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老話有“七坐八爬”之說,意思是孩子七個月能坐起來八個月能爬,雖不是哪家孩子都如此,但看身邊人家,也差不太多。如此,看着總趴她懷裏睡得香甜的二毛,再見口齒伶俐,端着個小板凳自己上下床,照顧起弟弟越來越熟練的大毛,劉秀有些急了。
二毛剛抱來時眼還沒睜,應該剛出世沒多久,可就算把撿到他的那日當作生日,也有11個月了,眼瞅下月也要滿一周歲了,卻還沒見他爬過!
也想過二毛身體弱,這一年康康健健的日子數得過來,比人慢些也尋常。但大伯說了,孩子骨頭沒什麽問題,長得不錯,或許只是不想動或不會動,讓她有空在旁邊多教着。适當活動,對孩子身體有好處。
她自是信的,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活兒,照大伯的話開始引他活動,并不指望孩子立刻就能爬能走,只求他先學會起身。
可那小東西不配合,知道自己要放他下來,就拽着她衣襟不撒手。一開始心疼他,怕弄傷孩子的手,扒拉兩下也就算了。直到那天婆婆過來見着,說了她一通,這才狠下的心。小心掰開孩子手指,把人放到床上,結果…….小家夥直接趴在床上不動了!只是仰着頭,眼淚汪汪扁嘴望她,那小模樣,別說她,連向來對二毛沒好聲氣的婆婆都沒再勉強。
這般反複幾日,劉秀都快絕望了,嘆着氣,抱起孩子拍哄。見孩子笑了,心中不快也散得飛快,想着就順其自然吧。只是盯着孩子烏溜溜的眼睛,還是佯怒點了點孩子的鼻尖,抱怨了句,小笨蛋,小懶蟲,這麽大了還只會媽媽抱,不會走也不會爬,更不會說話……
柳煦歪了歪腦袋,有些汗顏,時間過得真快啊,都到能走路說話的時候了嗎?難怪這兩天不是被打斷睡眠就是被打擾思路。
明白了劉秀的要求,柳煦自然乖乖照辦,第二天練習剛開始,就顫顫巍巍地爬了起來。劉秀大喜,抱起柳煦親了好幾口,心肝肉地喚着誇着,好久才重新把人放下,亮着眼睛注意着小兒子爬行的每一個動作。
此番舉動讓旁邊柳開騰猛翻白眼,心中咆哮這麽肉麻的女人絕對不是我媽!不就會爬嗎?我六個月就爬得飛快了,不比這小東西厲害!
得,某人嬰兒當久了,智商直線下降,這種事都開始計較……
但轉頭瞥到小東西手一軟,往外歪時,心立馬“噌”地提到嗓子眼,腦袋裏剛冒出他什麽時候爬到床邊的疑惑,身體已先思維一步,邁着小短腿沖了過去。卻還是晚了一步,小東西被被媽媽抄懷裏去了。
“大毛真是好孩子,這麽寶貝弟弟。”摸了摸柳煦的腦袋,劉秀笑呵呵地誇獎旁邊一臉驚魂未定的大兒子。
柳開騰扭頭,寶貝他妹啊……
之後幾日,柳煦爬得越來越好,倒是想走路來着,但想了想,覺得進度太快,暫時擱淺了。倒是說話,開始有意識地冒出些除了“咿呀”之外的音節,為以後吐字做準備。
心中一塊大石落地,劉秀笑容比往日燦爛許多,整個人喜氣洋洋的,透着光彩。
這天又到了運動時間,劉秀把黏人的柳煦放下,拿起撥浪鼓逗他,柳煦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低頭默默爬了起來。柳開騰湊上前給他加油,引得柳煦嘴角抽搐,深覺這人實在無聊。只盼這雨能趕緊停了,讓這混世魔王出去放放風,別老在這兒招人煩。
原來這幾個月劉秀的空餘時間多了,柳煦便趁機黏了上去,睜眼就要人抱,直到晚上睡覺才允許放手,不然就咿咿呀呀地鬧。辛苦了劉秀,卻輕省了柳開騰,這家夥閑下了,開想想往外跑。但再聰明,外表還是個一歲半孩子,劉秀哪能放心他亂跑?自是阻了。但想到男孩兒好動些也尋常,不好一直拘着,還是允了他房前屋後轉悠。
