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貴重“回禮”
chapter13
黃昏時分，路兮貝下樓散了一圈步，公寓附近新開了一家花店，木門上貼着幾個歪七扭八的繁體藝術字—正在營業。
她推門進去，因為身高顯眼，店員忍不住擡頭在她身上多停留兩秒。
“有喜歡的花，可以幫您自由搭配哦。”店員笑吟吟地走過來，順手放下一塊公告板。
——清明特惠，菊花買一送一——
路兮貝對花的喜歡一般，更沒多大研究，她指着公告板，聲音清亮:“就這個吧。”
一盆菊花，一盆雛菊，前面的送給“貴人”，後面的留着自養。
她走到結賬臺，看見桌上散落的小卡片，撿起一枚:“這個，也能給我一張嗎？”
“當然可以，”店員見她拿了卡片多半是要送人，隐晦地提了嘴:“雛菊的花語是藏在心裏的愛，小姐姐最好別輕易送人喔。”
路兮貝第一次聽說這個花語，感覺新奇，點頭說了聲“謝謝”，不過她要送人的是菊花，并不擔心被人誤會。
某高級公寓的傅先生，裹了裹被子，今天好像格外的冷。
陽春四月，天氣變得暖和起來，陽光灑落一地，爬在白紗質地的窗簾上，悄悄地被一旁的盆栽擋住了去路。
路兮貝蹲在地上，把盆栽往右邊拖拖走，她手指碰了碰那小朵小朵的白色雛菊，不小心蹭下了昨晚澆上去的水珠，這才照料兩天，就發現自己喜歡上了這些小生命。
經紀人坐在沙發上玩着iPad，她一大早被路兮貝喊過來，來了發現什麽急事也沒有，就光坐着聽她跟不知從哪兒買來的盆栽自言自語了半個多小時。
“我今天好不容易有一天假，你喊我過來看你澆花live？”趙京津忍不住吐槽她，“路兮貝你缺不缺德。”
路兮貝被她這麽一說，終于想起要事，她騰地站起來，腳下沒站穩，整個人踉跄了兩下，撲通摔在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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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嘶嘶吸了口涼氣，伸出手艱難地夠到了茶幾下面的禮盒。
雖然沒精心照料，但花開的依舊黃豔豔，她拖着拽了出來，勾起紙袋，雙手奉到趙京津面前，眨巴眨巴眼，态度出乎意外地誠懇：“京津姐，這個就拜托你了。”
前幾天路兮貝就說了有事要她幫忙，但沒明說下文，她都快忘了這茬。
趙京津：“說吧，什麽事兒？”
路兮貝簡明扼要地把自己欠傅羿琛一個人情的事說了，至于其中細節，包括向她訛錢的表妹，路兮貝只字不提，有句話叫家醜不外揚，越少人知道她以前的事越好。
事情說得沒着沒調，前後文也對不上，趙京津自然聽得雲裏霧裏，她眯起眼，啧啧兩聲：“你和傅羿琛到底有沒有那種事？”
兩個人隔三差五就會牽扯到一起，以她當經紀人的經驗來看，就算兩個人沒搞七搞八，中間這你來我往的暧昧絕對是有的，不過路兮貝嘴巴緊，屁點口風沒給她透露過。
“他是不是欠你錢啊？”趙京津瞅了眼紙袋裏的真物。
路兮貝懵了兩秒，捋完一遍，最後搖搖頭，說:“沒有啊。”
“那你欠人情送人家這個？”趙京津苦笑:“我看你不光缺德，還缺心眼呢。”
路兮貝翻了個白眼。
“不過話說回來，你要真想跟人家撇清關系，就別想着去挑釁他了。”
她把話說完，拎着那份大禮走了。
趙京津在娛樂圈浮浮沉沉幹了這麽些年，什麽大小場面沒經歷過。路兮貝這點讓人難堪的小把戲，在她看來跟過家家似的，真要碰上什麽難纏的大灰狼，估計扒得她連骨頭都剩不下。
歸根結底，問題都出在傅羿琛身上，以他過去在業界的傳言，一他不缺女人，二他耐心有限，第三他手段狠厲。沒道理對一個剛回國發展的女超模如此有興趣。
