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師父越來越別扭了,別扭到沈念來不及哀悼自己的清白失去,來不及擔心華山派什麽時候會找上門來……
吃包子的時候,先遞給沈念:“你咬一口。”
沈念乖乖将包子拿過來啃了一口,待要吃第二口時,就被師父搶了去……沈念不尴不尬地說:“那上面有我的口水……”
離淵一臉漠然道:“我只是确定有沒有毒,最近總要提防着華山派的人,當然你不說出來,我也許會吃得更愉快。”
沈念只好點頭,狗腿道:“嗯,做徒弟的為師父分憂是應該的……師父,你應該會解很多的毒吧?”
“只要聽過的,都能解。”離淵溫柔道。
沈念放下心來,離淵喝茶時,沈念總是将那茶搶過來喝上一口。離淵吃飯時,筷子要伸向一個菜,沈念連忙推開他的胳膊,自己先嘗上一口,這個時候的離淵總是神情溫柔,有時候這樣的溫柔能持續一整天。
廂房裏與離淵那一間相通的木窗上的釘子不知什麽時候也盡數拆了,嵩山派的弟子對沈念也和氣很多。
沈念又開始琢磨着該離開嵩山了,沈念想着也沒什麽東西要帶下山,只是身上沒什麽銀子,沈念又開始琢磨着得先找點銀子,畢竟這裏的棋館并不好找。
沈念想了想這嵩山需要花銀子的地方,廚房和柴房!廚房總是要下山買菜的,柴火也是需要下山買的。沈念吃完早飯之後偷偷跑進柴房,幫那老伯劈柴,劈了一會兒,沈念問那老伯:“老伯,我可以幫你下山買柴的。”
那老伯搖搖手道:“哪要麻煩小公子下山跑一趟,有人送上來的。”
沈念晃着酸痛的胳膊從柴房出來,碰到正好進了中院的離淵,離淵問道:“胳膊怎麽了?”
沈念連忙道:“哦,有點酸。”
離淵眯了眯眼,道:“你臉紅了。”
沈念吓了一跳,又連忙反駁:“我沒有,我又沒有撒謊,我臉紅什麽。”
“你不知道麽,這個世上有許多人撒謊是不會臉紅的,眼睛還會直直地盯着人。”離淵似是不經意一說,卻處處切中沈念要害。
沈念仍舊鎮靜道:“真的會有這樣厲害的人麽?”
離淵道:“但是這種人下場總是很慘的。”
沈念強顏一笑,道:“那是應該的……”
廚房的菜倒真是每日下山去買的,只不過須跟賬房先生領錢,那賬房先生圓溜溜的眼睛将沈念從頭到腳掃了一遍,嘴上卻客客氣氣道:“白公子要多少?”
沈念并不知道該要多少,豎了三個指頭也不說話。那賬房先生道:“今天要買豬肉?”
沈念鎮定道:“嗯,師父說要買肉。”
賬房先生點點頭:“給你三兩碎銀子,再加十個銅板,回頭再來一趟。”
沈念點點頭,拿起銀子回了廂房将喉結重新固定,就順利下了山……
不敢逗留,卻又怕華山派的人盯上,嵩山的晚飯還等着自己的菜,到傍晚還未回去,必定有人起疑,而只要與嵩山派有些關聯的人都有可能成為華山派得到那寶物的籌碼,這裏到最近的客店需要一天的行程。
沈念想了想,找了家酒樓鑽了進去,沈念是沒有進過酒樓的,她清楚自己的酒量,就算在青樓,有姑娘勸酒,她也只是淺嘗辄止,仍舊是調笑着姑娘們喝下。
酒客不多,且都是清醒着的,沈念找了邊角的位子坐下來,要了一碗酒,一小碟花生米,算是坐着,算是避人耳目,一邊想着今晚要去何處。
正想着,面前的酒被人端了去,一飲而盡,沈念擡頭看那人,那小少年不過十四五歲的模樣,正将她碗中的花生米一粒粒抛上高處,再用嘴去接着,手中動作越來越快,卻也一粒沒掉。
沈念心中好笑,剛想揮動白練擋下幾顆花生米來,想起自己內力盡失,苦笑一聲作罷。那小少年吃了半盤花生米,跳上椅子,問沈念:“你為何不生氣?”
沈念道:“為什麽要生氣,我不愛喝酒。”
那小少年翻了個白眼道:“不喝酒要了做什麽。”
沈念聽不順這樣的口氣,皺起眉頭道:“不礙你的事,你是哪家的孩子,不學好,跑出來喝酒?”
那小少年也陰陽怪氣地學道:“不礙你的事,你是哪家的孩子,不學好,跑出來喝酒,又不喝。”
沈念覺得這小少年倒也可愛,于是問道:“你叫什麽名字,你很喜歡喝酒。”
那小少年又捏了幾個花生米放進嘴裏,嚼得起勁:“我叫煩人精,我很久沒有出來了,出來了,也沒有銀子買酒喝。”
沈念見小少年說話的神色似是極為凄苦的樣子,也有些同情起來,又要了兩碗酒一碟花生米,讓他吃喝了個夠。那小少年酒量倒也不小,三碗酒下肚,眼神愈加清明,擦了擦嘴,朝沈念道:“大哥,我與你結拜如何?”
沈念見他年齡雖小,人卻爽快,心中高興,就點頭道:“好。”
要了兩碗酒,一人喝了一碗,算是結拜。沈念喝完這一碗酒,開始懷疑這小少年是不是為了再騙一碗酒喝?誰知那小少年道:“大哥,你放心,以後除了銀子的事,需要我幫什麽忙,你說一聲就好了。”
沈念沒想他倒也義氣,于是說道:“眼下就有一事相求。”
小少年一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小少年話音未落,就從椅子上跳了下去,拔腿就跑,沈念還未明白,就見一紅衣少女舉着刀跟在那小少年後面追,邊追邊罵:“煩人精,你再跑,這個月都不帶你出來!”
