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校車開得飛快。
本來學校在郊區,今天又擠,估摸着沒有一個多鐘頭是到不了的,結果司機活像打了雞血,三刻鐘不到車子就搜得一聲停在了校門口。
謝開花很懷疑是因為胡綿綿的關系。這位美女學姐就坐在司機邊上,一股綽約缭繞的風姿,很能激發男人的原始動力。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買美女的帳。比如荊山,臉臭得就像是胡綿綿欠了他三百萬似的。
但胡綿綿卻又偏偏喜歡往荊山這邊湊。
“學弟,我帶你們去報道的地方吧。”下了車,胡綿綿就酥胸一挺,主動請纓。周圍基本上所有的男人都被這胸挺得眼睛一凸,用千刀萬剮的眼神往荊山身上看。
——結果又全被荊山能撞沉十艘泰坦尼克號的冰山氣場吓退。
“那真是勞煩學姐。”謝開花嘻嘻一笑。荊山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願意和胡綿綿多做交談,謝開花只能在兩人中間當個接話棒。
胡綿綿似是看出來荊山微微的不耐煩,就也不再妖妖嬈嬈地擺姿态,微微輕笑,扭頭和謝開花并肩往報道的教學樓走過去。一邊走她一邊拿眼睛去瞅謝開花,謝開花不比荊山,瞧着還是挺買她的帳,胡綿綿心裏就有點小盤算。
“那是我們學校的圖書館。”她擡手指向遠處廣場上矗立的高大建築物。遠遠望去,圖書館仿佛一本打開的厚重書刊,正當中的階梯通道,就仿佛一支插在書頁間細細的筆。
謝開花眯起眼睛觀賞一番,點頭贊賞道:“真特別。”
胡綿綿笑道:“我們學校其他沒什麽,建築物都挺有特色,景致也好,以後學姐帶你把學校都逛一遍。”
謝開花忙說:“那不是太叨擾學姐了。”
嘴上這麽說,眼裏還是有點期待的。
胡綿綿看在眼裏,總算心上更舒服一些。她畢竟是全校知名的校花級人物,自尊心還是很強的。
“不叨擾,只是有一點……”胡綿綿貝齒輕咬下唇,粉嫩粉嫩的唇瓣,當真是花朵一樣:“你要幫我把荊山也帶着。”
她把聲音壓得很輕,輕得仿佛夏天的風,像是生怕後邊荊山耳朵尖能聽到一樣。
謝開花眉毛一挑:“荊山?”
他正要問為什麽,荊山忽然邁前一步,道:“到了。”
謝開花擡眼看,果然就見一座端端正正的教學樓,底下天井裏擺了好幾張桌子,正是國教院并外院的報名地點。天井前邊豎了兩張好大的告示牌,上邊密密麻麻的名字,但好一大半倒是外院的——他們這個院系只有一個專業,念的人委實不多。
相比起外院人山人海,國教院的那一張桌子,更是人丁稀落,別有一股孤苦伶仃。但随着謝開花三個往國教院桌子前邊一站,立刻就把男男女女的眼神都勾過來了。
沒辦法,這三位實在長相出衆,讓人想忽視也不容易。
建師新生報名講究新生自己行動,好一連串要填的表格,父母朋友都不能幫忙。荊山和謝開花就都低頭彎腰地在那邊填表,外院的幾個女生,卻趁機溜過來。
“這兩個是誰?”都沖着荊山兩個偷偷地指指點點,和胡綿綿要好的還和她咬耳朵:“你們院今年不得了啊……”
胡綿綿不說話,只笑。是不得了。她觑了荊山寬闊的後背一眼,又是擔憂、又是羨慕、又是害怕。
外院的姐妹淘還在說:“這個高個子的,冷冰冰的好酷,還有點兒眼熟……”
胡綿綿忍不住了,把發花癡的姐妹腦袋一拍:“幹什麽幹什麽,這麽老套的搭讪詞都弄出來啦?還眼熟,是不是前世是你相公啊?”
幾個女生都笑做一堆。
謝開花正好表格填完,腳步一溜就溜到學姐們中間,睜着一雙天真無辜的眼睛問:“學姐們說什麽呢?這麽好笑?”
他皮膚白皙,容貌可愛,惹得學姐們母性大發,正要将其調戲,卻被胡綿綿假公濟私,揮手全趕開了。
于是謝開花笑眯眯的臉就正正對上了胡綿綿。
他笑得過于好看,仿佛田野裏盛放的太陽花,有種明亮奪目的光彩。饒是胡綿綿各色美人看得多了,猝不及防的,也是一愣。
可終歸只是個普通人……她收拾了一下心思,下巴點點還在彎腰寫着的荊山:“他還沒好?”
謝開花笑道:“好像是填錯了什麽東西,被老師拎着重填呢。”話音落下,頓了一頓,又說:“剛才學姐沒回答我。為什麽要特意帶着荊山啊?”
