很困的樣子,不想和他理論,卻也抽出空道:“我柳公子來你這裏借宿,是你的榮幸,你不用謝謝我,我睡了啊。”便要往床上倒去,卻被冷玄刃毫不留情的把他丢在床腳。
柳公子困得睜不開眼,便蜷縮着自己靠在床腳,只露出一雙幽怨的眼睛在外面,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地上被子外面是沒有蓋住的他的赤足。冷玄刃有些頭疼的看着眼前的人,在人前明明都是那麽精明幹練的人,誰知道私下裏竟會露出小孩一般的神态,做出孩子般稚氣的事情,便嘆了口氣,徑自和衣上床睡下。
這樣的夜晚很寧靜,寧靜到除了聽見外面的風聲,甚至可以感知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冷玄刃怎麽也睡不着。就算是床腳下的那個人很安靜,安靜到幾乎可以忽略了他的存在,可是冷玄刃就是沒有辦法安心的睡下。許久他終于用清冷的聲音道:“上來。”順道還好心的往裏面挪一挪,空出身邊的位置。
柳公子緩慢的移動,他露出了得逞的狡黠的微笑。兩個人之間隔了一拳的距離,他的腳卻意外的碰到了冷玄刃的身體。隔着衣服,也能明顯感覺到的涼意,讓冷玄刃微微氣惱,簡潔道:“你難道不知道把腳伸進被子裏嗎?”
“哦。”柳公子悶悶的答道。
見他沒有動靜,冷玄刃又嘆了口氣,強硬道:“進來。把腳伸進來。”
把腳伸進對方的被子裏頓時覺得很溫暖,他輕輕拉了拉身邊冷玄刃的衣袖道:“你睡覺都不脫衣服的嗎?”
許久沒有聲音,就在柳公子以為得不到回答的時候,卻聽到冷玄刃輕而清冷的說:“出門在外,為了以防意外我習慣和衣休息。”
這話說的平常聽在柳公子的心中卻有些酸澀的感覺,一時忘記應聲。
“睡了嗎?”冷玄刃問,柳公子沒有做聲但是冷玄刃知道他沒有睡,便繼續道:“曾經,許久的曾經我似乎也這樣近的距離和一個人同塌而眠過。一樣的危房,一樣的天空,甚至是一樣的感覺,那個人是幸福的吧。”話于此便沉沉的沒有聲音。許久直到冷玄刃均勻了呼吸,柳公子方才睜眼,眼中晶亮,在沒有剛才睡眼朦胧的樣子,他微微側頭看着旁邊人冷硬的側臉,透着些微的僵硬和嚴肅,連在睡夢中都不肯放松。柳公子對着他的側臉微微閉上眼睛,嘴角勾起的弧度,溫暖而有些懷舊,是幸福的感覺。
似乎一望三千裏黃沙騰地起的沙界和綠柳茂成蔭潋滟水光盛的南方城市只有一線之隔一樣。前後不過只隔了幾個時辰而已,就似乎進入了一個如夢一樣的地界。冷玄刃不知道什麽時候從什麽地方找來了一匹馬,也是上好的馬與閃霆不相上下的馬。鮮紅的顏色,和他的主人一樣的耀眼,泣血一般,帶着觸目驚心的慘烈,他叫它的名字赤丹。
兩個人策馬在廣闊的土地,奔跑的異常的創快,揚起一路的灰塵,待回神的時候入眼的皆是青綠色,充滿了生機。柳公子坐在馬背上,一手拉着馬缰,一手指着不遠處的城市入口,面向他笑言:“那裏有着承天帝國最出名的寺廟昭魯寺。在凡檀城裏,香多佛多,寺廟多,算命看風水信男信女多,再有就是好人多。”語罷喝了聲“架”,策馬快跑了幾步,搶先入了城。
柳公子擺出一副東道主的樣子,找好了客棧,安置好馬匹後,連拉帶拽的拖着冷玄刃去了昭魯寺,邊走還邊咕嘟道:“再不快點一會天就黑了,就沒有時間參觀了,現在剛剛好,等到一定的時間寺廟是要關門的。”
