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
如果有一天我們不再相愛,請假裝我們從來都不相識,即使在大街上擦肩而過,也不要選擇回頭張望。我害怕,提及那樣無關痛癢的問候,彼此的陌生增加,連陌生人都不如,真正的相見不如懷念。
(一)
婚禮進行得很緩慢,也總會結束。吃過飯後,便有賓客陸續的要離去,主人們一邊說着客套話一邊目送着客人離開。在王依貝還在想着以什麽借口離去的時候,已經被人簇擁着來到一家茶樓。這是杜維凱之前便已經租好的店面,為的是他們這群老同學在吃過飯後就在這裏坐着休息,順便打點麻将。杜維凱已經喝得滿臉通紅,還拉着陳子翰,不準放一個人離開,否則唯陳子翰是問。
王依貝站在這群人中,有點頭疼。她本想着,看誰會第一個提出先離開,就找個合适的理由也溜之大吉。今天恰逢周末,能趕來的同學又都基本是在本城工作,連個理由說出來都像借口。何況在新郎說了那番話後,這些人都顯得有點感嘆。雖辦過好幾場同學會,每次來的人都不算齊全,總是這個來了,那個又有事不能趕來。這次借杜維凱與梁月的婚禮,将這些一班二班的同學彙聚在一起,也算是一種緣分。到了此刻,也算是半個同學會了。大家都是從高中後便各奔東西,很少有在同一所大學,見到熟悉的人,都有那麽點懷念高中的青澀時光了。
竟然沒有一個人表示要先離開。
王依貝腳步動了動,顯得有些感嘆。從前的她,總是那個領頭羊,想什麽就做什麽。梁月曾很嚴肅的對她說,她這種性格,很容易得罪人,從高中開始,很多人就學會了圓滑一詞。
沒有人提,她也不好開口了,何況大家還是跟在陳子翰身後,一副将陳子翰當成半個主人的樣子。
茶樓很別致,離婚禮的餐廳也近,大部隊進去後,便開始幾個幾個坐下,直接就打着麻将了。
王依貝懂麻将,卻不會打麻将。 她坐到另一邊的軟沙發上,想着休息一下,有好幾個同學招呼她過去,她都笑笑,揮揮手表示自己不會。
只是一擡眼,發現自己所坐的位置,恰好在陳子翰所坐的位置對面,下意識的就想起身走人。這樣的念頭才起,又覺得自己何必這樣的矯情,別人又沒有做什麽,她表現得這樣在意,反倒讓人覺得小氣了。
并非刻意,剛才的那一眼看過去,向晨坐在陳子翰的身邊。他笑得溫和,向晨笑顏花開。
賞心悅目的一對,連她自己都這樣認為。
過了一會兒,沙發凹陷下去,梁月拍了拍王依貝的肩,笑得和善,“怎麽不一起去玩?”
“這不是在等你嗎?”
梁月已經換掉了有些累贅的婚紗,只是發型和妝容不變,看上去依舊精致得如同藝術照上走出的美麗女人。
“那謝謝哦!”梁月的尾音拖得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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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那位呢?”
“喝多了,讓他去睡了,揚言晚上繼續,那個蠢蛋,都不想說他了。”梁月本來是想好讓杜維凱喝點水濫竽充數,反正別人也分不清是酒還是水,結果那家夥卻認為結婚是一輩子的事,幹脆就喝到底,梁月都不知道該誇他正直還是笨。
“也好。”王依貝伸手摸了一下梁月的臉,“免得想親你的時候,發現你滿臉都是面粉。”
梁月氣得差點跳起來,“有你這麽損人的嗎?”
