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五兩天兩夜沙界生死迷途
沙界的天空總是湛藍的,低頭是延綿無邊的明黃色,擡頭盡是渺無邊界的天藍色。柳公子很喜歡這種顏色,貼近他的發色。冷玄刃拉着一只駱駝在後,高高的駝峰兩側裝滿了食物水源,和前面一人一馬,簡單的行裝,不多的食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就打算這樣?”
“是啊,挺好的。在沙界裏不會走太長的時間,疾行的話,兩天大概夠了。”
鐵面攢起眉峰:“你到底有沒有常識,在沙界裏走居然還騎馬,不帶駱駝,連食物和水源也不充足,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穿越沙界啊,我來的時候就是這麽來的,我和閃霆,閃霆是匹好馬,識途。水的話,忍忍就好了啊。到是你準備的還真是充分啊,光這水就挺沉的吧。”柳公子撇頭瞧着:“你要是嫌麻煩何苦跟着我走,不若吩咐你的手下,走那些尋常路線好了。”
“你是找死那吧。就這麽喜歡尋求刺激,還是故意磨練自己,這麽真不知道你師父陵洲陶山人怎麽會放你下山的,沒有常識嗎?這是可以忍得嗎?走了。”說罷冷玄刃牽着駱駝走到前面了,沒有看見後面撇着嘴的柳公子,卻聽見他低聲道:“偷跑出來的啊。”
二人行路不過多久,風漸漸的大了起來,卷起無數黃沙,打在臉上,刮得生疼。能見度很低根本看不清十步以外的東西。在狂風的作用下連沙丘也在移動,馬兒駱駝在原地打轉怎麽也不肯在走,前進阻力很大,二人不得不找了處背風的地方躲避。
狂風之中一張嘴,就是滿嘴的黃沙,柳公子還是抽出空來埋怨:“遇見你就沒有好事情,每次都是這樣,我自己走怎麽就遇不見這麽猛烈的沙塵暴。”冷玄刃沒工夫理他,只是一門心思的抓緊手裏的缰繩,控制着因風暴而暴躁駱駝。
無論你功夫武藝有多麽高強,人的力量,在大自然爆發威力的時候都顯得那麽渺小,而無能為力。
平時溫吞的駱駝此刻在危機生命的時候,本能的躲避危機尋求避難所,它掙脫了冷玄刃的縛束,瘋狂的跑遠了,帶着那些儲備的資源。冷玄刃想要追去,卻被柳公子拖住,喊道:“不要命了,還敢追。”
風沙一直持續到夜間,天氣很冷,冷到兩個人相互依偎着取暖。閃霆跪躺在一邊,遮擋着部分的沙塵。冷玄刃面色陰冷,柳公子拿出收在包袱裏的厚衣服,分了一件給他,自己也圍了一件在身上,嘴裏還不忘打擊到:“這下可好了,什麽都沒有了,後悔了吧,你要是後悔現在回去走其他的路線還趕趟。”冷玄刃眯着眼睛卻不語,只是坐在了靠外的地方,将柳公子圈在了裏面。
待天明時,二人灰頭土臉的從砂粒裏面站了出來。閃霆晃着腦袋,打着響鼻,将頭蹭在柳公子的身上。柳公子拍了拍它的頭,就蹲在地上,沿着路用手摸索着,很久他樂道:“看,昨天駱駝跑的時候掉落在地上的物資,還真的被我翻出來了。”
兩個人就這這些物資湊合的填飽了肚子,就開始上路。陽光很烈,溫度很高這就意味着水的大量消耗。
冷玄刃看着沒有邊際的前路,又看了看柳公子幹裂的嘴唇,伸手将水囊遞給他,他卻沒有接,只是默默搖頭。
“你喝不喝,你要是暈倒了,我可是不會帶你出去的。”冷玄刃伸出去的手沒有收回,仍僵硬的舉着。柳公子猶疑着接過,卻只是象征性的抿了一小口,就收好遞還給他。
日頭越升越高,二人又走了些時辰,馬兒慢悠悠的晃着,人也越發的沒有力氣。一腳踩進沙子裏陷了大半,冷玄刃低頭,後退一步蹲下,用手探進沙裏,摸出了些之前丢棄的廢物,他回頭看了一眼柳公子。
柳公子松開馬缰,頹然的坐在沙裏,輕言道:“這是迷路了嗎?”冷玄刃沒有說話,那神色分明是說事實如此。
柳公子一手扶着馬,微張着口喘了喘,似是急了,突然發難,伸出手指指着他有些顫抖道:“遇見你就沒有好事情。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就不會耽誤在這裏順輝帝國這麽久;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就不會臭名昭著,被武林同道所不齒;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就不會被困在這裏,平時好好地,怎麽和你一起走就遇了風暴,迷了路。要不是你我早就拿了東西回了陵洲。”為保持體力許久不曾說話喝水的嗓子有些微啞,這會又是喊出來的更是嘶啞:“當初叫你走,你不走,走啊。”他伸手用力的推了冷玄刃一把。冷玄刃皺眉,也有些氣,還沒等有些動作,就聽見柳公子漸小漸輕的聲音:“師傅若是不見我回去,該多傷心啊。這近二十年的養育之恩我還沒有報,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就這麽死在這裏你讓我如何甘心。”鼻子有些酸澀,聲音有些哽咽,手也無力的放了下來,整個人橫倒在沙地上,袖子擋着臉。
