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四千裏送君無須別
十四千裏送君無須別
二人策馬沿原路回轉至城裏,經過廣場,柳公子卻看見一排吊在廣場正前方的屍身。他看着廣場上吊着的屍身,經一夜暴雨淋洗很是不堪,又看了看冷玄刃道:“不論怎麽說,人都死了,你何苦暴屍在外。就是在恨他,人死了也都煙消雲散了。”語罷,不等冷玄刃就獨自上前放下吊在廣場上方的以曹建為首的一行屍體。
冷玄刃看了這些屍體,微微眯了下眼睛,便策馬直入皇宮,那裏還有很多事情等待他處理。柳公子看着他策馬而奔的背影,漸漸的化作一點消失在遠處,方才低下頭收斂屍體。
冷玄刃連忙了幾夜不曾回過奪命樓,好不容易偷了閑,帶着酒具到了柳公子所在的客房,卻不見人。他重重的将酒具放在桌上,冷着聲音問:“人那?”
夜軒自暗處轉出,回道:“主子,走了。”
“什麽時候?”
“自那夜從皇陵回來之後就走了,已經有些日子了。”
冷玄刃揮了揮手,夜軒便消失在陰影處。他有些失落的坐下,自顧自斟酒,自言自語道:“本想着找你散心,卻不曾察覺那日就是告別。還真是随性,都不說一聲,柳公子,我不管你到底為什麽接近我,不要再讓我碰見,不然一定不會放過你,竟然在裝成然的樣子。”
語罷一杯醇香濃厚的酒進肚,又問:“夜凝這些日子在前一線怎麽樣了?”
“正常執行任務,沒有差錯。”夜軒道。冷玄刃點了點頭:“調她回吧。”夜軒閃身離去,不一會就又回來,身影站的筆直,抱拳道:“主子,夜凝出任務了,沒有十幾天回不來。”
“殺誰?竟用這麽久?”
“回主子,是藍陵柳公子。”
“什麽?”冷玄刃一個用力捏碎了手裏的酒盞,酒水灑了一地,瓷片割傷了手指,他眼睛微眯着,微颦起眉頭喝道:“備馬。”
陽光直射,烈且耀眼。柳公子牽着馬,抛去了根根挺立的胡楊,抛去了稀稀落落的嫩綠色,衣袖遮擋在額前,眼前滿滿的金黃色鋪天蓋地的襲面而來,直達天際與天相接。火紅的馬兒蹬了蹬蹄子,晃晃了腦袋,打了個響鼻。
這條沙界很長卻并算不上寬,是順輝帝國和承天帝國天然的分界線。如果沒有在沙漠裏失去方向,又不會遇見突來的沙塵暴,腳程又快的話,兩天足以穿越整個沙漠到達另一個國度。國度開明,兩國的商人相通,相互買賣有幾條特定的路線往來,也只有像柳公子這樣喜好冒險的江湖人士,随意的選定路線行動。
柳公子放開馬缰,貼在馬耳朵上道:“閃霆,一會不要跑太遠。”便任由馬兒随意的在沙海裏走動,尋找周邊嫩綠色冒頭的小草,這是頭日行千裏的好馬,識途,且只認一主,高傲的只肯認那個降服它的人,馬性熾烈如同他潛藏在骨子裏的倔強一般。待馬走的稍遠一些,他回頭看着順輝帝國邊界遠處的村落,遠遠看去,只剩下一些分散的零星的黑點,和氤氲的炊煙。
他深吸一口氣道:“朋友出來吧!跟了我這麽多天了,你再不露面,我可就過了界限到了承天帝國了,到時候你想出手可就困難多了。”
十步以外,地上黃沙湧動,自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從地上往上騰出四個人來,黑衣黑面袖口銀線标志,這樣的穿戴柳公子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他可是和這個組織的首腦一起同生共死過。這是奪命樓的标志。其中三人二話不說,短匕首出手,飛镖暗藏,直擊柳公子脖子,胸口,等關節命門。柳公子騰天飛起,并未寄出武器只伸手止道:“等等,就算要我的命也不用這麽着急吧。好歹讓我只道是誰想要我的命吧。”
四個人之中唯一沒有出手的是一個蒙面女子,她啞着嗓子不帶感情回道:“江湖規矩,收錢做事,不問不答。你到地下去問閻王老子吧,下輩子投胎做個平凡人,別得罪不該得罪的人。”那女子一個眼神示意,另外三個便又一次出手,柳公子沒有沒有耐性在躲着,伸手摸像腰間抽出縛魂百煉索,銀鏈子在陽光下一閃一閃,只聽的兵器作響,幾聲慘叫,三人紛紛中招倒地,地上兵器散亂。
那女子道:“沒用。”一揮手,那三個人紛紛從地上起來,站到那女子身後。
