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不是問我許成蹊有什麽……
看完秀, 時淺親手拆cp的那段采訪已經沖上熱搜,cp粉非但沒有傷心,反而尖叫着磕到真的了。
【啊啊啊啊時淺居然喜歡過許教授诶!!!天了嚕, 這什麽破次元的神仙聯動!我更加堅信之前扒出來的那個@七蹊就是時淺小號了!!!】
【作為粉了淺淺好多年的老粉,我覺得這倆人八成有戲,淺淺以前對待緋聞什麽态度?直接澄清啊, 這次呢,一直沒動靜不說, 倆人的cp超話都沖到前排了她才出來解釋,而且一回應還是這麽大的重磅炸彈, 我看好許教授[吃瓜]。】
【啊哈?反轉了?是時淺追過許老師而不是許老師喜歡她?等等,許老師之前是不是發過一個澄清微博, 我記得好像也是和感情有關。】
【是!配上時淺這段話瞬間理清邏輯了!有人造謠許教授當年出國是被時淺逼的,現在看根本不是诶, 時淺這麽個大美女哪裏醜啦?請讓我醜成這樣!】
【哦嚯嚯嚯這什麽現實版的“當年你對我愛答不理,今天我讓你高攀不起”!許教授追妻火葬場的劇本迅速安排上!】
【已經安排了[偷笑], 前段時間還有人偷偷拍了張倆人在便利店的照片,雖然高糊,雖然只有背影, 但地點就在時淺工作室樓下,而且那天下午還有人在附近咖啡館偶遇了許教授, 這說明什麽?說明追妻路漫漫啊[壞笑]】
......
時淺坐在休息室,聽到邱思衡問她,“七七, 你居然還有個小號?!”額角一跳。
嚴格來說,那應該是她第一個且極其私密的個人賬號,許成蹊離開的那幾年, 被作為樹洞的微博成了她唯一的情緒宣洩桶,記錄着她最黑暗的時光和不為人知的崩潰,後來治療有所好轉,加上工作越來越忙,她很少需要再借助文字和畫畫發洩情緒,登陸次數也漸少,只是偶爾上去看一眼,發些無關痛癢的狀态。
大概是為數不多曬的幾次畫稿個人風格太強烈,被福爾摩斯的cp粉挖了出來,順藤摸瓜地就對應上了她和許成蹊。
“我都不知道的事兒,這屆網友咋發現的?腦子這麽好使的嗎?”邱思衡點進疑似時淺小號的微博,剛滑了沒幾頁,忽然脊背一涼。
“出去。”時淺臉上剛卸完妝,素淨的小臉嬌軟,射向他的目光卻涼飕飕的,“手機放這。”
邱思衡一挑眉。
此地無銀三百兩?啧,不想讓我看你“黑歷史”直說嘛,我又不是不講理的人。
邱思衡爽快地扔下手機,出門就找出平板,登錄微博,搜到昵稱為「七蹊」的賬號看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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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嚯,這名字就說明了一切,原來這丫頭上學時這麽活潑的啊,許教授陪她喝杯奶茶都能高興半天......
時淺登錄許久沒看的賬號。
看到蹭蹭飙漲的粉絲數,嘴角抽了抽——饒是她臉皮再厚,這一刻也有些想鑽地洞,瞬間get到了網友所說的想銷毀的非主流時期黑歷史突然被公開處刑的感覺。
最新一條動态的評論區,已經被前來考古觀光的cp粉打卡淪陷。
@七蹊不在一起我不改名:嗚嗚嗚心疼死淺淺了,她那麽驕傲那麽優秀的一個姑娘,居然也會在感情裏卑微[淚奔]。
@許教授快來追你老婆:嗚......曾有過同款暗戀經歷的我哭成狗,尤其是看完許教授的微博再來看時淺的,倆人分明是愛的時間不對啊,我喜歡上你時還未成年,你愛上我時我已離開,哭死我了嗚嗚嗚......
@crush:所以淺淺是七夕生日嗎?許教授每年都會在七夕零點發一條微博,感覺他是在用這種方式默默表達對時淺的喜歡啊!
@FLIPPED:唉,雖然許教授很好,但我還是想說和他談戀愛會很累,這種眼裏只有學術的理工男太悶了,完全不會表達,只會默默地對人好,典型的心裏愛你有一萬分表現出來卻只有十分[嘆氣]。
@52赫茲的鯨:那就教教他嘛,沒有人生來就會戀愛,但只要有愛起碼可以給對方一次機會,淺淺你再看看許教授哇,他真的真的很愛你,比你知道的你以為的你想象中的愛得多得多[雙手合十]。
......
