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6章
當白沐到了郊區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的暗了下來,烏雲将僅有的那一絲皎潔也一并攏了去,在夜空中急速的翻滾着,似是要變天。
白沐此時的身體異常虛弱,可是他卻一刻也不敢歇息,拼盡全力,他一腳踢開了倉庫上了鏽的大門之後,就看見青玄站在了那裏,地上是昏迷的蕭洛。
白沐眼裏的殺意立顯:“青玄,你這個卑鄙小人,你把蕭洛怎麽了?”
青玄此時還是鄭遠的那副摸樣,金絲眼鏡下,那雙眸子卻仿佛與這副再平常不過的面容極不相稱,他眼裏的執着讓白沐感到了一絲異樣,那種幾近瘋狂的渴望讓白沐動容。
青玄為何會這種目光注視着他?
白沐心裏有些惶惶不安,身體的重心下意識的向後挪動着。
青玄勾起了嘴角,繼而望向了地上已經昏迷的蕭洛:“這個人是個會法術的神仙,我等這些凡夫俗子,怎會知曉那九重天上的事情。”
白沐聽出了青玄話語裏的那一抹諷刺,恨不得咬碎自己一口皓齒。
青玄也不繞彎子,挑眉問道:“東西呢?”
白沐自知現在的自己不是青玄的對手,他不願以左鳴揚跟蕭洛的安危去以卵擊石,只得咬牙道:“你封了我的內力,現在的我根本就不是左鳴揚的對手。蕭洛的兩塊玉我拿到了,左家的那塊我拿不到。”莫大的屈辱讓白沐紅了眼,他只得死死地挺直脊背,再道:“青玄,我知道你對左鳴揚下了蠱,給我解藥!”
“你知道……”
青玄喃喃自語着,可他眼裏殺氣卻像是開閘的洪水一般,恨不得将白沐卷進無底的漩渦。白沐不禁倒抽了一口氣,他發現他有些看不懂青玄了。
“你……”
白沐剛想開口,青玄就如同鬼魅一般躍至他的面前,并以訊雷不及掩耳之勢點住了白沐的穴,白沐的嘴巴還處于微微張啓的狀态。青玄上前一步,白沐本以為青玄會殺了他,可讓白沐做夢也沒想到的是,青玄竟然一手樓主了他的腰。
白沐的一雙眸子瘋狂地顫栗着,青玄卻伸出了指尖在白沐的唇上徐徐地磨着,他慢慢地将涼薄的唇貼在了白沐的耳畔:“你說……左鳴揚若是看到了這一幕,他會如何想你呢?左鳴揚若是不曾碰你,那蠱蟲便永遠不會在他體內蘇醒,可是……他偏偏選擇了這麽一種質問的方式……白沐,你的那些高傲與目空一切都去了哪裏了呢,恩?”
白沐不明白青玄明知他無法開口卻為何還要問他,他只是恨不得将青玄碎屍萬段。
青玄低低的笑着,就這麽輕輕地俯下身吻住了白沐微微輕啓的唇,細細的品嘗了一番之後,青玄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他看着白沐,方才的暴戾仿佛只是旁人的幻覺,他放在白沐的腰上的手慢慢的收緊,兩個人遠遠看起來就像是親密無間的戀人。
“白沐,我可以把左鳴揚的解藥給你,可是蕭洛我不能放。把左家的玉拿到手吧,白沐。但是我只能給你兩天的時間。不要說我沒有給你機會,你甚至可以将一切說給左鳴揚聽。”青玄頓了頓,笑的好不得意:“可我就怕……左鳴揚已經不會再給你機會了……”
青玄說着便将一個小小的藥瓶塞進了白沐的口袋,然後輕輕地在白沐的臉上落下一吻:“這個解藥……就當是方才的回禮好了。”
青玄笑着便将蕭洛從地上拽了起來,繼而慢慢消失在了白沐的面前。
白沐的全身都在微微的顫抖,就連額頭上的青筋都因為難忍的憤恨都爆了出來。
只不過白沐很清楚,青玄之所以這麽挑逗他,完全是想要羞辱他。
他只是不甘心!
青玄離開了許久,白沐也得以動彈。
白沐的身體剛剛放松一些,他就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了,一下子靠在了一棵樹上急促的喘息。白沐想要壓制內力幾近暴走的內力,可是他卻做不到。
白沐咬着牙拿出了口袋裏的解藥,他想着要将解藥帶給左鳴揚,然後将自己的事情講給他聽。他信也好,不信也好,哪怕是聽完之後再也不願搭理他也好。可是左家的玉佩他必須要拿到手,蕭洛還在青玄手裏,他不能讓蕭洛為他們之間的恩怨喪命。
白沐心裏已經有了打算,如果左鳴揚真的解釋不通,就算跟他動手也要先換回蕭洛的命,再從長計議。
寒冬的夜,白沐只穿了一套黑色運動服,呵氣成霜。地上的積雪開始消融,反射着天上那一點吝啬的月光,時明時暗。
“咳咳咳,咳咳咳!”