“別懷疑,我損的就是你。”
梁月氣得笑了,有些無奈的看着王依貝。她原本以為王依貝在看到陳子翰後,就算不失控,也會難掩憂愁,此刻卻覺得自己猜錯了。生活是最好的老師,能讓人掩蓋自己的情緒。只是她也不好說什麽,一來若王依貝真已經沒有什麽了,她這樣說,反倒畫蛇添足,二來若王依貝有什麽,局面已經變成了這樣,她再說也只是徒增了王依貝的傷感。
只是梁月真覺得陳子翰未免太過了,明知道這種場合會有那麽多熟人,還敢帶向晨來,多讓王依貝難堪。即使她們之間多久沒有聯系,在她心中,王依貝永遠都是她最好的朋友,哪怕現在環境變了,身邊的人也變了。
梁月剛想開口說點什麽,王依貝的手機便響了。
她看了眼手機,便準備出去到人少的地方接電話,誰知道梁月一把拉着她,“誰的電話?還出去接,又不是見不得人。”
王依貝顯得有點無奈,只好繼續坐下,按下了接聽鍵。
“今天是周末,你在哪裏?我發現了一家味道不錯的餐館,要不要來試試?”對方的口氣平常,只不過還是能聽出點笑意。
“哎,你明知道我對美食無法抗拒,還這樣引誘我。我非常想來啊,不過今天來參加了一場無法拒絕的婚禮,現在還被新娘子挾持了,動也動不了,我表示非常的痛苦。”她也輕笑,立即得到了梁月的嚴重抗議,掐得她不停吸氣,真疼。
“那需不需要我來英雄救美?”
“其實呢,新娘子美麗大方端莊賢惠,就算她不挾持我,我也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了。”
這時,梁月才露出笑意,不過也在想到底電話對方的人和王依貝是什麽關系。
“那就是你被人用美人計了?”
“對啦,這裏不止有美人,還有帥哥來着。”
“這麽好啊,我也想來鑒賞鑒賞,美女究竟有多美,帥哥究竟有多帥。”
“你就別來充數了,你一來,別人立馬就失去光彩了,做人還是要厚道一點。”
王依貝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才挂了電話。不過梁月來了興趣,“怎麽不讓那人來啊,讓我們也看看究竟是多麽優秀的人,讓我們這裏的帥哥美女都失去光彩。”
“我用的誇張句,語文學得好,順便用了一下。”
她和梁月的調笑,不想還是吸引了別人的目光,有個女士打着麻将還不忘關注她的一舉一動,這個時候開口,“王依貝,有這樣的人就叫出來讓我們看看啊,我們的‘鎮班之草’都在這裏,看看能不能比下去。”
這句話說出來,立即有人響應起來,就連陳子翰和向晨都一同看了過來。
王依貝蹙了下眉,有一點煩躁,他們就算是三角戀也是過往了,不知道為何老是有人不放過,非要再次提起,難道只有用他們的故事才能讓今天這場面顯得有趣?
陳子翰摸了一張牌,漫不經心的開口,“還是別了吧,省得讓我自愧不如,你們大家怎麽都不知道給我留面子?”
他說得平常,仿佛是與他自己沒有關系的話,向晨莞爾一笑,在陳子翰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麽,兩個人顯得十足的親密。
陳子翰說那句話的時候,梁月覺得他還好,至少幫着王依貝避過尴尬的畫面,這下好了,他還和向晨扮演着郎情妾意,立即覺得心中有火,搶過王依貝還拿在手中的手機,“貝殼,連我都騙,我來看看是誰。”
立即點開通訊錄,視線停留在最近通話上,顯示的名字讓梁月詫異了一下,“貝殼,你太不夠義氣了,交了男朋友了吧?”梁月故意說得很大聲,估計在場的人都聽見了,“難怪說他來了會讓我們這些人失去光彩,向宇恒确實有這個資格說這種話。”
王依貝扶額,“他只是我的上司。”
“上司?你們的工作還包含吃飯聊天?”梁月笑得暧昧,“或者說,他是在追求你?”
