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儀表堂堂的男人熱情上前寒暄。
盯着對方的臉足有兩分多鐘,終于在浩瀚的記憶中挖出了此人的來歷。
十來個月之前顧臨川跟朋友去一個酒會湊人頭,見眼前的男人跟所裏接的案例中主要人物很像,就留意着想要了解一下,可人已經走了。
向朋友打聽,得知人出國去了,輾轉聯系上聊過幾次,顧臨川覺得自己判斷失誤,也就漸漸淡去,加之後來那個案例成功解決,再無聯系。
只是生命裏的匆匆過客,早被顧臨川抛到腦後,卻意外的忽然蹦出來。
不用說,必定是朋友對他暗示了些什麽。
可人已經來了,也不能趕走。
“陳先生進屋坐吧。”
“好的。”對方提起手裏的東西,“在英國買的茶葉,希望顧先生喜歡。”
“謝謝,你太客氣了。”
瞧着對面仿佛還在發抖的木門,顧臨川欲哭無淚,火氣這麽大,回頭又要去哄人。
陳先生十分儒雅,聊的話題也很有趣,但顧臨川總是心神不定,視線總是不由自主飄到門口,笑的十分勉強。
不會真生氣了吧?
以前裘越他們過來做客,他都會在書房呆着,看書或者休息,不熱絡,也不會刻意避開。
雖然是突如其來的客人,可火氣怎麽那麽大?
浸潤商場多年的陳先生看出顧臨川心不在焉,他清了清嗓子,微微斂起笑意,變得鄭重其事:“顧先生,我們也認識大半年,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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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第一百次向門邊投去目光。
依然沒動靜。
陳先生盯着顧臨川俊朗的面容,略微失神:“聽說顧先生是單身,不知道我有沒有……”
他的話被顧臨川忽然彈跳起身的動作給堵了回去,生生卡在喉嚨口。
深情款款的眼神染上一層疑惑。
顧臨川:“對不起我現在有點急事,有什麽事下次再說吧。”
朝門口快速移動的身影等于含蓄的逐客令,逐的陳先生面色微白,但見顧臨川面色确實着急,他只得改換話題:“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嗎?”
顧臨川搖頭,把門打開,等着他離開。
陳先生再傻也知道顧臨川對自己沒有那方面的意思了,飛回國的十幾個小時絞盡腦汁的告白行為還未開始就宣告破産。
他倒也風度翩翩,禮貌告辭,電梯門合攏前的一瞬,他瞧見顧臨川拿着一根鐵絲到對面住戶門口。
?幹什麽?
先敲門,不出意外的沒人搭理,顧臨川一臉“就知道”,彎下腰,将準備好的鐵絲捅進鎖眼,這邊扭一下那邊轉一下,拜岑延沒換原始鎖的好處,沒到一分鐘就聽到“咔擦”聲。
壓着把手進屋,他喊人的同時捕捉到陽臺上那個日漸熟悉的身影。
也不知道沒聽見還是故意不搭理,他趴在陽臺欄杆上,沒有想回應的意思。
分明很高大,那樣趴着,竟然顯得可憐兮兮。
顧臨川自問沒做對不起他的事,可瞧着他孤單的模樣,內心莫名生出愧疚感。
像未成熟的水果,酸酸澀澀,又像被人捏住心髒一角抖了抖,膨脹的酸味裏泛着電流竄過的酥麻,激的他暈乎乎的有些昏沉。
無暇思考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來自何處,他已經到了陽臺,見岑延拿眼角餘光瞥他但就是不轉頭,顧臨川笑了:“怎麽了?”
“沒什麽。”回答的快而篤定,但語氣不像沒事,那委屈的勁都快漫出來了。
“朋友從國外回來帶禮物給我,已經走了。”
岑延依然不吭聲。
真難搞。
顧臨川狠心壓下浮在心湖上的心軟,伸手掐住岑延線條分明的下巴,用力轉過來,促使他看自己眼睛。
淺棕色眸子像含了一潭水,深不見底。
“你對我有什麽不滿,可以直接告訴我。”顧臨川微微擡眼,語氣十分認真,“不要鬧脾氣,解決不了問題。”
岑延盯着他看。
“就像我這樣,覺得你發脾氣不對,就提出來,同樣的,你要是覺得我哪裏做錯,也可以說。”循循善誘的語氣像極了小時候他鬧脾氣,他爸跟他說的話。
面對岑延,他不忍心說重話。
他不認為岑延不明白這些道理,只是氣性上頭,一時失去理智顧不上。
真跟哄孩子似的。
其實他很樂意哄一哄岑延,他雖然沒有帶孩子的瘾,但岑延跟所有人都不一樣,只是,一直這樣也不好,起碼讓他知道哪裏出問題。
小孩子哭鬧是因為無從表達,可岑延這麽大了,會說會表達,溝通是必要的。
在他的引導下,岑延開口了:“什麽都可以說嗎?”