時淺滑動屏幕。
想把這些曾記錄過她喜怒哀樂的所有狀态設為僅自己可見,忽然反應過來,這不是直接公開承認這就是她小號嗎?艹,真特麽的關也不是,不關也不是。
時淺頭疼地揉着眉心,一直滑到第一條狀态,看到她牽着人偶的那幅畫,指尖忽滞。
許久,她放棄對自己的微博號做任何處理,正要退出,不小心點到了一條評論,瞬間跳轉的界面來到許成蹊的微博。
置頂的是邱思衡曾和她提過的那條澄清微博,再往下,寥寥無幾,只有幾張乍看一模一樣的配圖。
固定的零點零分,固定的七夕,整整五年。
時淺懸在屏幕上的指尖輕輕顫了顫。
點開最近的一張圖,眸光忽凝。
一朵逼真至極的玫瑰花甜品,旁邊是熟悉的小王子配飾——與她曾送給他的生日蛋糕完美複刻,除了上面插的數字蠟燭。
游樂園與離開時已變了模樣。
當年嶄新的設施如今無聲訴說着時光留下的斑駁,生鏽的欄杆風中兀立,長椅被人坐得掉色,一簇簇雜亂的矮草沿四角叢生。
時淺挑了張還算幹淨的椅子坐下,扶了扶墨鏡,看着對面空座比游客還多的摩天輪。
臨近傍晚,游客不算多,江城這幾年開了好幾個大型游樂場,水上的室內的主題的,應有盡有,這個起初靠地理優勢占盡繁華的小游樂園逐漸式微,如今只能靠着價廉吸引一些不想花錢或住在附近的游人。
黃昏落下溫柔的光,摩天輪一艙接一艙地駛過最高點,與身後高懸的落日融為一體。
幾個追逐打鬧的兒童跑過時淺旁邊,其中一個不小心,快到她這時突然摔了下,時淺本能伸手去扶,有人卻快她一步。
“謝謝叔叔。”四五歲大的小朋友奶聲奶氣地謝過許成蹊,直到被小夥伴拉走,一雙烏溜溜圓的眼還在時不時回頭看他。
時淺:“......”
愛美是人類共同的特性,多小都不例外。
她懶洋洋地抱胸,對疑似在她身上裝了GPS的許成蹊說:“學長,你是不是覺得你長得帥我就不會告你騷擾?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看臉。”
許成蹊苦笑,下意識想解釋這次真的是偶遇,但一想到之前自己的所作所為,沒再辯解。
時淺看到他買了兩張摩天輪的票,微愣,紅唇緊抿,強迫自己避開那雙濃情克制的清眸:“學長,我五歲時喜歡吃的棒棒糖,十五歲再買給我,我已經不喜歡了。”
許成蹊眸光瞬黯。
沒說話,沉默地将兩張票放到時淺手邊,轉身朝不遠處的工作人員走去。
時淺沒看懂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打算走人,腦海裏不知怎的想起下午看到的微博,雙腳就像被人釘在了原地,怎麽都邁不開來。
遠處忽然響起一陣稚嫩的喧鬧。
孩子們興高采烈地朝突然冒出的人偶擁去,圍着它轉圈,好奇地成了綴在它身後的小尾巴。
時淺看着憨态可掬的人偶停在自己面前。
毛絨絨的手伸向她,拉着她起來。
時淺鼻尖忽然一酸。
偏過頭,努力壓了壓這一刻不受控制的心跳,而後一挑下巴,對着那雙明明不屬于許成蹊,卻仿佛一并染上男人溫柔的卡通眼說:“學長,你好幼稚。”
人偶扶着笨拙的頭套輕輕歪了下頭,似乎在回應她的評價,從未有過的可愛。
時淺撲哧一聲,沒忍住,迅速調整好表情,板着臉高傲地說:“學長,你不要以為你打扮成這樣就會打動我,我早已經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說完,掙開許成蹊,還沒來得及走,被男人再次圈牢。
