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情敵
☆、情敵
于嘯杉在绮蘿安靜的注視中,忽然有種無所遁形之感,輕咳了一聲,不自在地別開頭去,說道,“夜兒、绮蘿,還沒吃晚飯呢吧,我去喊廚房開飯。”
夜昙感覺出剛剛那一瞬,绮蘿和于嘯杉之間微妙的眼神交流,心中一時會錯了意,眼睛在二人之間逡巡了一圈,便沖着于嘯杉別有深意地一笑說道,“我還不餓呢,三叔。中午大哥哥他們說要烤野味,結果弄了一個多時辰才吃到肚子裏,這會兒還漲着呢。你跟绮蘿姐姐說會兒話,我去找大哥哥和小哥哥去,他們說要把獵到的山雞,摘了毛給我紮個毽子踢,我去看看收拾好沒有。”
夜昙說完一轉身,沖着绮蘿眨了下眼,蹦跳着便朝鄭岳平的院子裏去了。绮蘿和于嘯杉二人,望着那背影發了會兒呆,才又回過神來,一時互相看了一眼,卻又都無語。半晌,于嘯杉才開口說道:“绮蘿,也是玩了一天了,你要是累了就去歇會兒吧,要不找夜兒他們去玩也好。”
绮蘿微微地一颔首,要離去前卻又猶豫了下說:“三爺,您對夜昙的這份兒心,怕是旁人誰也不能及,可是您若再是這樣下去,只怕就有人要捷足先登了。”
于嘯杉微微皺眉,一時忘了要去否認什麽,只是略有些急切地開口問道:“捷足先登?什麽意思?”
“三爺,您難道看不出,季公子對夜昙有意,這多半日裏我們在一處,他始終殷勤備至,我看夜昙現在跟他也很是熟稔了,估計這樣的日子再多些,夜昙難免不會動了心。”
“季蔚琅?!”于嘯杉猶疑地念出這個名字。眉頭鎖的更深。他自是也看出季蔚琅對夜昙似乎過于的上心。這份兒心早就讓他渾身的不自在,每次季蔚琅毫無遮掩地用感興趣的目光看着夜昙,便總是讓他無名火起。只恨不得立即将夜昙好好的藏起來,再不讓他見到。
可如今他在莊子上作客,又為幫他和鄭岳平而來。自己不可能攆人,更何況,季蔚琅也并未做任何出格之事,對夜昙也一直謹守禮儀,未有絲毫說得出的逾矩之處,他又有什麽道理發火。
而今逸州、逸塵又在,季蔚琅和他們年紀相仿,能玩到一處,他也是斷沒有道理攔着這幾個孩子交往的。日後逸州、逸塵也是在京裏讀書,季蔚琅是京城的人,并且還有個位高權重的父親。他們走的近些,到時候還能有個照應,更是樁好事。
而逸州他們出去玩,一向是帶着夜兒一起,自小便是如此,他們家也從無那些麻煩的規矩,如今又有何像樣的借口能阻撓季蔚琅和逸州他們一起的時候,偏偏不讓他接近夜昙?
于嘯杉面沉似水,一雙手不經意地緊握成拳。绮蘿跟着他一起默了會兒,猶豫地開口說道:“三爺,您若是不好開口跟夜昙表明心扉,绮蘿替您去跟夜昙說,雖說我跟夜昙相熟的時間還短,但是夜昙也當我是親姐姐一樣的貼心,這話我跟她說,可能更是好一些。”
于嘯杉聽見,猛一回神,聲音不禁提高了幾分地喝道:“不行!”
绮蘿被這喊聲吓了一個愣怔,于嘯杉才覺出自己的失态,聲音放低了下來:“绮蘿,我對夜兒……也并非如你所想一般,這事,你就還是不要管了,至于蔚琅的事,我會留心的。”
绮蘿深深地吸了口氣,認真地端詳于嘯杉半晌,喃喃地說道:“三爺,您何必如此壓抑自苦,绮蘿雖說是外人,但是在我看來,您和夜昙之間并無任何難跨的溝壑,您對她有情,夜昙對您也未必就無意,這麽着藏着這心思又是何苦?”