趙京津不是不想去挖點什麽，只是手上藝人太多，也無暇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路兮貝一個人身上。
但Ruby既然能有這麽個隐形靠山在，她倒也不必給自己平添煩惱。
當天，那份回禮按照路兮貝要求的，寄去了β集團，并且點名必須是要送去傅總辦公室的。
“不是吧，曾秘書，現在還有人敢送禮給傅總？”
傅羿琛不收禮，這點業內習慣大家都知道，即便是公司上下的員工也沒人送過。
敢這麽明目張膽送去辦公室，怕是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曾秘書聳了聳肩，“誰知道呢，好像是那個金牌經濟人趙京津托人送過來的，”她手捂在唇邊，悄咪地洩了點內幕：“剛才我不小心瞟到了。”
“什麽什麽？”一群女員工突然興奮起來。
“一盆——”
“你們很閑嗎？”一道厲聲呵下，烏壓壓的吃瓜群衆一哄而散。
傅羿琛闊步走來，到了曾秘書旁邊，清了清嗓子：“送三杯咖啡進來。”
曾秘書吊起的心髒驟停了一秒，不敢對上自家老板的視線。
他身後跟着商駿言，還有前陣子剛簽了代言約的女模特應姿。
曾秘書強擠出笑臉，道：“好的。”
總裁辦公室，門鎖落下，商駿言熟門熟路地走到沙發旁邊，他眼神犀利，最先注意辦公桌上的那個紙袋。
“這什麽東西？”他問傅羿琛。
傅羿琛和應姿聞聲都看了過去，雖說是他的辦公室，但他也是第一次見那份“龐然大物”。
打開一看，是花。
還是菊花。
商駿言探過頭，看見正體，噗嗤笑出聲，他手搭在傅羿琛肩上，笑到直不起背。
“這誰送的菊花啊，真特麽——”商駿言越笑越放肆，直至對上傅羿琛黑沉的眼眸，立馬繃住臉，順便換了個優雅又不失禮貌的詞，“別致！”
傅羿琛撣開他，沉到發黑的臉已經洩露了他這一秒的心情，但顧及到有客人在，他深吸了一口氣後，心平氣和地将“禮物”取了出來。
盆栽很沉，傅羿琛托在手上好好欣賞了一番，一眼看到了那張白色卡紙，上面寫着
——祝傅先生年年有今日
沒有落款。
傅羿琛皺眉，不解道:“今天是什麽節日？”
應姿幫着回答:“今天沒有節日，不過明天倒是清明節。”
……話落，現場陷入幾秒尴尬的寂靜。
傅羿琛放下花，神情淡定，看不出一丁點不愉快。因為從字跡來看，他已經知道是出自誰的傑作了。
畢竟在氣他這方面，路兮貝如果認第二，那就沒人敢領第一。
“你不要就給我，剛好我媽最近對盆景感興趣，我直接拿去送給她。”商駿言自作聰明道。
“我說我不要了嗎。”傅羿琛将卡片收起，重新放回紙袋，“我還真就喜歡菊花，越黃的越喜歡，這個我自己會養。”
商駿言：“……”
這哥吃錯藥了吧。
應姿:“……”
不愧是傅羿琛，賞花品味都別具一格！
應姿把這件事大肆渲染地跟路兮貝侃侃說了一個多小時。
“你都想不到，他當時看到有人清明節送他菊花有多開心，你說他是不是心理變态啊？”
“他是不是心理變态我不知道，但你——已經話痨到變态的程度啦。”路兮貝耳朵都快嗡嗡炸了，“我讓你過來陪我選車的，OK？”
應姿陪着笑，但還沒講到重點又不甘心:“不過後來事情有反轉，你要不要聽？”
其實路兮貝從聽到傅羿琛很中意那盆菊花開始，就感覺後面的事沒多大意思，她挑了挑眉，看似附和問道:“什麽反轉？”
“他送完我到電梯口，回去竟然讓他們全體員工明天節假日加班，你說他毒不毒！”應姿感嘆道:“果然男人都是大豬蹄子，裝得一副寬宏大量的面孔，其實心裏別提有多小心眼。”
路兮貝哼哧一聲，這次算不算成功報複他了一回，想到以前母親節也收到過他的鮮花和巧克力，這回清明節送他菊花又怎麽樣。
不過是一報還一報而已，無關其他。
路兮貝喜提新車那天，警察局給她打來電話，說吳思喻拘留時限已到，讓她趕緊來接人。
她原本想開口拒絕，但姑媽最後又來電話拜托她把人送去車站。