男人攥着她的手溫厚而不容抗拒,什麽多餘的話都沒說,只是牽着她去坐摩天輪。
離地數十丈的高空,時淺聽到他輕聲開口:“不用想起來,就當我們的認識從現在開始,現在的你喜歡什麽,我就做什麽。”
時淺回過頭,看到許成蹊溫柔凝視着她,那雙即使戴着鏡片也無法削弱絲毫愛意的眼,直直地侵入她心底最深處,将那脆弱的本就外強中幹的冰牆,再次無聲無息地融化了一絲裂縫。
說不感動都是自欺欺人。
這點心軟導致的結果就是,從游樂園出來後,她沒狠心趕走一直跟着她的許成蹊,倆人一前一後地走過煙火氣濃的夜市攤,路過那家依然堅.挺的麻辣燙攤位,同時遲疑了一瞬。
時淺察覺他欲言又止的目光,若無其事地停下,拿了只小碗,開始挑食物。
坐下來時,她手指朝裝滿辣椒的罐子一點,似笑非笑地看着許成蹊:“學長,光靠嘴說沒什麽用,等你學會吃辣,再來和我說喜歡。”
幾乎沒有絲毫遲疑,時淺看到許成蹊把一整罐辣椒倒進清湯寡淡的食物,稍加攪拌,夾起一筷通紅通紅的菜填進嘴裏。
額頭頃刻辣出了薄汗,他被嗆到,五髒六腑都劇烈地咳,往常偏淡的薄唇更是瞬間紅腫,卻沒停下,只是灌了口水,緊接艱難繼續。
這是比強迫人抽煙更甚的酷刑。
尤其是這人根本不能吃辣,此刻卻為她一句挑釁的戲言當了真。
時淺從最初的怔愣中回過神後,眼一惱,冷着張小臉擰開一瓶礦泉水,倒進他的碗:“沒你這種不要命的吃法。”
說完,逼迫自己停止不該有的心疼,像倆人重逢以來的每一次見面一樣,抛下他離去。
這天晚上,時淺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許成蹊變成了一只辣椒,被她一口吃了。
睡醒後,她躺在床上回想疑似春夢的細節,手機彈進幾條消息。
【祁揚】:[圖片]。
【祁揚】:雖然不知道你現在還喜不喜歡蹊蹊,但朋友一場,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告訴你一下。
屏幕上是一張偷拍的輸液照。
背景疑似江大的校醫院,男人微阖着眸,沒戴眼鏡,窄瘦的臉有些蒼白。
時淺抓着手機的手一緊。
一顆心旋即吊在了蜘蛛網上空,被密密麻麻的情緒纏得搖搖晃晃。
許成蹊從宿舍出來時,碰到祁揚。
“好點沒?還不舒服的話就換個時間上課,身體要緊。”祁揚研究生畢業後留校當了老師,和許成蹊住在同一棟教工宿舍樓,倆人關系從舍友升級到同事,要比旁人親近得多,昨晚上他來找許成蹊,發現人不在,一問才知道急性腸胃炎,在校醫院輸液。
許成蹊點點頭,見祁揚意味深長地看着他:“怎麽了?”
“唔,”祁揚摸着下巴,隐晦暗示,“有沒有人來找你?給你送愛心什麽?”
許成蹊:“就你來找過我。”
祁揚一愣,确定自己一早就給時淺報過信——不然以許成蹊悶葫蘆的性格,恐怕病好了都不會有人知道。
難道,這倆人真的沒可能了?哎,造化弄人,有緣無份啊......
上午兩節大課。
最後一節結束,下課鈴響,許成蹊去樓道一側接水,出來後,碰到學生問問題。
他把水杯放到窗臺,接過女生遞來的紙筆,正要看題,耳畔忽然響起一道欣喜的嗓音,“七七姐,你怎麽來了?”
許成蹊倏然回頭,身後卻空無一人,吊兒郎當的男生要笑不笑地看着他,一張臉桀骜:“許老師,你這麽好騙啊。”
他雙手插兜,目光審視且玩味兒地緩緩打量着許成蹊:“許老師,我們打個賭,如果半年之內你還沒追上七七姐,就主動退出我和你的這場競争。”
“你敢不敢?”