冷玄刃本不信神鬼一類的東西,自小的經歷告訴他,萬事靠自己,信誰都不如信自己。可是看着柳公子一副殷殷期待的模樣,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就半推半就的跟着去了。
果真是香多佛多算命多,随意在路上走着都能被人攔下,灰衣老頭,臉上帶着痣左瞄右瞅老遠就看見他們二人,知道是外來的生客,就故作玄虛高聲叫道:“慘了慘了。”柳公子二人從他面前走過,卻見那老頭頻頻看向他們很有一步三回頭的架勢,高聲道:“這麽好的面像可惜了,慘了!血光之災啊,上天有好生之德。”
柳公子一時好奇,轉身對着老頭笑道:“這位先生,你是說我,還是說他?”說罷伸手一指身邊的冷玄刃。冷玄刃冷着臉不語。老頭轉了轉昏黃的眼珠,欲語還休,卻搖頭嘆氣。冷玄刃沒有耐性,拉着柳公子欲走,那人一見忙喊道:“這二位公子請留步。”說完還做了一個指天的動作:“今日得見,既是有緣,我寧可洩露天機,也得與二位說上一二。”說完打量了冷玄刃,掐指算了道:“公子的臉部寬廣整齊,天倉地庫皆甚豐隆,此人一生必富貴榮顯、百事亨通。只可惜命中血光之劫,破財免災方可。不知公子,”話不說全做出一個數錢的動作。
旁邊卻跳出一個很胖的中年女子,類似道姑似得喝道:“施主休得聽他胡言,他們奇門從來就沒有準過,要算命還得看我們六爻的。二位施主就你們二位的面相的确是富貴命。”
“好好好,我不會算,你算,我倒要看看你能算出什麽來。你要是算不對,以後就別擋我的生意。”老頭讓了讓卻沒有走。
那道姑卻道:“麻煩施主爻個卦,寫個生辰。”冷玄刃不想做,柳公子卻拉了拉他,他看了一眼柳公子,随手爻了一個卦,說出了生辰。
那個道姑搖頭嘆息:“從這字看,實乃,并非吉言啊。不過不知施主是測事業,官運還是姻緣,家庭啊。”
柳公子替冷玄刃搶言道:“家庭姻緣。”
那道姑卻道:“施主的命盤會克父,要拜神明。你的八字會克妻,必須改運,今年犯桃花。家庭,你今年有財無庫。”
那老頭卻截下話頭道:“瞎算,公子那裏是八字克妻,分明是的名字中缺姻緣,那裏是犯桃花,分明是命盤中缺子息。你看啊冷玄刃三字懸在祖宗姓氏上的刀刃,是克親人斷血脈的。”柳公子在旁邊低頭忍住笑意,但是微微聳動的雙肩,讓冷玄刃看了個清楚。再加上聽了這毫無顧忌的言論,冷玄刃當下滿臉黑線,再也呆不住,拉着柳公子就往昭魯寺裏走。
後面的兩個人還在争論到底是,奇門算的準還是六爻算的準,待二個算命者反應過來的是後,冷玄刃二人已經走到寺廟的入口,便沖着冷玄刃二人喊道:“公子,施主,算命錢還沒給那。錢”
柳公子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們到底有沒有算過自己啊。我給他們算了,還真是一對冤孽,孽緣啊。”
寺廟中主廟的偏室旁有一名小姐和她的侍女,那小姐打了侍女一巴掌,強硬的搶過侍女手中的紗巾,隐約可以看見紗巾上紅字點點。
冷玄刃譏諷而不屑的用眼神示意道:“這就是你說的好人多。”柳公子皺眉,面色尴尬,有些心虛道:“我只是說好人多,再說那是人家的家事,可能是侍女做了錯事。總之這樣的事情不常見的。”便岔開話題,引開冷玄刃的注意力,将其拉進了寺廟正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