“夜凝。”柳公子突然出聲叫出一個名字,那女子聽後頓了一下沒有說話,又往前沖去,柳公子側身錯過,單手抓住她的一只手臂,限制住她的行動。她另一只手卻突然揚起撒下一片粉末。柳公子寬袖子一甩,單手将她推出去老遠道:“我知道那日你因為縛魂百煉索一事被罰,對我心有芥蒂,但是也不至于要我性命吧。”
夜凝見被揭穿也不多話,伸手解開蒙在臉上的面具:“你也知道我們做的是什麽生意,怪不得我們,要怪就怪你得罪人太多了。”在飛镖暗使的同時,入耳生風,眼見綠霧,柳公子忙退,一手接住飛镖,一手捂住口鼻,接飛镖的手指尖卻隐隐發黑,他皺眉道:“你難道就會暗箭傷人嗎?前些日子給馬下巴豆,往食物裏放藥,潛伏在客棧,人群裏制造意外這些我就不提了,名震武林的堂堂殺手組織就只有這些手段,還真是讓我失望。”
“你就死鴨子嘴硬吧,中了我的毒,你就等着死無葬身之地吧。”夜凝得意的看着他手上的黑色在蔓延,柳公子只是簡單地點了幾個穴位。夜凝卻并不放過,步步緊逼,揚着語氣冷笑道:“很不好意思啊,沒有看到你的死亡我的任務就不算完成。”
柳公子不得運功,受了限制,只得用縛魂百煉索生生扛着,縛束住了夜凝的行動。夜凝前進不了一步,柳公子也死死的定在地上,二人僵持着。遠處馬蹄聲緊急,揚起一片沙塵,僵持的二人各自分開後退幾步。
黑衣袖口金線标志,冷玄刃從疾馳的馬上落下,滿臉風塵的疲憊,想是連夜趕來的。四人見了連忙恭敬跪下齊聲道:“樓主。”夜凝行了禮後起身道:“樓主,您何必親自來?”他只是掃了一眼眼前的情形,便背對着柳公子,面向四人道:“任務取消。”
“樓主?”夜凝疑問。
“從今以後,任何刺殺柳公子的任務都不要接。”
“為什麽?”夜凝上前一步。
“沒聽見我說嗎?無論任何人,無論出多少錢,刺殺柳公子的任務都不準接。誰若是接了就是和整個奪命樓為敵。”
“可是樓主,就差一點就完成任務了。若是不殺他,我們失信于人,奪命樓還怎麽在江湖上立規矩啊。”
“怎麽你有意見?我說話,什麽時候允許你反駁我了?”冷玄刃豎眉眯眼加重了語氣,散發着危險的氣息。
夜凝在他的身邊多年,看得出他是惱了,立馬清醒些,不敢在頂撞,只是心中不忿,便忙單膝跪地道:“不敢,一切聽從樓主吩咐。只是樓主今日為了此人打破了規矩,日後必埋下隐患。”
冷玄刃面色稍緩,回頭打量了一眼柳公子,柳公子将手往身後藏了藏。冷玄刃回頭伸手對夜凝道:“解藥。”夜凝低着頭,伸手自懷裏掏出一個瓶子丢給冷玄刃,冷玄刃接過瓶子又道:“你可以回樓裏了,我準你不用再在一線接任務。”
夜凝聞之,擡頭眼裏有些感激的神色,忙到:“是。”冷玄刃揮了揮手背對着這四個人,四人看到無聲退去。
他迎着陽光看着柳公子,柳公子咬着唇,泛白。他将瓶子丢給柳公子道:“不用感激我,你算得上是因為澤雲山這件事得罪了不少人。”
柳公子伸手接過解藥服下,揚頭挑眉道:“算你還有良心,還知道。”
柳公子吹了口哨,閃霆自遠處奔來,沙塵揚起半人高,嗆得柳公子後退半步,柳公子上馬欲走,卻見冷玄刃沒有動,他回頭半抱拳道:“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我沒有想到你那日即是跟我告別。走的也沒個生息,反正已經到了兩國相交的沙界,不如随你走一遭,看看風俗。”說罷扯了扯柳公子的馬缰:“橫穿這個沙界需要兩天,一個人最多可以帶足夠用四天的食物和水源,這裏離那個鎮子也不遠不如陪我去置辦一下東西。”
小鎮不大,卻因為冷玄刃置辦東西耽誤了一天,執意要柳公子留下住了一天。柳公子歪着頭算着時間本能的拒絕,冷玄刃卻直接跟客棧掌櫃要了兩間上房道:“耽誤了這麽多天也不差這一天,陵洲陶山人肯定接到消息不會太擔心的。我可是策馬疾行的,就是你不休息調整狀态,我也是要休息的。”他邊上樓邊道:“你以為夜凝的□□就這麽好解,我看你還是好好運功調息一晚吧。”
柳公子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柔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