王依貝嘆了嘆,沉默的笑了笑。
她知道,梁月是故意的,為了不讓這些人看她的笑話。知道她也可以找一個好男人,甚至那個好男人還不差陳子翰,她并非只有陳子翰不可。之前看王依貝的那些人的目光已經悄悄的發生了轉變,原本嘲諷或者帶着可憐的表情立即變得羨慕,之前認為她盡量減少存在感是自卑現在卻認定那只是低調了。畢竟向宇恒的名字,在本城也算是有名,富二代嘛,總會出現在某些八卦周刊上。
梁月都為了她這樣做了,她自己也不能拖梁月後腿了,現在她能忽視掉那些人的目光,卻無法忽視掉心中的感動,知道即使過了這麽多年,還是有人願意站在自己這邊,什麽都為自己考慮。
也有人立即讓王依貝打電話讓向宇恒來,王依貝只笑笑“他忙”。
簡單的兩個字,成功的讓人幻想。
什麽時候,她自己也變得有了點心計,甚至還有點激動。哦,她終于也能通過這種方式,在陳子翰面前扳回一城,她沒有非他不可,也能擁有幸福,也有人會愛自己。哪怕是給人這樣的錯覺。
她心裏小小的內疚了一下,向總,借你名字用一下了。
她很無意的看了一眼依舊在麻将桌子上的陳子翰,他和向晨沒有什麽變化。
她突然內心就流過一絲悲涼。
那種感覺就是大學的時候,某個玩得還不錯的女生告訴她。那女生在高中時做過很腦殘的事,去找了一個文科班最帥的男生耍朋友,結果七天就分了。最關鍵的是那女生還不死心,反複的去求複合,結果那男生說要好好學習不玩戀情。那女生明明就知道是借口,那男生成績差得要死。女生還是不服氣,還是去追那個男生,還在情人節送那男生一盒巧克力,送了就走了,一副很潇灑的摸樣。最後,那女生和那男生的一個好朋友交往,并且在那個男生面前故意很跩的摸樣,結果那男生看也不看她一眼。大學的時候,再提及這些,用腦殘蠢傻得無可救藥來形容當年的行為,然後徒增笑料,至少王依貝當時不厚道的笑了。
此刻呢,她自己所做的事,不一樣嗎。
這番的讓人誤解,可那個人,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好,或者她壞,對于陳子翰而言,不過只是一個陌生人,或者說一個和他談過戀愛的陌生人。
這些同學對于她,是看見後知道是誰,看不見後不會再想起的人。
她對于陳子翰,其實也是這樣的定義,他看見她後知道她是誰,看不見她後,他根本不會想起她。
是她太自以自己為中心了,以為自己還能影響他什麽。
自欺欺人。
她對于陳子翰,早就已經成為了那個,哦,談過戀愛,就是這樣。
即使他沒和向晨在一起,也可以對自己下一個女朋友這樣介紹她的存在:初戀而已,過去的事了,我都忘記她存在了。
過去的人,過去的事。
是她自己沒有走出去,還在糾纏,原來時光早已經變成了現在,她自己卻沒有能逃脫過去那個夢。
她想對自己說:王依貝,夢該醒了。
(二)
婚禮或許真有喜氣,當王依貝參加過梁月的婚禮之後,公司裏上了點年紀的人,總是想方設法的給她找對象,在她委婉拒絕之後,還不肯罷手,将對方的照片都拿來了。她哭笑不得的看着手中的照片,其實有幾個看上去不錯,工作是熱門的醫生,工資應該也不錯。想到母親常常打電話來試探自己情感方面的狀況,便開始猶豫。
再多的倔強,有時候也要輸給無法改變的現實。
“打算相親?”向宇恒突然冒出來,看一眼她手中的相片,帶着股兒心知肚明的勁兒。
“本來有這個興致,你一出現就沒了。”王依貝将照片給放下來,看到向宇恒,就知道又是什麽工作來了。
“那就是我破人姻緣了?罪過啊,罪過。”向宇恒一副無辜的摸樣,“對了,上次答應你請你吃一頓,你真不要?”
