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拆cp) “他沒有暗戀我……
走廊裹進一陣風。
時淺纖細的手輕輕顫了顫, 擡眸,嗓音冰冷:“誰給你的膽兒罵他?”
晁帆苦笑,直視着時淺, 利如匕首的話卻是一字字紮向她身後倏然頓足的許成蹊:“我只是闡述事實,七七姐,這人有什麽資格回來找你?他算個男人嗎?!當年拒絕你那麽多次, 還莫名其妙和你玩失蹤,放網上都是人神共憤的渣男王者級別, 對這種人抱有幻想,不如養條狗。”
“沒人有資格評價我和他的事, 也只有我才有資格罵他。”時淺臉長得偏幼,平時雖然話冷卻從沒有像此刻這般明顯動怒, 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盯得晁帆如墜冰窟,“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我想和誰在一起想拒絕誰都是我的自由,和你、包括其他人都沒有任何關系, 別再來影響我工作,否則我們連僅剩的遠房親戚都做不成。”
她說完轉身,看到怔怔站着的男人, 腳步微滞。
不到一秒,神色如常地從他身邊走過。
許成蹊拽住她的手。
時淺掙開, 曼妙身姿慵懶靠牆,唇邊一抹煙霧打着旋兒地朝他撲去,仿佛魅惑的妖精:“學長, 你怎麽就聽不懂人話呢,我早已經不是當年的我了,你還要喜歡我啊?”
許成蹊深深看着眸光妖冶的姑娘, 低頭,握住她的手,将還剩一半的香煙含入唇中,克制又忍耐的眉眼如動情歷劫的聖僧。
時淺心髒跟着一顫。
看到許成蹊明顯強忍的咳嗽,想要抽回,卻只是被他愈發用力地握住腕骨,生澀又不容抗拒地,吸完了整支煙。
男人薄唇離她指尖極近,柔軟的觸感裹挾着靡靡缭繞的煙霧,在她紅唇留下的印記上輾轉厮磨,他們曾共飲過同一瓶水,卻遠不如今日的親密來得危險生情,香煙是讓人清醒時上頭的春.藥,撕下正人君子禁欲的外殼,與她堕入欲望的深淵。
他咬走那支煙,摁滅,忍到極限的嗆意朝着五髒六腑侵蝕,被他用力壓下,擡眸看她的眼溫柔如星辰:“現在,我也不是當年的我了。”
“七七,我知道無論我做什麽都無法彌補對你的傷害,我也從未想過奢求你的原諒。”他第一次這般卑微地祈求着她,眼底濃情幾近将她理智摧毀,“不喜歡、讨厭,甚至恨我都行,我只希望你不要推開我。”
“七七,我不會再走了。”
周玥在酒吧找到晁帆時,他已經喝得六親不認,桌上堆滿了七倒八歪的空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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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她,晁帆睜着雙醉意朦胧的眼,一把勾住她肩膀,好哥們似的把她帶進了懷裏:“小、小玥,你怎麽來了?這、這種地方,你不能進。”
周玥魂飛魄散地跌進他懷抱,心跳随着撲鼻的荷爾蒙轟然劇烈,等他松開手,手足無措地紅了臉:“我不放心你。”
“嗨,我一個大老爺們你有什麽不放心的。”晁帆說着又給自己滿上一杯,吊兒郎當地一笑,痛得赤血的雙眸躲在聲色犬馬的暗處。
周玥奪下他手裏的酒:“喝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這樣只會把自己身體喝垮。”
“我知道,可我就想喝。”晁帆揮開她倒的蘇打水,抄起酒瓶一飲而盡。
冰涼的液體流過他喉結,灼燒至他的胃,在周玥比他還要痛上千倍萬倍的心髒上燃燒,直到他終于喝不下,踉踉跄跄地沖進洗手間,吐得膽汁生苦。
周玥紅着眼給他擦去一身污漬:“晁帆,你就這麽喜歡七七姐嗎?”
他閉了閉眼,腦袋抵在牆上,笑:“小玥,你有喜歡過一個人嗎?如果你有,你就會知道什麽叫痛不欲生。”
“這裏,很疼很疼。”他指着自己的心口。
周玥心底的吶喊幾乎要沖出了胸膛:我有啊,我怎麽會不知道,你喜歡了她多久,我就喜歡你了多久啊......
可她什麽都沒說,只是扶着他回到卡座,倒杯溫水,喂他吃下來時買的解酒藥。
幾近淩晨的酒吧依然歌舞升平,晁帆不走,她不敢離去,在清醒和痛苦的煎熬中挂斷時淺打來的電話,撒謊說她和同學在一起。
時鐘敲響零點的那一瞬,她鼓足勇氣,對着悶頭喝酒的男生輕聲說:“生日快樂。”
六年,她終于可以當面和他說這句話,不用躲在網絡背後,只能裝得無意地借着精心挑選的空間自帶的虛拟禮物,隐藏自己不敢說出口的告白。
晁帆茫然地歪了一下頭,沒聽清。
周玥絞着手指,離他耳畔近了點。
男生眼底茫然更甚,揉着快要爆炸的頭,想了很久才記起來,他QQ裏似乎填的這個出生日期。
“哈,我瞎填的。”晁帆笑了起來。
他已經很久沒管過QQ了,自從上初中後就一直用的微信,那本來就是為了能等到一個人的回信才每天從早到晚挂着的賬號,後來随着從未亮過的對話框漸漸心灰意冷,失去了每天上線的意義。
周玥大腦猛然一呆。
負在背後的手緊緊攥着即将送出的玻璃罐,無聲而苦澀地,将六年來折的一千多只千紙鶴,原封不動地塞回書包。
原來,她的喜歡,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夜晚的江城長風蕭瑟。
晁帆搖搖晃晃地從酒吧出來,拒絕她的攙扶,沿着空蕩蕩的大街走走停停,忽而,看到一根亮着燈的電線杆,跌跌撞撞地撲上去,抱着它不肯撒手。
周玥聽到他嘴裏呢喃的“七七”“七七”,怔怔地在他腳邊坐下,忍了很久的眼淚跌落一地:“你知道嗎?每次你找我問七七姐的近況,都是我最開心的時候,你的頭像變成‘正在輸入’,比我考第一還要開心,我等啊等,一刻都不敢錯過你的每一條消息,心裏在想,下一個問題,或者下下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就能想起來關心我了呢?我故意告訴你七七姐過得很好,有喜歡的人,在國外不會回來,我以為這樣你就可以看到我,像你對我說過的那樣,等我考到帝都,會帶我玩遍你對七七姐描述過的所有風景,我拼了命地努力地學,不敢打擾你,害怕被你看穿我的喜歡連朋友都做不成,我一直以為等高考完,我們在一個城市,也許你就會慢慢發現我的好,我以為我有足夠的時間等你放下,以為熬過六年的苦就能換來在一起的甜,可我現在才知道,我錯了......”