“當然。”顧臨川松開他的下巴,撚了撚手指,“現在就可以。”
他也很好奇自己做什麽惹得他忽然發火,連個過渡都沒有。
冬天的陽臺并不是适合聊天的地方,高層的風加倍于平地,挾着驚人的氣勢卷過來。
但顧臨川很慶幸他們站在了陽臺上。
話題沒有順利進行下去,忽然從門縫裏吹進的不明氣體打亂了所有節奏。
岑延一把扯過陽臺上的毛巾扔給顧臨川,自己捂着鼻子沖向客廳,此時客廳門已經被人悄無聲息打開,幾個模糊的人形影綽綽騰雲駕霧般出現。
走在最前面的一個被忽然出現的腳猛力踹的往後飛,差點直接彈出門去。
毛巾塞住鼻腔避免暈厥,顧臨川随即沖到客廳,拎住還要繼續踹人的岑延往陽臺扔。
催眠的氣體越來越濃烈,即便他堵住了鼻子也堅持不了多久,除非有防毒面罩,何況什麽遮擋都沒有的岑延。
可他的力道被岑延按住卸掉,眼見自己要被推出去,顧臨川急了,對岑延喊:“你滾蛋!”
來人顯然準備充足,濃霧般彌漫在客廳裏的氣體無色,反而有股淡淡的香味,任誰聞到也不會懷疑,而身處其中的人則會随着嗅進鼻腔氣體增多而陷入昏迷。
踹開一個靠近的身影,顧臨川扶住身形不穩的岑延,毛巾吸水後擋掉大部分氣體,但對方人多勢衆,他遲早也會暈過去。
客廳如霧都時代的倫敦,面對面都看不清人。
顧臨川忙着扶住意識逐漸不清的岑延,一不留神,被一前一後兩拳擊中腹部,他悶哼一聲,依然抓着岑延沒松手。
岑延一個普通人惹不來這麽大麻煩,而這種置暈的氣體為國家管制,輕易碰不到。
幾乎可以想見,是奔着他來的,但又連累到了岑延。
眩暈的昏沉感越發濃厚,顧臨川小小翻了個白眼,忽然瞥見一樣東西。
也許……能派上用場。
下一秒,噼裏啪啦的脆響,大小不一的玻璃碎片蹦了滿地。
岑延咬着牙撿起一塊捏在掌心,用力握拳,立時有粘稠的紅色液體滴落到地面。
巨疼使人清醒。
這也是顧臨川原先的計劃。
望着岑延站在他面前一一踹開接近的人,顧臨川也摸到一塊玻璃,使勁在手背上劃過,湧出的鮮血帶走迷糊和昏沉,他清醒了一些,劃開手機操作,随後搖晃着起身,順手抄過旁邊立着的笤帚。
警局距離這不遠,再堅持一會就好。
岑延退到他身邊,看到地板上的血跡,又看他的手背。
很長的傷口汩汩冒血,順着手腕垂落,像開在地板上的紅色小花,一朵一朵,很快連成一片。
有什麽東西擊穿了他的底線。
他似乎呆了一下。
睫毛輕顫,血色翻湧,染紅他的眼睛,湮滅他所有的理智。
濃霧中忽然噴出一股巨大的力道,目标是顧臨川。
顧臨川後退一步準備反擊。
正把另一個人踩的狂叫不止的岑延以鬼魅般的速度出現,格開這股力道。
他揍人不會窮追,得手就會放開。
但這次,他沒有點到為止,而是反手拽住人,死命朝牆上甩去。
肉|體和堅硬物質劇烈相撞的悶響驚呆了其他人。
包括顧臨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