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有沒有考慮過再給許成……
自那頓飯後, 倆人已經很長時間沒見過面。
一個忙,一個在外地出差,只有每天從未間斷的微信提醒着時間的流逝, 無聲填滿沒有回信的對話框。
時淺不動聲色地靠着車,低頭看手機。
一分鐘前。
【丁檬】:到了嗎?我剛突然發現我來大姨媽了[哭],現在疼得在床上打滾兒, 血流成河,出不了門了。
為了證明真實性, 還發了張憔悴的自拍。
時淺面無表情地打字。
【時淺】:如果我沒記錯,你大姨媽上周剛走。
【時淺】:說吧, 祁揚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叛變。
【丁檬】:嘿嘿, 他答應陪我去看電影。
時淺嘴角抽了抽。
八年友情在男人面前不堪一擊。
她擡頭,看着朝她走近的許成蹊, 雙手抱胸:“學長,你想約我不必通過其他人, 反正結果都是一個拒絕,何必讓人看你笑話。”
說完,轉身欲上車。
許成蹊輕輕拽住她的手:“餓不餓?我給你帶了早飯, 就算走,也別餓着肚子。”
時淺不争氣地朝他帶的餐盒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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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許成蹊真是掌握了她的死穴。
倆人在山腳下的涼亭坐下, 許成蹊打開熱氣騰騰的保溫盒,盛了碗晶瑩剔透的湯圓,拿勺子輕輕拌了幾下, 澆了點湯汁到手背上感受過溫度,這才給她。
時淺“勉為其難”地吃了兩口。
賞過許成蹊面子,正要走人, 男人收好東西,若無其事地說了句教人挑不出毛病的話:“剛吃完飯開車容易犯困,對面有一條小路,不遠,适合消食。”
時淺有理由懷疑許成蹊是在祁揚那上了撩妹速成班。
小路的确離得不遠,石階鋪成,沿着山勢蜿蜒而上,兩側開滿紅葉。
游人不多,三三兩兩地在山路上頭隐約可見,漫山遍野的紅浪于視野所及處無限延綿,無人打擾的靜谧。
時淺和許成蹊并肩走在石階上,想起多年前自己曾邀他來賞紅葉,陰差陽錯,未能實現,反而留下了一段迄今還在學校貼吧封神的節目。
那次走秀後,全班同學合影,一群女生想和許成蹊單獨合照,被她早有先見之明地拽着許成蹊回了教室,彼時所有人都在禮堂,教學樓空曠下來,倆人坐在樓道,許成蹊被她半撒嬌半強迫地和她留下了倆人人生中的第一次合影。
“學長,等照片洗出來,我給你送去。”時淺歡喜地把手機收好,和準備離開的許成蹊敲定下次見面時間。
卻沒能如願。
那個記載着倆人諸多第一次的手機,在時淺有天晚上看着倆人合照不小心睡着時,被七仙女叼走,掉進水池子進水,再也沒能開機。
時淺氣得整整一個星期沒搭理它。
遠處喧嚣忽近,游人聚集,時淺回過神,這才發現倆人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半山腰,滿山一覽無餘的紅葉,枝頭墜滿飄揚的彩布,記載着萍水相逢的游人們在此不為人知的秘密。
許成蹊走到售賣點,掃碼付款,挑了處高處的空曠地兒,将空無一字的彩布挂上去。
時淺漫不經心地看着,等他下來,挑眉:“學長,你什麽都沒寫,能實現什麽願望?”
許成蹊深深看着她:“寫了。”
在他心裏。
時淺對上男人幽深難抑的眸光,輕輕扯了下唇,仿佛沒聽懂他話裏的深意。
山間起了風,暖陽被層層疊疊的霜葉遮擋,多了幾絲涼意,時淺穿得輕薄,不自覺攥緊衣袖,身上忽而一暖。
偏頭,看到許成蹊只剩了件短袖,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時淺拽下來還他:“我不冷。”
許成蹊一語不發地重新給她穿好,拽着她去一處能曬到太陽的涼亭。
走了一段山路,時淺的确有些累,沒掙脫,坐下後,早上賞臉吃的幾個湯圓也已經消化,時淺胃裏唱空城計,開始盤算歇五分鐘就下山覓食,眼前忽然多了一個密封完好的保鮮盒。
半透明材質,依稀可見誘人的甜點。
時淺看眼許成蹊。
男人幫她擰開保溫杯,倒了杯水,和小勺一起遞給她。
時淺:“......”