王依貝心中冷哼,那頓飯的價錢可真高啊。陪同向宇恒一起去談某個案子,簡直是勞心勞力,對方之難纏,可以算是她這輩子遇到過最甚了。這樣才換得一頓飯,瞧她這老板,真大方啊。
“當然得要。”總不能便宜他了。
“那行,我們現在就出發,過時不候。”向宇恒故作神秘。
王依貝聳了聳肩,還是拿着皮包跟着老板出門了。吃飯總比一直待在辦公室強多了。
當車停在市內一家五星級酒店時,王依貝不由得覺得有些感動了,這人還真請自己來這麽高級的地方。她之前的想法,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向宇恒看到她的表情之後,低頭暗笑。
推開了包廂的門之後,王依貝立即收起了之前那些想法,這向宇恒擺明了協工作之便,将那頓飯給抹殺了,即使她不答應,這頓飯也可以吃到。他哪裏是請自己吃飯,只是為了談生意罷了。
包廂裏,早已經坐了人。
一位男士,看上去屬于成功人士,并不算英俊,渾身卻有一股兒說不清的氣質,就連他的笑都顯得有幾分高深莫測。
王依貝立即收斂起神色,想着這又是一個不好對付的人。
“申總,好久不見。”向宇恒走上前,笑着打聲招呼,随即坐下。
王依貝打量着他們二人的神色,不太像準備談生意的樣子。王依貝坐到向宇恒的身邊,發現他們似乎沒有上菜的打算,看來還有人沒有到。而且那姓申的男子,看她的眼神總有點玩味兒。
王依貝再打量向宇恒,終于明白,這人肯定拿自己當擋箭牌來着。偏偏這個時候向宇恒拿着茶杯喝了一口,看她的眼神頗有點“你終于想明白了?”的味道。
看來自己被利用得徹底。看來這多半是董事長為向宇恒安排的相親宴,可他應該不滿意,于是将自己給拉來,只是不知道女方究竟是何許人也。
門又被推開了。
“哥。”陸穎直接向申紹安走過去,然後坐下。
申紹安這才讓人,直接上菜。陸穎連包都沒有放下,就對申紹安的行為撇了撇嘴,她原本對這相親宴沒有任何興趣,只是外公逼着她來,還不惜讓表哥來将自己看住。
王依貝原本對今天的女主角很是好奇,擡頭看到陸穎的那一瞬間,不由得感嘆,這座熟悉的城市,總是将熟悉的人帶到她的面前。心裏不由得微微感嘆了,這向宇恒帶自己來,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陸穎擡頭看向對面的男人,五官不錯,氣質也還不錯,可就是……沒有心動的感覺,她的目光微微一掃,停在王依貝身上,真是狹路相逢。
菜都上了桌子,陸穎将包放下,臉上露出笑意,狀似對向宇恒十分感興趣,“早就聽我外公常常提及向總了,說是這年輕一輩的翹楚,讓我多和你接觸。可我怕妨礙你工作,一直不好意思打擾,難得有這個機會。”
申紹安微微蹙眉,他原本以為自己這個表妹會直接走人,現在卻唱了這麽一出,自己也只好配合,“我這表妹可極少誇人,就連對我也是埋怨居多。”
“陸小姐只是客氣而已。”向宇恒并不打算買賬,并且還拿着筷子,為打算一直保持沉默到底的王依貝夾菜,“多吃點,你不是一直說這家的菜最好吃嗎?”
王依貝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臉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謝謝。”
陸穎卻假裝沒有看到他們剛才的那一幕,只是看着向宇恒,“聽說向總是從美國留學回來的?我前段時間才從美國回來,還真巧。”
“确實挺巧的,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國內,所以才迫不及待的趕了回來。”一邊說着還不停的為王依貝夾菜,“這道菜的味道不錯,你多吃點。”
王依貝幹脆低下頭,不理會他們。
陸穎卻依舊不停的和向宇恒提及不同的話題,從生活到樂器,到商場上的某些看法,她都能一一道來。向宇恒雖然打着不予理會的态度,可對方如此固執,也不好駁了面子,還是相談開來。
這頓飯,表面上還是相談甚歡。
結賬的時候,陸穎也非常主動的要她請客,讓向宇恒還來不及推辭。
走出飯店,陸穎走到向宇恒身邊,“今天這頓飯我吃得很開心,我們約一個時間,再出來吃一頓如何?”
向宇恒遞上自己的名片,“我随時恭候。”
陸穎笑着将那張名片從向宇恒的手中抽出。
向宇恒同王依貝一同向停車位走去,走了很長一段距離之後,向宇恒蹙了下眉,停下腳步,“你認識陸穎?”
剛才陸穎的态度,他自然是看在眼裏了。傳言中這陸小姐自從被退婚之後,便對這婚姻大事提不起絲毫興趣,更別說相親了。如今卻這般表現,他自然不肯相信會是因他本人特殊,那能讓陸穎失去常态的便是王依貝了。
“在此之前,你應該先和我說說今天利用我的事吧?”