冷玄刃平眉,怒氣生生的壓了下來,他好整以暇的抖了抖身上的灰塵,也坐在地上:“怎麽?罵完了?發完火了?真沒想到你情緒失控的時候這麽像山野村夫,還真不愧是陵洲陶山人的弟子,确有其粗狂的風範。心裏沒底了?你不是說你的老馬可以識途嗎?我勸你省省力氣吧。”他伸手拿下遮在藍陵柳公子臉面上的袖子,拍了拍他的臉,對着他緊閉的眼道:“你忘了我會看星象,白天找不到路,那就違背常理好了,我們晚上行走。這會不如休息。”
柳公子沒有理他,就地打了一個滾,尋了處背風的所在,挖了個坑,将自己埋在沙子裏,只露出一只鼻孔,嘴巴和一雙眼睛。閃霆通人性,自己也找到一個地方悠閑去了,冷玄刃在他的前面,擋住了大半的陽光閉目養神。
藍陵柳公子的手在土裏摸了又摸,有很硬的石板,他睜開眼,騰身起來,地上出現一個長方形的石板,石板上印着些許模糊的痕跡,似乎是花還配些文字。他背對着冷玄刃,用手挖開了大片的沙子,露出了石板的全部模樣。
冷玄刃早在他動作的時候就知道了,沒有故意去看他在做什麽,卻見他半天也沒有靜下來,方才起身過去。他倒吸一口氣只看見柳公子血肉模糊的雙手,他挑眉峰,冷言道:“你在做什麽?”柳公子卻不理他,自顧自的徒手撫摸着石板。冷玄刃蹲下奪過他的手,強硬的搬過他的身體,讓他看着自己:“你是傻麽?一會再弄,就算是發現了藏寶圖也不用這樣,沒人跟你搶。”說罷自懷裏掏出療傷的聖藥,小心的塗抹,又自貼身的裏衣撕下一長條布,将他的手纏好。
柳公子不語,眼睛盯着石板,直到雙手被冷玄刃放下,才又要動手,他用包紮成團狀的手去清理石板上的沙塵,動作笨拙。冷玄刃見了直接幫他把石板從沙子裏擡了出來道:“怕是昨天的沙塵暴,将這裏的沙子吹走,這石板才會被你發現。”
“差不多就是這樣,沙塵暴改變了地形,地貌。也許昨天這裏是一座沙丘也不一定啊。”
石板的邊緣是有順序的曲線,組成的圖案環繞着整個石板,正中央有一朵開的很豔的花朵,花朵的周圍有很多的文字,只可惜年代久遠,字跡不清,隐約可辯‘紫薇族’三字。
冷玄刃只看了幾眼就不大看了:“怎麽還真是藏寶圖啊,你信這個?”
“不是的。”柳公子聲音很輕的解釋道,他的眼很柔和,很珍視的樣子。冷玄刃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落在那束花上,對生的葉子,橢圓形,花團簇成圓形,他微微眯起眼睛,心念電轉,恍惚憶起那日花前夜下,月光中那雪白的肩背上閃着五色光彩紫薇花朵,他用手按着柳公子的肩膀道:“這個圖案,和你肩背上的那個圖案一分不差。”
柳公子聽聞渾身一震,只是微微側了下頭卻不語,然後仔細的低頭看着石板上的文獻,手指一遍一遍的描摹着石板上面的花型圖案,緩緩點頭:“也許吧。”
冷玄刃聽聞,眯眼冷哼了一聲,似是不經意的說道:“還真是神秘,這是一個圖騰?你究竟是誰?你是唯一一個我調查不出背景的人,藍陵柳公子還真是一個衆所周知毫無破綻的身份!”話到末尾加重了語氣,他明顯的不信這個身份。
柳公子沒看他,只是放下石板,在石板之下,石板周邊摸索,四周還有很多其他的物品,有些是破碎的瓷碗,但是大部分是看不出形狀的東西。再往下的路就被另一個石板阻隔住了,他用力動了動才發現,這應當是一個機關,機關之下應該類似是一個洞的入口。以他們現有的體力,工具和時間,完全沒有機會打開這個神秘的洞口,他只試了一試就放棄了打開它的想法。
待到天色漸晚,日頭西斜,天氣漸涼十分,柳公子方才十分小心的将石板放回原處,用沙子重新掩埋。擡頭看了看無雲的天空和若隐若現的星空。冷玄刃認星識路,背對着柳公子,仰望天空道:“跟緊了。”柳公子應了一聲,牽着閃霆緊随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