白沐攥緊胸前的衣裳,彎腰靠在一棵樹上,嘴角沁出了一絲血。
他有些後悔,他想着如果他跟左鳴揚方才能夠冷靜一點,他也不至于狼狽至此。可是左鳴揚那種性格,發現自己騙了他,這種反應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白沐沒有想到左鳴揚會通過這種不正常的占有來質問他。眼下他又從那樣的氣氛下逃了出來,左鳴揚估計要被氣瘋了吧。
白沐有些心煩意亂,因為他很清楚左鳴揚不會去救蕭洛。
正在這時,不遠處的樹林子裏傳來輕微的動靜,白沐猛地撐起了身子站了起來,大喝一聲:“誰!”
那是腳步破開積雪的聲音,白沐不曾想到,出現在他面前的這個男人,竟然是左鳴揚。
時間像是凝固了,左鳴揚的胸前劇烈的起伏着,像是從很遠的馬不停蹄沖過來的,可他手裏拿着的卻是鳴吟劍。
白沐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寒風卻刺進了他的喉嚨,左鳴揚此時的表情,白沐無法用無言來形容。他還來不及說什麽,就被左鳴揚利刃一般的目光剖開了身體,那是徹骨的寒冷。白沐從左鳴揚眼裏看見了扭曲的神态,那是一種名為憎恨的東西。他就站在他的不遠處,卻恨不得将白沐生吞活剝了一樣。
“為什麽……”
左鳴揚的的聲音顫抖着,卻低沉的駭人,他不像是在詢問,而是一種近似于讨伐的語氣。他就這麽等着白沐,眼底卻紅得厲害,在兩個人距離前,白沐甚至能将左鳴揚眼裏的每一道血絲看的一清二楚。
白沐想是被人扼住了喉嚨,一陣的氣血上湧。白沐不知該說些什麽,像是笨拙的癡兒一樣,慢慢将手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小小的瓷瓶此時像是一塊堅冰,白沐的手因為寒冷變得慘白而僵硬,就連握住瓷瓶的動作,都重複的好幾遍。
白沐慢慢将手伸口袋裏,甚至可以說是用他最為高傲的自尊換來的救命藥拿了出來,白沐的眼神下意識的逃避着,他試圖開口解釋。
“左……”
“為什麽!”
如果說第一句是顫抖的,低沉的,那麽這一句就是叫嚣的,瘋狂的。
白沐因左鳴揚這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僵在了原地,整個人像是冰雕一樣立在那裏,手裏的藥瓶泛着瑩瑩的光澤。
“唔!”
就在白沐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候,左鳴揚突然就出了手,一拳就打在了白沐的臉上,白沐只感覺自己的顴骨一麻,緊接着就是一陣的疼。他現在的身體哪裏受得了左鳴揚用盡了力氣的一拳,踉跄了好幾步之後一下子撞在了背後的樹上,“咚”地一聲,樹上的積雪簌簌地朝着白沐的頭頂砸下來。
一股血氣猛地蹿到了喉頭,白沐不想讓左鳴揚發現自己身體上的異樣,硬是給咽了下去,嗆得他被子一陣的發酸,白沐有些被打懵了。
白沐為什麽不還手?
左鳴揚不知道。
也是,現在還有什麽好說的呢,從頭到尾都是欺騙的話,現在被解剖一樣的擺在這裏。在赤-裸-裸真相面前,這個虛僞的男人還能說什麽呢?
可是跟白沐不同,左鳴揚心裏卻有很多東西想要沖着他吼出來。
想問他有沒有喜歡過他,哪怕是一點。
想問他那一句話是真的,哪怕是很小,很短的一句話。
如果白沐要玉佩,他可以給,他的心都給了,還有什麽不能給的?可是白沐要走,他不會同意。就算将他囚-禁起來,他也不會放他走。
可是他的親人死了,這一切就都變了質。
當左鳴揚看着自己親人胸前的那把刀時,當他看到他的親人死不瞑目時,左鳴揚就再也做不到了。仇恨将他的雙眼所蒙蔽,他恨不得将那些人通通撕碎。
這麽多的情緒就像是一個漩渦一樣翻攪着左鳴揚的五髒六腑,他從不知道原來還可以有這麽一種疼法,讓他發洩不出,又無從壓制。
他恨不得掐死他,他恨不得就這麽掐死他。
而在這個無底的痛楚面前,左鳴揚能夠吼出來的,卻也只有這一句“為什麽!”
白沐知道左鳴揚會生氣,可他看不懂左鳴揚眼裏的殺意與憎恨。
青玄跟他說了什麽了?
可是……他就這麽不相信自己嗎?
白沐不甘心,不甘心曾經在這麽親密無間會演變成今天這個局面,左鳴揚傷了他的心,可同樣的,白沐此時的沉默卻像是一把鈍刀,它并不鋒利,卻一點一點的刺進他的血肉之中,慢慢的拉扯着,折磨着他的每一絲神經,擊碎了左鳴揚最後的一絲絲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