“你不是吃過飯了嗎?”向宇恒裝無辜。
冷哼了幾聲,這倒是真的。
既然如此,她也沒有義務為他解除疑惑,“那陸小姐長得不錯,按理來說,家世更是不錯了,最重要的是她對你挺感興趣。看來我們得準備份子錢了,華盛快要有總經理夫人了。”
“我也覺得不錯。”向宇恒呵呵一笑,并不如她意,去反駁。
“那看來董事長得有兒媳了,我得要去提前向他說恭喜。”她還就不信他能固執到底了。
向宇恒終于閉了閉眼,“別玩過分。”
“我哪裏敢,只能給人利用的份。”
向宇恒搖搖頭,“真不打算說和陸小姐的事?我可以考慮加工資。”
“很明顯陸小姐對你比較感興趣。”
“你就別和我打太極了。”向宇恒将車開出來,讓王依貝坐進去,“你不說,我也不勉強你,只是,你應該知道,這将影響着我的人生大事,還是慎重些比較好。”
“其實我和陸小姐真不熟,還不如你和她熟。”
“那就是認識了?”
王依貝輕輕的笑了一下,目光滑過向宇恒的臉,只是笑意更像浮在臉的表層,“她是我前男友的前女友。”
向宇恒轉過身看着她,而她臉上的笑變成嘲諷的姿态。
陸穎的出現,讓她認清楚了一個事實。陳子翰是她的前男友,可她連陳子翰的前女友都不算。按照她回憶的程度,那麽陳子翰是不是也這樣回憶起陸穎?
有些念頭,一旦升起,便如毒一般慢慢擴散。這個世界,總是用越來越多更為現實的證據,提醒着自己那些念想都是奢望,将心中的那點希望慢慢碾碎。
陳子翰不止和她分手了,還和另一個女人交往了,甚至幾乎走進了婚姻。
(三)
向宇恒并未再對這件事加以詢問,就算詢問,她也不打算開口了。就當她自己自私吧,她願意提及自己最輝煌美好的時刻,也絕對不願意将自己最難堪的自己展現在別人面前,無論那個人是誰。就算她痛了,也要自己獨自一個人舔着傷口,不讓任何人看見。
她的狼狽,自己知道就好,別人無權分享。
她慶幸,自己這麽些年,演技也練出來了,即使對向宇恒說了實話,但從自己的表情中,絕對察覺不了絲毫。
從向宇恒的車中走下來,“謝謝你送我回來。”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倒車,然後将車開走。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一輛車逐漸遠去,消失在自己視野中。她沒有想過會遇到陸穎,即使從決定回到煙川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一定會面臨許多關于過去的人和事。也好,總要來,不是今天,就會是明天。幹脆全都一起來,自己也就會百毒不侵了,最好全都一起向自己砸來。過去的她懦弱,但今天的她,不再懦弱。
只有真正面對了,她才能夠過上她以為的普通生活。她沒有想過這輩子要非誰不嫁,也沒有想過這輩子一個人獨活,最終的她還是免不了俗,選擇一個男人平淡的過一生,既然如此,這些東西,她都要面對,才能夠放下。
很好,這些天的經歷,全都很好。她不用再擔心,生活偶爾再給出意外了。過去的同學出現過了,陳子翰出現過了,曾經最大的情敵向晨也出現了,就連陳子翰過去的未婚妻都出現了。
已經不會再有誰能讓她的生活出現一縷波濤,她的生活終究會如她所願,變成一面如鏡子般平靜的湖。
她一步一步向自己的公寓走去,影子随着她的步伐被慢慢拉長,路燈下的影子,顯得孤單又淡薄。
只是,下一刻,在她的影子邊,出現了另一個影子。
“王依貝。”
她站在原地,并沒有回頭,只是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不介意聊聊吧?”陸穎走到王依貝身前。
王依貝已經不再是幾年前那個單純幼稚的傻女孩,陸穎也不再是幾年前那個為了一個男人奮不顧身固執的女人,她們都用改變的自己面對着對方。
王依貝走到小區裏的長椅子上坐着,現在的她,早已成為都市裏起早貪黑工作的女人中的一個,她有小女孩的夢,現今也擁有一顆堅硬的心。已經懂得,能傷到她的人,只有她自己。
陸穎走到王依貝對面的長椅,根本不與她坐在一起。
陸穎點燃一支煙,嘴角微微勾起,“要一支嗎?”