許成蹊臉色冷了幾分:“胡鬧。”
“嘁,你就是不敢。”晁帆故意激怒,激将,“你害怕半年之後七七姐還是不搭理你,你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連這都不敢賭,算什麽男人。”
許成蹊:“我是不是男人不用你确定。”
“孬種。”晁帆加重語氣,“說到底,你就是個懦夫,以前孬,現在更孬。”
夾在倆人中間的女生瑟瑟發抖,直到現在還沒想通為什麽系草會和他們最喜歡的許老師杠上,看看明目張膽挑釁許成蹊的晁帆,又看看自始至終都沒什麽表情、周身溫度卻頃刻降至冰點的許成蹊,腦海裏拼命回想她最近是不是錯過了什麽八卦。
許成蹊靜靜看着晁帆:“我曾經犯過一個至死都不會原諒自己的錯誤,這輩子我不會再犯第二次。”
“我尊重七七選擇愛人的權利,但我同樣不會再放手。”
“七七是人,不是你可以用來和我打賭的商品。”
男人嗓音低緩地回蕩在空蕩蕩的走廊,輕卻堅定,一雙深不見底的眼與晁帆對視,只有倆人知道的激烈角逐。
晁帆在這樣一個不管哪方面都遠勝于他的男人面前,不得不承認自己輸了,輸得極徹底。
許久,他不甘心地咬牙:“你最好說到做到,否則,我不會饒了你。”
許成蹊對上他兇猛的目光:“我會的。”
晁帆深深地最後看了他一眼,這才走人,許成蹊回過身,在學生強壓着好奇心和震驚的眼神裏給她講完題,端起水杯喝水。
動作忽地一頓。
走廊拐角,姑娘懶洋洋地坐在臺階上,長腿筆直,單手支着下巴看他,陽光穿過她身側的窗臺,照得一張巴掌臉眉目如畫,漆如墨玉的眼擋在了墨鏡後,不知道這樣坐了多久。
午後的教學樓幾近空曠,學生們熙熙攘攘地去吃飯,無人關注這隐秘的一隅。
許成蹊呆了兩秒後,疾步走向時淺,一向波瀾不驚的清眸難掩欣喜:“七七,你怎麽來了?”
時淺輕描淡寫道:“路過。”
“吃飯了嗎?”許成蹊找出手機,準備搜附近的餐廳,“想吃什麽?”
時淺站起身,一句“吃了”堵住他的午飯邀請,徑直下樓。
江大依舊是記憶中的老樣子。
陽光斑駁,年少時數次同行的林蔭道在他們腳下,随着昏暗阒寂的身影拖拽出藏在時光深處的記憶。
倆人走得緩慢,沒有對話,仿佛刻意忘記了之前所有的不悅,放任自己沉溺于這一時片刻虛假的時空錯位。
他們不再年少,卻希冀着可以回到離別尚未發生的過去。
短暫的安寧被突如其來的電話打破。
時淺和許成蹊同時一怔,低頭看手機。
“小淺淺,好久不見啊。”熟悉的嗓音沖入時淺耳膜,自來熟地抹平倆人多年不見的生疏,“揚揚哥請你吃飯。”
時淺擡頭,看到祁揚站在幾米之外的籃球架下和他們揮手:“我吃過了。”
“那就再吃一頓。”祁揚說着朝他們走近,不由分說地敲定午飯,“蹊蹊吃了嗎?沒吃的話一起。”
餐廳定在江大旁邊的小吃街。
點完菜,包廂門被人從外推開,丁檬急吼吼地沖進來,看到這一幕,眼睛瞬間泛紅:“我還以為有生之年不會等到我們相聚了......”
時淺出國後,她和祁揚也沒了可以聯系的理由,少女怦然心動的那點情愫被好友的離開和沉重的學業同時壓垮,按部就班地高考、上學、工作,明明都身處同一個城市,卻再沒見過面,直到時淺回國,倆人才漸漸在網上重新熱絡起來。
方才收到祁揚發她的微信,她扔下剛到的外賣就火速趕了過來。
祁揚也有些感慨,開玩笑:“小淺淺現在是大明星,見一面當然不容易了,我都是在網上看她的。”
他一本正經地問時淺:“小淺淺,提你名字買衣服時可以打折嗎?你揚揚哥一個月工資只夠買件你家的夏裝,還是過季款的。”
時淺直接把邱思衡微信發祁揚:“想買了找我經紀人,免費。”
“艹!”祁揚沒想到自己随便開的玩笑被她爽快答應,笑着說了句“還是我妹妹待我親啊”,看眼許成蹊,“我們小淺淺人美又大方,追她的男人能從江城排到法國,再不下手,就被人搶走了。”
丁檬在一旁幫腔:“就是,我們七七這麽好,想找什麽樣的優秀男孩子找不來,那些眼瞎的第一回 合就可以踢出去了,當初主動給臉你不要,非等着人瞧不上你了再貼冷屁股,呵呵,活該受罪。”
丁檬這兩年在職場的毒打下練就了一張毒氣彈的嘴,罵起人來不點名道姓,卻字字戳人心窩。
一向古井無波的許成蹊緊了緊手指,耳朵原地生出了一片滾燙。
時淺事不關己地掃了他倆兩眼,示意閉嘴,懶洋洋地往後一靠,眼神詢問過對面是否介意,點起一抹燃燒的猩紅。
她抽煙的姿勢極其娴熟,眼眸微微眯着,一張清純至極的臉在雲霧裏妖嬈,如夢如幻,美得不真切。
許成蹊給她餐盤夾滿食物的空當,她抽完了一整支煙,沒動一口。
祁揚看得着急。
啧,就這悶葫蘆只會動手不會動嘴的直男情商,得追到猴年馬月。
一頓飯吃完。
丁檬趕去公司上班,許成蹊被院長一個電話叫走,剩下助攻祁揚和準備走人的時淺,他緊走幾步,攔在時淺面前:“小淺淺,一起喝一杯?”
soulmate這會兒還沒營業。
時淺給老板打了個電話,進去後,祁揚打量了一番,感慨環境是真不錯,随她在沙發坐下:“網上都傳這家酒吧其實是你開的,真的假的?”