那小少年也不跑遠,只在酒樓繞着桌子轉圈,那紅衣少女最後不耐,騰空而起,躍過幾張桌子,照着少年胳膊上就是一刀,沈念眼看着這一刀下去,小少年的胳膊就沒了。
誰知那小少年任憑那紅衣少女一刀砍下來,沈念定睛一看,原來那紅衣少女并未用刀刃一處砍下去。小少年一聲沒吭,還朝紅衣少女嬉笑道:“風似刀,你怎麽老打我,不過一點都不疼,嘻嘻。”
紅衣少女瞪眼道:“風似刀是你喊的嗎,說過多少次,喊我師姊,沒大沒小。”小少年回嘴道:“你倚老賣老。”
沈念這才知道這紅衣少女名叫風似刀,頂多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看來是小少年的師姊,只是這小少年真的叫做煩人精麽?沈念朝那小少年道:“哎,你真的叫做煩人精嗎?”風似刀見沈念喊煩人精,立馬叉腰朝沈念怒道:“煩人精是我喊的,你不許喊。”沈念覺得她怒起來的樣子很是可愛,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小少年朝風似刀道:“風似刀,他是請我喝酒的大哥,我們剛剛結拜。”沈念朝風似刀點點頭。風似刀往小少年背上又是一拳:“有酒喝就是大哥,有奶喝就是娘了。”小少年一臉受用的模樣,舔着臉朝風似刀笑。沈念心想這小少年長大了定是個禍害,這天真一笑不知道要禍害多少妙齡女子。
風似刀大概也被師弟的天真笑容禍害了,竟然朝沈念也點點頭,道:“我叫風似刀,他叫池不羁,幸會。”這紅衣少女語聲嬌俏,言語婉轉間,沈念只覺她與自己見過的女孩子都是不同的,她雖做女兒打扮,眉眼間隐約透出的驕傲神氣遠在做男兒裝扮的自己之上。
沈念也點點頭道:“幸會,我叫白起。”
池不羁朝沈念道:“大哥,你剛剛有什麽事相商?”
沈念剛剛的那一碗酒這時後勁開始上來,一片暈沉,揉揉眉心道:“這裏附近并沒有客店,我發愁今晚沒有去處。”
風似刀搶先道:“那還不容易,行走江湖之人,風餐露宿是常有的事,白大哥與我們走就是。”說罷就要離開。
池不羁忙央求道:“風似刀,你讓我和白大哥再喝一杯酒再走嘛!”
風似刀白了池不羁一眼,道:“上輩子沒喝過酒似的。”
沒想到池不羁小小年紀喝酒竟是海量,又是三碗酒下肚還是雙目清明的模樣,礙于情面,沈念也喝了一碗,權且撐撐面子,一碗是醉,兩碗也是醉,索性也放開來,又喝了一碗。風似刀看二人甚是盡興,也一道喝了幾碗。
三人邊喝酒邊說話,但只要風似刀與沈念說上超過三句,池不羁就搶着說話,最後坐到二人中間方才作罷。喝完酒,沈念連說話都不大利索了。
三人一道往北行到一樹林處,風似刀朝沈念道:“白大哥,今晚我們就睡在這裏了。”沈念奇怪道:“樹林裏怎麽睡人?”
池不羁道:“大哥,風似刀是不會委屈自己的。”
果然,風似刀舉起大刀,一個躍起,霍霍幾下,許多樹枝已經紛紛落了下來,那把大刀的在月光下閃着寒光,若不是親眼所見,沈念不會相信這把刀的主人是個十幾歲的女孩子,還是風似刀這樣漂亮的女孩子。
池不羁拍手道:“果真是刀見愁,這把刀師父平日都舍不得用。”
風似刀一聲:“煩人精,幫忙。”池不羁立即就跑過去上蹿下跳,将已一根根樹枝捋好,一根根給風似刀遞過去,配合默契。風似刀的手靈巧驚人,手刀并用,沈念一時看得眼花缭亂。不一會兒,一張墊子一般的東西已經編好,風似刀又将那墊子的四角用身上的繩子穿過扣好,往兩棵樹的樹枝上一系,沈念這時才明白,原來這是個吊床。
池不羁朝沈念努努嘴:“大哥,你睡上去看看。”
沈念有些猶豫,風似刀笑道:“白大哥,你不用害怕,這吊床很結實的。”
沈念本就暈暈沉沉,爬上吊床,果然結實牢靠,沈念躺着和做另一個吊床的姐弟二人說話。
沈念問他們哪來的繩子,風似刀頭也沒擡地道:“出門三根繩,萬事不求人。”沈念覺得這句話十分在理,頓時覺得這姐弟倆雖小,江湖經驗并不差。沈念想問他們從哪裏來,師從何人,又覺不妥,好漢總是不問出處的,也就作罷。
風似刀與池不羁睡在另一張吊床上,風似刀一直在罵池不羁,“煩人精,別把氣呼在我臉上。”“煩人精,不許摟着我。”“煩人精,你翻身動靜能不能不要這麽大。”“煩人精,你再動,今晚你睡地上。”
池不羁模模糊糊只說了一句:“風似刀,你又兇我……”後來二人的聲音越來越低,呼吸漸漸重起來。
沈念頭痛欲裂,卻斷斷續續地自言自語:“明天……是朝北走還是朝南走呢……幾兩銀子夠不夠到江南……師父今晚吃的什麽呢……”
“拜你所賜,我沒有吃。”離淵低沉的聲音飄來,沈念差一點就從吊床上摔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