曾經愛過同一個男人的兩個女人,說女人不要難為女人,面對共同的獵物,連男人都會做生死搏鬥,那麽女人的為難,又算得了什麽?
王依貝伸出手,陸穎笑了一下,随即将煙和打火機一同扔了過去。王依貝接過,将煙叼在嘴裏,用打火機點燃。多熟悉的味道,當初的自甘堕落,都離不開這煙,以及酒。她總歸是最傻的那一類人,當別人不要自己了,還要選擇自己傷害自己,用滿身的傷痕來證明自己的廉價。
“還是一個人?”陸穎眯着眼睛開口,卻不是想聊家常,她們并非朋友,輪不到她們聊那些心裏話。
這樣的話,不過試探罷了。
“你希望我是一個人?”王依貝取出口中的煙,多少年不曾碰過這玩意兒了,可在此碰它,還是相當的熟練。
“看來即使離開了陳子翰,你的魅力也依舊不容小觑,這麽快就又釣上了向宇恒?”
“謝謝你關心我的感情生活,只是我無可奉告。”
陸穎哼了一聲,“無可奉告?那也沒有什麽,反正無論你們有沒有關系,最後都會成為沒關系。”
“你想做什麽?”
“現在才開始害怕,是不是晚了一點?”
王依貝将煙頭随意的扔在了地上,“我相信陸小姐不至于做出那麽沒有道義的事。”
“那只能夠怪,為什麽你偏讓我遇上了。既然老天都讓我遇上你,我自然不能讓你好過了,否則多對不起上天的一片苦心。”
王依貝只是笑了笑,原來這麽久之後,放不下的不只是她一個人。真好,哪怕是痛苦,原來也有人陪同。只是多麽可笑,兩個女人在這裏争鋒相對,而那個本該是事件中男主角的人,卻可以置身事外,繼續他一帆風順的人生,無論是戀愛還是結婚生子,都沒有人去指責他的不對。
而這兩個最終都沒能得到他的女人,卻為了不知名的原因,将對方視為仇人。世界永遠這麽不可理喻,好像從過去到現在一直如此。
“所以,我也只好自認倒黴了。”王依貝輕輕的笑,對她自己其實影響不怎麽大,頂不住時,也可以辭職,不過就是犧牲了一個她比較喜歡的工作而已。
見她沒有絲毫動容,陸穎收斂起了笑,一雙美麗的眼睛直盯着王依貝不放,“你都不知道我多恨你。”
王依貝想說,彼此彼此而已。可她不會這樣開口,當知道陳子翰與陸穎交往的那一瞬間,她也以為天塌了。她從沒有想過,有一天,陳子翰也會和另一個女子手牽着手,也會将另一個女子拉進懷抱中細細呵護。
她的所有認知,被身邊這個女人一一打破,甚至,陳子翰曾想過和陸穎結婚。她的心如刀割,她的痛楚,又該向誰宣洩?
還好,一切都過去了,她能夠坦然面對過去受傷的自己,也能這樣看着在痛苦中的別人。
“那我也只能說句抱歉了。”王依貝還是不鹹不淡,曾經的她被陳子翰說是藏不住心事的人,喜怒哀樂總是寫在臉上,現在的她再也不會那麽傻了,可惜那個人再也不會來評價了。
她越是平靜,陸穎就越是動怒。
陸穎有多喜歡陳子翰,她自己最清楚。借着申紹安的關系在“廣宇”工作,第一眼見到陳子翰時,她就知道,自己被丘比特的箭射中了,再也不可自拔。在那之前,陸穎絕對不會相信自己會這麽愛一個男人,愛到自己鄙視自己,愛到變成了自己最讨厭的那一類女人,可她通通都不在乎,只要她能得到那個男人。
從小到大,只要她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道理,陳子翰也不例外。可就在她已經得到他的前一刻,上帝突然告訴她,那一切都只是給她開的一個玩笑。婚禮當天,她的新郎丢下她跑了,她成為別人眼中的棄婦。
那一刻的痛苦,她又該找誰去?