只是這幾天外面下雨,路上又濕又滑,一不小心就能成泥猴子。劉秀怕他摔了,嚴令禁止他出去。柳開騰對此命令沒什麽意見,又冷又潮的天氣的确不怎麽适合活動。倒是屋裏,因有個煤爐燒着,暖融融的,也沒外面的潮乎勁兒,很是舒服。
吃吃東西,睡睡覺,逗逗孩子,也挺好。
柳煦爬了兩圈,見柳開騰還在旁邊聒噪,卻是心中一動,有了想法。爬到柳開騰面前,一屁股坐下,好奇地盯着他的眼睛,發了個“加啊”的音。柳開騰沒在意,見他不爬了還以為是累了,但回憶下,好像才爬兩個來回吧?便鼓勵他繼續。
耳邊加油聲不斷,柳煦充耳不聞,不然你喊一聲我就爬,那“加油”不跟“駕”一個意思了,你樂意當趕車的,爺可不樂意當馬。偷偷鄙視了一眼那二傻,又發出了“嘎啊”的音。
柳開騰笨,一直盯着柳煦的劉秀卻猜到了他的意思,讓柳開騰停下,抱起柳煦,盯着他的眼睛,很認真地發出了兩字音“媽媽”。
“嗯嗯!”柳煦表示他這次真不是在裝,只是第一次用新身體說話有些不順手而已……
“媽—媽—”
“麽啊。”
……
“媽—媽—”
“媽媽。”終于,柳煦覺得差不多了,發出了一個還算清晰準确的音,只有幾顆牙滿嘴漏風的寶寶傷不起!
劉秀欣喜若狂,抱着柳煦又想教他“爸爸”,卻見柳煦打了個哈欠,鑽她懷裏睡着了。
林金鳳進來時候就見她大侄子盯着爐子發呆,妯娌抱着二毛撿了寶似的傻笑:“怎麽了,笑成這樣?”
“大嫂來了?”劉秀聽了聲音回過神,忙拍了拍身邊讓她坐,帶着幾分激動,“二毛會叫人了!”
“是嗎?這可真是好事兒,可惜來晚了,要早走幾步,也能聽到。”言罷,看着睡得小臉紅撲撲的孩子,笑容淡下,“難為你,帶得這麽辛苦……”
劉秀一聽,眼圈也是一紅,這一年辛苦放電影似的在腦子裏浮現,但想到方才那軟綿綿的聲音,只覺聽了這聲“媽”,所有辛苦都值了!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柳開騰聽着家長裏短有些無趣,正想回他跟柳煦的小房間睡個下午覺,卻被大媽媽接下來的話引住了心神。
“現在村裏童養媳不童養媳的可有不少人說嘴,你跟你家那口子也有些反應,雖說他們是胡扯圖個熱鬧,可要傳外面去,外人可不知道真假,別耽誤了大毛。”
“大嫂……”劉秀聞言,卻是哭笑不得,“大毛才多大,哪用得着考慮這些。就算真的傳出去又如何,等大毛成家也得20年後了,真真假假早明白了,又能有什麽事?他們也不過是閑的,圖個嘴上痛快,要我跟昌盛真一本正經去解釋,引了他們興致,不反越描越黑?”
“你說的自然在理。”林金鳳仍是愁眉不展,“那要是孩子們當了真呢?日日有人在耳邊念着媳婦不媳婦兒的,指不定大毛二毛就當真了……”
“不能吧……”這次,劉秀也遲疑了,沒了方才輕松。
劉秀是疼柳煦的,但這疼愛在涉及子嗣傳承問題時,卻不得不被放到一邊,畢竟沒聽說哪個二胰子生了孩子的。八十年代初的農村,重男輕女思想依舊極其嚴重,劉秀能過得這般輕松,收養了柳煦也不過被婆婆念叨幾句,還是因為她一舉得男,給柳昌盛留了香火。
“大媽媽,我媳婦兒不是煦煦,煦煦是弟弟,雨花才是媳婦兒!”被兩人豐富想象力震撼到的柳開騰立馬表明立場。那信誓旦旦,一臉認真的小模樣逗樂了兩人。
笑了一會兒,氣氛總算緩了下來。
劉秀低頭摸了摸懷中孩子的腦袋,有瞬間的愧疚,她方才是怎麽了,想了一堆有的沒的,大毛二毛是兄弟啊。倒是大毛這個臭小子,才多大點兒都知道媳婦了,又是跟誰學的!
劉秀的思緒轉得太快,沒有發現,柳煦的嘴角有瞬間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