胡綿綿就看了他一眼。這一眼真是風情萬種,妩媚流芳,盈盈眼波仿佛滿溢的春水,又好像一碗濃濃的迷魂湯。
“荊山麽……”她低聲道:“他長得好像我以前的初戀……”
她聲音是越來越低,說完更是臉上升起兩朵紅雲,襯着潔白如玉的肌膚,當真豔麗無匹。
謝開花看得目不轉睛,嘴裏啧啧贊嘆:“看不出學姐倒是很專情的人。”
“別說笑啦。”美女學姐羞羞怯怯的,“叫別人聽了笑話。”
聽了笑話倒不一定,但羨慕嫉妒恨荊山這毛頭小子是一定的。謝開花眼裏笑意滿滿,轉臉看到荊山終于把表哥填好,領了學生證校園卡等一應事物,往謝開花這裏走來。
“學弟領好東西了?那我帶你們去宿舍。”胡綿綿委實熱情。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荊山對美女的抵抗力真是頂呱呱的,眼睛也不往胡綿綿那裏看一眼,只微微低頭從謝開花那裏把他的包拿回手上。
胡綿綿也不尴尬,擡手抹了把汗,笑道:“那就走吧?”
“诶,等等等等!”謝開花忙擺擺手:“我有點渴了,去那邊買瓶水,你們等等我。”
他指指不遠處角落裏擺着的自動販售機。
又問荊山和胡綿綿:“你們要不要喝什麽?”
胡綿綿搖搖頭,荊山卻道:“我去吧。”也不等謝開花推辭,轉身就走向販賣機。
胡綿綿心下不由大為感慨,但面上還是沒有露很多神色,只笑說:“荊山對別人冷冷淡淡的,和你可真好。你們一定很早就認識了吧?”
謝開花抿唇笑了。片刻搖搖頭:“沒有的事?我和他大概兩三個鐘頭前才認識。”
胡綿綿這倒是真沒料到。吃驚之下眼睛也瞪圓了,倒是總算露出了一個真的表情:“不可能吧?”
荊山對她自然是不假辭色,但對別人也都是一張撲克臉,性格冷漠沉悶應當是天生的。要說和謝開花才認識兩三個鐘頭,胡綿綿哪裏能信。
但謝開花也不像是說假話。何況他幹嘛說假話?
卻聽謝開花得意洋洋地說:“大概我天生就有這麽的親和力~”又把在火車站出手相助的事和胡綿綿說了。
胡綿綿才點點頭:“原來是江湖救急。”
她嘴裏說笑,可心裏還是不怎麽信的。荊山這種沉穩的人,怎麽會因為兩場意外幫忙就交朋友?
她又看了一眼謝開花,頭一次覺得這個學弟可能有些不簡單。
但無論怎麽看都是……都只是普通人啊?
她有些發怔,謝開花卻說:“荊山怎麽去這麽久?”伸着脖子去看角落裏荊山拿零錢的背影。
他身形單薄,短袖下的胳膊沒一點肌肉,手臉的皮膚都是姣好溫柔如少女,胡綿綿不動神色看了半天,還是覺得沒什麽可疑之處。
應當是想多了。
她這樣想着,卻又見謝開花忽然聳聳鼻子:“咦,怎麽有股味道?”
胡綿綿一愣:“味道?什麽味道?”
謝開花鼻子在那裏聳來聳去,倒也活潑可愛。嘴裏只說:“有股……有股騷氣,像是寒假裏到長白山上去玩時候遇到的狐貍味道似的。”
胡綿綿臉色一變。
“大概是人太多了,汗味吧?”謝開花卻又不聞了,眼睛掃過旁邊外院報到處攢動的人頭:“夏天就是這點不好。”
他笑嘻嘻地轉臉看胡綿綿:“我聽說那些黑人身上都噴香水的,到時候碰到他們,肯定比現在這味兒還難聞吧?”
胡綿綿心裏有些慌亂,臉上卻還是硬生生擠出一個假笑:“也還行……”
眼見着謝開花還要和她東拉西扯,胡綿綿忙道:“學弟,不好意思啊,學姐忽然想起要回宿舍幫輔導員做點東西,時間真趕不及了,我得先走。宿舍你們自己去吧。”
“哎?”謝開花歪歪腦袋:“什麽?這個——”
胡綿綿卻不容他廢話,又道了個歉,扭頭慌慌忙忙地走了。
還真是落荒而逃了。
謝開花吃驚臉色慢慢變成微笑,站在原地,看着胡綿綿飛快離去的背影,半晌吹了記調子高揚的口哨。
荊山正好走回來,見謝開花一個人,問:“那個學姐呢?”
謝開花聳聳肩:“說是有事得走。”他接過荊山手裏的礦泉水:“謝了,多少錢?回宿舍還你。”
荊山無所謂地點點頭。
“那要不不還了?”謝開花嬉皮笑臉的。
荊山整着一張冰山臉說:“不行。”
臨行前父親教導他要節約自省,因此每月只打生活費八百。他飯量向來極大,偶爾也要買些藥草,花銷自然就大了。因此一塊錢也要仔細地算。
謝開花見占不到便宜,嘟着嘴給了荊山腰間一拳:“你這小氣鬼……”
荊山不置可否。只覺得腰上麻麻癢癢的,謝開花拳頭的力氣和蚊子叮沒什麽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