吃人嘴軟這種事,有一就有二,時淺“勉為其難”地接過,打開看清裏面的東西,瞬間怔愣——她十七歲生日時強迫許成蹊吃完的生日蛋糕,他不告而別的那六年每年七夕都會在微博上發過的蛋糕圖,如今一模一樣地展現在她面前。
時淺呼吸輕顫。
垂眸斂去心底巨大起伏,裝得淡然,仿佛完全不記得往事地盛起嘗了一口。
濃郁的奶香撲鼻,口感細膩,帶着淡淡的玫瑰香,不像是甜品店的風格,更像是他本人做的。
時淺把這朵曾送給過許成蹊的「玫瑰花」,一口一口,和着腦海中飛速倒映的記憶無聲咀嚼。
表情平靜,無人知曉的心事都藏在了長大後學會不動聲色的面具。
“學長,甜品創意不錯,就是太甜了,徒有其表,不堪一吃。”時淺懶洋洋地品了一小部分,合上蓋子,淡漠起身,“不知道你在哪兒買的,建議你拉入黑名單。”
她脫下外套,還給許成蹊,仿佛沒有看到男人微微黯淡的清眸,原路下山。
臨近中午,人多起來。
時淺車子被一輛沒停好的車卡在後面,開不出來,正要打車主電話,一陣急促的風由遠及近,“七七姐?!”
時淺看着面前還喘着粗氣的大男孩,臉色微冷:“我不是說了別再煩我——”
話音未落,看到不遠處背着包的周玥,反應過來這倆人大概是一起來玩碰巧遇到她,臉色稍霁。
“你和小玥一起來的?”
晁帆點點頭:“小玥說這裏許願很靈,讓我陪她過來拜拜。”
周玥走得慢,過來時恰好聽到時淺意有所指的輕笑,“行,去玩吧,別欺負我們家小玥。”耳朵一紅,下意識看向晁帆。
男生大大咧咧地一拍她肩膀,一雙眼依然只圍着時淺:“放心吧七七姐,小玥是我鐵瓷兒,我肯定讓着她啊。”
周玥心底沒來得及盛開的花就這樣被拍進了塵埃,勉強一笑,裝得若無其事問:“七七姐,你也來爬山嗎?”
“爬過了。”時淺接通車主電話,揮揮手示意他倆不用管自己,坐在馬路邊上等車主。
晁帆不想走,被時淺冷淡淡一瞥,不情不願地挪步,迎面撞上安靜站着的許成蹊,心裏又酸又嫉妒,卻因為連情敵的資格都不配擁有,只能拿眼神挑釁他。
而後收獲了一汪無視他的空氣。
周玥晚走幾步,看向時淺:“七七姐,我爸走了,姑媽明天有事,我今晚上可以去你家住嗎?”
時淺在公司旁還有一套房,平時自己住,聞言爽快答應,把大門密碼告訴了周玥。
幾分鐘後,一二十歲出頭的姑娘來挪車,遠遠看到自己擋路的竟然是女神時淺的車子,激動壞了:“啊啊啊淺淺!!!我是你粉絲,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姑娘連車都來不及挪,生怕女神跑了,急吼吼地翻包找紙,遞給時淺後,眼尖地認出不遠處長身鶴立的男人,腦袋被粉紅泡泡砸暈了,“啊啊啊啊許老師!!!我的天!你倆是不是和好了呀?!嗚嗚嗚太好了!我是你倆的顏粉,你倆真的好般配好般配!!!我今天就是來給你倆挂姻緣線的!!!嗚嗚嗚這裏許願真的好靈!我剛挂上就成真了啊啊啊啊......”
時淺:“......”
靈個屁!
她面無表情地推推墨鏡,打斷這個披着唯粉的皮實則是個cp粉的姑娘:“還要簽名嗎?”
“要要要。”姑娘這才發現自己手裏攥着眉筆還沒給時淺,歡喜地遞給她,等時淺簽完名,期待地問,“我可不可以和你倆拍個合照呀?”