時淺坐在畫室,看着完稿的畫像怔怔出神。
淡黃的光勾勒出栩栩如生的線條,男人側身垂眸,吸着她手裏的一支煙,幽深難抑的目光被鏡片遮擋,又第一次如此侵略地直達她心底,無聲瓦解着她封閉的銅牆鐵壁。
很長一段時間,時淺都再也想不起來許成蹊的樣子,連帶着設計靈感都枯竭,可能是窮嘉對她的心理治療起了作用,亦或者是倆人分離的時間太久,那些初時想他想得發瘋、只能靠畫畫來排解的思念,忽然地,就在某個瞬間開始落不下筆,除了那顆淚痣,五官在她腦海裏一片模糊。
她甚至也開始很少夢見他,有時候回想起來,覺得大概就真的只是一場夢,他來過她的世界,帶給她一場愛而不得的體會,教順遂十七年的她嘗到世間唯一的苦,又揮一揮衣袖,了無痕跡地從她的世界消失。
她開始适應這樣的生活,接受某些人的偶然出現只是為了給你的人生制造一些荊棘,沒什麽可繞道而行的捷徑,唯有以肉身踏平,心靈煎熬着蛻下一層皮,然後帶着痊愈也好流血也罷的身體,繼續上路。
可是,當她已經走過最艱難的那段路,現在卻突然告訴她,之前她的部分人生出廠設置錯誤,要重來一次,從hard換成easy模式。
合着您特麽的之前都在玩我呢?六年青春平白浪費有意思嗎?!
時淺聽到許成蹊那段換成任何一個女生都很難拒絕的表白後有些許融化的冰牆,再度堅硬起來。
門鈴忽響。
時淺匆忙收起畫紙,關上門。
敲門的是自吃完飯就沒了蹤影的周玥。
時淺敏銳地聞到一股酒氣,眉峰蹙了蹙:“和同學喝酒了?”
周玥下意識避開她眼,撒謊:“沒有,聚會的地方有人喝酒,可能是沾上了。”
時淺沒多想,叮囑了她幾句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送她去客卧休息,離開前,周玥忽然幽幽看着她:“七七姐,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晁帆嗎?”
時淺一愣:“怎麽突然問這個?”
她臉色冷了幾分,“是不是晁帆讓你問我的?以後別當他的傳話筒,他再問你我的事你就說不知道。”
她今晚上還一直奇怪晁帆怎麽會知道她和許成蹊的事,一直到周玥回來,才突然想通——她當年追許成蹊的事沒幾個人清楚,出國後也斷了和國內同學的聯系,只偶爾會和丁檬聊天,丁檬後來提到過周玥找過自己,大概就是奇怪她為什麽突然出國,怕周玥擔心,丁檬就簡單解釋了幾句。
周玥點點頭。
等時淺出門,游魂般地去洗手間,冷水沖臉,而後坐在地上,倒出滿罐的千紙鶴,一只一只地撕碎。
時淺發現網上關于她和許成蹊的緋聞越炒越熱,已是幾天後的中午。
彼時她正在參加一個時裝秀。
接受采訪時,主持人問她是不是有新作品要推出,得到肯定答複,恭維了幾句,意有所指地一笑:“好期待淺淺的新作品,人逢喜事精神爽,淺淺最近是不是也有什麽好事打算和我們分享呀?我有八卦磕糖哦。”
時淺皺了皺眉。
還沒品出什麽意思,曾諾在一旁陰陽怪氣插話:“嘁,什麽好事,不就是被一個大學老師看上了,時淺,看不出來你的粉絲受衆還挺廣的,不過你的設計普通人欣賞得了嗎?該不會又是你看中人走紅故意捆綁炒作的吧?”
時淺漫不經心睨她:“鹹吃蘿蔔淡操心,關你什麽事。”
曾諾一噎,冷笑:“裝什麽裝,敢做不敢認,你這麽費盡心思地給自己炒熱度,小心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作品作品沒有,戀愛戀愛沒有,白瞎了營銷花的那麽多錢。”
說完,叉着腰一扭一扭地去落座。
時淺目送這次打完嘴炮就滾蛋的曾諾離去,看向還等着她的主持人,方才散漫的笑容愈發疏離:“如果你是問我和許教授的事,不好意思,讓你們失望了。”
“他沒有暗戀我,是我眼瞎,當年喜歡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