于嘯杉的嘴微微張開想要說點什麽,卻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眼神不自在地落在旁的地方,過了足有半盞茶的功夫,才聲音有些清冷地開口說道:“多謝绮蘿這番好心,但是此事就不需你勞神了,在夜兒面前什麽也不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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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蘿再看他一眼,蹲身施了個禮道,“三爺若沒別的吩咐,那绮蘿先告退了。”
于嘯杉沉默地點點頭,绮蘿轉身,他便也長嘆一聲回了書房。
走進書房,于嘯杉便坐到書案後,身子深深地埋進了椅子裏。他忽然覺得自己已經許久不曾這樣的糾結與煩惱過。過往的幾年,無論生意做得多大,無論如何想方設法去尋找早就散落的天南地北的所謂仇家,他也不曾覺得這樣的累。
那時的生活,或許無有現在這樣的安頓和滿足可言,卻亦沒有絲毫的矛盾與掙紮。
生意上,只要是不違背國法,不違背江湖道義,撿着能賺錢的就去做,吃苦抑或是忙碌都不在話下。尋仇,只要是能找得到的仇家,若是願意認錯痛改前非,他也不過是給個教訓,只有死撐着硬不認賬的,他才會下些狠手。
那時,目标太簡單直接,賺錢,讓大哥和侄子們過好日子,報仇,讓破壞了他曾經最幸福時光的人,也決不能逍遙快活的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只此兩件事,除了賀老二一直躲得太好,遍尋不到蹤跡,于嘯杉并沒有過什麽真正的煩惱。
可此時,單單僅夜昙一件事,卻比那過往的八年,還要費心百倍。他想給夜昙最好的生活,衣食用度自然不在話下,姻緣大事更是首當其沖。曾經,因為大意也好,無奈也罷,已經讓夜昙離開他的身邊八年之久。這八年來,夜昙吃過怎樣的苦,受過怎樣的傷,他都已經無能為力。
可是,如今夜昙就在他的跟前,他怎麽能還能允許有任何可能出現的傷害?他會讓夜昙完全的在他的羽翼之下被呵護,無微不至,他要牢牢地守住,一絲一毫也不允許出差錯。
季蔚琅的家世、才學、樣貌或許都好,但是他卻并不會只對夜昙一人專心。
作為朋友,于嘯杉未有絲毫瞧不起季蔚琅這種花花公子的意思,這世上這樣的男子太多,而季蔚琅在同樣的人當中,卻是個難得的知情重義,風流卻并不下作的人。
但是,作為夜昙的叔叔,他卻不能允許,夜昙嫁給一個對她不專心的人。她要嫁的那個人,必須眼裏,心中,身邊,都只能有她一人。必須只她一人!
而更重要的,于嘯杉心底最深處的私念中,他寧願夜昙嫁給逸州,因為那樣,夜昙無論如何都是永遠可以被他呵護在臂膀之中的人。而嫁給季蔚琅,卻意味着,分離,失去,以及鞭長莫及。
如今,唯有盡快地斷了季蔚琅這番念想才好,最好是在他還未與自己開口之前,在夜昙未對他更在意之前。那麽,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夜昙和逸州的婚事,立即定在實處。成婚的日子依舊定在來年的開春,但是至少文定之禮可以提早至眼前。
比如兩日後夜昙的生辰之時,季蔚琅想必也定會在場,當衆宣布了這個決定,或許就會把所有的情意與可能,迅速地扼殺。而,在此之前,他要盡快地問好夜昙的意見。
這似乎是一條最可行的完美的選擇,但是,于嘯杉想到這個主意,卻并未有一絲的歡欣與釋然。反而滿懷的酸楚與絕望,無力地把頭歪在椅子的一側,于嘯杉任由慢慢降臨的夜色把他吞沒。屋內的光線越來越暗,他卻不想去點燈,只是,保持着不變的那個姿勢,久久的,發呆。
下人進來書房,被屋內的昏暗唬了一跳,有點兒猶疑地喊道:“三爺,您在屋裏?”于嘯杉聽見聲音,才猛地一醒神,回道:“在呢。”聲音異常的暗啞、艱澀。
“給您掌上燈?”來人問道。
“不用,有什麽事嗎?”
“老爺讓喊您過去吃飯了,飯菜都已經備好。”
“知道了,下去吧。”
于嘯杉說完,緩緩地站起了身來,一個姿勢坐得久了,渾身有些僵硬的酸疼,活動了一下脖頸,他有些失神地想着一會兒便能見到夜昙,或者今天晚上就該趕緊去問明這事,擡步要走,昏暗中沒有看清,身子的一側重重地撞在了書案的一角。案子都跟着一震,筆筒,花瓶之類的物件,彼此碰撞發出叮當之聲,門外的下人迅速地進來問道:“沒事吧?三爺?”
于嘯杉捂住被磕到地方,低沉着聲音說道:“沒事。”
那皮肉間生生的疼,于嘯杉似乎完全察覺不到,反倒是心口處,這幾日來便隐隐的疼痛,此時更深了幾分。
于嘯杉到時,一桌人早已坐好等他,遠遠的便能聽到他們的歡聲笑語,跨進飯廳前的一剎那,看着他們每個人笑臉,于嘯杉忽然覺得自己像是個格格不入的闖入者。為何這滿滿的和諧美滿之中,他卻偏偏生出各種各樣的別扭。那一張張洋溢着青春與歡樂的面孔,距離他似是那般的遙遠。即使是年紀稍長些的季蔚琅,與夜昙與逸州他們在一起,也是顯得那麽的融洽。唯有他,也許年紀上,也無太大懸殊,卻是一身滄桑,滿心蕭索,似乎再無法與他們一般,肆意、縱情。
季蔚琅坐在夜昙的一邊,正笑意盎然地與她說着什麽,兩個人,一個清爽、俊逸,一個俏麗、淡雅,遠遠看去,卻當真是一雙璧人。
般配的讓人刺目。
于嘯杉忽然有些慌亂,夜昙會喜歡上季蔚琅嗎?這樣一個年輕有為,舉止不凡,身世出衆,俊朗多情的男子,總是會讓姑娘們喜歡的吧。
于嘯杉落座,菜未入口,滿滿的一杯酒卻先一口飲盡,喉頭辛辣,心口酸楚。
作者有話要說:
專欄君又來賣身了~~喜歡的妹紙,收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