這麽多年,憑什麽大家都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只有她一個人活在痛苦之中?
陸穎恨恨的盯着王依貝不放,她自然是見過陳子翰,如今的陳子翰比之前更有魅力,可她只是遠遠看着。只因,她知道,就算陳子翰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她無比難受,她也不會去傷害他絲毫,她舍不得傷害那個自己用全部生命去愛着的男人。
可眼前這個女人,自己舍得傷害。
多麽的不公平,可這就是現實,怪得了誰?
她離開了陳子翰,一個人承受痛苦,承受來自各方面的目光。為何王依貝就能變得更好,還找到向宇恒那樣的男人?別人都能夠幸福,只有自己痛苦?為什麽這麽的不公平?
既然她自己痛苦了,那別人也別好過了。
陸穎看着淡然的王依貝,心中越發的惱怒。
其實我們都不壞,只不過,都曾被愛沖昏了頭腦,只看見了屬于自己的傷悲,從不知道別人笑容下的蒼涼。
(四)
最近公司裏的衆人或多或少都應該知道公司出現了某些差錯,否則不至于一個案子都接不到,并且每次洽談成功的合作,總會被對方提出這樣或者那樣的理由,中止合作。
因此大家的臉色都有郁色,畢竟公司的業績,與他們的工資息息相關,繼續這樣下去,這個公司的未來或許……
即使這只是一個分公司,但大家在這裏已經有了感情,至少都希望自己所在的公司業績撩人。
作為總經理的向宇恒這些天的臉色也不大好,每次王依貝進去時,看到的都是他拿着手機,不停的打着電話,從神色上可以得知,對方定說了讓他不快的話。
王依貝站在門口,等待着向宇恒這個電話結束,靠着多年的教養,向宇恒即使火氣盛大,也并未發脾氣。有些人,習慣了隐忍,即使發怒,也只會在一個人都沒有的空間裏。
終于,向宇恒結束了通話,表情有些嚴肅。
王依貝刻意敲了敲門,吸引向宇恒的注意。他這才回到自己的辦公桌上,随即坐下,目光輕擡。王依貝走到他的對面,将手中的文件放到他的辦公桌。向宇恒接過文件自己看起來,許久擡頭,發現本該出辦公室的她卻并沒有走。放下手中的文件,目光睨着她。
“這些天公司所遭遇的一系列毀約,我相信向總應該知道原因。”她适可而止,目光十分的坦然,只是看着向宇恒,沒有妥協和懦弱。
“所以?”向宇恒也發現自己的語氣不太好,咳嗽了兩聲,看了一眼她手中還拿着的一封信,臉色确實好不起來,“在公司遇到困難的時候,想着的不應該如何推脫自己的責任,而是怎麽解決現有的困境。”
王依貝握緊手中的那封辭職信,“在進來之前我的确是這麽想,但進來之後,我不這麽想了。”她當着向宇恒的面将那封辭職信撕掉,然後坦然一笑,“我去繼續工作了。”
那陸穎的确是說到做到的人,不惜以這樣的方式逼着向宇恒讓她離開這家公司,而向宇恒明知道是陸穎針對,卻并未開口提及。這樣的向宇恒,讓王依貝徹底改變了內心對他曾有的某些陰暗想法,這個男人,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
她之所以沒有向陸穎解釋她和向宇恒的關系,是認為那沒有必要,對方本就是找着借口找她的不愉快,她又何必去解釋那麽多,根本無用。何況,向宇恒的樣子很明顯不願意和陸穎有任何關系,這般至少能讓向宇恒的父母不再逼迫他。
而向宇恒的想法則是非常簡單了,既然別人誠心對着幹,他幹嘛要如別人的意,如果讓公司陷入危機,那只能證明他自己的能力不夠,而不是靠另一個女人。
王依貝查看着最近公司所聯系的一些列人,對于其它公司毀約的行為,也不能說不講道義。“華盛”本就是與一些小公司合作,這些小公司自然不希望因“華盛”這沒有什麽名氣的公司得罪“廣宇”。“廣宇”這些年的發展雖然不算如日中天,也算穩中向前,比不上那些大公司,但比這樣的小公司自然是綽綽有餘了,尤其是在向宇恒從不将他父親搬出來的“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