“不好意思,不方便。”
時淺拒絕後,許成蹊禮貌地沖灼灼看他的cp粉微颔首,婦唱夫随:“抱歉。”
姑娘大度地擺擺手,非但沒有遺憾,反而因為許成蹊這一舉動尖叫着磕到了糖,等挪完車,趴在車窗上眼疾手快地拍了張倆人背影,激動地發微博和其他cp粉分享。
@何以解憂唯有磕糖:啊啊啊有生之年系列!許你一世szd!!!許教授追妻火葬場劇本上線了!!!婦唱夫随!!!啊啊啊怎麽會有這麽般配又這麽好看的cp!!!嗚嗚嗚我哭了,淺淺和許教授的生圖好能打,比網上好看一萬倍啊!!![磕嗨了]
一群酸成檸檬的cp粉火速占領了評論區。
@crush:艹艹艹艹!!!來人啊把我的氧氣罐拿來,我要給他倆寫劇本!
@星空:啊啊啊為什麽沒有正臉!倆人居然穿得情侶裝!如果這都不算雙箭頭我把手機吃了!!!
@賣城堡的小女孩:許教授居然這麽高的嗎?!之前只看他坐着還以為他只有一米八呢[笑哭]。
@小江魚:親測,許教授185以上,之前在學校健身房遇到過他一次,媽呀身材絕了,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看了一眼我做了一個星期他的春夢。
@ nbcsyyds:?!!!脫了?我有一個姐妹想看圖[旺柴]。
@小江魚:哈哈哈想啥呢,男神的身子是我們一群外人能看到的嗎?[偷笑]濕身而已~
......
時淺接到丁檬的電話時,正要從工作室回家。
“電影好看嗎?”倆人在soulmate碰面,時淺閑散散地瞥她一眼,把重色輕友的閨蜜主動撲上來的熊抱推了回去。
讨好失敗的丁檬頭搖成了撥浪鼓:“不好看!演的什麽垃圾啊,還沒你給我拍的紅葉子好看呢!”
時淺睨她:“男神在側,你還有心思看我發的微信啊?”
“那當然了,後宮佳麗千千萬,男神只是三千之一,閨蜜才是我親手足。”丁檬笑嘻嘻抱着她撒嬌,“我錯了,我下次一定堅決抵抗住男色的勾引,他就是脫光衣服站我面前,我也絕不會再出賣你。”
時淺挑眉:“看來有情況?”
丁檬皺了皺臉,嘆氣:“我倒是希望有......”
倆人看得恐怖片,她還特意挑的情侶座,氣氛都推到那了,祁揚卻依然紳士,在她假裝吓壞時只是拍了拍她,說了句“要是害怕你就先閉上眼,這波過去了我再喊你。”
時淺:“......”
祁揚這老司機裝什麽純呢。
丁檬愁眉苦臉地悶口酒:“可你要說沒希望吧,我又不信這個邪,他這麽多年都沒談過戀愛,除了你就和我關系最親近,要連我都沒可能,誰還有可能?”
時淺點點頭:“有道理。”
“你說,他會不會真是gay啊?”丁檬忽然想起好多年前看到的傳聞。
時淺驚訝:“你沒問過他?”
“木有。”丁檬蔫巴巴地趴桌上,“我不敢......”
時淺:“......”
一句話的事兒,這丫頭居然能糾結六年。
她摸出手機,正要給祁揚發微信,丁檬眼疾手快地拖住她手,眨巴眨巴眼:“算了,他是不是gay,和他不喜歡我性質一樣,萬一問出來他既不是gay,也對我無感,我他媽的不丢人丢大發了?就現在這樣就挺好的,起碼我覺得我還有希望。”
時淺和丁檬認識這麽多年,沒發現她在感情裏居然這麽慫,無奈地一攤手,收起手機。
倆人喝到微醺,丁檬試探性地問時淺:“七七,你有沒有考慮過再給學長一次機會?”
時淺眉心微動,沉默下來。
她不知道。
即使她心裏清楚,這輩子除了許成蹊她不會再愛上其他人,可他當年不告而別的離去依然是她心底迄今無法痊愈的隐刺——她害怕他的回來只是一場夢,害怕他的好只是鏡中花水中月,害怕他不知何時會再一次離開。
她害怕這一切都是海市蜃樓所以不敢深想,她也同樣介意着那個不曾被許成蹊提及,卻在祁揚口中出現過的陌生女人。
這些經年累月糾纏的死結被系鈴人解開之前,她不會考慮和許成蹊在一起的可能。
寒露後,天氣涼了起來。
時淺工作愈發忙碌,籌備已久的個人時裝發布會也提上日程,即将打版做樣衣前,邱思衡急匆匆來找她,從未有過的嚴肅:“七七,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