路兮貝只希望這回送走吳思喻之後，從此兩人老死不相往來，關于過去種種的流言蜚語也就此畫下休止符。
路上有點堵車，路兮貝想給吳思喻發個定位告訴她自己會晚點到。
結果系統跳出提示，自己已被對方删除好友，路兮貝只覺可氣又好笑。
耽誤了一個半小時，路兮貝終于趕到了警察局。
“人被接走了？”路兮貝詫異道。
她知道吳思喻在帝都根本沒有認識的人，能被誰接走呢。
值班的警察正是上次負責他們私下調解的那位女警，她看了眼表，點頭道：“恩，剛接走不久，就是上次和您一塊兒過來的男失主，兩個人應該沒走太遠。”
路兮貝聽到“男失主”三個字時，已經打開門沖了出去。
她一想到是傅羿琛把人帶走，腦子就控制不住地開始胡思亂想，尤其是他那天在警局說的話，“你不想借我的手教育教育她嗎？”更讓她背脊一涼。
她穿過花壇、對面的街道，就是沒看到熟悉的身影。
信號燈開始倒數，十字路口車水馬龍，她的視線一下子變得模糊，腿腳不聽話地發着軟，路兮貝慌了一秒神，意識裏不停閃過傅羿琛的臉，她喃喃了好幾聲“不可以”。
嘀嘀——
思緒驟地清醒，路兮貝手心全是汗，她恍惚地轉過身，後面車燈明晃晃閃了兩下，她下意識擡起手來擋。
只見一輛熟悉的白色賓利從不遠處的停車場出口朝她這邊駛來。
車裏的男人落下車窗，露出只有眼寬大小的車窗縫，好像偶然經過這裏碰到了熟人，這才停下車來準備跟對方打個照面。
車窗沒有完全打開，但路兮貝能清楚看清車裏景象，除了那個男人以外，沒有其他人。她的喉嚨忽然發緊，小心地舔了一圈幹澀的唇瓣，聲音微顫着：“吳思喻呢？”
“走了。”男人的話不輕不重，好像在說着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他把車移開了位置，兩個人站在樹蔭底下，面對着面，但是沒人講話。
過了半晌，傅羿琛忍不住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咬在嘴裏，沒去點火。
“你放心，她應該不敢再來找你了。”傅羿琛含着煙，說的話含含糊糊。
路兮貝“恩”了一聲，她仔細想來也是，自己都被吳思喻删了，總不至于那人還厚着臉皮再把她加回來。
只是她并不知道吳思喻是在某個男人咄咄逼人的視線下瑟縮地删光了和她所有的聯系方式。
“恩？”傅羿琛看着她皺了皺眉，好似對這個平平無奇的反應略感失望。
路兮貝卻不以為意，聳了聳肩：“不然呢？”
這件事由始至終也是傅羿琛自己加戲跳進來的，路兮貝原本就有自己的計劃和初衷，包括錄音證據，還有勒索相關的法律條令，她也都查的非常詳細。
對她來說，這僅僅只是吳思喻受懲罰的時間線提前了一點而已，論感謝，她已經以禮相贈了，所以這事早該翻篇兩清了。
如果這個男人還想因此從她這裏再撈點別的，那路兮貝只好免費送他兩個字，做夢！
傅羿琛哪裏會想到自己好心好意的行為在人家看來不過是“狗拿耗子”，他取下香煙，扔進了旁邊的垃圾箱，然後提了個小小的建議:“請我吃頓飯不過分吧？”
“傅總——”
她話沒拒絕，手機突然響了。
那串熟悉的號碼沒有征兆地亮在屏幕上，她眼神頓了兩秒，才按下接聽。
傅羿琛發現了她臉上細微的神情變化，像是克制下藏着的一點小興奮。他挑起眼，試圖從她的表情裏讀出點對方是誰的訊息來，然而無果。
“我過來接你。”路兮貝終于開口。
風吹亂了她前額的幾根頭發，她的聲音漸變明朗，整個人松弛下來，沒了先前和傅羿琛對話時的不情願。
那個女人的身影走得潇灑利落，不多會兒，一輛紅色奔馳車駛過，車裏的人笑态溫柔，但在傅羿琛眼裏，仿佛千把刀子劃過似的生硬。
“路兮貝。”指節敲打着方向盤，傅羿琛一字一頓地、不間斷重複着那個女人的名字，他不知哪裏來的第六感告訴他，路兮貝現在去見的絕對是個男人。