時淺從不在其他酒吧喝酒,粉絲們通過她偶爾曬的照片推斷出她固定去的酒吧,就開玩笑說姐姐在這花的錢都夠把整間酒吧買下來了。
時淺不置可否:“只是入了點股份而已。”
祁揚攪動着酒杯裏的冰塊,随意和她聊了些不痛不癢的話題,忽而,語氣微頓:“你記不記得你走之前問過我一個問題?”
時淺微滞,若無其事擡眸:“不記得了。”
祁揚也沒管她這句話是真是假,自顧自地說下去:“你那個時候問我蹊蹊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你,我覺得這屬于你倆之間的事,我不好多嘴,況且蹊蹊自己都沒和你提過,我一個外人告訴你難免有些八卦。”
他緩緩摩挲着酒杯,“後來我想,以蹊蹊那種性格,估計悶到肚子裏憋爛都不會主動告訴你,這種背後嚼人舌頭的八卦就還是我來說吧。”
“估計你也看得出來,蹊蹊家庭條件不太好。”祁揚喝了口酒,目光随着昏暗的燈微微拉長,“我媽沒從郊區調到附中之前,我們兩家住得挺近,記憶裏從未見過他爸,只有他媽一個人帶着他,孤兒寡母,過得很困難。那個時候很多人都可惜他怎麽沒有去帝都上大學,其實是他們家條件根本不允許,許姨一直身體不好,沒有固定工作,還得長期吃藥,身邊離不開人照顧,蹊蹊這麽多年上學的生活費都是靠獎學金和各種打工才一點點攢下來的,我們覺得稀疏平常的一日三餐,對他來說卻得靠收集一堆廢棄的垃圾、撿別人不要的空瓶才能換錢買得起的剩菜葉子......”
“......我印象很深,那個時候我們一群調皮搗蛋的熊孩子在空地上踢球,他就一個人在他家門口的桑樹下,給許姨熬中藥,手裏拿着本收廢品得來的書,一邊看一邊撿樹葉子往裏添火,冬冷夏熱,沒有一天間斷。他那個時候長得還沒竈臺高,到吃飯時,我們渾身髒兮兮地被父母叫回家,就看到他搬個小凳子,踩在上面,拿着笨重的菜刀切菜,他人長得瘦,個頭也小,水燒開後的熱氣一掀鍋,湮得他臉都看不見,我們那個時候都不喜歡找他玩,一是他不愛說話,每天都有幹不完的活兒,二是他們家地方很小,除了床幾乎沒有下腳的地兒,還總有一股難聞的中藥味......”
時淺眼睛湧上一股酸澀,死死咬着唇,低頭不語。
“......後來我們家搬走,直到高中上一個學校重新見面,小時候不懂的那些事,一夜之間就都全明白了。”祁揚深深嘆了聲氣,看向時淺,“你那個時候總覺得他像根木頭,怎麽撩都撩不動,其實他早已經對你動了心,如果不是喜歡,他不會允許你出現在他的生活,談戀愛對他來說是種奢侈,被女孩追求更是躲都躲不及的麻煩,你麻煩他了那麽久,見他趕過你走嗎?”
時淺怔在原地,攥着酒杯的手微微發顫。
“我有一次打游戲到半夜,看到他臺燈還亮着,以為他在寫論文,後來偷偷看了眼他的電腦才知道,他在幫你整理學習筆記。”祁揚輕聲說,“你知道他給你的英語錄音怎麽來的嗎?是他每天一大早起來,趁着宿舍樓道最安靜,一個單詞一個單詞給你錄的,如果不是我有天早起上廁所,不小心聽見,後來又從丁檬那聽說他給過你的學習資料,這些事你恐怕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時淺大腦一陣轟鳴,塵封的記憶沿瞬間模糊的雙眸溯流而上,湧入她千瘡百孔的冰牆。
“那個時候我就想,蹊蹊應該是喜歡你的,只不過你還在上學,所以再喜歡也只能先藏起來,我一直以為等到你高考結束,你倆應該就會結成正果,可誰知道——”祁揚說到這,微微一頓,眼神複雜地看着時淺,“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是什麽味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